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對兒璧人

楊烨每天晨出晚歸,段山雪的卧房俨然就是兩人暫時的小家了。兩人越來越像尋常夫妻一般,衣櫃裏楊烨的衣衫越來越多,房裏的擺設也明顯增多了,都是楊烨用習慣的東西,從楊府裏拿出來的。

阮阮每次來段山雪房裏都砸吧着小嘴一臉好奇,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反正這間屋子就不像是春碧堂裏的。

這天天色剛剛暗下去,楊烨就回來了,剛進門就拉着段山雪往出走。

“阿烨,”段山雪邊跟着楊烨走邊不解的問:“這是要去哪?”

楊烨很開心的樣子,牽着段山雪的手邊走邊回頭說:“下午我聽莊子裏的夥計說,城中瓦舍裏來了弄蟲蟻藝人,晚上有表演呢,咱倆去看。”

段山雪以前在客人那聽說過這個,是一些小動物的表演,據說很是神奇有趣,可從未見過。這會兒聽到楊烨居然是帶他出去玩,心裏的歡喜和甜蜜簡直無以言表。

兩人牽着手走到一樓,在大廳裏碰到迎客的鸨公,鸨公哈腰跟楊烨打招呼,“楊公子,今夜不宿在堂裏了麽?”

“我帶雪君出去消遣,”楊烨緊緊牽着段山雪,對鸨公正色道:“晚些時候便回來。”

“楊公子好興致。”鸨公連連點頭陪笑,“我們雪君也真是好福氣,得着楊公子疼了。”

楊烨略點了下頭,不想再跟鸨公多說,牽着段山雪就走了。

倆人剛出大門,鸨公就叉着腰啧啧啧的搖頭,感嘆這楊公子還挺有情調,花大把的銀子包了人不緊着享樂,每天早出晚歸的,嘿,真是個傻小子。

柳柳剛才正好出門送客,看到了楊烨和段山雪牽手走出去的一幕。這春碧堂裏他什麽沒見過,客人和小倌摟着抱着親着,多淫靡的場景都習以為常了。可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個牽手的畫面竟讓他晃了神。

“師傅,”柳柳湊到鸨公身邊,低眉順眼的問:“那楊公子包雪君到什麽時候?”

“你問我我問誰?”鸨公橫了他一眼,又看着門口咂咂嘴道:“看那如膠似漆的樣,估摸楊公子的興頭還得一陣子,之前還張羅要給雪君贖身呢。”

柳柳回想起那雙緊緊牽在一起的手,眼裏的不甘和嫉妒一閃而過。

天黑下來,街上的燈火接連亮起,行人如織,小販的叫賣聲,稚童的嬉鬧聲,一片繁華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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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烨和段山雪出了春碧堂的大門一路說說笑笑,歡快的不得了。

特別是段山雪,很孩子氣的牽着楊烨的手晃來晃去。

他是真的打心眼裏開心,以往出了春碧堂就直接進了轎子,不是去這個府上就是去那個酒樓。這些年來,他只在轎子裏瞧過外面熱鬧的街市,從沒真正逛過。

楊烨見他這樣高興,心裏頭鼓漲的都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來塞給他。

“山雪,”楊烨指着旁邊小攤子上的酥蜜食問:“吃不吃那個?”

段山雪湊過去看了看,笑着說:“這個阮阮會喜歡吃,一會兒可以給阮阮買一些回去。”

“那個呢?”楊烨又牽着段山雪走向前頭的一串大紅燈籠旁,很多人圍着,楊烨念着匾布上的字,“姜豉類子。”他雀躍的問段山雪,“想不想嘗嘗?”

段山雪抿着嘴笑,新奇的朝攤位上看,可忽然又回過頭,懊惱道:“阿烨還沒吃晚飯,是餓了吧?剛才出來的時候我都忘了。”

“我不餓。”楊烨緊了緊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溫柔的說:“就是想跟你嘗嘗夜市上的小吃,或者一會兒去瓦舍裏吃也可以,裏頭有食肆和茶樓,等看完表演咱們去吃。”

段山雪只覺得楊烨說什麽都是好的,他點頭應道:“好。”

瓦舍裏更是人山人海,大大小小的勾欄幾十棚,做什麽的都有。酒樓茶坊,演雜劇的說書的,算卦的賣估衣的,三教九流包羅萬象。

段山雪頭一次出來逛,興奮的拉着楊烨東瞅瞅西瞧瞧,像小孩子似的見着什麽都要問一問,楊烨就耐心的給他講,把之前來這裏見過的趣事都講給他聽。

不過他們一路走一路逛的,倒是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豔羨的目光。城中男風盛行已久,雖然兩人牽手接耳姿态親密,但人們早都見怪不怪了。何況這倆人一個豐神俊朗,一個難辨雌雄,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璧人。

一路走着瞧着,兩人就跟着人群到了弄蟲蟻的勾棚。奇能異術總是格外吸引人,這座勾棚裏的人是最多的。

楊烨牽着段山雪找座位,最前排被人占滿了,倆人只能往後頭去,正張望着空位的時候,突然有人拍了楊烨的肩膀一下。

“楊兄?”多日不見的白士傑出現在楊烨面前,随即又看到了楊烨身旁的段山雪,“雪君?”

