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聞自己和程晉的婚約訂下了，林昭簡直高興的要瘋了。
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太過分。
林子修冷眼看着，“終于不用避着人偷偷摸摸的，現在你高興了吧？”
林昭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對啊，能和程大哥這樣才華橫溢的讀書人定親，我很高興呢。”他現在已經跟林子修算是撕破臉了。
林子修對他冷言冷語，他也直接就往回怼。
林父也不管他們兩之間的這些矛盾，不要做的太過分就行。
倒是林母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因為發生了這些之後，林母居然對他還是挺好的，林昭自身挺敏感的，能感覺到林母依舊是真心的。他幹脆也就像往常一般，和林母很是親近，撒嬌耍賴一個不落，讓林母倒不好直接拒絕他，反正正好還能多氣氣林子修。
他本身，其實也喜歡親近林母。
林子修冷哼道：“你倒是看得起他，還才華橫溢的讀書人，不過就會做幾首酸詩，科舉又不考這個，你當他有多能耐呢。這麽多年連下場一試都不敢，你就慢慢等他考上一輩子吧。”
上輩子程晉就是靠着他的那顆玉珠才考上的，這輩子……
這輩子那玉珠居然不見了，這也是林子修煩惱的，不過他也刻意觀察過了，程晉身上沒有半點變化，手腕處也沒有玉珠的圖案，可能是真不見了。
都這樣了，他不信程晉還能考上，他可是知道程晉那性子的，有了玉珠對方都還考的那麽費勁，靠着他家的錢財才好不容易找了個芝麻大的小官當，然後靠着賄賂上司才慢慢把官升起來的，本身本事是沒有的。這輩子程晉沒有玉珠，肯定也不可能考上，程家也不可能拿那麽錢給個庶子女婿找個官當。
從他們兩個訂下婚約起，程晉和林昭就已經輸入。
林昭也不生氣，他生氣了才正好合了林子修的意，他才不幹呢，這些打嘴炮的事，他是不相信的，說說就能成真的話，那他能天天說。他笑嘻嘻的看着林子修：“哥你也別被人不要了就惱羞成怒，處處诋毀人家啊，事情可是你先做的，做人可不能貪得無厭，吃着碗裏看着鍋裏啊。”
“他就算再不好，曾經也是你的未婚夫呢，唉，我一個庶子怎麽就能和嫡兄你的未婚夫在一起了呢，畢竟嫡兄你可是嫡子啊。”
他裝模作樣的感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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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修氣的半死，最氣的不是林昭和程晉勾搭上了，而是林昭打從心底裏認為他和他是一種人，甚至人家自始至終都只喜歡一個人，而他卻一腳踏兩船，不但貪圖人家小侯爺的富貴有了私情，還不肯放棄“純潔”的未婚夫。
這讓他感覺無比的侮辱！
關鍵他解釋不清小侯爺的事，對方确實和他共處一室，還說要娶他。
這誰還能信他們沒私情啊。
他眼神淩厲：“那咱們就等着瞧吧。”說完就走了。
“瞧就瞧，誰怕你啊。”林昭撇了撇嘴，然後從心都溜回了自己的院裏。
并且決定繼續窩在家裏不出門。
林子修就是個瘋子，之前竟然撞他下水，還想毀他清白，鬼知道下一步這人會做什麽。要知道，對方可是有小侯爺為後背的，上次聽程晉說這小侯爺還會給林子修人手。
想想就可怕。
他沉思着，還是說他要先下手為強？
可是不行啊，他覺得以他現在的實力不好整，他可不是孤家寡人一個，萬一林子修對他的程晉下手怎麽辦。
他回去的時候，柳姨娘正在屋裏繡花，柳姨娘身體不好，又柔柔弱弱的，每日裏最常做的就是繡花。見他回來，招手讓他過來：“怎麽這幅表情，又在外面碰到林子修了？”
“娘。”林昭過去蹲在柳姨娘身邊，苦惱的道：“我覺得林子修肯定又要害我，他剛剛就讓我等着瞧了，那眼睛瞪得可吓人了。”
柳姨娘道：“肯定是你又氣他了。”她這兩天也算是見識到了自家孩子氣人的功夫了。
