第19章 厮守
楊烨走後,段山雪靠在門口愣神了好一會兒。他環顧着這間卧房,竟突然有了家的感覺。
因為楊烨晚上會回來。
段山雪飽漲着一顆心,挽起袖子開始收拾床鋪,打掃房間。他沒叫小福來幫忙,只想自己擺弄屬于他和楊烨的小窩。
正值七月酷暑,段山雪悶頭忙活一通,又出了一層薄汗。
他叫小福去買消暑的漉梨漿和綠豆水回來,綠豆水給了小福,他拎着漉梨漿去找阮阮,前兩天就聽那小家夥念叨饞這個呢。
中午的春碧堂還比較安靜,客人很少。三樓基本都是各個小倌的卧房,不過很多小倌都把留夜的恩客帶到自己卧房裏,跟樓下的包間也沒什麽差別了。
段山雪正走着,對着樓梯口那間卧房的門就開了,在他前頭幾步的距離,走出來的是柳柳和一個中年男人。
那男人瞧着神情萎靡腳步虛浮,像是一夜沒睡。柳柳站在樓梯口,卿卿我我的跟他說了幾句話,也沒送下樓,那男人自己走了。
段山雪徑直朝西邊走,沒打算跟柳柳打招呼。但剛經過柳柳身邊的時候,柳柳倒先開口了。
“雪君真是悠閑那。”柳柳瞄了眼段山雪手裏的漉梨漿,陰陽怪氣道:“被楊公子包下了,這日子過得可真舒坦。”
段山雪回頭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是啊,相當舒坦。”他拎着手裏的漉梨漿在柳柳面前輕輕晃了一下,“一起來嘗嘗麽?這麽熱的天,喝涼飲最消火氣了。”
柳柳瞪着他哼了一聲,又幸災樂禍的說:“怎麽,楊公子走了?這也沒幾天啊,不會就膩了吧?”
以前柳柳就這樣,段山雪懶得搭理他。不過今天段山雪心情好,倒是有興致跟他多說兩句。
段山雪走近了些,略微低頭看着柳柳,“不用替我擔心,楊公子忙着打理家業,晚上就回來。”說到這他啧了一聲,一副很遺憾的樣子,“倒是你,怎麽瞧着你的客人回回都眼生啊?一回就膩了,還怎麽給你贖身啊?”
這話說到柳柳痛處了,他每次都盡心盡力的伺候人,怎麽折騰都能受着,就是盼望能有人給他贖身。可偏偏沒一個有譜的,在床上說的好好的,轉頭就忘了他。
“你有什麽好得意的!”柳柳呸了一聲,“雪君又能怎麽樣,還不是被人玩過就扔,這麽久了,不一樣沒人給你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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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山雪看着柳柳,忽然就笑了,有點無奈。算了,都是苦命的人,争這一時口舌之快做什麽。
他沒再理柳柳,拎着漉梨漿走向阮阮的卧房。身後傳來咣當一聲,是柳柳關房門的動靜。
阮阮的房門開着,小虎出來進去的,在給阮阮拾掇屋子。
“山雪哥哥!”阮阮正趴在床上看小虎幹活,見了段山雪趕忙跳下床撲進人懷裏。
段山雪笑着揉他的面團小臉,把另一只手裏的漉梨漿提起來,“看看這是什麽?”
“呀!”阮阮的黑豆子眼睛亮亮的,用倆小白手歡喜的捧住了挂着水珠的罐子,“李記的漉梨漿!”
“快喝吧。”段山雪攬着他坐到小桌邊,“買回來有一會兒了,都不夠涼了。”
“山雪哥哥真好!”阮阮美滋滋的打開罐子,清甜味撲鼻。他先給段山雪倒了一杯,正要給自己再倒一杯的時候,忽然擡頭問:“山雪哥哥,我能給小虎喝點嗎?”
段山雪倒是奇怪了,“你不是不喜歡他麽,怎麽對他這麽好了?”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有點害怕。”阮阮撓撓自己後腦勺,嘿嘿的笑了笑,“我感覺,他其實也挺好的。”
段山雪笑起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們倆喝吧,反正一大罐呢。”
阮阮高興了,探着腦袋叫人,“小虎~”
小虎正在床圍子裏鋪床,聽到阮阮叫他,立刻就下來,兩大步跨到阮阮面前站好。
阮阮倒了滿滿一杯漉梨漿端給小虎,“快喝,甜呢,還涼快。”
小虎的額頭和鼻尖都沁着汗珠,看着面前的阮阮,又瞄了一眼旁邊的段山雪,搖搖頭,沒接。
段山雪也在看着小虎,越看這虎頭虎腦的孩子越喜歡,“喝吧,”他溫聲勸道:“還有好些呢,你和阮阮一起喝。”
“對,你喝吧。”阮阮把杯子都要遞到小虎嘴邊上去了,“真的甜。”
小虎知道甜,他都聞到了。甜味絲絲縷縷的飄進他鼻子裏,跟上回阮阮給他的那個小餅不一樣的味道,但都是他沒嘗過的甜。
“喝吧。”阮阮幹脆把杯子貼到小虎嘴唇上,恨不得直接給小虎喂下去。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上次小虎接受了他給的五香糕,他就覺得特別有成就感,小虎對他露出一點不一樣的表情他就覺得可高興,畢竟小虎跟別人可是面無表情的!
