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ND,因為那明明是減少無辜傷亡最為快捷有效的方式。盡管對櫻的悲慘遭遇滿懷憐憫,她依然決心選擇大多數人的安樂。
這份決心,在愛麗斯菲爾的笑容面前一瞬間碎成了渣。
從異次元歸來後,胡桃無數次喟嘆自己的過錯:如果早點毀掉聖杯就好了,如果那時再狠心一點就好了,如果自己不是那麽軟弱就好了……
于是她決定不擇手段挽回過失。
于是她與以偷襲暗殺見長的綠色青年不謀而合。
當然,她也同等遷怒于和自己作出同樣選擇(以至于小鎮險些被櫻吃個幹淨)的衛宮士郎,黑他黑得變本加厲了。
但是——如今,她被英靈化的衛宮所救。
他是個心系天下的好人,天下卻屢屢負他。而他到頭來也不曾對世界萌生恨意,至今仍憑着胸中反感無謂殺戮的一念之仁,救起了多年來不遺餘力毀他不倦的女人。
她早該知道的。即使英年白頭、即使皮膚黑得好像來自非洲,她所知道的衛宮士郎,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無論現實被怎樣的凄風苦雨所籠罩,他都堅持當個認死理的老好人,直到成為了傳說。
當這樣的人活生生出現在眼前,她還有什麽理由教唆自己“別當好人”?
(啊啊……算了。比起“卑劣的賢人”,果然還是“尊貴的愚者”更合我胃口啊。是士郎贏了。)
胡桃頭一遭坦誠面對自己的真意,心上驀然溫暖如日光漫過。
(就憑這種覺悟,想必是殺不了白鳥香織了……到頭來,我只是個無法傷害任何人的軟弱笨蛋吶。)
“——別誤會了,森林獵手的Master。”
冷淡而沉穩的男低音陡然響起,唐突打斷胡桃一波強似一波的酣暢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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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為了你才這麽做,只是正好有需要聯合其他Master對抗的強敵罷了。”
“……強敵?”
胡桃一怔,止住笑聲向推門而入的紅衣男人望去。
“啊,那方面就由我來說明。老是勞煩手下人開口也不好。”
——又是一道含着笑意的脆亮聲線,冷不丁将話頭生生截過。
綠Archer沒有察覺端倪,只在內心暗暗嘀咕這家人真愛搶話題。胡桃卻當場一口氣走岔,面孔上滿溢的笑影瞬間急轉為哭相,撫着胸昏天黑地地猛咳起來。
“嗚咳……咳咳咳!!你……咳咳……!!!”
“啊呀小胡桃,再見到我就這麽讓你感動嗎?竟然被昔日的下屬惦念到如此地步,我還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手扶門框的白領麗人已經梳洗停當,女式襯衫和黑色一步裙熨得平整妥帖,不見一道褶皺,看着便叫人眼疼的十厘米細高跟冰錐般釘在地毯上。光潔明麗的面龐皎如滿月,面上薄施粉黛,唇瓣一彎明紅,妝容精致典雅無可挑剔。眉目雖無沉魚落雁之态,卻自有一番精明大氣,烏沉沉的蓬軟黑發随意覆蓋在頸後,随着頭頸轉動而輕輕揚起,像極了電影裏女主角毅然轉身的特寫鏡頭。
“好久不見啦,新人。這些年辛苦你了。”
女人笑眯眯地一揚唇,言語間不見戾氣,一派老友重逢似的親昵祥和。
胡桃卻毫不領情,自顧自捂着心口幹咳了半天,才氣喘籲籲地翻轉身來,拼死掙紮着伸長手臂向她探去,口裏嘶聲呻吟道:
“緒方……小姐,兩年前……你還欠了我半個月的工資……”
…………
…………
緒方悠,女,芳齡二十有餘,餘數具體多少不得而知。現就職于當年胡桃落難的游戲會社,照舊分管財政部門,手頭掌管着發放小員工薪水的生殺大權,其中自然包括暑期兼職的日見坂胡桃。
……當然,這只是應付世間眼光的臺面說辭。
撇開公司白領身份的緒方悠,是個不折不扣的——
“廢人。”
遠坂凜呷了口紅Archer從起居室端來的紅茶,嚴厲卻不失優雅地下達判斷。
“小凜,認為禦宅族=廢人是世上常有的偏見哦,你可不要被那些不理解二次元魅力的大人毒害……再說,我在這邊的世界也有好好奮鬥。”
悠振振有詞地揚起着了淡妝的細嫩臉蛋,俨然一副展示自己三次元風采的胸有成竹模樣。
“順便一提胡桃,當年拖欠你工資的不是我,而是負責給我發工資的人。”
“切,果然是黑心企業。從老板到技術員都爛透了。”
胡桃剛發洩式地忿忿擲出一句,悠頓時窘得下巴都拉長了三寸。
“——不會吧,你真以為柴田那家夥只是個技術員?”
