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7(1)

電話一接起,就聽到那邊傳來帶着哭腔的女聲,噼裏啪啦的說了一大段不帶喘氣兒的,後來還一個勁兒的向他道歉。

最開始顧傾還有些摸不着頭腦,腦子裏從那些斷斷續續的字句裏拼湊出事情的大概後,他再也笑不起來。

因為他聽到那邊的女人說:“言墨白痛得昏過去了!”

言墨白名字雖然小白了點兒,可人确實貨真價實的铮铮鐵血男兒,被一個精英狙殺小組追殺都能臨危不亂,中槍的時候都能面不改色,可是現在痛得昏過去了?

顧傾臉色一變,想到肯定是言墨白身上的傷出問題了。也顧不得再想什麽吃肉了,丢下床上的人,就跑了出去。

路上還挨個聯系了其他三個兄弟。

言墨白現在恐怕很危險了,那傷本來就是要害處,取子彈的時候就難度非常大,手術後卧床休息十天半個月那都還是看在他體質好的份上了,結果這小子硬是強撐着去結婚,期間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到傷口開裂出血。

這次估計是惡化了,問題也更加嚴重了。

小莊也接到顧傾的電話通知,派了小九帶幾個人去A市最大的、醫療器具最先進的醫院,安排手術室。而他不放心自己的老板,于是也開車到言墨白的公寓了。

當他到的時候,顧傾和樓亦琛他們幾個也到了,在樓下彙合,每個人都面色不好的無言點頭招呼,而小莊給幾位老大問安的時候,連平素最性格最鬧騰的任品也只是微微的朝他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老大恐怕是傷得很重了,也沒有多說什麽,默默的跟在幾位老大後面。

媤慕在房間裏,看着言墨白昏死過去的時候,眼淚就再也止不住的掉。

她慢慢的挨近言墨白,然後伸手輕輕的撩開言墨白的衣服,想查看他的傷處。

言墨白的睡袍是純白色的,腰際的前方被暈染了一片的血紅。

她現在知道那傷肯定不是自己幾個拳頭或者幾腳弄的,但是她也知道,這血卻是被自己踹出來的。

沒有好奇于他身上的傷因何而來,知道不該問的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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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作輕柔的脫下他的衣服,幸好這是睡袍,只需把腰帶解開就很容易脫了。當那處鮮紅的包紮紗布映入眼簾時,媤慕被吓了一大跳。

他居然傷在這麽要害的地方,還傷得那麽嚴重。血流了那麽多,現在都還一直往外冒。

媤慕真擔心這樣流下去,會不會還沒等到顧傾來,他就失血過多而死了,連愛人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死不瞑目啊!

她戰戰兢兢的伸手,忍着心裏的懼怕,去按壓住他的傷口,心想也許這樣能止住一點血,就算不能完全止住不流,至少能流得慢一些少一些,能拖延一下時間啊。

她剛剛把手放在言墨白的傷口處時,言墨白本能的睜開了眼,警覺的盯着他。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當他的人處在一個昏迷的危險狀态之下,他的警覺度就極高。越是昏,就越壓迫逼迫自己清醒一點。

所以當媤慕靠近的時候,他嗅到了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氣息靠近,于是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随時準備攻擊。

媤慕咬着牙正想繼續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來自身邊人的灼熱眼神。

她擡頭,被他眼裏的厲色給吓住了。很小聲的解釋:“你流了很多血······我想幫你按住,看能不能止一下,起碼別流這麽快。”

說完一眼都不敢看他,把頭埋得很深,恨不得把臉都貼到地上去了。

沒有得到言墨白的回應,媤慕又是害怕又是抱歉,她眼淚又盈滿了眼眶,說:“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等你好了,我讓你打回來······”

言墨白看着眼前把頭埋得很深的小妻子,他竟忘記了疼痛似了,笑了出來,聲音很低很啞:“這可是你答應我的?”

媤慕連忙舉手保證:“我說話算話!等你好了,我也讓你那麽揍我,我保證不反抗,不還手!”

媤慕紅紅的眼睛還盈着水汽,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就像翅膀沾了水的蝴蝶,一閃一閃的撲騰着。可憐兮兮的模樣,像着惹人憐愛的小白兔。

她這個樣子,言墨白就再也氣不起來,心裏軟得跟什麽似的。即便是身上的傷口痛死,都不願責怪她半句了。

不過,她身上怎麽還穿着這套衣服?