柳姨娘對林子修倒和林母對林昭不同，沒有親近感，因為在正常的世界裏，柳姨娘沒生出孩子，身體不好，早就死了。林子修原本的母親并不是柳姨娘，而是另外一位姨娘，只是原本的林子修是個沉默寡言且沒存在感的，他的姨娘也同樣如此。
可這個世界，許是因為要讓林昭成為一個惡毒的人，所以他的娘親成了柳姨娘，一個表面柔弱，實則心機狠毒的女人。
柳姨娘在林府是最得寵的人，要不是因為林父生活上看不出區別，實際卻固執的認為嫡庶本質不同，妾室就是妾室，不可能把柳姨娘扶正，柳姨娘才不會天天這麽歲月靜好的樣子，這也是柳姨娘慢慢才明白的，然後才熄了自己的雄心壯志。與其換一位當家主母，還不如就讓林母在位置上好好待着。
林母與她有點血緣關系，性子和善，又好糊弄，有林母在，日子也不會有問題。
但這并不意味着柳姨娘就沒事了，她漸漸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兒子身上，她教着林昭去撒嬌讨好林父，甚至是去親近林母。背地裏，卻一點沒讓林昭真成了天真純稚的樣子，她要她的兒子嫁的超過嫡子，要她的兒子風風光光的。
林昭喜歡程晉這事，柳姨娘原本是不同意的，她想要林昭嫁的更好。
但一來程晉原本是嫡子的未婚夫，二來林昭也确實對程晉特別喜歡，她漸漸地改變了想法。
林昭是庶子，嫁同樣的家庭也嫁不了多好，未來日子怎麽樣一眼就能望到頭，還不如嫁給程晉。程晉這人她也打聽過，在書院裏成績并不差，人也刻苦努力，還會寫詩，至少夫子對他的評價是挺不錯的。
既然這樣，那不如就賭一賭，萬一成了，程晉考上舉人，就能當官，指不定還能成為大官。若是賭輸了也沒事，小兩口互相喜歡，程家又是林父的救命恩人，她了解林父，對這恩情看的很重，有這個在，林昭不會過得不好的。
她到底是林昭親娘，就算有算計，也不會盼着自己孩子不好的。
林昭蹲在她的旁邊嘟嘟囔囔的：“他非要陰陽怪氣，那我肯定也要把他氣回去啊。”他拉長了調子，“娘，那我接下來怎麽辦啊，他背後可是有小侯爺撐着，之前在河裏都不救我，還把我手捏的到現在都疼，現在林子修這樣，肯定還會找事的。”
“我是庶子，他是嫡子，他傷了我，爹頂多也就生氣罵他，可我要真的傷他，還不知道爹會怎麽處罰我呢。”
“我不怕他算計，就怕他直接不講理。”
柳姨娘手上動作不停，半晌道：“我去跟你爹說一聲，讓他找個會武藝的跟着你，平日裏你自己也多加小心，我會讓人看着林子修的動靜的。”她停下手摸着林昭的臉頰：“也不要怕，他若真對你動手，娘就算不要這命了，也會弄死他們都給你陪葬。林子修不是孤家寡人，他也有軟肋的。”
這林府裏，柳姨娘的人不少，但同樣的，她是屬于宅鬥型的，武力值方面不算高。
“好。”林昭笑的眯了眼睛，雖然他娘沒有直接解決問題，但他聽了這些話，卻感覺到了無比的感覺，他抱着柳姨娘的胳膊膩歪着：“娘，有你在可真好。”
“好了，自己去玩去，不要打擾娘繡花。”
“不，我就要挨着娘！”林昭才不幹，抱着人不撒手。
柳姨娘臉上笑意融融，小院裏一時溫馨無比。
……
林昭操心自己的安慰，另一頭，程晉也在操心林昭的安危。
他們書院雖然是按月假放，但其實每天休息時間還是有的，他找師長請了假，下午放學後就出了書院，然後找到了一個販賣奴隸的地方。這個世界，雖然不像他腦子出現的另一個時空形容的武俠世界一樣誇張，但确實是有內功心法的存在的。
重生前程晉坐到刑部尚書的位置，一路身邊也是跟的有專門保護他的人的。
不然就他整日的查案，想要暗殺他的人可多了。
他目前不可能請到什麽知名的高手，讓人去保護林昭，但他可以自己培養，加上他體內靈珠裏的靈水，相信很快就會有起色的，也正好可以給自己挑一些人手。他身居高位，知道的高深內功心法不少，剛好可以用上。
奴隸販賣有專門的地方，不多時程晉就到了那條街上。
奴隸多就關在路邊鐵籠裏，或是有鐵鏈拴着，一眼就能看清，一條街不算長，但奴隸不少。
他主要想找的是小孩，孤兒，免得有家有口的，有破綻，日後出問題。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身邊一個夫人手裏拽着一個臉上長了大片紅斑的小女孩，走到了街邊一處奴隸主跟前，讨好的把小女孩往人跟前推着：“大人，你看我家閨女值多少錢，我……我把她賣給你們當奴隸行不行？”
