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吃完飯後,葉空沿着一條柏油大道,悠閑地逛着。
相比于空氣中經常散發着泥土青草味的三中,一中雖然占地面積很大,但放眼望去基本沒看見什麽綠地植被。
除了樓房和操場以外的空地,大部分都用來放物理和地理的比例模型。還有小部分是名人的雕像,石碑上刻着十來句勵志名言。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成噸的雞湯。
葉空沿着雕像走了一會兒,到教學區的拐角處才慢慢停下腳步。
教學樓的正前方豎着三塊巨大的公告欄,裏面貼着紅通通的成績排名表,從高一到高三,各科的數據很是齊全。
這張排名表上除了列出各科第一的名字以外,旁邊還有挂着學霸們的照片。
學校大概沒有明确規定照片得是證件照,所以有很多人挂了自己的自拍照,葉空站在前面看了一會兒,不禁搖頭:“......這他媽都P脫相了。”
“老哥麻煩你往旁邊讓一讓,”公告欄前還有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男同學,正在筆記本上快速地記東西。
葉空聞言,往旁邊退了退,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又停下腳步,他一回頭,目光鎖定在一張有些褪色的照片上。
高一,夏辭,總成績1017分。
葉空往前湊了湊,确定那張照片上的是夏辭之後,拉過旁邊記東西的黑眼鏡說:“為什麽這裏會有他的照片?”
黑眼鏡低着頭,沉浸在自己的筆記本裏,半天才看傻子似地看了葉空一眼,“成績排名榜,能有照片當然是因為成績好呗。”
葉空險些被他氣笑了,轉念一想好像是自己沒有表達清楚,他張了張嘴巴,又問:“我的意思是,他已經不在這學校了,這裏怎麽還貼着他?”
黑眼鏡終于撩起眼皮,順着葉空手指的方向看去,毫無波瀾的雙眸裏浮現些許波動,語氣也變的謙和起來,“你說夏辭學長啊,這照片貼這兒快兩年了。”
“高一沒分文理,排名是按九門課的成績算的,”黑眼鏡收好筆記本,摸了摸鼻梁,“後面來的兩屆高一,沒有像他一樣全科發展的人,他這分數,沒人超的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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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空聽完,咧嘴笑了幾聲,從別人口中聽夏辭的光輝事跡,自己竟然有一種莫名的自豪和優越感——你看,這麽優秀的人,他是我男朋友。
你們可勁兒的羨慕去吧。
“老哥你笑的有點......”黑眼鏡別過頭,嫌棄道:“麻煩你克制一下。”
克制是沒法克制的,葉空笑着拍了拍黑眼鏡的肩,“同學你也高三了?”
“高一,”黑眼鏡皺了皺眉,語氣不善,“我長的有那麽着急?”
葉空看着他後退的發際線,連忙搖搖頭,“沒,我瞎猜的。”
黑眼鏡保持高冷,沒說話。
臨走之前,葉空說:“你應該挺聰明的。”
黑眼鏡扶了扶鏡框,低下頭,掩飾自己有點得意的笑容,“你怎麽知道的?”
葉空轉身,背對着黑眼鏡揮了揮手,“因為聰明絕頂啊。”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等葉空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黑眼鏡摸着自己為數不多的頭發反應過來。
去你妹的聰明絕頂!
集訓的課程算不上枯燥,但也沒有很輕松,大家呆在各自的藝術教室裏,反複練習着一首歌或是一幅畫。
簡珩在隔壁班待不住,溜到葉空這邊來串班,一路上還遇到了不少老朋友。
“空哥,”簡珩大喇喇地靠在門框上,把頭往裏探,“出來透透氣啊。”
葉空放好吉他,起身朝外走,“第一天就翹逃課?”
簡珩無所謂地攤攤手,“逃就逃了呗,我帶你去個地方。”
葉空沒說話,跟着簡珩往學校沒有人的側門走。
“空哥,話說......”走到無人的小徑上,簡珩摸摸眉毛,小心試探道:“話說你還想再組個樂隊麽?”
葉空微微一愣,接着搖頭,“不組了。”
“是不想,還是......”簡珩欲言又止,然後換個方向說:“我轉學之後認識了方新城,他說原來你們有一個樂隊的。”
“散了,”葉空說,“初三的時候就散了。”
“為啥啊?!”簡珩不太理解,之前問方新城的時候,他也是支支吾吾,一句話都不肯透露。
“沒為啥,”葉空說,“就是覺得這個時候組樂隊不太合适。”
簡珩差點被這個不走心的理由氣笑了:“這個時候不合适那啥時候合适?等他媽的打不動鼓了才合适?”