剛剛被她扯了幾下,蹂躏了一番,現在有些淩亂的挂在她身上,更添了幾分惹火的性感,誘惑之至。

言墨白眼睛盯着她雪白的胸口,硬生生的把臉扭到一邊,不敢再看了,暗罵自己真的是找罪受啊!

他幹咳了兩聲兒,掩飾自己的尴尬,結果媤慕立刻一臉緊張的湊過來問:“怎麽了,又哪裏不舒服了嗎?怎麽還咳嗽啊?”

她彎腰探身過來,那兩團柔軟就更加顯眼,簡直是赤裸裸的用她傲人的胸器挑釁的眼球。偏偏她還不知死活的靠近。

言墨白的手握成拳,克制住想要伸手去蹂躏她的沖動,心裏無聲的催促着顧傾那小子快點來。

他索性閉上眼,眼不見為淨。他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唇,說:“把衣服換了。”

媤慕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什麽,尴尬和無措充斥着她,臉上又囧又紅,丢下言墨白,就飛奔出門。

言墨白無奈的嘆了口氣,心說這姑娘今晚恐怕被吓傻了。

果然,幾秒鐘後,媤慕又低着頭絞着手進來了。

慢慢的跺到衣櫃處,把自己的衣服取出來。

這些衣服都是言墨白叫人準備的,她晚上趁着言墨白洗澡的時候,換身上的這套情趣衣時開了衣櫥才發現的。

媤慕過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套換洗的。以為會在酒店過夜,就放在酒店了,晚上回來的時候落在那邊,忘記拿過來了。

幸好言墨白事先已經叫人幫她準備了滿滿一個衣櫥的當季衣服,都是名牌,風格跟她平時穿得都差不多。

拿了一套顏色素的居家服,又深深的低着頭,撞進了浴室裏換了。

剛剛那麽膽大包天,穿着這麽暴露的衣服誘惑他,現在連換個衣服都不敢當着他的面了嗎?言墨白哼了哼,暗罵她矯情。

等媤慕一身家居打扮的出來時,外面的門鈴響了起來,顧傾他們一大幫人到了。

其實按照顧傾的想法,是直接不按門鈴,擡腳就要踹門。

這個地方他們都沒來過,只是聽言墨白說過在這裏購置了一套公寓。

樓亦琛伸手攔住他:“按鈴!這門你用炸藥轟都難弄開,你就算把腳踹折了都沒用。”

顧傾暗暗瞠舌,心說不愧是小白的地盤兒,安全工作做得到位哈!

于是規規矩矩的按門鈴。

媤慕聽到門鈴想,就立刻奔出來開門了。

當看見門外的人都黑着臉的時候,把她吓得夠嗆。特別是顧傾那個眼神,像是要殺了她!

媤慕立刻縮到一邊,乖乖的讓出路讓他們進去。

“言墨白在房裏。”

媤慕喏喏的開口,心跳都快到嗓子眼兒了。

樓亦琛率先進去,後面呼啦啦的跟着一大群人,全都無視她,把她當空氣一樣的涼在一邊。

沒過一分鐘,言墨白就被用擔架擡了出來,媤慕跟上去,想一起去看看言墨白的情況怎麽樣。

可是她剛走上前,就被顧傾粗魯的推開,她後退了幾步,身子還是沒穩住這麽大的勁兒,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想罵人。

她還沒開口,卻聽到顧傾冷聲說:“你最好別跟着,不然——”

顧傾看着媤慕的眼睛,釋放出冰凍三尺的寒光,沒有一點溫度。那冷冷的聲音,冷冷的眼神,就是最有力的警告。

媤慕心知他對自己有怨,也不敢說什麽,只是低着聲音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顧傾看着她這副怯怯的模樣,一下火氣就上來了,“對不起有用嗎?要是小白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好過!”