白士傑驚喜不已,在楊烨和段山雪之間來回看了幾圈,“你們怎麽會在這?”

楊烨擋在段山雪身前,對白士傑颔首微笑道:“我們來看表演,想不到會巧遇白兄。”

“可不就是巧嘛,這麽多人都能遇到!”白士傑眼睛滴溜溜的往段山雪身上瞟,語氣聽着有點酸,“我說這些日子白天晚上的都找不到人呢,原來楊兄是陪美人去了。”

“我是去莊子上了。”楊烨又往前站了站,把段山雪擋了個嚴實,“近日正跟我二哥學理帳呢。”

“哦。”白士傑看不着人了,眼神又轉回楊烨臉上,嘿嘿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我可聽你家的小厮說,你好些日子都不在家住了。”

楊烨有點赧,就轉移話題道:“表演都快開始了,我們先去找位子坐,改日再找白兄小敘。”

“哎哎,”白士傑一把拉住楊烨,“我在前頭定好位置了,剛好還有兩個空位,你倆坐過去吧。”他又瞥了眼段山雪,殷勤道:“這後頭人擠人的,把雪君這麽個仙人兒擠在裏頭,我哪能忍下心。”

楊烨瞧着白士傑那色眯眯的眼神就不舒服,不過後面确實太擠了,一會兒都不一定能看清前面表演。

楊烨想了想,回頭柔聲問段山雪,“坐前頭去麽?”

段山雪輕輕笑了笑,态度很是柔順,“聽你的。”

兩人情意綿綿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楊烨回頭對白士傑道:“好吧,多謝白兄了。”

“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麽。”白士傑當即就拽着楊烨往前頭走,還不忘回頭對段山雪獻殷勤道:“雪君小心腳下,這彎彎繞繞的,可別拌着了。”

段山雪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抹淡笑,算是應付了。

“白兄看路吧,”楊烨探着身子擋白士傑的眼神,“別回頭再撞着人。”

這話剛說完,白士傑就踩着了前頭人的後腳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段山雪看熱鬧似的輕笑一聲,撓了撓楊烨的手心。

楊烨回頭寵溺的看了他一眼,把兩人嵌在一起的指縫扣的更緊。

前排座位的視野果然好,離表演臺很近,也不像後頭那麽吵。

白士傑領着兩人剛坐下,楊烨就偏頭對段山雪道:“這裏悶熱,我跟白兄出去買杯甘草涼水,很快就回來。”

段山雪斜了白士傑一眼,了然的點點頭,“好。”

“走吧白兄。”楊烨拉着白士傑朝門口走,白士傑還回頭跟段山雪眉開眼笑的說:“雪君稍等,我們去去就——”話沒說完,被楊烨使勁兒一拽,又拽了個趔趄。

段山雪抿嘴一笑,含着柔情低喃了句,“傻阿烨。”

白士傑被楊烨拽的發懵,“我說楊兄,你何時這麽不斯文了?”

楊烨也不吱聲,一直拽着白士傑走到勾棚外,一處稍暗的角落裏才停下。

兩人面對面站着,楊烨正思慮如何開口的時候,白士傑耐不住,先說話了。

“楊兄,我說你怎麽還這麽不開竅?”白士傑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守着那麽個美人兒不趕緊回房逍遙,到這來閑逛什麽呀!”

楊烨找到切入點了,嚴肅的看着白士傑道:“他是我的人。”

白士傑愣了愣,點頭道:“啊,是。”随即他又賊賊的笑了笑,低聲道:“放心,我不會跟楊兄搶的。等楊兄什麽時候興致過了,我也要——”

“白兄,”楊烨打斷他,聽不下去他的污糟話,鄭重的說:“我會給他贖身,他是我的人。如果白兄還當我是朋友,希望白兄自重。”

白士傑這回是真愣了,“你,你來真的?”

楊烨認真的點頭,“是。”

白士傑的表情相當豐富,變幻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雪君的身價,不低吧?”

“五千兩。”楊烨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我在想辦法籌錢。”

“我說你怎麽突然忙起莊子上的事了。”白士傑恍然大悟,“可這事兒不好辦吧,”他有點為楊烨擔憂,“你大哥要是知道了,不能讓吧?”

“我會盡快解決。”楊烨很堅定。

白士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而又搖着頭嘆了口氣,“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楊烨,“從前我只以為楊兄清心寡欲不解風情,不曾想竟還是個情種。”

楊烨被他說的有點臊,“回去吧,要錯過表演了。”

兩人轉身朝勾棚裏走,路過賣涼飲的小攤排着隊買了三杯甘草涼水。

白士傑邊走邊喝,腦子裏還在想着楊烨的話,越想越好奇,“這雪君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尤物,能讓楊兄你——”話音戛然而止,他偏頭看到楊烨繃緊的臉,立刻賣乖的笑道:“楊兄的人,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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