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誰告訴他們鐘柏的消息 (1)
天色朦胧着, 外邊一道道的驚雷聲,項厲半坐起身,看着忍不住皺起眉的鐘柏, 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現在時間還早,發財嗷嗚嗷嗚的在桌子上轉悠着,它也是被鐘柏慣出來了脾氣, 身下墊着軟墊咬的破破爛爛的, 非得躺在看見鐘柏的地方才能睡着。
這一年, 項厲就好像是和他杠上了一樣, 幾次三番的都沒能把它送到其他房子裏睡覺,但總算成功的把它從鐘柏的懷裏給撈了出來。
項厲一個眼神,發財感覺到危險, 忍不住炸了毛, 剛做出攻擊的狀态,撞上項厲的目光以後, 又立馬瑟縮的趴了下來。
現在時間還早,鐘柏念了初一, 到底不像是小學, 就是他也得好好的背,好好的記。
眼看着時間不早了,項厲這才把睡夢中的鐘柏搖醒, “白白, 起床了,白白!”
鐘柏睜眼的時候,腦子都還在發昏, 昨天方怡不知道抽了什麽風, 布置了好幾張卷子, 等着他寫完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項厲皺着眉頭,看着他眼底的烏青,忍不住開口,“你們現在不是初一嗎?怎麽作業就這麽重?”
他說着下床去打了水,打濕了毛巾,扶着鐘柏的腦袋幫他擦臉,鐘柏這才有種從夢裏回到現實的感覺,晃了晃腦袋,一頭杵在項厲的肩窩,又眯了幾分鐘,才徹底清醒過來。
“不知道。”鐘柏的話也說的慢吞吞的,拉着尾音,終于坐起了身,“沒事,可能就是這麽一兩天而已!”
鐘柏飛速的把衣服套上,下了床,項厲早就準備好了早飯,鐘柏随口叼了塊餅,“哥,我先走了啊!”
等着他到了教室的時候,外邊雨還下的不大,王羽正好在收作業,方怡把她寵的跟自己親女兒一樣,恨不得把她頂在頭上上課。
看着他過來,王羽臉色冷淡,“鐘柏,就差你一個人的作業沒交了。”
鐘柏撇了撇嘴,單他這麽看着,王羽手裏的卷子絕對不超過二十份,他們班可有五十多個人呢,也不知道王羽抽了什麽瘋,也不針對項明了,調轉槍頭,一個勁兒的和他作對。
“喏。”鐘柏拉開書包抽出試卷遞了過去。
“不是這張,昨天的作業是第二單元。”王羽的話說完,鐘柏愣了愣神,“不是第三四單元嗎?”
他茫然的看着旁邊的王歡,她剛拿出來的也是二單元的卷子。
王羽的目光裏透出一抹喜色,“沒寫就沒寫,我直接報上去了。”
“呦,第一還不寫作業啊?”項明就瞅着這個空走到了王羽的旁邊,臉帶嘲諷的開口。
鐘柏把書包放在桌兜裏,有些好笑的看着項明,也不知道他高興個什麽勁兒,之前因為王羽,他爸可是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頓,結果他現在倒是抱人家大腿去了。
王羽高傲的睨了他一眼,轉身出了教室,王歡有些不好意思的拽了拽他的衣服,“對不起啊,都怪我昨天走的早。”
“這有什麽的,老師臨時改了作業,她故意漏下我一個不說,你能有什麽辦法?”
鐘柏心寬的還安慰着王歡,不過王羽這種小學生做法,實在是挺沒意思的。
不一會兒,方怡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噠噠噠的走了進來,目光盯着鐘柏,第一句話就是,“鐘柏,你給我站起來。”
她目光一凜,大聲的呵斥,“我問你,昨天為什麽不做作業!”