奴隸主看了一眼，嫌惡道：“你這閨女臉上長這麽大塊斑，醜死了，誰會買她回去啊，你以為誰都當奴隸啊。”他買奴隸是拿出去賣的，買這人回去，他賣給誰啊。
“大人，你再看看，看看。”婦人讨好的說道：“我也不多要，價錢咱們可以再商量。”
“去去去，一邊去，不買。”
婦人無法，只好攥着小女孩走到另一處奴隸主跟前去賣，畫面再次重複。
程晉看着那小女孩，感覺有些眼熟，他倒不是眼熟這小女孩的長相，畢竟人家才這麽小，又面容枯黃，跟大了肯定不一樣，但這小女孩眼中的死寂，還有那塊大紅斑，跟他以後身邊保護他的人很是熟悉。
那女孩代號十七，是個派來殺他的殺人，武功十分厲害，但他身邊保護他的人很多，且都是高手，所以對方就沒殺成功。一直就潛伏在他周圍，跟着他。
後來，小女孩卻沒再殺他了，只用那雙死寂的眼睛，看着他，說他是個好人。
違背了命令，小女孩被打死扔了。
程晉又把人撿了回來，從此，身邊就多了一個人了。
發展雖然挺奇怪的，但程晉也高興，他當官那些年是真挺難的，因為做壞事的多是有權有勢的，但他個人又比較油鹽不進，所以對他的各種算計不斷。有時候他也是死裏逃生，但能看到殺手都被他感動肯定了，他心裏也是略略有點得意的。
他越盯，越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就是當年的那個殺手。
他走上前去，那婦人還在跟奴隸主推銷着：“大人你就買了她吧，她什麽髒活累活都能做，要是不聽話，你直接打她就是了……”
一只攤開的手伸到了婦人的面前，那上面放了一錠銀子。
程晉開口說道：“這個小女孩我買了。”
婦人驚喜的瞪大眼睛，确認他是在跟她說話，忙不疊的一把抓住銀子，把小女孩一推，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急促的道：“好好，賣賣，那這丫頭就交給你了。”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跑掉了。
程晉：“……”
看着婦人背影快速消失，程晉低頭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沒有任何反應，就直直的站着，眼中沒有神采。
沒有期待，也沒有傷心痛苦。
程晉抿了下嘴，覺得小女孩有些可憐。
他牽起對方的手，把人帶到他租的一處偏僻小院裏：“這裏暫時是你居住的地方，我會教你武藝，等過段時間，我會把你送到我的未婚夫郎身邊，你幫我保護好他，可以嗎？”
小女孩沉默着點點頭。
能交流就好，程晉讓對方跟着，跟對方介紹着屋裏的情況，“這裏是你睡覺的地方，廚房在這邊，裏面的米面柴火都有，你會自己做飯嗎？”
小女孩繼續點頭。
“你今年幾歲了？”程晉突然想起問道。
小女孩沉默了半晌，開口道：“九……九歲了。”
許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她的嗓音并沒有一般小女孩的清甜，反而帶着一股沙啞，無力，如同老妪一般。
程晉點點頭，看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啊，他繼續把地方給人介紹完，然後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壞人，不過我住的地方不在這裏，所以做飯這些要你自己來做，我教你的武功你要努力練習，然後幫我保護我的未婚夫郎就可以了。”
“他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你會喜歡他的。”
書中林昭的惡毒是不會針對一個下人的，而且确實很好相處，至少林府的下人從來不會覺得他難伺候。他的惡毒主要是針對林子修的。
程晉不覺得小女孩和林昭會合不來，而且現在的林昭可能審時度勢的多了，對有利的人，從來不吝于自己的善意。而小女孩，也不是全然的無知無覺，兩個人會合得來的。
程晉對長大後小女孩算是了解的。
現在也同樣如此，畢竟還能讀心。
“好。”小女孩答應了下來。
簡單的交代完後，程晉就幹脆教小女孩習武方面的了，現在這小女孩處于完全麻木，對什麽都無所謂的狀态，他也說不出其他什麽來。等時間不早了，他才停了下來：“那我先走了，等明天下午再過來，你自己複習一下我教給你的，要吃飯就自己做，衣服這些缺的，明天我再帶你去買。”
