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狹路相逢

安若古急得在茶館裏團團轉,沒有了我的最新更新,明兒他可拿什麽來應對這一幫如狼似虎的超級粉絲?在伸長了脖子夠望了N多次後,終于看到我得意洋洋地朝這邊走來,眼睛登時亮得象災區人民見到了解放軍,大老遠地就迎了出來。

“趙姑娘你可是回來了,真是急死我了。”接過我的書稿,他樂得合不攏嘴,仍不忘抱怨一句,一邊說一邊翻看起了最新內容。

我叮囑他道:“你可記住了,每天只能更新半章,多一個字也不行,這些聽客可不能慣,就得讓他們聽個半截心癢癢才好。”

想我每天寫得容易嗎,你們大家只管翹起腿來聽就成,看這裏看這裏,我這些天熬得眼睛都佝偻了,連自制的黃瓜面膜敷上去都看不到效果。

安若古眉花眼笑道:“這個我自理會得,姑娘放心。”

從自家後院圍牆低矮處輕車熟路地翻進了家,暗香與疏影正在偏房內安安靜靜地繡花做活,她們已習慣了我每天上午的關門自閉行為,一致認為我是瞎了眼後性情大變,孤僻而令人難以靠近。

兩個小妮子繡花繡得專心致志,我輕手輕腳地便從她們的眼皮底下溜進了房門,甫一打開門,就看見房內坐着一個青衫少年,擡眼看我時笑容象水晶一樣澄澈,正是我的大哥葉昂。

我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來了多久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微眯笑得促狹,“似乎我應該問你出去了多久?”

我讪讪幹笑着:“我這不是上次聽說書上瘾了麽,今天你又不在家,只得一個人溜出去看看。”

他輕輕笑了,起身仍不忘拂平衣衫上的褶皺之處,并慢條斯理地開口:“你膽子倒是挺大,就不怕爹爹知道你眼睛已經複明?”

我在桌邊坐下,伸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入口方知茶水已冰冷,看來他果然來了不是一時片刻,定定神才嘻嘻笑道:“只要哥哥不說誰會知道,再說爹爹也不可能再出爾反爾地送我入宮吧,畢竟我的眼疾經由皇宮太醫診治過,早就有了進宮豁免權。”

他哂然,最近我嘴裏時不時地冒出一些現代名詞,他不知是不是聽習慣了,從未表示訝然和難以理解。

“看來你果真聽入了迷了,明天哥哥有時間,就再帶你去聽說書吧。”他溫和地看着我,神色間愛憐無限,他真的是真心待這個小妹,只可惜我卻不是她。

我聽後興致缺缺,跟他一起去受約束得緊,還不如我一個人溜出去呢,只是有人表示關心,再怎麽地也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片心意不是,于是我笑着道:“好哇,那敢情好。“

葉昂察言觀色,我肚子裏撥拉的小九九他心下已是了然,淡淡道:“你一個女孩兒家,動不動就翻牆出門成何體統,想玩的話跟哥說一聲,鬧得動靜大了叫爹知道了又該罵你不安分。”

我老實地點頭答應了,我就怕他搬出爹這尊大佛,他面色緩了緩又道:“早些休息,明早我來接你。”

第二天早上果然如約來接我出去,最近安若古腰包鼓了在天香茶樓包了個專場,并聽從我的建議開放了貴賓專區,我将老哥引到天香茶樓,老實不客氣地點了豪華包廂,反正由老哥掏腰包,好事可不能便宜了他,橫豎我這個點子專家還沒享受過這種星級待遇呢。

幾色精致點心,四樣幹果,四樣水果,一碟五香炒的瓜子仁,一壺上好的碧螺春,小二麻利地奉上後便退了下去。

安若古驚堂木一拍正式開講,說實話故事情節我已爛熟,但聽他這麽聲色俱茂地一講還真比枯燥的書看得有味,書中人物仿佛活靈活現地展現在了我的面前。

老哥葉昂安安靜靜地聽着,薄唇微抿,一雙大眼燦然有神,帥氣的男人就是有這種氣度,舉手投足間都是風度翩翩。

我聽着聽着就心不在焉起來,葉昂的這種溫和的氣質其實很象孟子軒,永遠那麽寬和有禮,讓人從心底就覺得易于接近,與之相交如沐春風,可惜他到底不是他,孟子軒有沒有來到這個時空是一個謎。

神思一飄遠後面的情節就沒有聽清,葉昂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問我道:“說是來聽書的,可我怎麽看你倒象是睡着了?”

