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不希望你後悔
駱窈承認自己趁着酒勁在使壞, 她能思考,卻任由酒精把所有顧慮和考量都麻痹,只想随心所欲。
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升了溫, 灼燒每一寸肌膚, 駱窈能感覺到他劇烈起伏的呼吸, 在鎢絲燈的照明下,瞥見他臉紅了, 耳朵紅了, 脖頸連着一片都紅了,仿佛能滴出血來。
“窈窈……”他的聲音沙啞, 燒燙的體溫透過輕薄的衣料幾乎蒸騰出熱氣, 不用聽都能感覺到擂鼓似的心跳聲。
駱窈十指扣着他的手,不作猶豫地吻上去,吞下他之後所有詞句。紀亭衍掙紮了一下,随後似乎也沉溺了,溫柔地吮了下她的唇瓣。
親吻的感覺太好了,她漸漸放開雙手,順着本能打算開拓新地圖,忽然間兩臂被人握住, 緊接着一個天旋地轉, 他倆就換了個位置。
面對面的距離, 駱窈發現他眼睛好像都紅了,她雙眸迷離地笑了笑, 藏着壞,落到紀亭衍耳朵裏的聲音媚得要命:“你喜歡這樣麽……也行。”
誰料剛要動作,眼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駱窈愣愣地滾了一圈, 好半響才反應過來。
是他用被子把她裹起來了!
站起身的紀亭衍終于松了口氣,狂跳的心髒帶動鼓膜仍然昭顯着身體變化的存在感。
她是喝醉了,可自己怎麽能趁人之危。
紀亭衍閉了閉眼,聲音卻難以保持平靜:“不早了,叔叔阿姨該擔心了。”
說完,他怕駱窈悶到,還幫忙把被子拉下來,露出一張羞惱的俏臉,紀亭衍不自在地咳嗽幾下:“對不起,但我們還不能……”
駱窈能說什麽呢?怪他太正人君子還是怪他明明情動卻自制力強大?
她什麽都不能說,她只能噘着嘴,委委屈屈地哼聲:“難受。”
哼!怪我行了吧!怪我控制力太差!還要把鍋甩到酒身上!
紀亭衍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然後伸手撩開糊到她臉上的頭發,說:“我去煮醒酒湯,你緩緩,我們早點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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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窈垂下眼睑,視線像是無意掃過,紀亭衍不着痕跡地掩飾,離開的腳步有些慌亂。
“唉。”
駱窈仰躺着凝視吊頂上的燈,直到感覺眼睛酸了才阖上,無奈又遺憾地嘆了口氣。
到家屬院差不多十一點,客廳裏開着電視,看電視的人卻早已經躺在沙發上睡了,駱窈和紀亭衍對視一眼,擺手想讓他先回去,薛宏明正好端了杯水從廚房裏出來。
“回來了?”
紀亭衍小聲應道:“讓您和阿姨受累了。”
薛宏明拉直唇線,道:“知道你們年輕人好玩兒,但這麽晚大街上也不安全。”
這時,沙發上的駱淑慧被吵醒了,睜着半只眼看了會兒,見是女兒回來了才松一口氣:“我當你是開玩笑,沒想到還真半夜回來。”
駱窈兩人自然是虛心認錯。
現在不比三十年後,十一二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在九點多就上床睡覺的年代,他們倆算得上蔔晝蔔夜了。
紀亭衍二十多年來的良好形象都因此受損,駱淑慧語重心長地說了幾句,看在倆孩子态度良好又是特殊日子的情況下,薛宏明開口道:“好了,都回去睡吧,早點休息,明兒都得上班呢。”
……
之後一段時間,紀亭衍都顯得過分守矩,駱窈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那天被自己吓到了,男人沉默了許久,目光沉沉地說:“來日方長,我不希望你後悔。”
怎麽會後悔呢?愛情本就是沖動下的産物,瞬息萬變,或許下一秒就到了臨界點,慢慢消失殆盡,而他們現在愛意正濃,處在眼中只有彼此的最好時間,就算以後分開,總能回憶起一絲絲當時的歡愉。
可她知道這只是自己的想法,兩個時代的人對此觀念無法一致,駱窈感覺到了他的珍視和尊重,仍然心情複雜。
總覺得紀亭衍似乎察覺到了她內心的想法。
但仔細想想也不意外,他只是經歷空白,難免會被情感沖擊得不知所措和迷失,但智商在線,情商也不是盆地,總有一天要跟解析實驗課題似的,客觀理性地看透她。
想到這裏,駱窈心底忽然一陣抽痛,潛意識告訴她不能再聊這個話題了,不做就不做吧,是她太沖動,險些浪費尚可預見的戀愛時光。
然後她又慶幸紀亭衍馬上要去出差了。
離開燕城之前,紀亭衍帶駱窈去父親的老戰友那兒抱狗。
老戰友姓郭,又高又壯,乍一看有點兇,卻是個很愛笑的長輩,見他們來了,先是和紀德平拳頭相見互相“寒暄”,盡興了才開始招呼道:“一看你爸就是骨頭懶了,以前能和我過半小時的招嘞!”
注意到駱窈,他聲音都下意識放輕,笑道:“這就是你未來媳婦兒啊?閨女長得真俊!”
