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眼神慢慢的對住了焦距，入眼的是一個陌生的水晶吊燈。我轉着眼珠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的房間，更像是酒店。慢慢坐起身，我渾身散架一般的靠在床頭，寬大的床上，只有我。印象中，纏綿一夜的人，卻不在。我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夢境，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就如同以往的7年，每每從落寞中醒來,卻只是一夜春夢,了無痕跡。
側過頭，看到了浴室的玻璃牆壁，記憶在瞬間湧了上來，昨夜的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畫面就像電影回放，清晰的、赤裸裸的呈現在我的眼前。
“沉……沉然？”
“沉然！”
我喊了幾聲，卻沒有回音。看了看四周，透明的浴室裏，一目了然，沒有人，房間裏也很清楚的，沒有另一個人的痕跡。我伸長了手臂去摸床頭的手機，卻在那裏看到了一疊錢和一張紙條。
“以後有需要的話還會再聯系你。”
落款是，沉然！
心髒就像被薄冰包裹。冷，前所未有的冷；痛，痛徹心扉。曾經讓我贊嘆的那漂亮有力的潇灑字跡，如今就像尖利的刺，摧毀了我所有的力量。我看到自己的手緊緊的握成拳，仿佛要捏碎的，不是那疊錢，那張紙，而是自己的手。
果然，只有我是個傻子，在只有我一人的舞臺上認真扮演着主角。這麽多年，只有我心心念念的惦記，而在那個人眼裏，我只是個洩欲工具！
心髒上，被自己最愛的人插上了一把尖刀。疼痛帶走了我所有的情緒。我已經筋疲力盡了，沒有力氣去恨，沒有力氣去追根問底，沒有力氣再在這段獨自扮演小醜的感情裏糾結。
我掀開被子，床單上滿是紅白相間的污濁。我緩緩的挪下床，扶着床邊站立起來，可是雙腿卻不受控制的打顫，身體裏沒有清理的粘膩液體随着我站立的姿勢流了出來，順着我的腿間，低落到地上。我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坐回床邊，盡量幅度小的穿上，可是穿褲子的時候，擡起腿的微微牽扯仍然使後面傳來了撕裂的痛感。扣襯衫扣子的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我索性坐在了床邊，等稍微緩過勁後，再繼續穿好衣服。
我扶着牆慢慢走到了門口。我想我現在在走路的姿勢一定非常滑稽，可就算是這樣，每走一步也都是鑽心的疼痛。可是我絕對不能讓人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拉開房門，以極力保持自然的姿勢走了出去。
從酒店到酒店門口，短短的距離，卻讓我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終于打到了車，我盡量讓聲音保持平和的說了地址，就疲憊的靠在座椅上假寐。車裏堅硬的座椅，還有時不時的颠簸讓我體會到令人醍醐灌頂的疼痛，粘膩的液體在皮膚上幹涸，傳來撓人的瘙癢。可是對于這些，我卻像沒有感覺的木偶一樣，沒有任何反應，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真正的疼痛，是來源于內心。而我，已經痛到麻木。
“夏墨！”
我怔怔的轉過身，腳邊是一雙熟悉的男式皮鞋。我脫掉鞋子，走進客廳，看到林凡正坐在沙發上看着我，眼睛裏滿是血絲，臉上有一夜未眠的疲憊。
“你去哪兒了？”他的聲音聽得出是在極力克制着什麽。
我自顧自走向了浴室，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力氣回答他這些問題，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說。
“啪！”剛要關上的浴室門卻被一只手擋住，林凡強行擠進了浴室。
“夏墨你說話啊！昨晚去哪兒了？我打了你那麽多電話，為什麽都沒人接，後來居然還關機？！”
“可能是沒電了，就關機了吧~”我有氣無力的回答他，然後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關了機的手機扔在了洗臉盆邊的大理石臺面上。
林凡卻像一下子被激怒一樣，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對我吼道“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無所謂的口氣？你知道我昨天一晚上都聯系不到你有多着急嗎？”
“都是成年人，有什麽好着急的。”我拍開了他抓住我肩膀的手，“請你出去一下好嗎，我要洗個澡，我記得今天10點有通告的，總之不遲到就行了~”
