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來接你回家

八十年代中到九十年代初, 是第一代居民身份證的試點和集中發證階段。燕城作為重要城市,自三年前開展試點工作,但由于技術受限, 全手工程序繁瑣, 制作周期比較長。

過了塑的小卡片左上角印着本人的半身照, 所有的信息都是手寫上去的,駱窈剛拿到手裏的時候很是稀奇了一陣, 好奇地将周圍人的身份證都看了個遍。

她當時就覺得紀亭衍的生日可真占便宜, 不管多大都能過兒童節。

可轉念一想,學霸之所以是學霸, 除了超常的智商之外, 還得犧牲掉普通的玩樂時光。

所以生日那天駱窈送了他一支鋼筆,督促他繼續努力。

紀亭衍目光瞥向她藏在身後的袋子,有些好奇地問:“那是什麽?”

駱窈挑眉,拉着他的手說:“跟我走就告訴你。”

今天燕廣拍畢業照,駱窈被駱淑慧催着換上了那天的旗袍,自己用卷發器将頭發燙成慵懶的卷度,又窩進去了一點,額前分出一部燙成劉海, 形狀跟游動的魚尾似的, 撐起一個高弧度, 只做修飾不遮額頭。駱淑慧在服裝店工作這些日子看了不少海報和雜志,瞧着女兒的模樣滿意地點點頭。

“比海報上的明星還漂亮。”

她幾乎沒有化妝, 只用口紅打開了氣場,紀亭衍加了近兩個月的班,好不容易得來這天的假期,一進門就看愣了眼, 惹得坐在客廳的老爺子刻意咳嗽了幾下,直到這對小兒女手牽手地離開,他才撇起嘴搖頭說:“這傻小子,還是定力不夠。”

老太太斜他一眼:“你夠?你定力夠還成天盯着電視上那些女妖精看?”

引火上身的老爺子嘿了一聲:“誰、誰盯着妖精看了?!我是看那猴兒成不成?再說了,你之前、不也老盯着那老生瞧麽?”

老太太氣笑:“我倆對戲不盯着瞧還跟你似的喊打喊殺?”

眼見着老兩口又要吵起來,家裏其他人瞅準時機開溜。

“爺爺奶奶,我上班去了。”

“爸媽,我也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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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峥!你今天怎麽吃這麽慢!快遲到了,石頭都在下面等你了!”

“唔唔,來了!”

老爺子聞言噎住,手裏的報紙一扔:“我也上班去!今天還得給那群小夥子訓練呢!”

老太太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正好,我也要回劇團排戲了。”

排戲?老爺子驟然回頭:“又是和那老生?”

紀亭衍尚不知道自己一個愣神引發了這麽多的後續,駱窈牽着他走在前面,噠噠作響的高跟鞋上方只露出一截細薄的跟腱,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掠過那不盈一握的纖腰,再往下便慌忙移開,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院裏的鄰居跟他們打招呼:“窈窈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啊?上哪兒去呢?”

駱窈的聲音上揚:“去拍畢業照。”

“喲,都畢業了啊!”

男人把她拉到身邊,駱窈疑惑:“怎麽了?”

紀亭衍斟酌了幾秒,說:“你穿這個鞋,腳不難受嗎?”

五厘米的高跟還是很穩當的。駱窈失笑,暗罵一句呆子,歪頭問:“不好看麽?”

“好看。”紀亭衍點頭,“但看起來很容易崴腳。”

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駱窈笑着挽住他的胳膊:“那你扶着我點兒就行了。”

鞋子墊了些高度,紀亭衍又微低着頭,那距離幾乎要親上來,鼻尖萦繞着絲絲縷縷的玫瑰香氣,胳膊壓住一部分柔軟,他的嗓子忽然有些發幹。

駱窈瞥見他向來雲淡風起的臉上多了些許不知所措,輕笑一聲拉開距離:“不然你摟着我的……”

