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方若直接朝秦清走過來, “這個姑娘長的好，實在好。”

眉目舒展，落落大方, 看着年紀不大，卻氣質絕然。看她不能只誇她漂亮，只能說特別，獨一無二。

方若出身好，她從小是按照大家閨秀培養起來的, 結婚後嫁到唐家, 沒有公婆拘束，她一直能随心所欲的生活, 才會到老都能如此悠然。

方若看秦清，就像看同類, 她太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謝謝老夫人，我是秦清。”

“姓秦？”方若特意問了一聲。

秦清微微一笑, 這位老夫人也是知情之人。

“對, 寶山縣秦家。”

“哎呀, 原來如此啊，咱們呀, 還真有緣份，也別叫的這麽生疏, 直接叫我唐奶奶吧。”

方若拉着秦清坐下，慢悠悠地聊了起來。秦清也不拘束，有什麽說什麽，偶爾還會問一兩句方若的意見, 兩人真是一見如故。

唐懷野拿着東西站在那兒, 他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話。

還是秦清讓唐懷野過來, “這就是你給我看的東西？”

“嗯。”唐懷野打開盒子，裏面放着兩把小手槍，他先把子彈退膛，再把手槍交給她。

秦清把手槍拿到手裏把玩，神識放出去，手槍裏裏外外都讓她摸了清楚，現在讓她重新畫一把手槍的圖紙出來，她保證分毫都不會出錯。

方若道，“清清喜歡手槍啊，我送你一把。”

秦清拒絕，“我們秦家只是普通人家，不适合保存這樣的東西。”

她對這個時代還是很了解的，雖然很想要，還是不要犯忌諱的好。

她想，以後她一定會用其他方式搞幾把回來收藏，聽說國外有些國家普通人也是可以買槍的。

要原諒她，一個老古董，沒見過殺傷力這麽大的武器，看着想要也是正常。

“以後你可以來我們家玩兒，我教你打槍。”

“好呀！”

這個可以！

方若看到兩人互動，小老太太樂呵呵地捂着嘴笑。

唐懷野無奈，“奶奶。”

“哎呀，奶奶不說了，那什麽，我回房間收拾一下東西，你們先聊着。”

方若走上樓梯，又回頭對秦清說，“晚上別回去，就在家裏吃飯哈。”

秦清繼續把玩着手上，秦瀾也很眼熱，秦清遞了一把給她，“你看看，以後有機會我給你弄一把。”

唐懷野假裝自己耳聾沒聽到，一個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随口亂說。

秦瀾高興的直點頭，她知道她們少族長從來言出必行的。

玩夠了槍，秦清沒有在唐家吃完飯，告辭回家了。

她從唐懷野那裏知道唐家做飯的是勤務員，說不上難吃，但也不見得好吃。秦清就不願意了。

她還是喜歡家裏的飯菜，胡嫂子在呢，做的飯菜不管簡單還是複雜，都很合她的口味。

送秦清出門，在大門口剛好遇到遛彎兒回來的唐德生。

唐德生正在高興老伴兒回來了，方若卻不高興，“你看你，我說讓家裏送個廚娘過來吧，咱們家飯菜難吃，小姑娘都不愛在咱們家。”

“說什麽話，咱們過草地的時候連草根都扒着吃，現在的日子過的多好，哪還有嫌棄的。”

方若不想和他說話，這老頭，這一輩子都不知道啥叫好日子，将就着就過了一輩子。

她老太太可不瞎，剛才那小姑娘旁敲側擊地問了孫子喜歡什麽菜之後，孫子回了一句之後，小姑娘沒應聲，過了一會兒就告辭要回家。

她打小在富貴窩裏長大，有什麽不懂的？

那姑娘一看就是個講究人兒，這講究的地方，不一定每頓飯要吃鮑魚熊掌，但就算吃一碟炒青菜，那也是合她口味的炒青菜。

她敢打賭，那姑娘家裏肯定沒少給她培養各方面照顧她的人。

一般人家她還不會這樣想，但是秦家，有這個底蘊。

方若不搭理老頭子，回頭對孫子道，“秦家在寶山縣那邊，你們是怎麽碰上的？人家來找你兌現承諾？還是要你入贅？那姑娘看着年紀也不大呀。”

唐懷野對着奶奶無話可說，唐德生知道緣由，趕緊對老伴兒獻殷勤，說得清清楚楚。

“哦，我說呢，你們兩個果然是八字最合的人，這樣也能遇上。”

“奶奶，都什麽年代了，還說這一套。”

方若冷哼一聲，頓時看孫子也不順眼了，“你不懂不代表不存在。你去打聽一下王家的事兒。按你說的，王家找秦家看病，王家怎麽找上秦家的？你知道緣由嗎？”