“……??”
“…………拿你沒轍。我好歹也有做點事前調查欸。你這姑娘,該不會是對柴田一無所知就跟他拍板動手了?”
“依據客觀事實來講,就是這樣。”
胡桃理直氣壯地一挺胸脯,随即牽動傷口疼得嗷嗷怪叫個不停。
“嗚……啧,無論柴田先生有怎樣的背景和理由,我都不打算讓他稱心如意。既然決定要與他作對到底,即使了解了他的幕後狀況,也只是自尋煩惱而已。”
“……唔,說的也是。小胡桃是個好孩子,要是聽說了柴田追求聖杯的理由,說不定會抹着淚将聖杯拱手送給他。”
“什麽意思?”
見悠話裏有話意味深長,胡桃也警覺地變了臉色。
“想知道嗎?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嗎?不管真相會給你招致怎樣的折磨,你都想要知道嗎??”
緒方悠故意捏尖嗓子拿腔拿調地逗弄她,順勢跷着長腿在胡桃床沿一屁股坐下。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容不得我拒絕吧。”
“很好,有點志氣,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看來Archer這回是賭對了。本來還當你是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想着早些讓你退場算了……嘛,你的黃毛是基因問題。”
悠爽快地猛一擊掌,張開兩臂自床頭輕盈立起,一擰腰旋了個圈兒面向胡桃。
随後,她帶着滿臉溫柔親切的長者微笑,以潇灑流暢的動作從衣袋中掏出了某個黑色塊狀物件。
“——就是這樣,接下來的部分由Archer為你們說明,我知道的他都知道。我和鷹士君還有正事要辦,先失陪了。”
“等…………”
凜來不及出手拽她,年輕女白領就水蛇似的一溜煙滑了出去,不出十秒便已踏着細高跟娉娉婷婷從門口消失了,剩下一屋子男女老少面面相觑。
綠Archer:“……啥情況?”
凜:“……老情況了。”
紅Archer:“……今天換了新人呢。”
胡桃:“………………………………廢人。”
作者有話要說:卷二完。
胡桃這貨怎麽說呢……是綠茶的同類。心裏比誰都憧憬英雄,噴起英雄來比誰都狠。“我才沒那麽高尚啦”“光有節操又贏不了”——明明自己才是最放不下的那個。理想和現實本就是道不完的話題,我不給結論,孰是孰非人人心裏都有個譜。之前有人以為我黑士郎,現在總算能學甄嬛(喂)說句“此身就此分明了”。
BOSS實際是會社的幕後老板,典型高富帥。這就是個屌絲逆襲高富帥的故事(死)悠知道胡桃出事,一直在暗中調查。把悠和胡桃的情報合在一起,全局基本清晰,知道BOSS是為了女兒的胡桃會怎樣做……那就是三卷終盤裏的事了。
PS:學生黨新學年加油br />
39第一幕 戮力同心
【宅聖杯戰争·第四日下午】
…………
胡桃與扒皮上司緒方悠(本人不承認)闊別重逢的結果,是一紙稀松散漫卻值得信賴的停戰協議。
雙方依據亘久不衰的等價交換原則,彼此通氣,共享了紅組綠組分別持有的情報。胡桃現身說法把人柱的淵源闡釋明白,紅Archer也将緒方悠兩年來調查到的內情傾囊相授。