語未成句,紀亭衍卻沒再給她機會說出更多話,掌心攏住她的腰往這邊一帶,輕咳一聲,嗓音發沉地說:“走吧,要遲了。”

這下換駱窈不知所措了。

以前不是沒被摟過腰,但那都是私底下,如今大庭廣衆的,掌心的溫度透過春衫的衣料滲到皮膚上,還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微微用力的手指輪廓。駱窈垂眸看了眼曲起的指骨,心跳輕快,倏然一笑。

……

駱窈看過紀亭衍的畢業照,那時候講究整齊劃一,男生中山裝,女生軍便服或白襯衣,各個站得挺拔筆直。

八十年代後有了改變,隔壁燕大中大和幾個理工大學制作了一批學士服,各個班級換着穿,燕廣倒是沒有統一的服裝要求,同學們百花齊放,各有風采。

學校統一的拍照地點有三個——睿明樓的孔子像前,清音湖畔,以及圖書館前的小廣場。各個系院輪着來,輪到哪個是哪個。

播音班照相的順序比較靠後,他們到的時候,表演系的同學正站在擺好的階梯凳子上調整位置。

如今相機并不普及,班裏能有一個同學擁有都是件稀罕事,因此當天那位同學一定會囤好膠卷給同學們拍照。

播音班運氣好,有兩位同學帶來了相機,只不過梁雅樂那邊只有三兩個人,多數同學都圍在沈卉附近。

溫海洋所在的美術系昨天就拍完了,“低調”地從家裏帶來了兩臺相機和一臺錄像機,大方地借給其他人留念。

他自己拿着臺JVC手持追着沈卉跑,下一秒鏡頭闖入一對男女,他忽然間愣住,骨子裏的藝術細胞讓他本能地轉移了方向。

沈卉皺起眉,插着腰開口:“喂!你拍哪兒呢?”

溫海洋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沈卉氣鼓鼓地轉過身,順着他的方向看去。

今天陽光明媚,駱窈沒讓紀亭衍騎車,兩人是坐公交來的,駱窈坐在靠窗的位置,紀亭衍守在外頭,還脫下外套幫她擋着腿。

外套是那天逛街買的牛仔服,紀亭衍沒試過這麽鮮亮的打扮,裏面雖然是件老成的圓領衫,但藍白搭配永遠不會出錯,顯得他整個人都活潑了一點。

這麽好的太陽,撐着傘的人分外顯眼,清音湖畔不時吹來小風,陽光被湖面蕩漾出碎影,搖晃在身上。兩人自湖畔的石子路款款而來,明明衣着風格像是來自不同的時代,氣質卻又莫名的契合,分外般配。

真實場景遠比鏡頭裏的畫面要更加鮮活,正拍照的其他同學目光被吸引,就連一旁的表演系都忍不住側目,惹來照相師傅的提醒。

“欸!都往我這兒看!那排那幾個!鏡頭擱這兒呢!”

所有人發出一陣哄笑,播音班的同學們紛紛上前,圍着駱窈贊嘆:“窈窈,你這身可真好看!”

“是在前街那兒的瑞合生做的麽?”

瑞合生是燕城一家老字號,裏頭的老裁縫以前在滬城當過學徒,後來回到燕城自己開了店,做出來的旗袍既有滬城那派的開放創新款,也有燕城人習慣的守舊矜持樣式,不過客戶群體從來都不是她們這樣的學生,除了價格昂貴的原因,還因為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怎麽穿旗袍。

但欣賞美好的取向永遠不會過時,駱窈這麽一上身,頓時勾起了女同學們的購買欲,接二連三地詢問。

“呀!這花樣是繡上去的,肯定很貴!”

這不得叫蕭曼茜給我一筆廣告費?駱窈笑了笑,回答道:“不是瑞合生的衣服,價格我不太清楚,是我媽給我帶的,她在桐花路新開的一家服裝店工作,你們要是感興趣可以自己過去挑一挑。”

“桐花路?就在西鄉胡同附近欸!等會兒拍完照我就去看看!店名叫什麽啊駱窈?”