唐懷野這也不知道。

剛好，唐德生又知道。

“好幾年前，王進那小子不走運，入了套兒，偏生自己還不知道，以為自己運氣不好，就找人介紹，去秦家算命。那小丫頭出手，給他點出了關鍵，王進不僅出了圈套，還坑了對家一手，順帶官升一級。我找人問過，老實說，王進那小子能力一般，按照常理來說，沒個十年八年，很難升上去，多虧了那丫頭點撥。”

方若得意地瞥了孫子一眼，“哼，你看吧，我就說秦家不是浪得虛名。”

要有秦家人在這裏，作為秦家人，聽到這裏，他們還是要憑良心說一句，少族長給人看事兒之前，他們秦家的名頭确實還是很虛的。

唐德生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認真道，“你喜歡那個小丫頭？”

方若肯定道，“喜歡！咱們唐家如果真能和秦家有這個緣分，那真是唐家的幸事。”

畢竟，秦家，可是有真家夥的家族。

唐懷野這時開始想，和那個奇怪的小丫頭結婚？他？他沒辦法想象。

“奶奶，您別說這些，人家還那麽小。”

“正好啊，青梅竹馬就得從小來往，等以後長大了你才有機會。”方若道，“不是奶奶看不上自己的孫子，就你這個硬邦邦的脾氣，誰家小姑娘能看上你呀？”

唐懷野聽的頭痛，“能不能不說這個，說點其他的。吃飯沒有？我們準備吃晚飯吧。”

“對對對，吃晚飯，阿野，把那什麽養顏酒拿出來嘗嘗。”唐德生說起酒就來勁兒。

“什麽養顏酒？”

唐懷野簡單說了，秦家送來的，之前還送了養身酒，都給爺爺藏起來了。

老太太不幹，“不行，養顏酒一聽就是給女人喝的，你要喝就喝你的養身酒。”

“嘿，你又不愛喝酒，分點給我怎麽了？”

老太太反駁，“我怎麽不愛喝，我只是嘴叼愛喝好酒。”

唐懷野坐不住了，只要有他爺爺奶奶在的地方，從來不缺熱鬧，兩個人只要坐在一起，就能不停地鬥嘴。

他想，如果他長大結婚，絕對不要娶一個整天叽叽喳喳的姑娘，吵的人頭疼。

唐家的晚飯桌上，唐德生靠着臉皮厚，還是分了一杯養顏酒，他個人感覺，有點甜，不如養身酒醇厚。

唐德生覺得這個酒一般，卻十分對方若的胃口，“哎呀，這麽好的酒，用這樣的酒瓶子裝，實在不配，應該用青玉瓶這樣的，裝着才好。”

唐懷野沒有說，秦家的酒壇子都是十分一般的粗陶，比起玻璃瓶子還不如呢。

唐家這邊吃的熱鬧，王家那邊吵翻了天，王進的大哥原本沒把秦家人放在心上，一個普通人家罷了。

但他沒想到，他的親弟弟為了秦家人，要徹底和他斷親，以後只當普通親戚走動，那怎麽行？

“阿進，你要實在生氣，我回頭把大武打一頓給你出氣，咱們都是親兄弟，有什麽解不開的結？”

這些話王進聽的耳朵都長繭了，“大哥，你別擋着我的路，我趕着回家。”

“走什麽走，大哥家就是你家。”

王進一臉苦笑，“大哥，你是真傻還是當我傻，你們的盤算我一清二楚，我告訴你吧，就算我一輩子沒有後代，我的家産我全部捐出去，也不會過繼大武的，你明白了嗎？”

他不明白，弟弟沒有兒子，他有兒子，東西給侄子以後，弟弟老了也有人照料，他想不通弟弟為什麽這麽抗拒？

“咱們兄弟，就這樣吧。”

王進推開大哥，他趕着回家。他想明白了，是不是一路人，血緣說了不算，勁兒往一處使才算。媳婦兒才是始終陪着他的那個人，他不能和媳婦兒離婚，他也不想離婚。

媳婦兒說了，以後給爸媽養老沒問題，離大嫂這樣的小心眼兒遠一點，他們夫妻倆好好過日子，不管有沒有孩子，他們日子都一樣過。

“回來了，我給你熬了藥，溫度剛好，你快來喝。”

“哎。”王進進屋，放下東西，端起碗來就喝。

“這是最後一劑藥了，秦大師那裏不好去，咱們明天去找其他老中醫給看看。說不定已經好了，咱們就不用喝藥了。”

“對，咱們去看看。”王進現在對這個積極得很，媳婦兒不嫌棄他，只要有機會，他絕不放棄。

第二天，夫妻倆打聽到一個很厲害的老中醫，一大早就去人家裏，老中醫摸脈，然後說，“身體一看有點虛吧，我一摸脈就知道，最近補起來的吧，有這樣的厲害的醫生給你治病，你找我幹什麽？”

王進夫妻倆一臉無奈，“一言難盡啊，您看我們現在還用不用吃藥？”