小虎緊張的抿緊了嘴,又怯怯的看了段山雪一眼。段山雪笑的很溫和,柔聲道:“喝吧,沒事。”
他這才緩緩擡起手,還是一眼不眨的盯着阮阮,觀察着阮阮的神色,接下了阮阮手裏的杯子。
小茶杯不大,一口就能喝光。小虎想留着等會兒喝,可這甜水是沒法揣在懷裏的。
他看了看阮阮和段山雪,很舍不得的先抿了一小口,真甜,有梨子的味。
“好喝吧?”阮阮歪着小腦袋瞧小虎,期待小虎能跟他說句話。
但小虎只是點點頭,依舊沒出聲。不過毛嘟嘟的大眼睛裏是藏着歡喜的,阮阮看出來了。
“快喝吧,”阮阮很開心,也不強求小虎能跟他說話了,“罐子裏還有。”
小虎垂眼看着杯子裏,一口都不到了。他輕輕聳了下鼻子,嗅了嗅那股甜味,然後才仰頭,很慢的喝下了那一口甜水。
阮阮從小虎手裏拿過杯子,還要再給小虎倒一杯。但小虎卻拉住他,搖搖頭,轉身走出了卧房。
阮阮扁扁嘴,拱着小屁股坐回椅子上,還嘆了口氣。
段山雪覺得挺有意思,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這是怎麽啦?”
阮阮噘着嘴搖搖頭,就用剛才小虎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漉梨漿,喝了一小口,舔舔嘴唇,真甜!
他又雀躍起來了,“山雪哥哥,楊公子呢,又回家了嗎?”
“嗯。”段山雪笑着點頭,“阿烨幫他二哥忙莊子上的事,晚上就回來。”
“喔~”阮阮的小嘴巴都喔圓了,“那阿烨哥哥什麽時候給你贖身啊?”
段山雪噗的一聲笑了,伸手彈了阮阮腦門一下,“什麽阿烨哥哥,你叫楊哥哥。”
“為什麽?”阮阮一直好奇段山雪和楊烨之間那種不一樣的親昵,就趁機故意問:“你叫他阿烨,那我就叫他阿烨哥哥呗。”
“不行。”段山雪又彈了阮阮腦門一下,“阿烨,”他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很溫柔,“阿烨是我一個人的阿烨。”
阮阮愣愣的看着段山雪,“山雪哥哥,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段山雪笑了,“哪裏不一樣了?”
“我說不出來,”阮阮搖頭道:“反正以前你從來沒這樣過。”
段山雪垂眸看着小桌上的茶杯,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我也沒想到我會這樣。”
暮色四合的時候,楊烨敲響了房門,“山雪,我回來了。”
段山雪扔下手裏的書,從書桌到卧房門口,就幾步路,但他幾乎是在跑,“阿烨。”
門開了,楊烨跨進來,反手扣上門。
“累了吧?”段山雪摟住楊烨的腰,“吃——唔……”話沒說完他就被楊烨吻住了,很急很熱烈。
楊烨捧住他的臉,閉着眼睛吻的很沉迷,舌頭深深探進他嘴裏,四處逡巡了一圈,然後就勾纏着他的舌瓣,忘情的舔吮。
段山雪陶醉的回應,卷着舌尖跟楊烨糾纏。楊烨的舌頭很軟,總能把他舔的麻酥酥的。
纏吻了好一會兒,楊烨才喘息着放開段山雪的舌尖,抵着段山雪的額頭說:“我一直想你。”
段山雪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随後才明白,楊烨是記着他昨天的話呢,所以一進門什麽都不說就先吻他。
“傻阿烨,”段山雪的心又甜又軟,阮阮說的沒錯,他變了,和從前不一樣了,因為他愛上了一個人,“我也一直想你。”
兩人又擁吻到一起,就擠在門口,咂吮聲啧啧作響,轉着角度蹭着鼻尖,兩條濕紅的舌頭時隐時現,一會兒互相舔舐,一會兒又纏繞在一起,難舍難分。
等到兩人的唇舌都麻了的時候,這場濃烈的深吻終于停了下來。
段山雪呼吸淩亂,用下身蹭着楊烨同樣起反應的地方,說出的話倒是正經,“阿烨吃晚飯了麽?”
“沒有。”楊烨摩挲他的後腰,被他蹭的喘息更急,“我想早點回來陪你,沒跟我二哥回家。”
段山雪抿嘴笑了笑,下身沒再動,摟住楊烨的脖子親了一下,“我叫小福把飯菜送進來,我陪你一起吃。”
春碧堂的廚子是從一家大酒樓裏挖過來的,廚藝相當好,可見春碧堂的堂主多有見地,所謂食色性也,美食和美人都在,誰能不流連呢。
楊烨就稱贊了好幾次,這廚子比楊府的廚子手藝好,色香味俱全。
段山雪卻酸酸的說:“我倒是沒覺得,遠不如你煮的那碗桂花釀子。”
楊烨聽出了段山雪的情意,隔着桌子去握住段山雪的手,“等我帶你回家,日日都煮給你。”話音剛落,他又急忙說:“明天,明天我就回去煮一碗來。”
段山雪反握住他的手,認命似的嘆了一句,“傻阿烨。”
入夜,兩人躺在被窩裏低侬的聊着閑話,卻突然聽到一陣模糊的喊聲,像是樓下傳來的。
起初段山雪沒在意,醉酒的客人鬧事也是偶有發生的。可過了一會兒吵鬧聲越來越大,還夾雜着陣陣嚎啕的哭聲。
這哭聲聽着耳熟,段山雪從楊烨懷裏起身,撩開床帳側耳仔細的聽,是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