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殺了玉臨
“我夢裏那些事也是你做的。”雖是問句,她卻是肯定的語氣。
夢魇人如其名,能悄無聲息潛進人的夢境制造各種他想要的畫面,若是心境不穩極易受夢境影響。
夢魇呆頭呆腦地看着她,老實承認:“是、我。”
“幕後主使是誰?”
幕後主使?夢魇努力消化她所說的話,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聞黛溫柔地摸摸他腦袋,指尖插入他黑發後一路撸下來,夢魇似乎格外喜歡她的觸碰,眯起眼睛像只被摸得心滿意足直哼哼的大貓。
聞黛笑意更深,“那你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巫妄。”
巫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此人正是幾年前剛上任的魔族帝君,還是從正道墜入魔道一念成魔
聞黛對巫妄并不熟稔,她只知道他曾經是水鏡門首席大弟子,後來聽說因為一名女子堕入魔道,是否為情她不清楚,但正道楷模一朝淪為反面例子,實屬令人唏噓。
“真乖。”聞黛收回手,在夢魇疑惑委屈的表情中又問:“巫妄要你做什麽呢?”
她與巫妄素不相識,針對她實在沒道理。
“誘、你心魔,殺玉臨,破陣法屠滅,萬山宗。”
沒有一個字是廢話。
聞黛:“……”雖然夢魇說話磕磕絆絆,但她好像突然之間就知道了個魔族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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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天下第一宗,萬山宗聲名遠揚的同時自然也遭到了各路人馬的觊觎,護宗大陣由師父及其他長□□同立下做為最後一道屏障,無人能擅闖。
除非立陣之人發生意外。
玉臨若發生意外,護宗大陣削弱,心懷鬼胎的魔族定能趁虛而入。
但聞黛覺得巫妄高看了她,且不說她斷不會做這種殘害宗門的事,就算真入魔,她與師父修為差了一大截,恐怕還未近身就已成了他劍下亡魂。
難如登天,聞黛揉了揉額角,魔族一事容她日後再考慮,現在最關鍵的是夢魇如何處置,總不能一直讓他這般躺在她床上。
雖然修仙者大多看淡紅塵,但……一想到明天大師兄看見她床上躺着個□□的陌生男子,哪怕對方是夢魇,那後果她也不願去想象。
“你把巫妄的計劃全暴露出來,魔族你不能再待了。”夢魇滿臉單純望着她,聞黛無奈地笑,“化為原型後趕緊走吧,我相信你有本事不被巫妄抓住。”
畢竟是魔族上古妖獸,傻是傻了點,總不至于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走?”夢魇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她在顧慮什麽,他只是順從自己本能去貼近她,搖頭固執:“我不走。
夢魇自蘇醒後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雖然傳承記憶有所損失,但眼前這人身上有一股他很熟悉很喜歡的味道,很香,讓他情不自禁就想靠近想聽話,與她相比,魔君巫妄的吩咐和命令根本不值一提。
他把臉輕輕貼近聞黛腳邊,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他身上鑽出想要更加親密,又被夢魇硬壓着縮回去。
聞黛視線落在劍刃上,她不知道用銀月勾能否殺死上古妖獸夢魇,但也不打算動手,“不走?難道你想留下來?”
夢魇抱着她腿不說話,俊臉死死地貼着。
聞黛:“......”其他修士若是遇到魔族定是逐而殺之,不過萬物皆有情,衆生都平等,她雖不殺,但也無法收留一個魔族妖獸在身邊。自古仙魔不兩立,若是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乖,我也很喜歡你,但你不能留在我身邊,明白嗎?”她繼續順毛,先是好聲好氣地勸,見他仍固執地緊貼她忍不住拿起銀月勾假意威脅,“殊途不同歸,你若再不離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走!”
聞黛:“......”
夢魇緩緩伸手抓住銀月勾劍尖,亮白的劍氣受到威脅不斷腐蝕他身上黑氣,他彷佛不知道疼,哪怕已經渾身開始顫抖也不願松手。
因迷茫而睜大的一雙小鹿般清澈雙眼,直直地凝視聞黛。
苦肉計!這是苦肉計!聞黛心裏很明白這也許只是狡猾的夢魇所使用的苦肉計,但她還是嘆口氣,手腕一揚收回劍。
夢魇盯着她。
“我不該留下你的。”于情于理都不該。
夢魇抓着她衣袖的指尖一抖,眼皮子耷拉下去,看着怪可憐。
“罷了。”聞黛還是妥協,就當養了條小狗崽吧,反正它挺像的,“如果你一定要留下來,可以,但我必須要跟你約法三章,可以嗎?”
夢魇點頭。
“第一,沒有我的允許,你必須藏好自己不被別人發現,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夢魇點頭。
“第二,道不同不相為謀,從現在起,你要與巫妄與魔族斷絕一切聯系,可以做到嗎?”
