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上門拜師

說了沒一會兒,外頭便飄來一陣菜香,等她們三個下了炕,關全已經端着幾盤菜進了堂屋。

幾人正準備用午飯,外頭大門卻忽然‘砰砰’響了幾聲,聲音雖不大,細細聽,卻也能聽出外頭有人叩了門。

如意出堂屋上外頭瞧,關氏馬上按下也要跟着一起去的趙宏,“你阿如姐瞧一眼就回來。”

如意開了門一瞧,卻不見半個人影,按着平時的習慣,先走出去朝東西兩頭張望一下,若真有人來,瞧着沒人開門便折返,多半是能在路上撞見的。

可她一轉身,冷不丁就被出其不意瞧見的一幕吓住了,麥草垛子旁站着個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子,年紀瞧着已經很大了,滿臉皺巴着,眼皮子也耷拉下來,一雙渾濁的老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瞧。

她也不知怎麽了,下意識的,就是覺着那婆子瞧着很吓人,即使婆子沒說話,可那緊盯着的眼神,分明像是專程來尋自個的,難不成是走街串巷專抓娃娃的人販子?有了這想頭,她當即就從呆愣中回過神來,馬上退進了院子,‘砰’就把大門關上了。

關全正要出去看,剛掀開門簾,見如意一個人回來了,才又轉身進了屋,笑呵呵說:“準是那幫皮孩子幹的。”

如意一回屋,狂跳的心才平靜了不少,回頭看着緊閉的大門,心裏又生出些疑惑,那婆子是誰?怎麽只管站在關家門前盯着她瞧?方才那敲門聲兒是她弄出的動靜?

暗想一陣子,沒什麽頭緒,便先擱一邊兒不管,因為關大哥這時已經說起明個要待她去拜師的事兒了。

按關全的意思,拜師不是個小事,明個還是得準備幾樣葷菜做拜師禮帶去,關氏聽了也說是:“就沖她瞧不上農村閨女那勁勁兒,估摸着原先也是打城裏過來的,規矩少不了。”

關全倒是信心十足,“咱們如意放在農村,那也是數一數二的聰明閨女,我看她行。”又刮刺妹子沒見過世面:“你懂個啥,非得有幾分本事才端的起那架子。”

關氏便搖頭笑起來,“技術沒瞧着,就先聽說講究大,也不知道有沒有大哥誇的那樣厲害?”

關全對這個很有信心,擺手叫她放心,“好不好的,也不是光咱一戶人家說,沒個兩下子,外頭能都誇她手巧?”又咧她,“你連縫個補丁都不會,十足的門外漢,知道個啥?”

關氏樂了,“你是老手,趕明兒如意學成了,那都是你的功勞。”

關全臉上也喜滋滋的,又細細說起明個的籌備來。

如意默默聽着大嫂跟關大哥的話,大概猜測出一點朱嬸子的脾性,心裏頭暗暗想着,明兒一去,手腳勤快是必須的,朱嬸兒講究大,那她就多聽多做,少吱聲。

一家子說說笑笑吃了晚飯,天還早,關氏已經坐不住了,說是要趕緊給趙宏送回去的,她大伯今個趕夜裏就回。

關全也不留他妹子,心頭有了正事兒,也沒去送,只管裝了些錢兒出門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的格外早,趕在如意起前,先去菜園子挑着新鮮黃瓜跟豆角摘,心裏盤算着雞昨個送過了,魚前個送過了,今個就來個不重樣兒的,又去村屠戶家割了半斤肉。

花是花了幾個錢兒,可他對如意拜師看的重,一應準備一點不含糊。

回屋時候,如意已經在菜園子裏拔起了草,關全把肉放進籃子裏,連着今個收整好的新鮮菜提起來,“快別忙活了,跟大哥朱寡婦家去。”

如意早就收拾好了,心裏雀雀躍躍就等着關大哥發話,眼下聽他催促,馬上撂了小鏟子往外走。

關全是個急性子,心裏念叨着一會兒見了朱寡婦該咋樣給如意穿針引線,大步就往朱寡婦家趕,沒一會兒就把如意甩在了後頭。等他發覺身邊沒了人,才停下來往後瞧,見如意撒着腿在後頭攆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光潔的小臉蛋,“高興不?”

