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架要文明!
村裏頭打架的事兒向來不缺,平日磕了碰了上去就一拳頭幹起來,簡直太正常不過,但打架也是有章法的。
族長瞧着這一群,氣的拐棍直往地上敲,一疊聲兒的喊:
“今兒個打架的,村裏頭打架什麽規矩,用我教你們嗎?就上拳頭,誰贏了誰是理!但是,誰拿武器打人的,你就算有理也是錯,你們手裏的磚頭和棒子是怎麽回事兒?!這打死人算誰的?”
衆人服氣了,這回趙晨也不還嘴了,族長就是族長,教訓人都有理有據,說的人心服口服。
族長瞪了衆人一眼,主要是瞪了趙晨一眼,又去看那群被壓着的混混,指着他們的鼻子罵:“一個一個不學好,就會貪小便宜,你們阿麽生你們出來就是為了貪小便宜的?不幹活就想拿錢,誰教你們的道理?!挨打了你們也是活該,就算我早到那麽一會兒,你們沒被他們揍,我都要抓你們去祠堂挨板子!就擱你們祖宗面前揍,叫你們爹麽都認不出來!一群混賬玩意兒!現在,都去給我去祠堂跪兩個時辰!誰要是敢少跪一點,就加倍!大富!你去看着他們!”
周大富是族長的大兒子,當下答應下來。族長又去看那個被趙晨打的滿頭是血的人,那個人已經迷糊了,就會躺在地上虛弱的哼哼,族長指着那人問趙晨:“這是你幹的?”
趙晨昂着腦袋雄赳赳道:“就我打的,他拽我夫郎,我還打輕了呢!”
“平時沒見你為絮哥兒說話,這會子知道疼夫郎了!?”
“自己的夫郎,怎麽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不是?”趙晨道。
“哼。”族長冷哼一聲,拿着拐棍就上去敲他,“說,還說!你還有理了!?這都是你挑起來的事兒,你看看這周圍,要不是你,他們能跟着你一塊兒鼻青臉腫的?別以為你能落得好,你也給我去跪宗祠!多跪一個時辰!”
趙晨蹦跶着躲族長的棍子,還要辯解,他不服氣!以前ktv看場子,座椅板凳啤酒瓶兒啥玩意兒不是順手拿來就當武器?真當人是紙糊的?兩下上頭就嘎嘣死了?
但是趙晨自己心裏明白,他對族長還是服氣,上輩子他就是給刀子痛死的,這個打架不上武器,啧啧,別說,比他們現代文明多了!
這一猶豫,辯駁話沒說出口,還叫族長兩棍子打在大腿上,趙晨哎呦叫着就躲張絮身後去了,族長這才瞪着眼睛氣呼呼撒手,道:
“這事兒到此為止,誰也別再提了!晨小子,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讓你跪一晚上!打人上磚頭,都快把人打死了,你給人償命嗎?你去償命行,你夫郎和你阿麽怎麽辦?臭小子,能不能長點心?!你們,還傻着幹嘛!不趕緊把人送去找李大夫,還真想死人嗎!?”
族□□頭一轉對着還傻站着的村民吼,衆人如夢初醒,把人帶去找李大夫,順便把張絮也送回去,畢竟是個孕夫,懷着娃兒呢,這一下別沖撞了。
一場群架在族長的嘶吼裏面落場。
周大富帶着一群二溜子和趙晨蔫頭巴腦的去跪祠堂。祠堂趙晨熟悉的跟自個兒家一樣,以前趙晨時不時就要過去跪一跪。到了地方,趙晨找了個犄角旮旯往上一跪,另一群人跪的離趙晨老遠,他們不敢回頭,一回頭就能看到趙晨呲牙咧嘴沖着他們森森冷笑。直到兩個時辰之後,他們哆哆嗦嗦的在趙晨的目光下迅速遁走。
跪了祠堂,趙晨直接往李老頭家走,打架的時候都中午了,他上午走了好幾裏的山路送趙宣去學堂,早就餓了,回來又打了一架,體力消耗的他感覺走路都輕飄的。他回去就在竈臺上竄,尋摸能不能找到點吃的。張絮聽見外面有聲音,出了裏屋把趙晨推開,從鍋裏端出飯菜,一大碗白米飯,并一個回鍋肉片,一個蘿蔔幹炒肉絲,還有一個悶茄子幹。趙晨從有了錢就不樂意吃壞的,他吃白米飯習慣了,來了李老頭家,當下要求天天白米飯。莊戶人家哪兒有這麽奢侈的?氣的李老頭吹胡子瞪眼不給他做,趙晨直接拍出一兩銀子,表示他買李老頭的,輕松解決李老頭。李老頭拿了銀子挺高興,現在張絮做飯帶着他和蔣老頭的份兒,趙晨要吃白米飯,他也跟着蹭頓白米飯。畢竟有好吃的,誰還樂意吃窩窩頭啃鹹菜。趙晨吃菜也要吃好的,每頓必須有肉有菜,這段日子幾人吃的都紅光滿面的。
趙晨看了眼飯菜,不像是剩下的,倒像是中午刻意留下來了的。他嘴角輕輕往上挑了挑。
張絮這個人冷情,他記得別人的好,但從來不會說出來。也就能在些許小事兒上對人無微不至。
趙晨捧着碗大口往嘴裏塞,三兩下解決了所有吃的,這才覺着肚子舒服了點。張絮過來收拾碗筷。趙晨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整個拉到懷裏。
趙晨道:“你看,我一抱着你,你就僵成一團,我多抱抱,你就習慣了。”
張絮臊的臉紅,擰着眉頭不太情願:“你撒手!”