“誰說的?”我立刻反駁,“我每一個情節都聽得清清楚楚。”

“好,那你說說,方才安先生講到那裏了?”葉昂緊跟着再問,目光炯炯。

想考我,可難了,老兄!我氣定神閑地開口道:“張無忌墜入懸崖後每日只以鮮果活魚為生,閑時也給朱長齡幾枚果子維持他生命,在救了一只百年老猿後意外從猿腹中得到了失傳已久的九陽真經,苦學數年後終于大成,成功地驅散了體內的玄冥寒氣。”我一氣說完挑釁地看着葉昂。

他卻皺眉搖頭道:“不是吧,好象那裏不對吧。”

怎麽會,我幾乎大跳了起來,這裏有誰能比我更清楚小說的脈絡走向。

葉昂的眉峰越鎖越攏,輕聲道:“安先生好象只講到這裏。”說着便簡單講述了一下內容,張無忌聽到朱武兩家聯手欺騙他,意圖引張無忌帶衆人去冰火島尋找金毛獅毛謝遜,不料被張無忌聽到衆人的陰謀詭計,在逃跑中被衆人追及,不慎與朱長齡同墜懸崖生死未知。

他望向我的眼神簡直可以用驚訝莫名來形容,“似乎你所知的內容比安先生還要超前,你是從那裏聽到這個故事的?”

面對他的質問我半天說不出話來,怎麽會這樣,不是說了每天只更新半章,這家夥莫非財迷了心竅,竟罔顧我的吩咐只更新了半半章,想不到這只狡猾的狐貍,竟這般變着法兒斂財,心眼兒比我還狠,坑品比我還不如。

我一道殺人的眼光直向臺下眉飛色舞口沫橫飛的安某人飛去,六月的炎暑天,安某人竟莫名地打了一個寒噤,一道寒意從頭湧到腳。

老哥還在等着我的回答,我擡頭望外面的天,開始轉移戰術,“真熱呀,哥你要不要喝杯茶?”他笑着搖頭。

“哥,我給你剝荔枝。”殷勤地奉上雪白的果肉,葉昂不客氣地吞下,接着問:“快說呀。”

“哥,這杏仁酥真好吃,你也嘗嘗。”我包着滿口杏仁酥嘴裏含糊不清。

“到底什麽回事?”他還是笑盈盈地問我,眼珠一轉恍然道:“這書不會是你寫的吧。”

我的神呀,莫非你是現世諸葛亮,驚詫間一口杏仁酥撲地哽在喉嚨,噎得我喘不過氣來,直着脖子哎哎叫。

葉昂吃了一驚,連忙倒過一杯茶喂我喝下,這杯茶一下肚,氣登時順了很多,杏仁酥也順利地入了肚。

好險,差點被一口杏仁酥噎死,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兀自驚魂未定,葉昂只在一旁笑着看我,他不再追問,我樂得裝糊塗,眼睛只溜溜地往外望,那在外間包廂門口轉悠的大媽,手中提着的籃子裏裝的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烤玉米?