鐘柏剛張開口,方怡就已經又喝到,“行了,我不想聽你狡辯,你今天給我站到後邊聽課去。”
向來方怡就只能聽得進去王羽的話,鐘柏嘆了口氣,自顧的收拾了東西,這兩天項厲忙的昏天黑地的,不比他輕松多少,他不想給他哥添麻煩。
外邊的雨水打着,項厲嘆了口氣,莫名的覺得有些心慌,自顧的站了好一會兒,他才緩了過來。
王義有些擔心的看他,“小厲,不行咱們明天再去呗。”
前兩天,他們的店面就已經看好了,他本來打算去進貨的,也被項厲攔了下來,項厲打算去省城一趟。
他們的衣服,替代性太高了,不管是誰,只要能進一批衣服,他們的生意都會變差。
項厲嘆了口氣,撐着傘,跟着他去火車站,“不行,明天周末,這兩天鐘柏的課太忙了,剛好明天帶他出去玩玩。”
王義憨笑了一聲,“小厲,以後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和你在一起,就憑着你這寵弟弟的勁兒,你媳婦就等着享福吧。”
項厲聽着這話,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在今天才反應過來,他有着以後能結婚的這個選項。
鐘柏老老實實的在教室最後排站着,忍不住幽幽的嘆了口氣,外邊的雨也停了,他哥今天做生意應該不用淋雨了。
向裏低垂着頭,拽了拽他的袖子,把自己的試卷往出推了一把。
“我們,一起,一起看。”
鐘柏還來不及點頭,一聲哭嚎從門外響起,方怡正講在興頭上,陡然被打斷,不悅的皺起眉看去。
一對中年夫婦從門外進來,環視了教室一周,教室裏只有鐘柏一個人鶴立雞群的站着。
鐘媽的目光定在鐘柏的身上,太像了,眉眼處和她的小松太像了,憑什麽,憑什麽他的小松就只能躺在床上,而這個野種就能活蹦亂跳的,還能上學。
她爆發出有生以來的最大一聲哭嚎,猛地撲到鐘柏的身上,“我的兒啊,我可算找到你了。”
鐘柏還沒反應過來,那個中年男人,眼神閃爍着,也撲了上來,“我的兒,你不知道,爸媽找你找的有多苦啊!”
濕漉漉的雨水沾滿了地面,還有泥,弄得髒兮兮的,方怡冷着眉眼,不客氣的開口,“這位家長,我們還在上課,有什麽事,你出去說吧。”
鐘媽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立馬拉着鐘柏的手就要出去,鐘柏瞬間掙脫開。
“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
鐘柏疾言厲色的開口,但在瞬間他就明白了這些人是誰,鐘爸的眉眼幾乎和他太像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父子的關系。
他強壓慌張,鎮定的開口,“老師,我不認識他們。”
“兒子,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媽媽啊?”鐘媽癫狂的扳着鐘柏的肩膀。
方怡不耐煩的皺着眉頭,“鐘柏,這裏是學校,不是你家,你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聽着她這麽一說,鐘柏就知道,她絕對不會管這件事,方怡的臉色在她不小心踩到一片泥弄髒了鞋之後,黑到了極點。
王歡看着鐘柏一臉的不情願,忙站起身,“老師,他們不是鐘柏的家長,鐘柏只有哥哥在的。”
方怡剛轉身在黑板上畫了個點,聽見王歡的話,她心裏的不耐煩幾乎到達了頂峰。
“行了,到底怎麽回事,什麽哥哥家長的,都給我出去說,別影響別人。”
“我是老師,也不是警察,法官,沒義務給你們鑒別親子關系!出去!”
“可是…”
王歡剛張了張嘴,方怡眉眼一橫,“行了,再說你也給我出去。”
鐘柏嘆了口氣,他遞給王歡一個眼神,跟着出了教室。
項厲和王義趕到的時候,一下車,兩個人停都沒停直接去了服裝學院。
“小厲,咱們來這兒幹什麽啊?”看着項厲站到門口跟着隔壁商店借了張桌子坐下,王義有些摸不着頭腦的開口。
項厲好脾氣的解釋着,“咱們的衣服都太單調了,得需要獨特的設計才行。”
“大的設計師咱們也請不起,只能看看學生有沒有好的設計圖稿了。”
項厲邊說着,邊拿了張大紙,“誠收女裝設計稿,稿費可詳談!”
經過他們這一年賣衣服來看,所有衣服裏邊,只有女裝是買的最好的,他相信,女裝以後絕對有巨大的市場。
要說項厲實在是長的太好看了,日光明晃晃的撒下來,順着他的眉眼下投,露出睫毛的陰影,他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副畫一樣好看,
王義傻愣愣的看着一波波的學生湧了上來,現在大學生自己的補貼也少,要是家裏再不給力,自己的日子就過的苦,有掙錢的門路,誰不想多掙點。
項厲好脾氣的一個個解釋着,來來回回一個多小時,也就收下了幾幅圖。
王義看着剛才那男生落寞的背影,有些詫異的開口,“剛才那個人不是畫的挺好看的嗎?怎麽不要啊?”