她們這邊熱鬧得緊,凸顯梁雅樂幾人的冷清,和她交好的一位外系女生說:“那個就是和你不對付的舍友啊?挺漂亮的。”

見她神色不太高興,又及時改口:“我說的是衣服,衣服挺漂亮的。”

梁雅樂冷哼道:“一看就是便宜貨,改明兒我上瑞合生做個十件八件的,那兒才是入了行的手藝。”

女生不說話了,腹诽道也不見你平時會穿。

這時,另一人開口:“旁邊是她對象麽?”

聽到這話,梁雅樂更氣了:“一個老男人而已,之前還在宿舍樓下等人,一點兒也不注意影響!”

話裏話外都是怨氣。

幾人讪讪地面面相觑,偷偷撇下嘴,然後笑着轉移話題:“那邊風景不錯,我們過去拍照吧。”

溫海洋看着兩人有些技癢,開口說:“難得打扮得人模狗樣,我給你倆拍個照如何?”

手裏拿着相機的男同學附和道;“是啊駱窈,我幫你拍一張!”

紀亭衍蹙眉,溫海洋立刻說:“說錯話了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男才女貌。”

駱窈眉梢微挑,沒想到這人還挺怕紀亭衍的。

說話間,表演系的同學開始散了,輔導員在前頭招呼他們:“播音班的學生過來準備了。”

溫海洋失望地哎呀一聲,吃了沈卉一記腦瓜崩。

駱窈嗤笑,将手裏的袋子遞給紀亭衍,還神秘兮兮地說:“不許偷看啊。”

紀亭衍颔首,低垂眼眸說:“口紅。”

“嗯?”駱窈下意識抿抿嘴,“口紅怎麽了?”

紀亭衍将袋子換了個手,然後用拇指在唇線那兒抹了一下:“花了。”

指腹緩而輕地摩挲過皮膚,駱窈擡眼看他,皺了皺鼻子:“那會兒怎麽不提醒我?”

聞言,紀亭衍露出幾分不自在的神色,顧左右而言他:“過去吧,老師叫你了。”

……

“好,都往我這兒看,笑得開心一點兒!”

駱窈站在第二排最中間的位置,嘴角已經擺好弧度,忽然有人不小心哎呦一下,進程被打斷。

“老張你怎麽回事兒啊?我嘴都要笑僵了。”

“對不住對不住,一下沒站穩。”

一番調整之後,照相師傅又開始喊口令。

“三!”

長時間保持睜眼有些累,駱窈睫毛快速動了動,目光忍不住從鏡頭處挪開,望向後面的紀亭衍。

“二!”

男人長身玉立,視線溫柔又專注,見駱窈看過來,唇角稍稍上揚。

“一!”

緊湊的倒計時好像被拉長了一樣,駱窈腦海中一瞬間想了很多,然後沖他彎起眉眼,在鏡頭裏留下一個明媚又燦爛的笑容。

拍完照,駱窈沒有和同學們多寒暄,和紀亭衍先走了。

“剛才怎麽不看鏡頭?”

剛經歷過校慶,燕廣的綠化被收拾了一遍,即使以前是原生态的景點也修剪出了幾分意境,駱窈幼稚地晃着手,聞言笑道:“防止你偷看啊。”

紀亭衍這下更好奇了:“那你準備什麽時候給我看?”

“等你七老八十了吧。”

紀亭衍愣住。

“開玩笑的。”駱窈往他身上靠,“一會兒就……”

“小心。”

黑色桑塔納隔着一臂的距離從旁邊駛過,紀亭衍後退一步将人往身邊帶,駱窈跌到他懷裏,下意識回頭看。

車到路口繞了個彎,車窗內是梁雅樂倨傲的臉,駱窈暗罵一句有病,然後皺起眉。

“腳崴着了?”紀亭衍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焦急又懊惱地問。

駱窈動了動腳踝,搖頭道:“沒事兒,不疼。”

紀亭衍蹲下身檢查了一下,盯着那雙高跟鞋好半晌,抿唇道:“真的不疼?”