我眼神不好,嗅覺可是靈敏得很,這誘人的香氣,隔着這許遠不停地沖擊着我的味覺神經,刺激得我是食指大動,我霍地一聲站起,無視老哥詫異的眼神,直指着那位大媽就要吆喝。

“我要吃……”

“這位大嬸,麻煩兩支烤玉米。”一個尖而銳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我說了半截的話,大媽立馬樂颠颠地進了隔壁的一間包廂。

葉昂壓低聲音問我:“你還要吃?你不看看你都吃了多少?”他不客氣地指着桌上的狼藉一片,我随意一瞥,哇,戰果果然輝煌,他不說我還不覺得,但我仍昂着頭理直氣壯地說道:“人家正在生長發育期,多吃點很正常的啊。”

葉蘭萱大概只有十六歲的樣子,身形尚未完全發育良好,是一個标準的洗衣板類型,為此我曾郁悶了好久,葉昂大概被我的話吓着了,連連搖搖頭,笑容卻如清澈的流水般從他的嘴角流瀉下來,“有你這麽說話的嗎?真是不害躁!”他又用折扇重重地敲了我一記。

大媽很快便從包廂裏退出,笑得只見眉毛不見眼睛,我顧不上責怪葉昂對我腦袋的荼毒,高呼道:“給我一支,哦不,兩支烤玉米。”

那位大媽笑咪咪地說道:“對不住了,剛才兩位公子已經将最後兩支買下了,姑娘想吃的話只有等明日請早了。”

好拽的語氣,什麽叫明日請早,莫非你是限量版的LV?

我悶悶不樂地坐下,本來吃不吃倒也無所謂,可這最後的兩支明明是我先看到了,憑啥叫隔壁的人搶了先,超級不爽的我暗自詛咒道:“吃吧你,最好吃出一條大蟲來。”

“篤篤篤”有人不疾不徐地敲着包廂的門,我沒好氣地叫道:“門又沒關,自己進來!”

人未進,香味先撲鼻而來,等等,這味道,好象烤玉米?

擡頭一望,一個青衣小厮正站在門口,臉上倒沒什麽表情,手中拿着的千真萬确是一支香噴噴的烤玉米。

“有人請姑娘收下這支烤玉米。”咦,這不是剛才搶先買走我玉米的那個聲音嗎?

這人我認識,那天在豆花攤上曾見過他一面,他當時惡狠狠地斥了我一句,又被身邊那個帥哥所勸阻,對了,那個帥哥呢?

我伸長了脖子朝門外望,青衣小厮的嘴角微動,似乎想笑,我問他道:“是誰叫你送來的?”

一個懶洋洋慢吞吞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是我。”

盜帥,就是你了,搞什麽名堂,搶我玉米的是你,現在扮好心送玉米的也是你,哼哼,是個帥哥又如何,廉者還不受嗟來之食呢!

我笑咪咪地端起一杯茶喝下,翹起了二郎腿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現在突然又不想吃了。”

隔壁的聲音仍是懶懶地接口道:“阿福,既然這位姑娘不想吃的話,麻煩你就順便喂了狗吧,也省得糟蹋了糧食。”

偏生這時門外還真有一只小狗搖頭晃腦地奔了過來,阿福的反應倒也快得很,于是他大手一揮,烤玉米在空中飛出了一個完美的弧線,不偏不倚地正落在小狗的腳邊,它立刻伸爪按住,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那令人讨厭的聲音嗬嗬笑道:“原來我這只小狗和某人的嗜好一樣,也愛吃玉米呢,哎呀你慢點吃,我這還有一個呢。”

敢情這只狗還是你養的呀,什麽叫也和某人一樣,居然拿我比狗,比狗也就算了,居然這麽暴殄天物,拿我最鐘愛的烤玉米喂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拍了拍桌子就要發作,葉昂拉了拉我的手,臉上完全是一副憋笑的神情,低聲道:“你還想鬧事,聲音這麽大,你不見看熱鬧的人都過來了?”

是的是的,什麽時候包廂外來了竟這多人指指點點,看樣子個個裝扮不俗,怎麽人人都這樣八卦?記得有次大馬路上我流鼻血,身上又沒帶紙巾,只得仰首望天止血,想不到就一會的功夫,一群人學我的樣看天發呆,弄得我還以為飛碟經過,小心髒撲通撲通激動得亂跳了一番。

如今看來,這些古人好奇的心态絲毫不比二十一世紀的人差分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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