媤慕心裏無比的委屈,可是又不敢抱怨半句,也不敢看顧傾的那要吃人的眼神。他偏頭把目光看向擡出去的言墨白,很是擔憂。

樓亦琛瞪了顧傾一眼,給了他一記警告,然後面無表情的出門了。

雷傲和任品嘆了口氣,跟在老大後面。顧傾冷冷一哼,也快步跟上。他要去給言墨白做手術,不能耽擱時間,拖得越久,流血越多,到時候就麻煩了。

因為言墨白是血型極為罕見,上次受傷時,光找血都花了人力物力財力不計其數。這次只能期望醫院血庫裏有這種稀有血型。

等他們都走後,小莊走在最後面。

媤慕拉着欲出門的小莊,語氣近乎哀求的說:“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小莊有些為那,剛剛顧少的态度再明顯不過了,要是他把她帶過去,指不定要被怎麽罵個狗血淋頭呢!

可是看見媤慕那副樣子,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拒絕,真是為難死他了!

媤慕看着他的神色,似乎不是那麽不容商量。于是趁熱打鐵道:“我過去保證乖乖的站在一邊,不會打擾到你們的。我真的只想看看言墨白有沒有大礙。真的。”

低慕大而亮的眼睛盯着他說出保證的話說,特別的真誠。

于是小莊就心軟了。

他說:“好吧,我帶你過去。但是你盡量別去招惹顧少。”

媤慕知道他說的是誰,也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擔憂。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借給她十個膽,媤慕也不敢再招惹顧傾。

于是兩人就這麽說定了,一起上了車。

潛意識裏,媤慕把小莊當成了朋友一樣的熟人。因為那次自己遭遇流氓,也是小莊帶人來給他解圍的,後來又是小莊開車送她回去的。并且她仍然記得當時顧傾離開前說的一句玩笑話“我不是說了,我是雷鋒!雷鋒做好事是不求回報的。你不用想着以身相許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帶着花花公子的玩世不恭,卻也透露着莫名的親切感。

于是媤慕就單方面的把小莊當成了她的朋友,可以說心裏話的那種。

她在車上,把事情的大概都說了一遍給小莊聽。聽到自己BOSS是被身邊的女人一腳給踹出血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在想象着當時的畫面,心裏笑出了內傷。試想一下老大被一個女人拳打腳踢的樣子,他覺得很好笑。

媤慕此刻就想找個人了傾訴。

她不敢打電話給朋友,就算是找了,她們也幫不上忙,只能平添煩惱罷了。

于是小莊就光榮的成了她的心靈垃圾桶,開車時,一邊注意着路況一邊聽着她斷斷續續的說着他跟言墨白的事兒,把自己跟言墨白的協議說了,跟言耀天的協議也說了,當然生小孩這事被她瞞了下來,不敢說。

小莊大多數只是點頭,偶爾會插個話,其實心裏笑得不行了。

等車子終于開到醫院的時候,小莊終于松了口氣。

知道的越多,就越麻煩。要是哪天不小心在老大面前說露嘴了,不知道老大要怎麽整治他,光想一想他的小心肝就發抖了。

兩人下車進了醫院,在手術室門口站了一大排人,樓亦琛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任品和雷傲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手術室的門,努力的想用眼神把門戳出兩個洞,看看裏面的情況怎麽樣了。

顧傾已經進了手術室,親自操刀。

外面站着的有樓亦琛的保镖,還手言墨白的手下。

媤慕認真看了看,沒有看到言耀天的人,估計是還沒知道。

她偏頭看向小莊,懇求的說:“能不能別把事情告訴言墨白的爸爸?”

小莊極頭痛的捏了捏眉心,“恐怕已經知道了。”

啊?

媤慕有些驚恐的瞪大眼睛,嘴巴也張得老大。

怎麽辦?

言耀天知道了!

要是他把事情的責任歸咎于她,撤資什麽的,那她該怎麽辦?

媤慕頭疼的皺起一張臉,毫無辦法,只能祈禱言墨白安然渡過這一劫。要是言墨白能好起來,她保證她以後都會乖乖聽話,千依百順,溫柔如水,再也不會對言墨白使用暴力了!