葉空挑起眼皮看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有點激動了......”簡珩緩了口氣,“我主要是不明白,你說咱們有共同愛好,你們又有樂隊經驗,怎麽就是不肯組呢。”
“不組也行,總得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吧?”簡珩撓着頭,把心裏的疑惑一股腦的的往外倒,“總感覺你和方新城有事藏着掖着不肯說出來,我這性子快要被你們急死了。”
葉空悶着臉繼續往前走。
仔細想想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他以為自己心裏早就能徹底接受,然而并沒有。
這道坎築的太高,他根本就沒跨過去。
即使他這些年表面上都表現的很輕松,很釋懷。
簡珩跟在葉空的後面,以踢石頭的方式來發洩心裏的郁悶。
“那會兒樂隊還在的時候,我們接了一個商演,”葉空終于開口說,“一個商場開張,讓我們跨年的時候去表演。”
簡珩停下動作,認真聽着。
“我爸媽知道以後,吵着要去現場看,”葉空說,“去的路上碰到一個傻逼酒駕......”
“爸媽沒了,我也差點沒了。”
簡珩怔住,此時心中像是砸來一塊大石頭,重重的沉了一下。他沒敢擡眼去看葉空的表情。
“那天最後我放了鴿子,”葉空臉上沒有波瀾,平靜地說,“第一次表演就沒演成,臺上臺下一片罵,當晚樂隊就散了。”
“方新城沒去找你?”簡珩問。
“那死傲嬌以為我慫了,那會兒正氣着呢,”葉空說,“後來高一我去城南,我倆心裏都擱着事,誰也沒找誰。”
其實簡珩不只一次問過葉空組樂隊的事,之前聚在一起打籃球的時候,幾乎碰面就問。
哪怕總是被葉空三言兩語搪塞過去,簡珩還是堅持不懈地問。
今天才知道他不組樂隊是有原因的。
如果他早知道是這個原因,打死他都不會天天在葉空耳邊念叨組樂團的。
“空哥......對不住啊......”
葉空笑笑,“沒啥對不住的,事情都過去好久了。”
簡珩想到自己之前一次又一次捅葉空的心窩子,就覺得自己賊傻逼,他咽了咽口水,尴尬的說不出話來。
“你要帶我去哪?”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學校側門,葉空指了指旁邊的鐵欄杆,“你他媽不會是要我翻牆出去吧。”
簡珩點點頭,走到欄杆前,把幾塊破爛的木板挪開,裏面露出一推疊的歪七扭八的磚頭,“來吧,通往自由的階梯。”
葉空揉揉眉心,“......神他媽的自由階梯。”
簡珩踩着磚頭,墊着腳往外爬,翻牆的姿勢實在不忍直視。
葉空翻牆的經驗不說出神入化,那也有個爐火純青的境界,他踩着欄杆的橫杠,三下五除二就跳到了牆的對面。
簡珩挂在欄杆上,驚了:“卧槽!你屬猴的吧,快來救我一把。”
好不容易翻過了牆,簡珩帶着葉空去了一個音樂培訓的練習室。
離門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就聽見裏面傳來架子鼓很有節奏的鼓聲。
簡珩帶着葉空在最後一個房間門前停下,他推開門,“嘿bro!”
“你也太慢了吧,等你半天了。”練習室裏的音樂停下來。
“一中的牆太高,不好翻啊,”簡珩笑笑,然後給葉空讓出一部分視線,“這我朋友,請他過來玩一下。”
“你是葉空對吧?”其中一個人走過來,“我叫餘辰,彈吉他的。”
“你倆認識?”簡珩問。
“之前不認識,一逛貼吧就認識了,”餘辰說,“基本上每個學校的精品樓裏都有挂他照片要號碼的。”
簡珩:“......”
“楓哥呢?”簡珩四周望了望。
“肚子痛回家了,”餘辰說,“三天兩頭就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東西。”
“咱們先練着吧,”貝斯手徐傑說,“周末就開始選拔了。”
葉空問:“選拔什麽?”
“一中的領導破天荒同意咱們開元旦晚會,”餘辰說,“學生會說十一月底選拔節目,我們就報了個名。”
“他們樂隊的鼓手打球的時候受了點傷,我先給他們頂個位置,”簡珩說,“幫着練習一下。”
“開始吧,別耽誤時間了。”
大家各就各位,葉空靠在旁邊的牆壁上,看着鏡子裏的人。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初中。
那時候他和方新城經常去找可以練習的空地。
總是四處碰壁。
他們把音樂當成是心中的信仰,卻總有人說他們是小孩子過家家,不幹正經事。
多少質疑和偏見都沒有壓垮的樂隊,最後竟然說散就散了。
葉空其實是有不甘心的,但是心裏的那道坎又厚又高,他太難越過去了。
葉空正想着,耳邊的音樂突然停了。
“不行啊,楓哥沒在這唱,咱們不好銜接,”餘辰摸摸腦門,有意無意地說:“得找個會唱歌的人來。”
簡珩籲了口氣,望向葉空這邊,試探地問:“......空哥要不要來試一試?”
這小子帶他來這裏,果然是有目的的。
葉空笑了一聲,慢慢走向正中間主唱的位置,“那就試試吧。”
“好嘞!”簡珩激動地敲着大鼓。
葉空翻開前面的曲譜,第一首——《追夢赤子心》。
作者有話要說: 夏辭:空哥不哭,我下一章就來陪你!
打個預防針:好像快完結了嗷Oε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