“不用，回去吃點好的養養，保持心情愉快，順其自然，會有孩子的。”

夫妻倆喜出望外，“多謝您，多謝您。”

“哈哈，我沒幫上什麽忙，不用這麽客氣。”

從老中醫家裏出來，夫妻倆高興的不行，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說秦大師的醫術好。

體會到秦清醫術好的，不止王進夫妻倆人，還有唐懷野。

他手臂上那樣的槍傷，軍醫都說了，現在天氣熱，傷口難愈，估計要養上一兩個月才能見好。自從用上秦清給的藥，他這才半個月不到，手臂就已經大好了。

開始去秦家換藥的時候，他爺爺還不放心，擔心一個弄不好，傷口化膿發炎，爺孫倆都沒想到，秦家的藥這麽好。

唐德生繼惦記秦家的好酒之後，開始惦記上秦家的好藥了。

不過，畢竟還是要臉的人。除了明示、暗示孫子去秦家的時候嘴甜一點，要點東西回來，他也沒親自上門。

方若從來都是真性情，小姑娘不上它家，她就跟着孫子去秦家，剛好，秦奶奶這幾天從寶山縣來北京看孫女，兩個老太太就聊上了。

也就是這兩人聊開了懷，說起好多年前那一場緣分，秦森和夏月這才知道，這唐家就是當年族長救的那個小孩兒。

原來看唐懷野還挺順眼的秦森，頓時就不高興了，現在他看唐懷野，瘦瘦高高的，一看就靠不住。随時一張臉上沒個笑，一看就不好相處。再看看他整天上小姑娘家，一看就是個沒分寸的，不知道個忌諱。

總之，唐懷野沒一處入秦森的眼。

夏月相反，她越看唐懷野越順眼，特別是經常見到唐老太太，一看就是個好相處的人，還特別喜歡她家姑娘，這麽好的青梅竹馬對象，肯定要好好待人家啊。

唐懷野再來秦家，體會到冰火兩重天，秦嬸嬸對他特別好，經常留他吃飯，還背着秦叔叔給他好藥。

秦叔叔就看他不順眼了，随時給他冷眼。

唐懷野半天摸不着頭腦，最後還是看熱鬧的唐老太太給他指點了迷津。

唐懷野無奈，“奶奶，都說了，人家小姑娘還小，說這些話不好。”

“哼，你個傻子，不知道好賴。”唐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衣服要出門，回頭對唐懷野道，“不過也不賴你，唐家的男人都這樣。”

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被無端中傷的唐德生，十分無辜，“我又做什麽了我？”

“沒什麽，估計奶奶就是想罵你。”

唐德生生氣，“哼，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挨罵？”

這個家待不住了，他要出門。

唐懷野出門去找一個朋友打聽一點事兒，這個朋友和王家住在一個大院。

“放心，老樣子，王老大家整天雞飛狗跳的，王老太太和王大武他媽今天早上還吵了一架，別提多熱鬧了。”

“你幫我盯着，有事兒通知我。”

“得嘞！”

唐懷野看着人挺冷的，不好接近，實際上，他的朋友還是有幾個。但是最近，他和朋友人接觸的少，他好像習慣性地想去秦家。

他有時候不主動說，算着他奶奶出門的時間，他就在樓下磨蹭着，也不知道在幹嘛，他奶奶一喊，他馬上跟上，還要給自己找個借口。

“昨晚上我手臂有點癢，我順便去找秦清看看有沒有問題。”

方若但笑不語，帶着孫子，大大方方地找秦老太太逛街、買菜。

唐懷野就在秦家待着，等他奶奶逛完街，回來找他回家。

事實上，唐懷野經常去秦家，秦清也不是經常理他。

他們相處最常見的模式，就是秦清看書，他看她。

咳咳，也不是看她，他在看秦家的院子，樹真多啊！

要說秦清，唐懷野對她來說就是個還不錯的人，他愛來就來呗，也不打擾她，這樣就挺好。

唐懷野經常去秦家，偶爾吃到一些秦家的小吃、點心，也見到過秦家的一些族人，他慢慢懂了奶奶的話，秦家到底是是個什麽樣的人家。

唐懷野這樣悠閑的日子沒過多久，馬上開學了，他收到通知，他上了公派留學的名單。

唐德生道，“你這次受傷，上面一部分人認為你是當兵的好材料，不僅如此，你學習好，腦子還夠用，值得培養。送你去進修，也是很多人一致同意的。”

唐懷野沉默半晌，“去哪裏？”

“去蘇聯。”

一句話定下了唐懷野的去處，他知道他會去的，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悵然若失。

秦清知道這個消息，一點也沒覺得驚訝，如果說這個時代能送出國進修的少年是天之驕子，唐懷野這樣背景好，自身能力又突出的人，他不是天之驕子，誰是？

作者有話說：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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