如果言墨白真出了事,那真不知道言耀天要怎麽整她,估計不是撤資怎麽簡單了。

媤慕忐忑不安,一臉焦慮的在走廊邊走來走去。小莊看不過意,出聲勸她:“在椅子上坐一下吧!你在這晃來晃去的一點兒用都沒有。”

媤慕也知道沒有用,她都快把頭給晃暈了,可是她不能坐下,一安靜下來,腦子裏就亂作一團,想得頭都要炸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媤慕把自己的手指甲扣得快出血的時候,也許是她把自己的頭發扯掉五分之一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顧傾的助手一臉驚慌的出來,被其他人呼啦啦的圍住,他扒開衆人,走到樓亦琛的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的說:“老大,言少失血過多,醫院僅有的一點兒庫存已經被用完了,還是不夠。”

這位助手在上一次言墨白受傷的手術中,就擔任過顧傾的助手,現在在這個醫院擔當內科主任,最年輕有為的精英醫學博士。

他們都清楚言墨白的血型有多罕見,能有一點兒庫存都算不錯的了。可是偏偏言墨白失血過多,那點兒用完都不夠。

樓亦琛凝神想了會兒,說:“上次鮮血的人還能找得到吧?無力花多少錢都要把血弄回來。”

“可是那人在美國,來回需要太久的時間,言少熬不住。”

“馬上去找血。就算把整個A市都翻個底朝天也要把血拿到。”樓亦琛冷着聲音發布命令。

其實在A市找這種血型也不算是大海撈針這般難,這醫院的血庫既然有庫存血,那麽就一定是有人捐獻過了,這樣一查記錄,就能查出來是誰了。

媤慕遠遠的聽見樓亦琛發號司令,臉色很難看。模糊聽到好像是缺血什麽的。

血,醫院血庫裏不可能沒有,而且如果是一般常見的血,這裏這麽多人,随便拎一個就是了。這麽興師動衆的,那缺的血型必然是罕見的,連醫院血庫也沒有的。

媤慕咬牙上前,撩起衣袖,對剛剛從手術室出來的白大褂說:“抽我的血吧,我的是稀有血型。你可以去驗一下,看看我的血跟他的配不配。”

白大褂滿臉的驚喜。大家也都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為了确認,白大褂立刻就安排的抽血樣了驗血,确實能匹配後,就松了一口氣,驚喜的拉着媤慕到去消毒,然後換上病服帶到了手術室。

媤慕進去的時候,看見言墨白腹部血肉模糊的傷口,全身的頭皮都麻了,眼睛鼻子也酸酸的想哭,看見他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媤慕很是心疼。

躺在與他的手術臺有一米之隔的病床上,媤慕的血液從細小的針頭抽出,通過透明的小管子流到他的身體裏。在這一刻,他們的血液相溶,他們的身體靠得那麽近,他們的心一起跳動在同一個節奏裏。

媤慕偏着頭看着言墨白的臉,往常帥得一塌糊塗,現在這樣毫無生氣,滿臉煞白的靜靜躺在那,惹得她心裏酸酸軟軟的。

她閉上眼睛,有淚滑落,媤慕在心裏呼喚: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以後即便你再欺負我,虐我千萬遍,我也依然待你如初戀,千依百順溫柔賢惠。

事經幾年,每當言墨白想到這個事的時候,總是要指控女人說話不可信,尤其的傅媤慕說的話,連标點符號都信不得。他忍不住抗議:老婆,你給我的初戀感覺呢?說好的千依百順溫柔賢惠呢?在哪裏在哪裏?它們都被你吃掉了嗎?

而此時,手術室裏很安靜,偶爾有冰冷手術器具碰撞的聲音,還有顧傾下達指示的聲音。媤慕甚至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流到一米外的那個人的身體裏。他的呼吸微弱,臉色蒼白。

“血液輸夠了,把人推出去。”顧傾命令助手把媤慕手臂上的針管取下來,然後把人推出去。

媤慕本來也有輕微的貧血,現在抽了一些血,臉色也不怎麽好看,有些發白。

看到有個白大褂過來要推她出去,她連忙出聲:“能不能等他手術完了再推我出去?”她的眼神滿是哀求,“我不會出聲兒打擾你們工作的,我就在這裏躺着看。”

媤慕現在不想出去,也不能出去。她總要确定言墨白會不會有事兒。

盡管他們說顧傾的醫術非常了得,賽過華佗,妙手回春。可是她只想在這看着他,第一時間知道他是否平安。

似乎也不是因為害怕言耀天來找她茬,只是想着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都要自殺才能謝罪。

顧傾一語不發的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擺擺手,準奏!

