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混吃
“喂,我說,你這馬夫是怎麽當差的,竟然讓這畜生到處亂跑,傷到人可怎麽辦?”說話的是一個嬌俏俏的侍女,她左手提着食盒,右手輕捂着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此時面臉怒容。
馬夫正是因為長相普通,人又木讷,這才沒有分得伺候上等人的好活計,只能窩在臭烘烘的馬廄裏養馬。
此時見到從內院走出來的如此美好的女子,頓時滿臉通紅,連話也說不全了。
“這……我……殿下……”
侍女瞪着他,“你什麽啊你,快說啊。”
那馬夫越發着急,緊張之下竟是什麽也說不出來,雙手只是無意識地要去拉那缰繩。然而那高頭大馬根本不管不顧,徑直走遠了。馬夫頓時也落荒而逃。
侍女氣憤地哼了一聲。
“這位姐姐,你大人大量,別和他一般見識。”一旁匆匆跑過來一個小童,不過十來歲的樣子,看起來卻很機靈。
“原來是阿向,”侍女頓時換了臉色,柔聲細語地說道,“你不跟在殿下身邊伺候,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聽說殿下傷的很重,到底怎麽了啊?”
阿向原本是負責灑掃的小童,自從離王殿下歸國後,新得的府邸原本是一位告老還鄉的老大臣的,老大臣思鄉情切,走得急,因此帶走的東西、人手也不多。這大宅子輾轉到了離王手上,他便重新整治了一番,就連人手也是原先的,并沒有多大變化。
這阿向有個遠房親戚,如今時來運轉,做了府上的管家。因此阿向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他竟然得到了伺候離王的好差事。
然而離王甫一歸國,便趕上了圍場狩獵,好不容易回來之後,又重傷在身。阿向原本以為是有機會表忠心呢,沒想到卻被趕了出來,伺候一匹畜生。
也不知道殿下身邊哪裏來的那許多人,想必是他的心腹吧,竟然不讓他近身。
阿向雖然郁悶,但管家早就教導過他聽話的重要性,因此也不敢違背,只好老老實實地過來看馬。
和他搭檔的馬夫人老實,甭管是喂馬、刷毛還是打掃馬廄,他就一聲不吭地做完,因此阿向的活計很輕松,整日在府中亂轉而已。
此時他笑嘻嘻地沖侍女說道:“唉,姐姐怎麽稱呼呢?”
Advertisement
侍女很懂得看人眼色,如今見阿向有了身份,頓時滿面笑容,“你叫我流依就好。”
阿向自然不會說他如今被趕了出來,以免這些眼高于頂伺候夫人們的女孩子瞧不起他。
“流依姐姐,你別生氣了啊,我奉殿下的命令負責照看馬匹,看到沒有,就是剛才那匹黑色的馬,那可是千裏馬,殿下的寶騎,殿下特意取了名字,叫做踏棉。殿下說了踏棉不喜拘束,因此散了缰繩,讓他在院中自由行走,誰也不能阻攔。”
流依一聽眼珠子亂轉,嬌笑道:“原來是這樣,阿向你還真辛苦呢。這裏有些糕點你嘗嘗吧。”說完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食盒打開,裏面是四樣各式點心。
阿向頓時口水直流。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這種福利啦。
說來也奇怪,離王殿下大概是在別的國家養成了奇怪的毛病,或者說是那裏的生活太可憐,太落魄,竟然連個伺候的侍女都沒有。
因此,離王府中可謂是泾渭分明。前院是離王的住所,這裏沒有一個侍女伺候,全是些小厮。而內院則是莺莺燕燕,好不熱鬧。
自從離王歸國後,送禮的絡繹不絕,于是那些美貌的禮物就被安排在了內院,伺候人的侍女自然也都在那裏。
為了博得離王的寵愛,這些女子們可謂是各出奇招,其中送湯的、送糕點的、送茶水的,統統因為離王的一句話而落在了阿向的肚皮裏。
離王赭竺說:“都扔掉吧,以後不要端進來。”
其實那些辛辛苦苦的女子和侍女,他們的勞動成果根本就沒有見到過離王的面,侍女也是被侍衛阻擋在院門之外,真是冷酷無情。
可憐她們依然樂此不疲,希望會有奇跡出現。現在沒有了擔當中(終)轉站的阿向在,肯定被那些兇神惡煞的侍衛阻擋在了門外吧。
這位侍女流依應該是新來的某位夫人的,她大約是聽其他人提起過阿向的好用處,因此見到他才分外熱情。
阿向自然沒有傻到拒絕。臨走時還好心提醒流依,以後等他回去當差的時候,可以找他送東西的,保證送達。
流依便笑着離去了。
自從那天跟随赭竺回到離王府後,踏棉便暫時放棄了同命運做抗争。離王府風景優美,就連馬廄都修整地與衆不同,更何況還有一位盡職盡責的馬夫在。
離王的坐騎不少,但能夠分得獨門獨院,并且專人照料的就只有踏棉一個了。踏棉很享受這種被重視的感覺,舒适的生活很快便消磨了他的鬥志。
多舒坦哪,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然而在那局促之地待得久了,未免無聊。起初的新鮮勁很快就過去了。每日對着同樣的風景,同樣的人,同樣的事,簡直就跟坐老沒什麽區別,甚至他連放風的機會都沒有。
踏棉自以為是個懶惰的人,如果沒有什麽迫使着他行動的話,他肯定是會無動于衷的。就像在圍場因為面臨生命危險,這才撒蹄狂奔,跑出了人生中的最高速度,一旦沒有了危機,他便失去行動的興趣和壓力。
他夢想中的美好生活應該是沒有生存壓力的,不用為了生理需要而操心,然後能夠滿足自己的興趣和愛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輕松而自然,不是随心所欲,也不是無所事事的散漫,而是一種平和。
經歷過大風大浪之後的寧靜祥和,是一種心的平靜、沉澱。
然而此時此刻,他面臨的最大困難是身份問題,就算他想要平靜的生活,可是一匹需要別人喂養的千裏馬,能夠有什麽平靜。
難道他追求的就是這種畫地為牢一般的生活嗎?
踏棉知道在現在或者說以後沒有解決現狀的能力,但是最起碼,他需要自由,在一定範圍內的自由。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看不慣他的散漫态度,因此才這樣折磨他,他現在居然希望能夠到外面去走走,哪怕是以坐騎的身份,以一個陪襯者的地位。
他對于載人、被驅使、被奴役是憎恨的是反感的,想必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好好的心甘情願的做到。
可是,木已成舟,從圍場奔逃開始,他就成了赭竺的所有物,就連被人撿到,也會被送回來。真是一種悲哀。
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認命,拼命往好的方向想。最起碼赭竺沒有虐待動物的愛好,他身份地位高,自己用不着做些拉車的粗糙活計。
最幸運的是,他一直以來的表現都還不錯,赭竺看樣子是喜歡他的,否則肯定早忘了他,哪裏還會跑到太子那裏把他救回來,甚至有可能把他随手送給太子。而不是見到他之後,眼角流露出無言的喜悅來。
他感受得到那是真心的,更何況沒有誰有必要對着一匹馬去使用心機謀略吧。
這臨時的主人,踏棉決定還是認了吧,這種各取所需的合作關系,目前對于他來說最為有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