當年柴田将胡桃的密友菜菜子與阿妙一并辭退,正是為了防止她們對胡桃不明不白的“電腦死”心存疑慮,暗地裏橫生枝節。只可惜他機關算盡,算不出自己最後栽在了一個管賬的手上。
緒方悠掌握的情報有如下幾點:
1、如今游戲公司的管理者只是挂名,實際操作的正是“技術員”柴田。不僅如此,柴田家幾代經商,家族其他企業也在各自的領域獨占鳌頭,是個不折不扣的鑽石王老五。如果再年輕幾歲,倒能做一回都市言情小說的理想男主角。
2、柴田的妻子是個賢惠溫淑的全職太太,膝下有一名年幼的獨生女,名為柴田彩。小彩似乎患有嚴重的先天性疾病,不僅從未上過學,而且長年卧床不起,幾乎無法與外界接觸。但是,柴田并未為愛女求醫問藥,只是一心一意撲在工作上,就連女兒的看護也交由家中傭人全權打理。
3、自從聖杯戰争打響以來,柴田就将妻子傭人統統支開,只托一位修女裝扮的年輕女子回家查看女兒的情況——這位修女在郊區一所教會供職,與柴田相識已久,來往密切,關系可用“紅顏知己”來形容。
4、柴田麾下已暴露身份的Servant有四名。其中,已與胡桃打過照面的是柴田的Saber,娛記小林的哈桑,以及人造人46號(當然,悠尚且不知他的本體)的Berserker高文。除此之外,柴田彩的居所有Assassin·“佐佐木小次郎”護衛,Archer曾試圖潛入,未果;Master目測應是那位修女。
…………
在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零碎斷片中,存在着再突兀不過的違和感。
柴田一向以踏實顧家廣受好評,把妻女捧在手心裏百般珍愛,幾乎到了甘願拱手山河讨你歡的地步。然而,獨生愛女罹患重症、時日無多,他本可調動自己的財力和人脈遍請世上名醫,卻偏偏對女兒的病情不聞不問,一門心思搞起了穿越時空的研究。
從中不難推斷:柴田彩身負的“疾病”,已經超出了通常醫療手段的适用範圍。
這麽一來,就與胡桃的知識對上了。
——知曉“人柱”系統存在的,只有誕下活祭品的、人柱的生身父母。
【柴田彩是人柱之一,因身體負擔過重而孱弱多病,甚至瀕臨死亡。為了将女兒從“為世界獻身”的無理宿命中解放出來,父親作出了決定。】
如此解釋的話,所有千頭萬緒的謎團都得以理清。
柴田多年來嘔心瀝血開辟出前往異界的通道,又不惜利用身為人柱的胡桃和香織引來聖杯,從一開始便只傾注了一個願望。
——要這世界,把我的女兒還來——
…………
至此,為當日一箭之仇耿耿于懷了兩年的女人才明白,那男人執妄悲願的盡頭,有個沉甸甸的字眼叫“父親”。
(但是,即使如此……我這邊也有,不能退讓的東西。)
“Archer……我是說紅色的那位。請轉告悠小姐,她拖欠工資的事我可以不計較,能否請她同我們暫時結盟呢?別擔心,你們不需要聽我發號施令。我只希望與你們約定,在打倒柴田一夥之前不再彼此厮殺,專心對付共同的敵人。”
“在打倒那個男人前組成共同戰線嗎……呵,真不像是小姑娘你的提案吶。”
銀發青年揚起劍眉,毫不掩飾眼底的狐疑之色。
“悠雖然嘴上不留情面,背後卻常說你是個仁慈天真的家夥。這樣的老好人,會對苦惱掙紮的父親和可憐的幼女見死不救嗎?”