如意抿了抿唇,揚着笑臉看他,“高興”

今個天陰,朱氏收拾了晾曬的衣裳,正在堂屋裏做活兒,就聽着外頭有人喊,一聽聲音,知道是姓關的小子來了,放下手裏的活計嘆了一下,正準備起身,就見陳宣擡着下巴往外瞄,她沉了臉兒,二話不說上前關了窗,“娘怎麽跟你說的?眼瞅着明年三月就縣試,眼下只要認真念書,旁的心思統統擱一邊去。”

陳宣抿了抿唇,低聲說:“娘放心,我一定能考中。”話說着,眼睛再不往外頭瞄,斂了眉眼去看書。

朱氏一聽這篤定的話兒,皺了皺眉頭,本還要再叮囑他幾句不可狂妄自大,張了張嘴,臨到頭卻只輕嘆了一下,轉身往門外走。

朱氏一出門,一眼就瞧見了關全領着個半大閨女站在籬笆牆外。

閨女小鵝蛋臉兒,膚色微黑,嘴角輕輕彎出一個羞澀含蓄的笑容,秀氣是秀氣,一眼瞧去,并不出衆,也就是個做慣了農活的普通農家閨女,本本分分,身上透着一股子勤快樸實。想起娘家這門手藝以往只在族裏挑選心靈手巧的姑娘傳承,心裏稍有些失望。

關全來了幾次,也就不那麽生分了,朱氏沒開腔招呼,便先熟門熟路地領着如意往裏走,朱氏走下臺階的功夫,已經領着如意進了院子,把菜籃子往石桌上一擱,笑道:“這是拜師禮,一點點心意,大姐收下。”

朱氏是個不善言辭的,平日裏除了跟陳宣,極少跟外人打交道,話兒也就不多,臉上淡,實際上嘴拙。前頭那幾次已經冷言冷語拒了關全幾回,雞,魚她一點也不想收,可偏碰上關全這麽個熱情執着的小夥子,想她一個寡婦,總不能拿着東西與他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那成何體統?

所以前頭那些東西雖然收下了,心裏卻不情不願,打心眼裏不怎麽看好他妹子,今個一見,又生了拒絕的心思,有心想拒,偏瞧見如意那張期待的臉兒,那話就咽了下去。

總歸是個想學手藝的孩子,當着她面兒的,也就先沒開口。

往籃子裏一掃,心說這麽些點東西放農村,也是大排場了,旁的不說,足以說明關家小子對這事兒上了心。

按她的本意,拜師就不必了,先瞧瞧這閨女的資質,若不成,她也就抽空指點指點她,可眼下,關家小子把話兒說到這份上,也就為難起來了,尋思了一下,盯着如意問:“你叫什麽,可喜歡繡花?”

關全搶着先回答她,“那可不,成日在屋就琢磨那些個針線布頭哩。”

如意笑着去瞧關全,等他話說完,才朝朱氏輕點了一下頭,“朱嬸兒,我叫趙如意。”

朱氏見她也不叽喳,回起話兒來幹幹脆脆,忍不住又看她一眼,“那明兒起,我先教你幾樣簡單的繡樣。”

關全臉上一喜,提起菜籃子,輕輕搡了搡如意,“還愣啥?快給你嬸兒張羅幾個菜去,今兒拜師,說啥得擺一桌兒的。”話說完,就見朱氏皺了眉頭,搶在她開口前,嘿嘿笑着瞧朱氏,“大姐收下如意,往後也就不是外人了,今個就讓如意娃兒下個廚,好好孝敬孝敬大姐。”

如意瞅了瞅朱氏,見她眉頭有些蹙起,一時也不知該不該接,關全便朝她擠擠眼:“去吧,孝敬你嬸子吃了這一餐飯,往後好跟着嬸子學本事。”

便輕輕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看朱氏,“嬸兒,你先歇一歇,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見她一時沒說話,遲疑一下,提着籃子往竈房走。

朱氏心裏有些惱,等如意進了竈房,搖頭道:“我昨兒說了,她若沒天分,我是斷斷不會把朱家手藝傳授給她的。”

關全瞧出朱氏挺待見如意,笑了一下,跟她打商量,“我是門外漢,大姐說那家傳手藝,我也不懂,只知道如意要能認了大姐當師父,今後做活就不愁沒人教她。要不這麽着,大姐看,要是如意娃兒能趕上大姐說那資質,大姐就多教她些,若實在沒那本事,也就傳她些能外傳的針線活計?”

朱氏心裏悶着氣,沒好氣地說:“說來說去的,求人的倒占上理了,我這有手藝的倒做不得主了?”

關全往石凳上一坐,臉上仍笑呵呵的,“大姐也別惱,我看我屋如意争氣,一準兒能得大姐喜歡。”

朱氏心道跟他沒什麽好說的,搖了搖頭,轉身進屋去。

一進門,想了一想,就撩了窗簾,從窗子縫裏悄悄往外看,見關全從石凳上起身,往她屋籬笆院牆跟前走,貓着腰轉悠了小半圈,在一根歪了的竹竿子跟前停了下來,用勁往地裏按了按,起身點着頭笑笑,瞅一眼她家的菜園子,又上南邊牆角随手抄起個小鏟子,上菜園子裏去拔草。

放下窗簾嘆了一下,“倒是個厚道人家。”

陳宣停了筆,回頭默默看她,“娘,收下吧,姥爺家沒人了,你的手藝也不能沒人繼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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