“我不撒手,你要怎麽辦?”趙晨道,“中午幫我打了一個人,你擔心我是不?”
張絮悶不吭聲把趙晨往外推。
趙晨看他實在緊張,松開手哈哈笑開:“張絮,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張絮忽然擡起頭看他一眼,那一眼輕飄飄的看不到實處,看到趙晨忽忽悠悠的。
“趙晨,我可不敢喜歡你,我怕我喜歡上,你會不會又變了個人。”
張絮也許不聰明,但他也不傻,趙晨的變化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小。
一個人的外貌神态可以變化,氣質呢?他說話的方式呢?他吃飯的口味,他的小動作,他的做事風格呢?
張絮是“趙晨”的夫郎,不管他們多厭惡彼此,但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時間絕對說不上短,那些朝夕相處中會注意到的細節,和現在的趙晨一對比,張絮立刻就察覺出不一樣。
何況還有趙晨對趙宣的态度,還有他所知道的釀酒方子,以及趙晨偶爾說出口的他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絕對沒聽過的字句,更古怪的是趙晨對他的态度,那種矛盾的想要接觸适應他的存在的古怪感覺,或者說,趙晨在适應這個世界的所有小哥兒。趙晨每次看到村裏的夫郎,都要多看上兩眼,那時候張絮就注意到了。
如果說之前過的太混亂他還沒時間去多想,現在空下來,他忍不住多想。
這些變化,都是從張絮在族長那受了杖責後才有的。
張絮心中有個猜測,但是他有些不敢相信。他隐約希望這是真的,又隐約懼怕這是真的。
趙晨抿了抿嘴兒,他被張絮一句話堵的不知道說什麽好,憋了很久憋出一句話:“你放心,我是趙晨,變不了別人。”
張絮似乎接受了這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點了點頭,回去裏屋了。
趙晨搓了搓臉,剛才的那一刻他都想坦白了,不過這個事兒太怪力亂神。他想了想,還是等等。
趙晨去看人建房子了,但是他沒待多久,天已經有些黑了,他給人散了工錢,帶着蔣老頭和曹睿回家吃飯。
中午他去跪祠堂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曹睿,面黃肌瘦的小孩兒眼窩深陷,一看就是嚴重營養不良,回去吃飯的時候他腼腆的不好意思多吃,還得李老頭給他夾菜,張絮給他多填了幾碗飯才行。小孩的确挺懂事兒,吃過飯主動去洗鍋刷碗,比趙宣懂事兒多了。趙宣那小子下了學回來就叽叽喳喳的沒完沒了,說學堂這個新鮮那個新鮮,還學了幾個字,傲氣的都快上天了,曹睿羨慕的看着他,趙宣的下巴擡得更高。
趙晨問趙宣:“會寫自己名字了麽?”
趙宣昂起的脖子瞬間縮回去了,懊惱道:“今天夫子沒教那兩個字。”
“名字都不會寫,你傲氣個啥?”
趙宣蔫吧成霜打的茄子,窩在板凳上乖乖吃飯。
趙晨又道:“不過好歹不算一個字都不認識了,好好學啊,別忘了你回來還要教你嫂麽。”趙晨瞥了曹睿一眼,又道,“曹睿也不識字,你比他厲害,你一起教了吧。”
五歲的崽子瞬間又高傲成戰鬥的公雞,大手一揮,表示沒問題!
晚上吃了飯,幾個人圍着竈臺下還沒燒完的火光在地上寫字,趙宣寫了個“明”,幾個人開始跟着描,趙晨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是第一次認字,他那雙手打人還行,拿筆寫字簡直要他的命,寫了幾遍都寫的粗犷寬大,一個字他寫的別人四個大。趙宣急了,張口就道:“哥,你怎麽這麽笨呢,這麽簡單的字,我一遍就能寫好了!你看看,你看看,睿哥和嫂麽都比你寫的好看!”
趙晨火了,當下一巴掌拍在趙宣後腦勺:“說誰笨呢,說誰笨呢!?有種你再說一遍!”上去就撓趙宣的癢癢。
趙宣聲嘶力竭,一邊笑一邊辯駁:“夫子說,說了!你這叫不服管教!”氣的趙晨牙根癢癢,扔了寫字的樹枝回屋子睡覺去了。
李老頭笑的打跌,哈,趙晨也有搞不定的時候!
沒教多久外面的人也進屋睡覺了,曹睿要回家,被張絮拽住,把晚上的剩飯叫他帶回去,曹睿家阿爹腿傷了不能動,家裏一年四季也吃不到幾頓飽飯。張絮故意多做了叫曹睿帶走,曹睿知道好歹,眼睛都紅了,鄭重道了聲謝。
四個人躺在一個屋,趙宣沾炕就睡,趙晨挪了點地方方便張絮上炕。等張絮躺下,沒過多久,就感覺張絮的手指劃過他的手掌,一筆一劃,在寫着什麽。
趙晨感覺了下,是趙宣剛才教的字。趙晨咧嘴兒笑開,松開手小心翼翼把張絮摟懷裏,張絮懷了孩子,他不敢用太大力氣,就只能這麽虛虛摟着。他湊到張絮腦袋邊親了張絮一口。
又說了一句他說過的話:“絮哥兒,我們一家人一起過日子吧。”
他有個酒鬼爹,對家庭充滿了失望,卻不代表他不渴望家庭,那麽多去小天橋喝悶酒的晚上,他都覺着無依無靠,那麽孤獨。
稀裏糊塗來到這兒,稀裏糊塗多了一家人,他也想努力一下,有一個家。
張絮沒吭聲,往他跟前靠了靠。趙晨已經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