項厲掏出杯子,潤了潤嗓子,“剛才那個人的畫風明顯和咱們第一個收的畫很像。”他認真的看着王義,“咱們要做,就要做獨一無二的。”
更嚴重的話他沒說出來,那張圖一看就是現描的,這樣的人,實在是不能多合作。
王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行了,今天就怎樣吧。”項厲淡淡的開口,他們拒的稿子多了,攤子前幾乎沒有人敢過來了,到底吃這碗飯的,多少都有點心高氣傲。
“您好,請問這裏還收設計稿嗎?”
一個怯怯的女聲響起,項厲擡起頭,一個姑娘站在他們面前,垂着眉眼,一副不敢看人的樣子。
“當然,還收的。”
項厲溫和的開口,只見對面的姑娘把稿子塞過來,連和他們對視的欲望都沒有,
項厲輕笑了一下,等着他看到稿子的瞬間,立馬放大了瞳孔,他有些訝異的擡起頭,“這副稿子,你确定是你的嗎?”
看着對面藏在劉海下邊的懵懂眼神,項厲開口補充,“我的意思是,這幅稿子的所有權,是完完全全屬于你的,是吧?”
劉珠慌亂點了點頭,“是,是我一個人的。”
這幅稿子的畫法很大膽,裙子的設計也是他沒有見過的,色彩誇張,他幾乎能預料到,這版裙子做出來,一定能風靡起來。
看着對方不說話,劉珠有些緊張的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終于懦懦的開了口,“是,是不能用嗎?”
“不是。”項厲斬釘截鐵的開口,“我想,咱們能不能簽一個長期的協議。”
“你的這副稿子,我可以給你出三十塊錢。”
聽到三十塊錢,劉珠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哥一個月都只有一百塊錢的工資,她這一幅圖,就能有三十。
“你們,你們不是騙子吧。”劉珠有些擔心的開口,她的稿子,三十,她想都沒想過,邊說着,她邊朝着他們校門口打量着,計算着自己能不能立馬跑回學校裏去。
“當然不是,我們可以簽訂合約,是有法律效益的。”項厲臉上含着笑,旁邊王義手疾眼快的給他遞上了一份合同。
這還是他們之前準備下的,項厲自己也沒想到這一次來能有這麽大的收獲。
他淡淡的開口,“只要你簽了這張合同,以後,你的每張稿子,只要我們啓用,就會給你支付三十塊的現金,當然了,這三十塊錢,也是買斷了這張稿子,你也不能再給其他人用了。”
“我可以把地址留給你,以後你要是有好的創作,可以給我們投稿,當然了,我們沒有選中的稿子,這絕對不會背着你使用。”
劉珠把眼前的合同細細的打量了一圈,咬了咬牙,“我還有些稿子在學校宿舍,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可以現在就去拿?”
現在人在這兒,當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這個合同,萬一以後她把稿子寄過去,錢沒過來怎麽辦,只要以後她不給他們寄稿子,他們也沒辦法。
項厲一眼看出她他心裏的想法,照樣溫和的點了點頭,猛地,心髒陡然劇烈的跳動起來。
劉珠得了同意,立馬朝着學校跑去,項厲一下沒穩住心神,王義忙扶着他,皺着眉開口,“咱們收的這些稿子也夠咱們最近用了,最後這一個收完,咱們就回吧。”
項厲點了點頭,捂着心髒的位置,他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好像要發生什麽大事一樣。
鐘柏跟着他們走到樓道裏,冷淡的開口,“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他目光上下在鐘媽和鐘爸身上打量着,他們身上的衣服,像是從哪裏偷來的一樣,一點都不合身,腳腕在空氣裏空空蕩蕩的暴露着,看起來滑稽的很。
“小鐘,爸媽以前沒辦法,是家裏實在活不下去了,誰成想,一個不注意,你就被人給偷了。”
“爸媽們是日思夜想,就求着老天能把你還回來,現在爸爸有錢了,也找到你了,爸爸要接你過好日子。”鐘爸說話的時候,不斷的搓着手掌,仗着鐘柏那時候年紀小,可能不記得,随口胡編着。
鐘柏目光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們,他們的鞋子都破洞了,屬實是顧頭不顧尾了,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麽被他們給哄回去的。
“我再說一遍,我不認識你們,別打擾我上課。”
鐘柏的話一落地,他就打算轉身,鐘媽猛的撲到他的身上,抱着他的大腿,“我的兒啊!”