他之前沒考慮這麽完全，屋子裏東西還是缺的。
想了想，他又取出一些碎銀子：“要是做不好飯，就去外面買點吃也是一樣的。”
小女孩點頭，到了門口的時候，程晉出了門，轉過身：“等我走了，記得把大門後面的門栓給插上知道嗎？”
小女孩毫無波瀾的眼睛盯着他看。
交代清楚了，程晉這才快速離開。
小女孩望着他的背影，眼裏微微出現了些許的光彩，半晌，才小聲道：“好。”
一連許多天，程晉都出來教授小女孩，并且将靈水混在藥丸子裏，讓小女孩吃下，值得驚喜的是，小女孩不愧是能被人訓練成武功高強的殺手的人，天賦确實不錯，也肯吃苦。短短一些時間，便有模有樣的了。
差不多半個多月後，程晉把小女孩送到了林昭的那裏。
之後的練習就由小女孩自己來，他過段時間就檢查，并且再繼續往下教，一直待在那裏也沒用。
林昭聽聞程晉來了，高興的不得了，一路喜沖沖的跑了過來，看到花園裏沒其他人，便甜膩膩的喊了一聲：“程晉。”
臉上笑容滿面，格外的燦爛。
人也像花一朵花一樣。
十七能聞到對方跑過的時候，帶着淡淡的香味。
因為小女孩沒說自己的名字，程晉因着對方昔日代號十七，到他那後也依舊叫做十七，便直接給對方取名叫做十七了。
他雖有憐憫之心，但也不可能處處都去照顧別人，能讓小女孩有個好的生活環境就好，不至于說看人家可憐，就把人當成真正的家人，要悉心照顧之類的。
林昭在跑到程晉跟前的時候剎了車，扭扭捏捏的沒抱上去，畢竟是在外面，不太好，他控訴着，“你真是，一直都沒來見我，一點也不想我，咱們定了親後，這還是你第一次來找我，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程晉摸了摸他的腦袋，“我也想你，但之前不太好見你，對了，我這回來找你，是有事想讓你幫忙。”
“什麽忙？”林昭問到。
程晉拍了下小女孩的肩膀：“這是我在奴隸市場，看到這小女孩的娘親要賣她，實在可憐，便買了下來。不過我那裏也不好留着她，便想着送到你這裏來。”
“這小女孩的根骨不錯，我教了她一些武藝，留在你身邊，也好保護你。”
林昭不在意小女孩根骨好不好，他只在乎程晉居然會武功，他震驚道：“你居然還武功!”
簡直太厲害了吧。
既會讀書，還會武藝。
程晉真是太優秀了。
在林昭的眼裏，那是給程晉加了十層濾鏡的，程晉的一切都是好的，至于不那麽好的，沒關系，只要是程晉，那就都是好的，不影響他覺得程晉厲害。
程晉笑了下：“也就會一點點，我平日裏要讀書，沒怎麽練習。”主要他也就重生回來後才開始練的，重生前這個年齡段的程晉也只會一些粗淺的功夫，後面才慢慢變深的。
這個時候，他也接觸不到高深的。
林昭點頭，會一點也可以，他笑容燦爛：“那行，就把她留在我這吧。”
程晉道：“你別欺負人。”
林昭嘟嘴，不滿道：“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人了，我明明那麽好。”
“行行。”程晉被他逗笑：“就知道我們昭昭是最好最善良的了。”
林昭全盤接收：“那是當然了。”
兩個人在花園相處了許久，林昭才依依不舍的送着程晉離開，等程晉走了，他看了看小女孩，看到對方臉上的大紅斑，皺了下眉，倒是也沒厭惡，帶着對方回自己的小院了。
小院裏的下人不多，林昭找伺候柳姨娘的大丫鬟安排了一下，找個距離近的房間睡，讓小女孩以後就跟着他。
因着是程晉送來了，怕程晉真覺得他欺負人，他還親自送了送，看了有什麽地方不對。
等經過大丫鬟簡單調～教一下，小女孩才可以走馬上任。
林家是富商，本身的規矩并不大，林昭本人也不是個苛刻的人，穿衣都能自己來，也不會随意為難下人，并不難伺候，反而還整日都笑容燦爛，看着人就不由自主的心情變好了。
小女孩看着太小，身上瘦骨嶙峋的，皮膚也枯黃，看上去可憐巴巴的，林昭便也沒叫她幹什麽，就随意跟着就好了。
小女孩也沉默着，并不多說話，但這裏的日子确實過得很好，平日林昭要出小院她就跟上，不出去，她就一聲不吭的在院裏裏練程晉教的武功。
這份勤奮刻苦的勁，倒真讓林昭挺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