一陣天旋地轉，我感覺自己被猛地摔到牆壁上，背脊緊貼着冰冷的瓷磚，卻感受不到那透心的涼意。林凡把我按在了牆邊，他看上去，疲憊又憤怒。
“夏墨，你到底在沒在乎過我的感受，把我帶過去，就是為了把我介紹給那個女人嗎？”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就那麽讓你厭煩嗎？！要讓你迫不及待的随便找個女人把我打發走嗎？！”
“我沒有！”我注視着他發紅的眼睛，“孟婕是個好女孩，而且她也很喜歡你，我覺得你們很适合才想要給她制造一次機會讓你們……”
“你給她制造機會，誰來給我制造機會！！”
“我也喜歡你啊，你怎麽不給我制造機會呢？”現在的林凡，一點也沒有了往日的輕松，灑脫，他就像一只困獸，橫沖直撞着想找到一個出口。
“我看到你桌上那套茶具了，原本是打算給我的，對嗎？”我別過臉，沒有回答。
“你其實是在乎我的，對嗎？”
“夏墨，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他忽然将我緊緊抱住，用力的，讓我感到窒息。我一陣陣的暈眩，僅剩下的那點體力也在從身體裏不斷的流失。
“放開我~”他的身體，明顯的僵硬，但箍住我的雙臂卻一點也沒有松懈。
我沒有推開他的力氣，只能在他懷裏不斷的掙紮，卻在感覺到那個可怕的欲望正擡起頭，最後抵着我的小腹時瞬間停止了動作。
“放開我，求你了~”我在哀求他，現在的我，很需要洗個澡，換一身衣服，然後才能慢慢找回被踐踏一地的尊嚴。
“我說過，不要推開我！”困獸發怒了。他一把扯開了我本就不堪折騰的襯衫，然後如我所料的停止了動作。他看着我，眼神要噴火一般可怕。
“啊！”一個踉跄，我被他粗魯的拽到了洗手臺的鏡子前，他的一只手固定着我的脖子，逼迫我直視着鏡中殘破玩偶一樣的自己，語氣冰冷至極，“怎麽回事？”
我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胸口，遍布着青紅交錯的痕跡，泛紫了的齒痕一直蔓延到鎖骨以上，直到襯衫領子的位置才險險收住。
“如你所見”我的确不知該如何解釋。
“啊！咳……咳林……林凡……呃！”
“呼——呼，咳咳咳！”林凡松開了掐着我脖子的手，我也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再次睜開眼，我發現身上換了一套幹淨的睡衣。
“你醒了。”林凡在一邊陪着我。
“你給我換的衣服？”
“是的，我，幫你擦了身。”他的眼眸低垂着，似乎不願與我有交集。
我轉過頭，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努力裝出平靜的聲音，“你，都看到了~”他沉默不語，我感到他看向我的眼神裏有着痛楚，還有一些愧疚。我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開口：
“我遇見他了。”感覺到了他投向我的驚訝目光，我卻很能理解他現在的情緒，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極力隐瞞的事情。
“沒錯，沉然，我見到他了。”頓了頓，我補充道，“呵~何止是見到？”
“這些，都是他幹的？”我感到他的語氣裏，藏不住的憤怒。
“恩”
“你為什麽不早說呢？我以為你……”
“我要怎麽說？！”我看像林凡，被自己強壓下的情緒又湧了上來，“說自己奇跡般的遇見了日思夜想7年男人，卻在重逢第一天就直接上了床，第二天醒來卻只看見床頭扔下的一疊人民幣而對方卻不知所蹤嗎！？！”為什麽，連最後一絲自尊都不留給我呢？
林凡震驚的看着我，一大早讓他連續震驚2回了，這還是從未有過的記錄。
“呵~你以為我怎樣？像上次一樣遇到壞人被qiang--bao？還是找了個男人一夜情？還是……”我的話被林凡打斷。
“夠了！你沒必要這麽說自己！”
“其實，現在的情況也和那些差不多吧~”
“我說夠了！你別作踐自己！”
“可是，這是為什麽呢？我不明白！”聲音很輕，像是在問自己一樣，“即使從來沒有愛過我，也沒必要這樣侮辱我吧。”眼淚從我的眼角劃過，沒入發根。
林凡舀起了一勺粥，吹涼了些送到我嘴邊，“別再想了，我給你熬了粥，吃點吧~”
我推開了他的手，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已經9點半了，“我先去沖個澡，一會還要錄音，粥帶着車上吃吧。”
滾燙的熱水沖刷在我一片狼藉的身體上，漸漸地，凍結将近24個小時的理智恢複了過來。是啊，我想不通沉然對我的态度，即使他從來沒有愛過我，也不至于要這樣侮辱我。也許這中間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我穿好衣服走出了浴室，看着正在幫我整理包和打包早飯的林凡，最終還是忍住了關于當年沉然飛機失事消息的質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