“喂,挖苦人也差不多一點。你這家夥,不要擺出一副對大小姐很了解的樣子——”
“住手,Archer。”
胡桃擡手拽住一旁陡然立起的綠色英靈,搖搖頭示意他不必動怒。
見羅賓漢依舊面帶不平之色,胡桃嘆了口氣阖上兩眼,向着空無一人的黑暗靜靜發話道。
“啊啊,确實。我對柴田父女的遭遇深感同情。遺憾的是,柴田先生似乎一點都不同情我的遭遇呢。他好像會錯了意,認為用別家女兒的人生去交換自家女兒的性命,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
紅衣男人沒有接話,只是淡然凝視着卧榻上的女人等待下文。
“那麽,他和損人利己的犯罪者有什麽兩樣?偷盜搶劫也好,诽謗騷擾也好,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無聊的欲望而踐踏他人。柴田先生的不同之處在于,他有‘為了拯救女兒’這一高尚的信念。……可是Archer——衛宮君,你當真認為那個願望是高尚之物嗎?”
“作為父輩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願望吧。但是,那個人稍稍有些做過火了。”
紅Archer慢條斯理地答道。
胡桃點點頭,幹澀地微笑了一下。
“我啊,不認為那是高尚的。柴田先生只不過是遷怒而已。因為女兒被賦予了‘世界之柱’這種荒誕的宿命,所以他對強壓在女兒肩上的世界發怒了。他的願望——‘解除人柱職責’是違反因果律的大手術,即使使用了萬能之釜,這個世界的基本骨架也會被刻下無法彌補的傷痕,搞不好還會導致次元崩塌。到那時,我們也不必上網淘末日小說了,拉開窗簾看看就是。”
“什……?!”
兩名弓兵和遠坂凜都面露震驚,凜更是心急火燎地一下撲上前來,險些撞上胡桃的鼻尖。
“這、這是真的嗎……?!那樣的話,我們不是也……”
“不錯。”
胡桃沉着嗓門肅重颔首。
“我本打算在聖杯戰争結束後開啓通道,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們送走。但是,如果世界本身發生崩潰……”
“怎麽會……那個柴田,明知這樣還……?!”
“看來是。說不定他早已研發出了無需人柱就能穿越時空的技術,一旦實現願望便帶着妻女遠走高飛……他想把這個殘破的世界丢在腦後。”
胡桃翻過身去,背對着一屋子人狠勁咬了咬牙。女人波瀾不驚的平淡聲線中躍動着澄清的怒火。
“——只有那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
決意已不可動搖。
剩下的,就只是在熏天戰火中将這份決意貫徹到底了。
胡桃無意再與悠拼個你死我活,早已和綠Archer商定做好了棄權準備,所以柴田一役将是她最後的戰鬥。
掙紮于殺人和被殺中的日子,這樣便結束了吧。
她疲憊地想。
————————————————————————————————————————
…………
胡桃沉沉一覺醒來,窗外的光景已是日薄西山。她感覺體力稍稍恢複了些,立刻軟硬兼施逼着Archer将自己“挪回家去”。
“躺在悠小姐的床上我感覺渾身發毛,總覺得會被她趁機盤剝上半輩子。”
這是她的原話。
“哦哦是嗎……話說回來大小姐,那座洋館明明也是別人的房子,你怎麽就能理直氣壯賴在那兒?”
羅賓漢懶得與她較勁,只老老實實拽起胡桃胳膊攬到自己肩頭,随口貧了句嘴。
“那有什麽。基友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也是基友的東西嘛。……雖然我沒什麽東西。”
“……”
綠Archer據此得出結論,【基友】是一種十分有用且好用的居家旅行必備産品。
後來他與Lancer共享了這個觀點,單純正直的槍兵當即恍然大悟,拊掌大呼:
“原來如此,難怪小松大人和日見坂大人都那麽熱愛基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正解。
由于胡桃重傷在身,一路上沒有多餘氣力同Archer拌嘴,兩人難得平靜安分地回到了住宅。然而剛一拐過轉角,某一幕不可思議的景象當即直直撞入了胡桃眼簾。
“……冬……冬樹?!”