聲音尖銳的差點把鐘柏給送走,方怡在教室裏忍了又忍,王羽輕飄飄的目光落在外邊的樓道上,班裏沒幾個人能聽的下去了,耳朵都朝着外邊,
王羽淡然的開口,“老師,外邊吵着我們都聽不見了。”
方怡聞言立馬放下粉筆,匆匆的出了教室,幾個靠窗的男生探出腦袋打量着,“我的天,這就是鐘柏的父母啊?”
“啧啧,真沒想到,他爸媽以前竟然不要他了,幸好現在有錢了,又來接他。”
王羽聽着他們這麽說,臉色扭曲了一下,不悅的開口,“有錢什麽啊,身上的窮酸味,都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熏的人臭死了。”
立馬有幾個人附和着,“就是就是,臭死人了,裝什麽啊!”
“這地上都弄的都是泥,真惡心!”
項明就像是撿到了骨頭的狗一樣,兩眼精光,興高采烈的開口,“你們不知道,鐘柏可就是被爸媽扔了的。”
他的話一出,班裏的目光立馬彙聚到了他的身上,“他當初在外邊,差點都被凍死了,還跟狗搶吃的呢。”
“他根本就是被人抛棄的可憐蟲,才不是他表現出來的樣子。”
鐘柏幾乎天天都能換新衣服,班裏不少人讨論過說他家裏應該條件很好,現在項明這麽一說,就好像鐘柏真的欺騙了他們一樣,他一點都不完美。
他津津有味的讨論着鐘柏的曾經,王歡瞪圓了眼睛看他,“你胡說!”
班裏紛紛揚揚的有人開口,“天,那鐘柏還天天表現的誰都愛搭不理的,是不是怕人聞出來他身上的垃圾味啊。”
“那他買衣服的錢不會是偷的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在垃圾堆裏撿的。”
鐘柏太完美了,學的好,長的好,連家裏都好像是完美的,他離他們太遙遠了,自從鐘柏來了他們班,誰的父母沒有念叨兩句,讓他們像鐘柏看齊呢。
這會兒他們好像終于抓住了鐘柏不如他們的把柄,鐘柏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朦朦胧胧的紗,變得晦暗又飄忽。
王歡左右看着他們興致勃勃的讨論,憋着氣辯駁着,“鐘柏才不是什麽小偷,他也沒騙過別人,你們憑什麽這麽說他!”
“啧啧,他天天裝的家庭美滿,怎麽就不是騙人了。”項明大咧咧的開口,拍着旁邊人的肩膀,“你說,鐘柏當初是不是跟狗搶吃的呢?”
他旁邊坐着的也是他們巷子裏的人,這會兒望着班裏所有人的目光,有些猶疑的開口,“應該吧,我…”
後邊的話不用說出口,就好像已經能給鐘柏蓋棺定論了一樣。
角落裏傳來聲音,“不是的。”
向裏第一次當着這麽多人面說話,有些緊張的捏着手心,“鐘柏,又,又從來沒有說過他家裏,很好,你們,你們不能…”
“不能什麽,小結巴,你閉嘴!”項明狠戾的開口,沒有什麽比鐘柏被狠狠地踩下去更讓他痛快的了。
方怡噔噔噔的出了門,看着走廊裏扭成一團的三個人,立馬皺起眉頭,“這裏是學校,你們在幹什麽!”
剛才鐘柏幾乎條件反射的要躲開,鐘媽和鐘爸兩個人上來把他困着,這會兒看着老師出來了,鐘媽遞給鐘爸一個眼神,他立馬就把鐘柏扛在了肩膀上。
鐘柏到底還是個孩子,他就是怎麽不情願,也不是鐘爸一個正值壯年的中年人的對手,他幾乎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看着方怡過來,鐘媽他們又恢複了那副老實巴交的樣子,“老師,我們,小鐘,我們想着帶孩子回去,好好相處一下,想請個假。”
方怡目光猶疑的在他們身上打量着,就算她不太喜歡鐘柏,但到底孩子在她手上出了事,她家裏再有關系也不行。
想了想,她還是揚聲問着,“鐘柏,你要請假?”