然後态度熱情地領他們往後院走:“走,帶你們去看看我的老夥伴!”
幾人都來不及插話,紀德平習以為常地輕哼一聲,對倆孩子說:“你郭叔就這樣,咱們也進去吧。”
郭叔口中的老夥伴是只很威風的黑背,德牧和本地犬的雜交後代,是春城基地特別培育出來的品種。
當年它的父親和郭叔一起并肩作戰過,退役的原因都一樣——牙齒老化得厲害,不能再執行任務,郭叔便和部隊打了領養申請,帶回燕城一起生活。
“原本生了九個崽,上周剛被那幫家夥挑去幾只,現在就剩這仨不機靈的了,你們看看喜歡哪只。”
三只小奶狗長得差不多,棕黃色的毛摻雜着黑色的,背部和嘴邊尤其明顯,兩只耳朵還耷拉着。
駱窈蹲下去逗了逗,其他兩只眼皮都不擡,只有一只腦袋中間落了黑毛的蹦過來咬住了她的衣角。
駱窈笑了笑,問郭叔:“這只成嗎?”
郭叔朗聲笑道:“成啊!這小子倒是會緊着時候耍小聰明。”
他将那只小狗抱起來看了看,又說:“你要是沒經驗,可以放我這兒幫你訓一訓,等曉得組織紀律了再讓你帶回去。”
駱窈擡眼,看見紀亭衍點了點頭,又想到家裏确實沒養過狗,很快答應了:“那我有空就過來看它。”
郭叔滿意地颔首。
一回到家,薛峥就湊上來圍着她繞圈,然後攤手說:“狗狗呢?”
“在伯伯那兒上完學再領回來。”
薛峥郁悶了:“啊?我都和石頭他們說好了每天一起和它玩兒,怎麽狗狗也得上學啊?”
這麽大的家屬院,還有一群孩子,養只狗也不是個人的事兒,好在紀亭衍全都打過招呼,大家都覺得領來看門也不錯,沒人提反對意見。
駱窈捏捏他的臉:“是啊?說不定到了我們家之後,比你還聰明呢!”
“哼!”小家夥耍脾氣地扭過頭,氣鼓鼓地回去看電視了。
老爺子倒是懂她的意思,喝了口茶說:“其實直接領回來也行,以前家裏養的那只也是爺爺訓的,好歹有經驗。”
家裏以前養過狗?駱窈有些意外,但沒表現出來,只說:“您不是得忙保衛科的訓練麽?左右郭叔那兒也要訓別的狗,正好一起了。”
晚上臨睡前薛翹也提了這茬,駱窈聽出了些門道,邊抹雪花膏邊說:“其實我都記不太清了。”
薛翹擡眼看她,過了會兒道:“記不清就別想了,朝前看挺好的。”
“人都是會長大的。”駱窈躺到床上,抱着被子轉移話題,“對了,你今天不是上庭麽?結果怎麽樣?”
裴峻被抓後不久,公安在燕城遠郊的一座山上找到了裴傑,兩兄弟的案子相繼開庭審理,薛翹去年參加了第一屆的資格考試,今天上庭是跟着師傅去當助理的。
“沒有當庭宣判。”
駱窈見她捏了捏眉心,不由得問:“怎麽了?”
薛翹說:“受害者臨時反悔,還願意出具諒解書。”
駱窈懵了:“啊?”
薛翹做了個深呼吸:“沒事兒不影響,是死是活他下半輩子都得交代了。”
相處這麽久,薛翹似乎總是很理智,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能冷靜對待,駱窈還是第一次聽她這麽說話,好像每一個字都開了刃,又利又狠。
她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她姐此時的憤怒除了對裴傑,興許還對受害的那位姑娘生出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滋味,畢竟這是她接手的第一個大案,付出多少他們家人都看在眼裏,或許她沒少做那位姑娘的工作,但到了公審這一步,對方突然反悔,多少會産生一些情緒。
駱窈想說些什麽,薛翹卻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問道:“裴峻公審那天你要去麽?”
裴峻的案子比裴傑複雜,不僅觸犯綁架,流氓罪等,還是拐賣團夥的幫兇,社會影響極壞,從重處罰判死刑的概率很大。
駱窈搖頭:“去不了。”
那天有外出采訪,還得帶薛峥去看小狗。要是有空她也想去看看裴峻被判刑的樣子,不過沒必要因為他耽誤自己的正常生活。
裴峻的案子不是薛翹負責的,但案件之間有牽扯,她也會到場旁聽。聞言,她點點頭,沒有多說。
……
第二天到了電臺塗涵珺問起,駱窈也給了同樣的回答。
塗涵珺呆呆地哦了一聲。
“怎麽?你想去旁聽?”駱窈問她。
塗涵珺沉默了一會兒,搖頭道:“也不是……算了,現在想到他的樣子我都能做噩夢。”
說着,她還拍了拍腦袋。駱窈眉心微蹙,随後搭着她的肩膀道:“那你多看看我!”
塗涵珺不解:“看你做什麽?”
駱窈沖她笑:“喬喬姐不是總說,多看好看的人,心情都會變好嗎?”
塗涵珺反應過來,又好氣又好笑,原本郁悶自擾的情緒全部跑光,揚起手就要打她:“有你這麽誇自己嗎?害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