媤慕就那樣安靜的躺着,偏頭看着他們手術。

言墨白的腹部傷口已經惡化,血又流了很多,整個看着非常的恐怖。若是以前媤慕看到這一幕,肯定要吓得驚叫起來。

可是現在看到,她只是默默的流淚,似乎心也在抽疼,她的呼吸也放得很輕緩,害怕打擾到他們的工作。

手術時,仿佛一分鐘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媤慕的眼淚都把病床的枕頭沁濕一大片了,看見顧傾松了口氣的說:“搞定!接下來需要好好的調養。”

媤慕跟着松了一口氣。

稍作處理後,兩人一起被推出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一開打,沒有想象中的呼啦啦的圍上來一群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言耀天,他的身後跟着樓亦琛、雷傲、任品。其他的兄弟們都站在遠處伸長脖子探望。

媤慕看着言耀天鐵青的臉色,她吓了一大跳,差點從推車上滾下來。

其實她剛剛抽了血的時候頭有些暈,可是在裏面躺了那麽久,早就緩過來了。

看見言耀天,她立刻想從床上蹦起來,特別是他臉色這樣差,冷冷的盯着她看,她害怕啊!

她剛一動,言耀天就伸手按住她,語氣有些嚴肅:“好好休息,照顧好墨白!”

就這簡短的幾個字,就像千金重一樣的壓在媤慕的身上。

那麽嚴肅的神情和話語,看來他是知道些什麽了。這樣的話像是再警告她一樣。

媤慕一動不動的躺着,眉目低垂,不敢迎向那道冷冽的目光。

直到醫務人員把他們分別推進病房,媤慕都不敢大動。

言墨白被推進重病看護房,而媤慕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本來是安排了一個高級病房讓她休息一下的,媤慕拒絕了。她爬下推車,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後走到言墨白的重病看護房外,透過玻璃窗,能看見裏面那個正在輸着液體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睡覺的男人。

現在是淩晨時分,住院部的走廊外面除了言墨白的幾個手下,沒有其他人。

言耀天在确定他兒子的手術成功,沒有大礙後,就回去了。

樓亦琛趕着要去國外處理一些緊急事務,私人飛機已經在機場等候,所以他也走了。

任品、雷傲還有顧傾三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聲的交談着什麽。

媤慕就那樣靜靜的孤單的站在言墨白病房的窗戶外,沒有人搭理她,連看她的眼神都有輕蔑。

媤慕有些難過。

她知道言墨白受傷,他的兄弟都擔心,而這次的事兒和她脫不了幹系,他們肯定記恨她。她無力去解釋什麽,本來也是她的錯,她不該反抗,不用使用暴力。現在事已至此,她無法挽回,只希望裏面的人安全就好。

一直到晨光破曉,媤慕都不曾回房休息。

晨光透過長長的走道映在她臉上,幽藍的如一朵藍蓮花,靜靜的盛開。

她一夜都沒有合眼,也沒有走動,臉上早已的疲憊之色。

顧傾和雷傲他們三人橫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其實醫院也有安排給他病床休息。可是他們拒絕了。一是為了守着言墨白,剛剛手術過後,擔心會出現什麽突發狀況;二是這三位少爺說只有病人才睡病床上,他們才不去睡,寧願在椅子上湊合着躺一躺。

小莊也一晚上都在這邊陪着,幾次勸媤慕回房休息,可是都被媤慕拒絕了。

她要等言墨白醒過來,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雖然顧傾跟言耀天說手術很成功,人沒事,可是她卻知道言墨白沒有完全脫離威脅,要等人清醒過來,那才是真正的沒事。

這也是為什麽顧傾一直守在這裏的原因。

媤慕一直站在窗戶外看着他,就是擔心他有什麽突發狀況,別人來不及發現。

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在乎一個人,幾乎是掏心掏肺了,單單只是因為她致他傷成這樣,心裏愧疚?