鐘柏的嗚咽聲全都被鐘爸的大掌給蓋住,他只能聞到濃濃的煙臭味。
鐘爸扛抱着孩子,望着方怡開口,嗓門大的遮住了鐘柏的不願意,“老師,孩子現在還有點接受不了,我們當家長的,就是想請個假。”
旁邊鐘媽打着邊鼓,“是啊,老師,我們當爸媽的,還能害了孩子不成?”
方怡還正猶豫着,聽着教室裏裏邊都快要吵翻了天,立馬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請假就只能請一天啊,作業還得做。”
鐘媽都一一應下,這才拽着鐘爸的袖子,兩個人飛快的出了學校。
王歡透着窗戶,看着鐘柏被他們帶走,想都沒想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方怡擰着眉毛進來,班裏立馬安靜了下來,只有王歡一個孤零零的站着,“王歡,上課呢,你幹什麽呢!”
“老師,我,我也要請假!”
王歡心裏着急的站着,方怡剛站上講臺,叮鈴鈴的下課鈴聲響起,她沒好氣的開口,“你當學校是你家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不準假,都給我好好聽課!”
王歡一臉頹然的站在座位拍你,焦急的不行,直到她旁邊投下一道陰影,向裏的聲音弱弱的,低垂着頭,“我知道哪裏能出學校!”
鐘媽死攥着鐘柏的袖子,幾乎是一步不停的拉着鐘柏到了醫院。
他們進了頂層的一個病房,鐘柏被放了下來,還是被緊緊的拉着,他有些恍然的看着躺在最裏邊的少年,眉眼和他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這是…”
鐘媽臉色溫柔的撫摸着鐘松的臉,突然她目光一凜,望着站在病床旁邊的鐘柏。
她惡狠狠的拽着鐘柏的手,逼着他摸着鐘松瘦骨嶙峋的身體,“你看,你看,明明你們長的這麽像,憑什麽你就能活的活蹦亂跳的,我的兒子就要躺在病床上,報應憑什麽不落在你的身上!”
她的聲音癫狂,鐘松幽幽的轉醒過來,望着病床旁邊的鐘柏,他喘息着,有些激動的開口,“媽,媽…”
“你放心,你放心,媽一定讓你活下來!”鐘媽的目光淩厲,望着鐘柏的目光,不像是一個活人,就像是一味藥引子,一顆腎,一個她兒子活下去的希望。
鐘柏被她目光裏的冰冷激的打了個寒顫,鐘媽冷冷的推了鐘爸一把,“走,去找醫生,快做配型。”
她幾乎要等不及來見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了,鐘柏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她的小松等不起了。
他們剛走,鐘柏就立馬撲到病房門口,使勁兒的想要出去。
“別白費力氣了。”鐘松說話都有些費勁,心情卻很好,他就要能活下來了,正常的,健康的活下來。
“有沒有人啊!”鐘柏驚慌的呼喊着,他想過這一家子人來找他應該沒好事,不管是讓他養老,還是讓他給錢,他都沒想過答應。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家子人要的,是他的一顆腎,是罔顧他的意願,直接準備用他換他們兒子的健康。
“別喊了,這裏是最裏邊,沒人過來的。”鐘松心請頗好的開口,自從那天那個人來了以後,他們家又有錢來送他到醫院來了,甚至于,他的希望也來了。
他病了太久了,看着聲嘶力竭的鐘柏,幾乎就能想象的出,他身體健康的樣子了。
“別怕,配型,換腎,得好幾天呢。”
鐘柏咬着牙不理他,他當然知道今天他們不能把他的腎給挖了,不過,看鐘媽那個半瘋的樣子,這個地方,他那裏還敢多待啊。
鐘柏使勁兒擰着門把手,突然,外邊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鐘柏的目光一怔,猛地朝窗戶邊退去。
項厲一下午心神不寧,等着劉珠把稿子拿給他,他強打起精神細細的看了,挑出幾副他們能用的,立馬讓王義結了錢,兩個人飛快的買了票,往回趕。
劉珠完勝都呆滞了,好一會兒才動作飛快的把錢收起來,立馬去了城裏的師範學校。
“哥!”