“真的。”駱窈拍拍他的頭,語氣輕快,“走吧。”

公交車站離校門口有段距離,一出門就能注意到不遠處圍了些人。

“前頭有輛桑塔納撞到路邊花壇上了!”

“有人受傷嗎?”

“沒,那會兒正紅燈呢,這車要闖過去,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只野貓,司機被吓得猛打方向盤,一下就撞上去了。”

“呦!這車老貴的吧,這麽撞一下得多少錢才能修好啊?”

駱窈心念一動,擡頭和紀亭衍對上視線,驀地笑起來:“去看看。”

她知道梁雅樂最近心情肯定不好,因為學校的分配名單下來了,她被分配到了外省一個地方臺。依照梁雅樂那趾高氣揚的脾氣和以本地人為底氣的優越感,指不定得氣出個好歹。

果然,穿着一身名牌的梁雅樂同學正抱胸站在路邊催促司機快點想辦法,駱窈從旁邊經過,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對她揮手無聲說了句拜拜。

梁雅樂面露羞惱,踢了一腳車門。

……

臨近中午,兩人準備先找個地兒吃午飯,路過一家店面時,紀亭衍忽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駱窈偏頭,發現裏面貨架上擺着的女士單鞋,瞬間了然。

十五分鐘後,駱窈換上了一雙平底鞋,瞥見男人眼底的滿意,不由得嗔他:“浪費錢!”

今天不是周六,學校裏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就連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也在愉快地做游戲。紀亭衍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時有些怔愣。

“怎麽知道我以前在這兒讀書?”

駱窈不答:“你猜?”

紀亭衍的奶奶以前在附近的單位上班,為了接送方便,就把他送到了這邊的機關幼兒園,二十多年過去,幼兒園已經全部翻新,設施教室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但仍然保留着一些兒時的回憶。

透過鐵栅欄的大門,可以清晰地看見在小操場上和老師玩老鷹捉小雞的孩子們,駱窈轉頭看他:“想進去麽?”

紀亭衍還沒回答,裏頭走出來一個體态豐腴的老師,她戴着一副框架眼鏡,打量紀亭衍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問:“你是……阿衍嗎?”

紀亭衍睫毛微顫,俯身道:“田老師。”

“真的是阿衍吶!”田老師很是高興,隔着鐵栅欄不好說話,連忙把門打開,“來,進來讓老師看看。”

那個年代大人們忙着建設,孩子都交給幼兒園照看,附近單位街道的家庭全部加起來,一個幼兒園能有上百個孩子。

紀亭衍從入園開始就是田老師在帶,可以說小時候除了爺爺奶奶,接觸最多的就是她。

“那時候只是個這麽高的小豆丁。”田老師在自己膝蓋處比劃了一下,“別的孩子都舍不得家長,只有他不哭不鬧,特別乖!”

駱窈津津有味地聽着,不時撓撓他掌心,一邊還在問:“他以前就沒有調皮的時候嗎?”

“調皮的時候啊……”田老師回憶了一會兒,拍了下大腿說,“他以前不愛睡午覺,總是拿着本圖畫書看,有一次我把他的圖畫書沒收了,他還不服氣,很兇地對我說,‘田老師你說過沒經過別人同意不能拿別人東西的!’”

幼兒園老師的模仿能力都很強,繪聲繪色的模樣令駱窈笑出聲,腦海中冒出一個奶兇奶兇的縮小版紀亭衍。

田老師問紀亭衍:“你還記不記得?”

紀亭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時候不懂事兒。”

“不,你很乖。”田老師的眼睛裏滿是欣慰和感慨,“你這孩子,聰明,懂事兒得早,我倒希望你能調皮一些。”

駱窈托着腮,視線掃過不遠處玩鬧的小朋友,提議道:“要不阿衍哥你和他們一塊玩兒吧?”

紀亭衍斂眉看她,那意思是我都多大了?

