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蛋羹
從巷子外的鋪子回來,周梨花便從屋裏拿出那雙已經快做好的鞋子,繼續納鞋底。
這雙鞋大小近乎有她兩只腳那般大,忙活了半個多月,總算快做好了,如今鞋底只剩下拇指大的地方還沒納結實。
等鞋底納好,剩下的便十分簡單,只需要煮些漿糊,将家裏不用的破布糊上幾層,從孔家成衣鋪借用下鞋樣子,用糊好晾幹的布剪出兩份鞋面出來。
因着天快冷了,還得在鞋面下邊再縫一層布,裏面塞些棉花,這樣便能暖和許多。
不過她家裏沒有棉花,便只能将趙歸往常穿破的破衣裳拿出來,剪成碎片塞進去,雖沒棉花保暖,但也算得上暖和。
周梨花坐在院裏納鞋底,栅欄裏的雞卻開始不停的‘咯咯咯’,吵得人心煩。
她便只好丢下手中的鞋底,走過去看她的寶貝雞怎麽了。
誰知她剛走過去,雞便停了叫喚,整個肥碩的身子老老實實地蹲在幹草上面,見她過來,雞的綠豆小眼轉了轉,充滿警惕。
她氣笑了,指着雞罵道:“你這小祖宗,故意鬧騰人呢?”
話雖這麽說,她還是伸手将雞拎起來查看一番,這雞尋常不叫,今日忽然便叫的這般厲害,她到底有些擔心。
畢竟一只母雞等于源源不斷的雞蛋,可得當珍寶一般供着。
然而她手剛将雞拿起來,雞便拼了命的撲通,她一個沒控制住,手被雞爪子抓出兩道紅痕,而雞也直接躍出了栅欄,飛到院子裏。
周梨花便追過去抓雞。
這雞倒是十分不老實且動作靈活地很,在院子裏撲騰了一地雞毛,又直接飛到桌上的小竹籃裏去。
小竹籃裏裝着的正是趙歸的鞋,她生怕雞在鞋上拉屎,便連忙過去轟趕。
結果這只雞倒像是故意的似的,偏偏就蹲在小竹籃裏不走了,便是她推它都不走,她伸手抱它,它便啄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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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一巴掌拍在雞腦袋上,随後抓着雞脖子将它丢回栅欄裏,動作一氣呵成,毫不脫離帶水。
将雞丢回栅欄裏,口中輕罵:“你這白眼雞,真當我好欺負的不成?”
随後便回去看看鞋子有沒有髒,結果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
鞋子倒是沒髒,但那鞋底上赫然多了個圓滾滾的雞蛋!
她将雞蛋拿起來,竟還是熱乎的,顯然是雞剛剛下的。
周梨花頓時歡喜不已。
雖說手裏的雞蛋小的很,比鴿子蛋大不了多少,但她家雞下蛋了!
雞下的第一個蛋都比較小,往後會越變越大,只要母雞開始下第一個蛋,往後便不會停下,到了後面甚至一天一個蛋!
周梨花心中實在驚喜。
到了晚上她又拿出一個蛋來,合着自家雞下的小雞蛋,做了碗雞蛋羹,還特意加了些豬油進去。
雞蛋羹做好,老遠便能聞到那股纏人的香味,給她家幹活的漢子們領了工錢臨走時,各個都狂咽口水,有的甚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趙老板家的廚房。
可惜盡管他們目光再如何殷切,趙老板仍舊沒有留他們用晚飯的意思。
周長春也像旁人一般看向廚房。
趙家的廚房有窗戶,因着做飯時難免油煙大,所以周梨花做飯時都是敞着窗戶的。
此時廚房裏那道忙碌的身影,落在周長春眼中。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好看又勤快姑娘。
周長春雖說與周梨花同村,兩人其實也沒多少交集,畢竟男女有別,便是同村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女孩,都知道互相避着,不然若是落到有心人眼中,便容易壞了名聲。
當初周長春哭着求母親去周梨花家提親,也導致村裏說了好一段時間的閑話,他倒還好,畢竟是男子,卻害得周梨花被村裏的長嘴婦人閑話,說她不是個檢點的姑娘。周長春為此心裏也時常愧疚。
這番流言閑話直到周梨花嫁到了孫家村才平息。
很快便收回視線,自以為自己看的隐蔽的周長春,并未注意到在他看向廚房中那人的時候,正有人将這一切看在眼裏。
這人便是趙歸。
等這群漢子離開後,趙歸便進了廚房。
這會兒飯已經燒的差不多,見趙歸要往竈裏塞柴火,周梨花連忙制止了他。
晚飯除了蛋羹,還有一碟炒青菜,和一些鹹菜。
蛋羹剛剛從鍋裏拿出來,冒着熱氣,噴香噴香的。
兩人吃飯間,周梨花想起家裏鹹菜快吃完了,便念叨着:“過兩日得買些鹹菜回來。”
她自說自話,倒也沒指望趙歸回應,畢竟他向來也不怎麽理會她的念叨。
事實也是如此,趙歸一如既往的沒接茬,反倒在她說話的功夫,将盤子裏的鹹菜和青菜都趕到自己碗裏,伴着菜将一大碗飯匆匆吃完。
吃完便起身。
她連忙将人喊住:“趙歸,蛋羹你怎得不吃?”
趙歸腳步微頓,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進了屋。
周梨花無奈的嘆了口氣。
找了個不愛說話的郎君,生活但真是少了不少樂趣。
她本來還想告訴趙歸自家的雞下蛋的事,讓他也跟自己一樣高興高興,結果對方倒是連說這事兒的機會都不給她。
這一瞬,她便又産生了想生個娃娃玩兒的念頭,然而緊接着便想起那事的痛楚,身子忍不住一哆嗦。
當真是為難死她了。
當晚周梨花被趙歸摟在懷裏,昏昏欲睡時聽到男人問道:“你與周長春可相熟?”
周梨花搖頭:“提他作甚,可是他做活偷懶,若是不好好幹活,咱就不能請他。”
趙歸點了點頭:“嗯。”
周梨花艱難地睜着眼睛,有點奇怪地問道:“你今日怎得了?可是心情不好?”
趙歸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搖頭:“未曾。”
周梨花想了想,覺得也是,畢竟趙歸平時話也不多,今日和往常沒什麽差別,大抵是自己想多了。
與趙歸同一被窩,讓她感覺暖融融的十分舒服,簡單說了些話,稍許之後,她便沉沉睡去。
實則關于周長春的事,周梨花當真是不怎麽清楚的,她只是某次被嫂嫂調侃,說村裏的哪個人哭着要求娶她。
而那會兒正巧孫家請的媒人來她家求親,她整日心中恍然,哪還能注意到村裏人的閑談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