夢魇繼續點頭。
“第三,男女有別,以後不能随便不穿衣服,不能随便對人動手動腳,也不能不經過我同意像現在這樣貼着我。”
不能貼着?夢魇這下遲疑了,他真的很喜歡她身上的味道。
如果不是害怕吞掉她就再也見不到她,他一定會選擇直接吞掉聞黛、長長久久地占據這種香氣,而不是選擇委曲求全地只要求再靠近一點。
明明已經讓步了!
夢魇心裏覺得委屈,但又害怕聞黛真的不要自己,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先答應再說。
“我、我不讓別人看我,摸也、不行,如果髒了,你就、殺掉我。”他是夢魇,髒了就毀掉,反正還會長出新的幹淨的自己。
這顯然是對她的話有誤解,聞黛唇邊噙着一抹無奈笑意,溫暖幹淨,柔和包容的目光讓夢魇接下來幾句略顯血腥的話咽回肚子。
他不明白什麽倫理道德,只是下意識覺得心底那些不好的想法不能,也不敢讓聞黛知曉。
“不能随便傷害別人,明白嗎?”聞黛伸手捏住他身上時不時冒出的黑氣,那縷黑氣立刻親密地黏在她指尖,彷佛是戴了一枚黑色的戒指,夢魇眼疾手快把它揪下來吞掉,“它不、聽話,不怪我,我乖。”
“嗯,你乖。”聞黛彎起嘴角。
她覺得雖然夢魇可能已經存活了上萬年,但其心性卻更像是個孩子,不可簡單定性善惡,若日後多加教導,說不定還能讓他走上正軌。
翌日。
聞黛收拾完下樓,意外見到褚瑜和李牧舫竟也在下面,紀蜀站在他們旁邊,少年氣的笑容堪比屋外初升的驕陽。
“小師妹,你來啦!”
聞黛加快下樓步伐,一邊懊惱道:“久等了,今日有些遲。”
還不都怪夢魇,大早上黏黏糊糊嚷嚷着要摸摸要抱抱,她不答應就死皮賴臉不肯起來,最後還是她以不聽話就不要他做威脅,他才肯消停。
“......值了。”紀蜀目光一直追随她下樓,突然眯起眼睛感嘆一句,難得見到小師妹睡懶覺,這趟路值了。
他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聞黛肩上,誰料剛放上去就被褚瑜一掌劈下來,力道大得讓他整條手臂麻了一瞬。
“管好你的手,不想要我幫你。”
李牧舫緊擰的眉頭微微松懈開,也沉聲道:“出門在外,你現在代表的是小千峰整體,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嗤,一個個都比他能裝能演,嫉妒就嫉妒呗,話說得那麽好聽有什麽用?紀蜀心底不屑,嘴上卻懶洋洋地拉長調子:“知道了知道了。”
他悶笑一聲,意味不明地又加一句:“不過,誰讓我那麽疼小師妹呢。”
褚瑜臉色更不好看。
“好了,師兄別鬧了。”聞黛掃過衆人各異的表情,略顯無奈,紀蜀總愛“調戲”她,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師姐,你們怎麽來了呀?”她繞過紀蜀走到褚瑜身邊,随後親密地抱住她胳膊。
“水鏡門今年舉辦的共齋大會提前,師父命我們四人前往赴會。”
褚瑜臉色柔和下去,她眉眼生得精致,平日裏總是冷着臉不說話,但聞黛知道師姐私下笑起來時有多好看,不怪大家都喜愛她,連她都很喜歡師姐呢。
飛升的日子漫漫無望,為了不過分枯燥乏味,修仙界各大門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辦各種大會。
例如三十年舉辦一次的共齋大會,當然,這些活動的意義也不僅是因為日子枯燥,各大門派優秀的弟子聚在一起比武論道,不僅能展現自己宗門實力,更是一次極佳的切磋學習的機會。
聞黛一行人辭別村長,随後禦劍趕往水鏡門,與萬山宗重視劍道不同,水鏡門的弟子皆以樂為武,仙氣飄飄的音修連施起法來都格外養眼。
“黛黛,黛黛師妹!你來了!”
還未靠近水鏡門,聞黛已經聽到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男聲,就連身子都微不可聞地僵硬了剎。
“不同門不同宗,哪門子的師妹。”紀蜀小聲埋怨。
……算了,該來的逃不掉,聞黛深吸口氣,臉上揚起勉強算為客氣的笑容:“顧鄞師兄,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黛黛,你、你這些日子過得如何?可有哪裏不順心的地方?”顧鄞癡癡地看着對面執劍的少女,心中酸澀有一肚子問題想問。
水鏡門弟子顧鄞癡戀萬山宗弟子聞黛,驚鴻一瞥後不惜與水鏡門掌門千金洛莺莺撕毀婚約,兩人反目成仇。
自此,洛莺莺對聞黛懷恨在心,兩人見面總能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三個人的愛恨糾葛,兩大門派的針鋒相對,這是市面上流傳度最廣的一個版本。
至于編纂出這些的人,大概是漫長的修仙歲月中真的太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