劉輝聽着聲音回頭,看着她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掏兜,他妹妹每天都忙着上課,賺錢,突然來找他,多半是手頭實在不寬裕了,他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
劉珠把他的手拍開,拉着他走到角落裏,偷摸的拿出兜裏藏着的錢,“哥,給你。”
劉輝看着她手裏的錢,當即按着她的手,嚴肅的開口,“哪來的?”
劉珠最怕他哥這副樣子,立馬老老實實的把事情說了一遍,直到說起項厲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恍惚了一下,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裏聽過,就在學校裏,誰打電話的時候說過。
反正怎麽也想不起來,劉輝回過神來,把錢往劉珠的手裏塞了塞,“行了,你自己賺的,就自己存着花。”
劉珠執拗的把錢塞到他手裏,“過兩天你不是還要在你們學校面試能不能留校嗎?你買件好的衣服,肯定能好一點。”
說起這個,劉輝猶豫了一下,到底點了點頭。
項厲一下火車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三中的門口,連王義都被他落在了身後,他瘋狂跳動的心,總算是松懈了下來。
放學的鈴聲響起,項厲松了口氣,站在校門口的柳樹底下等着。
直到人群稀稀拉拉的走完,還沒有看見鐘柏的身影,項厲本來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項明今天打掃衛生,走的遲,他出校門的時候,外邊都沒什麽人,他幾乎一眼就看見了項厲。
他溜溜噠噠的走到項厲面前,好奇的開口,“呦,你怎麽來這兒了?”
項厲冷眼看着他,還是壓抑不住心裏的擔心,開口問着,“你見到鐘柏了嗎?他怎麽還不出來?”
自鐘柏和項明當同學的第一天起,鐘柏就回來告訴了他。
項明的眼珠打轉着,“你還不知道?”
“鐘柏跟他的親生父母回去了,你是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歡天喜地的,還說之後要跟着親生父母一起住呢,不回來了。”
項明添油加醋的開口,項厲的記憶幾乎立馬飛回了上一世,鐘柏也是那樣高高興興的跟着親生父母回去,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很快他的心神又重新凝聚起來,鐘柏的父母根本不是真的要找他回去,他們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孩子。
“小厲,小厲!”
項厲猛地回頭,六指兒滿臉焦急,頭上滲着密密麻麻的汗,手裏還牽着兩個孩子。
王歡和向裏的衣服上都沾滿了灰,一看見他,王歡眼淚巴巴的開口,“項厲哥,鐘柏被他們給帶走了。”
向裏帶着王歡爬了學校的後牆,兩個人剛一出來,王歡就往家裏跑,結果不管是她哥還是鐘柏的哥,都不知道去哪了,好不容易遇見了六指兒。
幸好上一次,六指兒送鐘柏來上學,王歡還有點印象,她立馬竹筒倒豆子的把什麽都給說了,幾個人圍着這城裏走了一圈了,什麽都沒找見,這會兒正急得發瘋。
項厲幾乎是立馬想起了一個地方,醫院,上一次他和鐘柏去過的醫院,
他一手攥着六指兒的胳膊,緊忙開口,“醫院。”正好王義也趕了過來,項厲把兩個小的往他手上一塞,拉着六指兒就去了醫院。
六指兒都來不及問他為什麽這麽篤定,就跟着他一起出發,
等着到了醫院的時候,外邊亂糟糟的,停着幾輛警車,一對夫婦正被壓着上車,
項厲打眼一看,就知道那是鐘柏的父母,六指兒扶着他,拍了拍周圍人的肩膀,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唉,這是怎麽了?”
“說是這對夫妻殺了個小孩,被醫生看見,報了警。”
“啧啧,這年頭,連小孩都殺,什麽人啊,讓他抵命。”
群情激憤着,項厲在聽到有個小孩沒了的時候,幾乎心神具裂,他懷揣着一絲絲的期盼,直到看到鐘媽手上刺眼的紅。
他往後到了一步,緊接着穩住心神,咬緊牙關沖了上去。
“唉,不能進,不能進!”
“這位同志…”
周圍人的阻攔他一句也聽不見,項厲幾乎憑借着全身的力氣,咬牙切齒的沖着鐘媽他們開口,“你把我弟弟怎麽了”
“鐘柏,你把鐘柏怎麽了?”
鐘媽麻木的眼神撞見項厲痛苦的表情的時候,好像找到了發洩的地方,她笑着開口,“鐘柏,我把他殺了,他死了!”