田老師卻很贊同:“成啊,好不容易來一趟,讓你回憶回憶小時候!”

不等紀亭衍拒絕,田老師已經走過去說:“小朋友們,今天幼兒園來了兩位好朋友,我們一起認識認識好嗎?”

“好——”

駱窈在後面推他:“去呀。”

紀亭衍面露無奈,随即生氣似的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你也來。”

“這位是阿衍哥哥,這位是窈窈姐姐。”田老師介紹道。

“阿衍哥哥好——窈窈姐姐好——”小孩子亘古不變的拖音比排隊的隊伍還長,駱窈忍着笑,在田老師的引導下,很快擔任了抓小雞的老鷹一職。

新上任的母雞同學太過高大,身後的小朋友夠不到他的衣角,只能抱着腿,大大限制了他的移動。

駱窈清清嗓子,用黑貓警長裏食猴鷹的聲音吓唬道:“我要開始抓啦!”

“啊——”

“窈窈姐姐是食猴鷹!”

尖叫聲此起彼伏,駱窈和紀亭衍配合默契,一個很積極卻又故意抓不到,一個行動不便卻依然努力保護身後的一長串小雞,玩了十幾分鐘中場休息,孩子們都圍到他們身邊。

“窈窈姐姐沒用,一只小雞都抓不到!”

“是阿衍哥哥厲害!”

駱窈故意不高興地輕哼:“那下一輪讓阿衍哥哥當老鷹!”

孩子們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不要不要!”

還有人緊緊抱住了紀亭衍,生怕他“棄善從惡”。紀亭衍身體一僵,随即看向駱窈,那眼神裏竟然有幾分孩子氣的得意。

一整個下午他們都在陪小孩子做游戲,有時候駱窈累了到一邊休息,就坐在小矮凳上看着紀亭衍,看他高高大大一個身影紮進一群小不點中間,看他扔沙包、捉迷藏、滾鐵環,看他頰邊的酒窩時不時浮現。

田老師在她身邊說:“一晃都過去這麽多年,阿衍都快成家了。”

“他從小就眼光高,長大了也沒變,交了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她感慨地嘆一口氣,又高興道,“以後要是辦喜酒,別忘記給老師送份喜糖啊!”

駱窈笑容一滞,很快掩飾過去,應道:“一定。”

如果有機會的話。

和小孩兒玩也是個體力活,紀亭衍脫掉了外套,喘着氣走到駱窈跟前。

駱窈攤手,掌心裏卧着一顆大白兔:“阿衍小朋友表現真棒!這是你的獎勵!”

紀亭衍微愣,随即失笑:“藏了一袋子的糖?”

“你過來之前都被分光了。”駱窈莞爾,又掏出一朵小紅花,“這是活動課成績優異的獎勵。”

男人眼中的笑意更深:“還有嗎?”

駱窈伸出一根手指:“小孩子不可以太貪心哦。”

紀亭衍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尖:“等我一會兒,我去洗把臉。”

駱窈點頭,重新坐到小矮凳上等。

不知怎麽,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幼兒園的時候。

一開始駱女士還沒有改嫁,她每天放學就趴在桌子上看着別的小朋友被家長接走,她永遠是最後一個,要爸爸下班了才能來接。後來她轉到了國際化的貴族幼兒園,有了專車接送,總是搶在第一個走。

快到傍晚時分,陽光逐漸收攏進雲層,天邊暈開一片緋紅色的晚霞,由深至淺地向四周擴散,像小朋友臉上紅彤彤的紅暈。

适逢下學時間,鐵栅欄外出現了家長的身影,小朋友們一個個排着隊,等老師叫到名字才迫不及待地奔過去。

駱窈一下看出了神,直到餘光落下一片陰影,她才擡起頭,呆呆地瞧着紀亭衍。

他的笑容很好看,眼眸似盛了星光的夜空,駱窈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看着他對自己伸出手:“窈窈小朋友,放學了,我來接你回家。”

霎那間,駱窈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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