媤慕甩甩頭,不願再繼續想。

天色大白的時候,言墨白終于醒了過來。

在他手動了一下的時候,媤慕就已經注意到了,可是太久的注視以至于她的眼睛很酸脹,擔心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于是不敢确定。她使勁兒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看見言墨白慢慢的睜開眼偏頭看向窗外的時候,她才确定,言墨白是醒了。

她叫:“言墨白醒了,他醒了!”

那麽大的聲音在空蕩的長長走道裏顯得特別大聲,還在椅子上睡得昏五昏六的三只被這個聲音吓得差點跳起來。

顧傾跳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後進去消毒室換上無菌服。

媤慕也想跟着進去,奈何被雷傲和任品兩人攔了下來。“你別進去了,二哥進去檢查一下,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估計等會兒就會轉入普通病房了。到時候你再去看也不遲。”

媤慕沒有說話,跟着他們站在窗戶外看。

顧傾一系列的檢查做完後,沒有發現什麽問題,然後就囑咐醫生安排最豪華的病房把人推過去。

這裏畢竟是A市最大的醫院,設施齊全不說,裏面的裝修也很豪華,特別是VIP病房,弄得跟五星級酒店似的。

安排給言墨白的是一個兩居室的套房,很寬大,空氣流通,光線明亮,非常适合休養。

媤慕跟着醫務人員上去的時候,顧傾他們三人已經各回各家了。

盡管言墨白已經醒過來,完全脫離威脅,現在只需好好的調養就行。可是媤慕仍然有些後怕。

他進了言墨白所在的房間的時候,言墨白睜開言,平靜的看着她,無喜無怒,無波無瀾。

媤慕小心翼翼的移步過去,卻還是不敢靠得太近。在他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望着他,嗫嚅着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言墨白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不遠處的人。委屈又可憐的小模樣,淚眼總是在眼眶打轉,卻又強忍着不讓它流下來,她這個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這丫頭肯定心裏悔恨得不得了吧?

言墨白有些惡趣橫生的看着媤慕,臉色一板,低沉着聲音說:“我能不生氣麽?你這麽個暴力,一腳就把我踹來醫院躺着了,不是故意都能弄成這樣,要是故意起來,那還了得?不能原諒!”

他現在倒是一點兒也不覺得被自己老婆踹得重傷有什麽丢臉的,反而在她面前很大方的承認了。

媤慕臉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她從來沒有哄男人的經歷,以前跟葉岩在一起的時候,事事都是葉岩遷就着她,兩人偶爾的鬥嘴置氣,也都是葉岩先舉手投降,過來哄她的。

所以,媤慕絞盡腦汁的在想,該怎麽才能哄得言墨白不生氣呢?

言墨白眼角餘光瞥見媤慕在那裏遲遲都沒有什麽表示,他有些火的說:“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媤慕連忙回過神來,心想餓了很正常,昨天晚上也沒吃什麽東西,經過這一個通宵的鬧騰,估計體力消耗不少,怎麽能不餓呢?

這個倒是難不倒媤慕。

她從小就比較喜歡美食,媽媽蘇姍是美食達人,會吃也會做。經常搜羅各地的美食特産,先去當地吃過最正宗好吃的,然後就自己學。光靠自己琢磨當然做不到很好,她每次都拿錢去讓人家教她制作方法。

一開始人家當然不同意啊,靠着這手藝吃飯的,哪能随便外傳啊?

可是蘇姍從來就不在乎錢,大沓的鈔票一甩還簽合約保證不會用這門手藝出去開店賺錢,這樣的誘惑下,她便學了許多地方小吃和特色美食。

她會做的很多,可是,他剛剛昨晚手術,能吃東西麽?

“你現在能吃東西麽?”媤慕小聲的問。

言墨白又是臉色一板,聲音不悅更濃,“我餓了不吃,難道餓死嗎?”

