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手握替身劇本

陳伯乾掀起眼皮, 寧谷語氣中難藏的惡意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些,他抿唇不語,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

這是師父敬重的師叔, 不可冒犯, 要忍耐......他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

受些委屈沒什麽, 絕不能讓師父對自己有任何一絲不滿意。

“師父說你是受邀來替我療傷的,那便開始吧。”

只字不提別的, 彷佛一點都沒受影響沒生氣。

“你受損的丹田我自會幫你。”寧谷嗤笑一聲, 語氣狠厲道,“不過也要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重塑丹田可不是一件輕松好玩的事兒, 平日裏洗淨伐髓都有弟子疼得哭爹喊娘。

“我能不能承受, 你大可以過來試試。”

“呵。”

聞黛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對裏面的狀況一概不知,小師叔沒喊停,她便當作一切進展順利,直到第二日午後,紅漆木門才被人重新拉開。

寧谷率先走出來,由于體內靈氣耗費過多,他臉色看上去比平時憔悴, 有一絲別樣的美感。

“如何?”

“別擔心, 很順利。”

聞黛欣慰地點頭, 她側過身,想要進去看看人到底怎麽樣了, 寧谷卻突然伸手将人攔下。

“嗯?怎麽了?”

寧谷臉上笑意未變:“絮絮,你把我折騰得這麽憔悴,接下來可要好好補償我。放心吧,你那徒弟沒什麽大事, 等他自然睡醒就好,反倒是我,眼花得厲害,站都快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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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有模有樣地歪了歪身子,像只弓起脊梁的大貓般,不要臉地将腦袋埋在聞黛鎖骨邊,溫熱的呼吸盡數灑在她脖頸處。

雖然已經是“眼花得厲害,站都站不穩”,但寧谷仍承擔了自己大部分體重确保不會壓到聞黛,随後嘴上哼哼唧唧着頭暈。

聞黛:“......”

可她又不傻。

罷了,她嘆氣:“好啦好啦,那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總歸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寧谷離開“虛弱”地點點頭,嘴角無聲彎起。

雖說丹田重塑确實成功了,不過眼下她那礙眼的小徒弟正人事不省癱在地上,宛若爛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刻意使壞,故意把人折騰成那副慘樣。

他倒是有骨氣,不管怎麽折騰都沒說過一句求饒的話。

聞黛将柔柔弱弱的寧谷送回家,原本想送完人就走,沒成想他一會兒嚷着難受,一會兒嚷着頭暈,總而言之,是患上了種她一離開就會發作的病。

“小師叔,你......”聞黛無奈,對上寧谷一張漂亮柔弱、此刻略顯憔悴的臉蛋,又什麽重話都說不出,“你好生休息,我陪你一晚便是。”

“乖絮絮,我就知道你最疼你小師叔。”

聞黛:“......”

他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不過聞黛沒有多事反駁,寧谷半卧在床邊,她則坐在窗前趁着空閑功夫打坐。

窗外柔和的夕光落在她身後,連一頭青絲都點綴上落日的金色,寧谷癡癡地看着,心裏又甜又澀。

他多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但轉念一想,難道陳伯乾真的值得他妒忌嗎?寧谷心中苦笑,他知道絮絮做這麽多只是不想拖欠誰,更不想和任何人産生瓜葛。

他喜歡的那個絮絮啊,看似心軟,實際上心比誰都硬。

寧谷自認為是了解聞黛的,她一定是固執地認為背後的兇手是沖她來,而陳伯乾只是一個用來對付她的工具,對陳伯乾來說,他丹田受損是禍從天降,而這禍事還是由聞黛引起。

如今他丹田重塑成功,寧谷古怪一笑,不知道陳伯乾醒了沒有,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欣喜自己丹田恢複如初,又或者是在感動絮絮對他的偏愛?

不過沒關系,他想陳伯乾很快就會意識到絮絮已經單方面宣布與他自此兩清,至于那些很容易讓人産生誤會的“偏愛”,到底只是個誤會呢,當真不得。

今夜她願意遷就自己,而不是第一時間去探望陳伯乾,已經說明了一切不是嗎?

那個傻子恐怕還沉浸在“幸福”中吧,自以為擁有了月亮,實際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他會不會難過得在深夜裏淚眼汪汪呢?會不會自欺欺人認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從而惹師父不高興了?

寧谷幾乎有些惡劣地想。

翌日。

陳伯乾模模糊糊地從冰冷潮濕的地面上爬起來,渾身上下被冷汗浸濕,風一吹,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昨日痛苦的經歷讓他不想再回憶第二遍,感覺身體每一寸皮肉、每一根骨頭都彷佛被碾碎後重新組裝,他差點以為自己會活生生疼死過去,然後再也見不到師父了。

對,師父呢?