周圍的警察趕緊上來攔着項厲,項厲幾乎是按捺不住他心裏的怨氣,他就這麽一個弟弟,一個真心實意對待他的人,憑什麽,憑什麽!
他目光狠戾的盯着鐘媽,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哥!”
直到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項厲幾乎是恍惚的看向醫院大樓的門口,鐘柏臉上糊着灰,看起來別提多可憐了。
看着他,鐘柏幾乎是立馬飛奔過來,嗚咽着埋在他懷裏,“哥,吓死我了。”
他到底原本也沒多大歲數,撞見這樣的事,幾乎讓他身心俱疲。
“怎麽,怎麽回事?”項厲的手都不敢觸碰鐘柏,生怕這是他的幻想,等着他一動,鐘柏就消失了。
鐘柏吸着鼻子開口,“死的那個小孩,是鐘松。”
“剛才,他們把我綁在了鐘松的房間裏,想要讓醫生給我配型,好給鐘松換腎。”
“我在病房裏呆着的時候,聽到外邊的腳步聲,我還以為是他們回來了,吓的想躲,結果是醫院裏的那個王主任。”
“他一進來,我就說我是被綁架的,求他幫我報警,幸好他還記得我,結果鐘松自己太激動了,一口氣沒喘上來,醫生剛剛說搶救失敗了。”
項厲有些顫抖的握着鐘柏的手臂,這些事,他聽着就覺得心驚肉跳,要是沒有那個王主任,鐘柏該怎麽辦。
在聽見鐘柏說鐘松搶救失敗的時候,鐘媽像是不能面對現實,對鐘柏投來惡毒的目光,“你放屁,你死了,我的小松都不會死!”
“你這個野種,該死的是你!”鐘媽幾乎要把眼角都撐裂,“你這個小三的孩子,憑什麽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小三…”鐘柏呢喃的重複了一遍,鐘媽像是看穿了他眼底的恍惚,冷笑的開口,“不然你以為呢?”
“你那個早死的媽不要臉,把你生下來,養了幾年就沒了,你最大的價值,就是應該給我的小松換腎!”
越說,鐘媽心裏就越悔恨,她當初就不該把這個孩子扔出去,要是不把他扔出去,她的小松,早就好了,怎麽還用吃這麽多年的苦。
鐘柏回過神來,立馬握着項厲的手開口,“我的家人只有我哥,我和你們也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鐘柏的手心發燙,原主的身世他沒有意見,在他的心裏,只有項厲才是他真真正正的親人。
“媽,你怎麽了媽?”一個瘦弱的姑娘從人群裏擠了出來,看着比鐘柏大不了幾歲,手上幾乎布滿了老繭,一臉焦急的看着鐘媽他們。
她幾乎迫不及待的開口,“警察,我媽這樣的,要判多久啊?”
現在這種事情都講究着從嚴重判,在警察的眼神裏,她幾乎就明白了鐘媽他們這樣的下場,
她忍不住立馬笑出了聲,在得知鐘松也死了之後,她的笑意更甚,“死的好,活該,我自由了,我終于自由了。”
女孩背過身,直接朝人群外邊走去,連和鐘媽他們說話的意思都沒有,脊背挺直,一步不停。
項厲望着鐘媽茫然的臉,終于明白了為什麽他之前看着鐘媽會覺得奇怪了,一個這麽重男輕女的人,卻把鐘柏這個兒子扔了出來,原來也不過是因為不是親生的罷了。
看着鐘家夫婦被警察帶走,項厲幾乎是立馬松了一口氣,“好了,咱們回家吧。”
鐘柏愣了愣聲,“等等。”說着他把身上披着的衣服拿下來,轉身遞給了王主任。
項厲順着他的動作看過去,王主任一臉無奈的看着他們,“你說說,第一次撞見你們,我剛上任,玻璃碎了,差點砸到人,這一次呢,我快要升職了,又出了什麽綁架。”
鐘柏嘴甜的開口,“謝謝王主任,祝你早日當上王院長!”
王主任輕咳了一聲,“低調,低調啊!”
項厲握着鐘柏的手,旁邊的六指兒總算松了一口氣,開口摸了摸鐘柏的腦袋,“你啊,差點把你哥給吓壞了,你哥都準備沖上去和別人拼命去了。”
鐘柏淚汪汪的看着項厲,握着他手的動作又緊了一點,六指兒接着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