媤慕乖乖的閉嘴,眼前這個男人又恢複了壞脾氣,幼稚不講理。她不想理他,免得等會兒他再動怒,又把責任歸結到自己身上。

媤慕低着頭說了句“你好好休息”就出門去了,這種專業的問題還是問醫生比較靠譜。

從醫生那裏得知言墨白可以适量的吃一些湯水,于是媤慕就出去市場買煲湯的材料了。

套房裏面什麽設施都很完善,甚至連鍋碗瓢盆都一應俱全。

媤慕買了食材回來,就進了廚房裏面忙活了。

期間言墨白醒來又睡着了。

等到他再次醒來,是被滿屋子的濃湯香味給熏醒的。

隔着門,言墨白提高聲音叫:“你在搞什麽?弄得整個屋子都是這味道。”

媤慕在廚房裏聽到他的話,有些雀躍,她煲的湯甚至比媽媽煲得還美味,一定會讓他喝得贊不絕口,渣渣都不剩的。

她能想到讨好他的方法就是讓他吃得開心。

于是媤慕悅耳的聲音就從廚房飄了進來:“我在煲湯,我問過醫生了,說你可以适當的進一些流食,我買了些補血的食材給你煲個湯。”

言墨白聞着這滿室的香味,有些恍然。

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聞到這樣的味道了。

在他還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他後來被老頭子送到國外,吃得都是那些沒煮熟的西餐。後來回國了,也一直在酒店住,很少回家。

盡管在外面什麽山珍海味都嘗盡,可是終究是不一樣的。

這個味道大概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就不曾聞到。

這是屬于家的味道。

言墨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媤慕捧着砂鍋出來,還準備了幹淨的碗和勺子。

她花了一個早上的時候煲的,細火慢炖,湯水很入味。

其實言墨白之前說肚子餓了,也只不過的想找個借口刁難她。可是現在卻是真正的饞蟲大鬧。

他擡眼看見媤慕捧着砂鍋進來,盈盈帶笑,陽光折射進來灑在她身上跳躍着耀眼的光,于是他自己邊覺得很溫暖。他都忍不住感嘆,生活如此美好,特別是劫後餘生,一切都覺得那麽美妙。

當田螺姑娘媤慕拿着湯碗盛了一碗濃湯捧到他面前,眨着大眼看着他,期待他的品嘗,渴望從他哪裏得到贊許和表揚,他又覺得自己的生活真的回歸于平凡,沒有殺戮,沒有暴力血腥。嬌妻洗手為羮,只為博他一笑。

真好!

言墨白這樣一想,就得尺進寸起來,矯情的躺在床上裝大爺,兩手一攤,很是無可奈何的向她挑眉,說:“我沒法自己吃。”

媤慕一愣,他的這個表情真像個孩子。幼稚孩子氣,可是并不難伺候啊。

于是媤慕就捧着碗坐在病床邊上喂他。

床有些寬大,言墨白躺在中間,媤慕喂起來很費勁兒,他說:“喂,你睡出來一點兒。”

言墨白懶懶的躺着,悠然的說:“我是重病患者,我動不了。”

媤慕于是放下碗,幫他把身子移出來。

她傾身過去,雙手圈着言墨白的肩膀用力,可是這家夥身體那麽重,她那麽用力都挪不動分毫。

言墨白整個沒他什麽事一樣的,一派悠然自得。還哼了哼說:“你不是有很力氣的嗎?一腳就把我踹成這樣,現在移我一下都移不動,是裝的吧?”

媤慕一股勁兒沒上來,差點摔在他身上。

這個混蛋!

居然捏着這點不放了!

剛剛自己摔下去就好了,壓死他!

不過媤慕尚存一絲理智,壓死他了,自己也活不了。更何況之前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以後會對他好的,不是嗎?

要千依百順,要溫柔如水······

媤慕深吸一口氣,擡起臉時已是滿臉笑意,柔着聲音道:“那你也要你配合啊!”

言墨白整個被她這笑和聲音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也沒什麽心思捉弄她,很自覺的配合往外移。

可是終究傷口在腹部,只要一個使勁兒就會牽扯到,于是在某個瞬間,他痛得嘶的吸了一口冷氣。

媤慕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一臉緊張的問:“怎麽了怎麽了,扯到傷口了嗎?那不要移了,就這樣喂吧!”

真怕他又有個什麽好歹,那自己非一頭撞死不可。

言墨白面露尴尬,可是也沒有拒絕,安安穩穩的就躺好了,等着她喂湯。

媤慕舉着碗,小心翼翼的把湯匙送到他嘴邊,這個動作還是很費勁兒的,她半低着上身,艱難的維持這個動作不動,免得湯匙灑出來。

現在接近初冬,A市已經感受到冬日的寒冷了。病房裏暖氣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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