陳伯乾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他用冷水抹了把臉讓自己意識清醒,随後穿戴整齊走出門,清晨和煦的陽光在他看來微微有些刺眼,他偏過頭,看見更加刺眼的一幕。

聞黛從寧谷那回來後便看見小徒弟一個人懵懵懂懂地站在院子裏,她笑着上前,關切地問道:“伯乾,今日恢複得如何了?”

陳伯乾茫然地看向她身旁,那個刺眼的存在——一個陌生男人,看上去和他的師父很是親密,再說得難聽些,他們看上去郎才女貌。

“他是誰?”

陳伯乾啞着嗓子問,他知道自己不該用這種近乎質問的語氣,也不該露出嫉妒的醜陋情緒,但理智被一股無名的怒火燃燒得消失殆盡,尤其是在看見那個男人眼中的蔑視後。

“你就是陳伯乾吧,黛黛的小徒弟。”夢魇故意在他面前叫得親密,而聞黛已經習慣他這麽稱呼自己,哪怕他幻化成人形也沒有反駁,“見面有些倉促,沒準備什麽見面禮,還請你見諒。”

見諒?見什麽諒?陳伯乾死死瞪着他,他憑什麽、憑什麽用一副主人家的語氣對他說話?明明這裏是他和師父生活的地方!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江魇。”

聞黛有些疑惑陳伯乾反常的舉動,不過還是三言兩語地簡單解釋了夢魇身份。

她答應過夢魇讓他以人類形态待在自己身邊,聞黛不會食言。江魇是他的新名字,假身份則是聞黛在少女時期認識的好友,兩人多年後重逢。

“江魇……”陳伯乾将那個名字放在嘴邊滾了一圈,恨不得把它咬碎後吞進肚裏。

他目光從夢魇腳底移到頭頂,随後定格在他俊朗的五官上。

陳伯乾猛然意識到不對勁,也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抗拒這個男人,他的五官和自己竟有五、六分相似!

乍一看,宛如在照鏡子般。

陳伯乾咬住下唇,師父說他和她是舊時相識,一場饑荒将兩人分散,直至最近他們才又重新相遇。

那自己呢?原來他才是後來者。

難怪師父從一開始便對他多有照顧,只是因為自己這張神似江魇的臉嗎?原來自己才是小偷!還感在正主面前暗暗吃醋!

陳伯乾在聞黛疑惑的目光中後退半步,他腳下踉跄,江魇會知道他叫“陳伯乾”,也是師父告訴他的吧,因為她發現了一個神似他、可笑的替身!

瞧,多有意思。

“伯乾,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聞黛發覺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小徒弟了,她很困惑,夢魇卻心中得意,嘴上善解人意地說道:“既如此,他不舒服就讓他下去多休息一會兒吧。”

夢魇低頭,聞黛正巧擡頭,兩人目光交彙,後者露出一個溫柔纏綿的笑,“好,都聽你的。”

陳伯乾感覺自己的心被那個纏綿的笑硬生生剖成了兩半,他指尖一抖,仿佛再也待不下去般,低聲說:“弟子身體不适,先行告退。”

“哦。”

聞黛忍了忍,沒有過多關心他的丹田情況。

她心中嘆氣,他大概是到了叛逆、不服管教的年齡,這個年齡段的少年又通常都很敏感。

按照凡人夫妻的經驗,這時候她應該實行放養政策,反而不能對他多加約束,畢竟越約束越逆反。

看來以後不能拘着他,聞黛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做什麽都要做到完美做到極致,同樣,她也一定會成為名優秀的師父!

陳伯乾失落地看了眼言笑晏晏的聞黛,難掩心中悲痛,随後他拖着沉重步伐獨自回到自己小屋。

她如此冷淡,是因為已經找到江魇了嗎?也對,有了江魇,自己這個替身還有什麽作用。

他在正主面前應該有自覺才行。

不、不對!

陳伯乾狠狠搖頭,他反駁自己,師父絕不是那樣的人!

即、即便是因為自己這張臉才讓師父初時對自己格外照顧,後面的相處中……他也願意相信師父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

一定是這樣沒錯!師父不會騙他的。

陳伯乾呆呆地坐在小屋中,連自己丹田到底恢複得如何都懶得去看,不知什麽時候起,“聞黛”這兩個字已經完全取代了“修習”,成為他心中最看重的東西。

他一連坐了三天,除了江魇不曾有任何人登門,就連往日關心他的師父也再沒有出現過。

江魇昨日登門,亦是眼神輕蔑:“黛黛說你像極了我,我倒不這麽覺得,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我比。”

夢魇說這話時一點都不心虛,打擊情敵,他最拿手了,非要把他打擊到塵埃,爛在泥巴裏不可!

陳伯乾一語未發。

夢魇雙手環胸,又不客氣地繼續捅刀子。

有時候他只需要隐晦地提上一嘴,對方已經眼眶發紅,腦補了一大串虐文戲份。

“師父,什麽時候來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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