那絕不是失血過多導致的暈眩或幻覺。
胡桃的雙胞兄長、日見坂冬樹本人,此刻正一板一眼、神情莊重、昂首挺胸地杵在洋館門前——
——跪搓衣板。
“……。”
胡桃面無表情朝即将出聲叫喊的Archer小腹狠捶一拳,強攀着他的脖子向後拖去。
她一手死死絞住英靈的喉嚨不讓他出聲,一手胡亂揉了揉眼睛,再次将視線投向門口定睛細看。
……嗯,怎麽看都是如假包換的搓衣板。
……就是那種,手動洗衣時代使用的,表面布滿鋸齒形棱角的,患氣管炎的窩囊男人經常被老婆趕出門外跪的,搓衣板。
“啊,有客…………欸?!”
正襟危跪的冬樹聽見腳步聲漸行漸近,下意識地回轉頭來,正對上胡桃匪夷所思的視線和足足拉長了半尺的扭曲面孔。
“…………”
“…………”
腹部開了個風洞,樹袋熊一樣懸挂在男人脖子上的妹妹。
保持着朝聖般端正肅穆的姿态,長跪在妹妹(基友的)家門前的哥哥。
兩張眉眼相似的面孔猶如對鏡自照一般,五官凝滞,面面相觑。
然後,冬樹率先作出了反應——
“胡、胡胡胡胡……胡桃!我對不起你——————————!!!”
維持雙膝着地的姿勢,冬樹高舉兩臂猛然朝地面撲倒下去。
他的額頭發出光是聽着就讓人倍感疼痛的“咚”的一聲,狠狠磕到洋館門前的水泥路面上。
“………”
面對在自己面前誠心誠意五體投地(膝下還墊着搓衣板)的哥哥,胡桃只是渾身僵直地凝固在原地,以空洞而冰冷的眼神怔怔俯視着他。
“………………你是誰。”
“我?我當然是冬樹啊?!等等胡桃,莫非你頭部受傷喪失記憶了……快過來讓哥哥看看!!”
“…………嗯。這副蠢樣,看來确實是我家哥哥。”
胡桃像是認同了什麽一般自顧自點起頭來,眼中凍結的寒意卻不見溶解。
“那麽,解釋一下?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雙親’,你要是無緣無故在菜菜子門前下跪,就算是親生哥哥我也不會輕易放過哦?——不對,就因為是親生哥哥,我才不能對你的犯傻視而不見。”
“嗯嗯,我知道。”
不知為何,冬樹也笑容滿面地連連點起了頭。
“——我溫柔可愛的妹妹,就連我犯傻都無法置之不理,又怎麽會眼睜睜看我被殺呢?”
“…………!!”
胡桃只覺腦袋裏“轟”地一聲炸開了花,當場一個趔趄朝Archer身上歪倒過去。
“……哥哥,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明明對宅文化毫無興趣,最近也看起奇幻漫畫來了嗎?”
她按着胸口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這才以微微震顫的聲音發話道。
“嗯,我偶爾也想試着理解胡桃的世界啊。不過真夠折騰人的,Fate系列的作品也實在太多了,我可是一直挑燈夜戰在補習呢。”
冬樹一如既往注滿親切與慈愛的笑容,如同一輪盛開的向日葵般明媚耀眼。
比那個笑容更為紮眼的,是他手上清晰可辨的三枚令咒花紋。
“——為了在聖杯戰争中保護胡桃,我這個哥哥不努力可不行吶。”
“…………”
始終萦繞于心頭揮之不去的不祥預感,終于獲得了沉重的落實。
這世上獨一無二、一體雙生的親人,唯一不希望将其卷入争鬥漩渦的人,她到底還是連累了。
當初她耗盡令咒為吉爾伽美什受肉,明知三枚令咒才能夠勉強賦予他完整的肉身,卻還固執地從中抽出一條,命令他在聖杯戰争中保護冬樹周全。
為了彌補欠缺的魔力,胡桃和吉爾伽美什之間的魔術回路并未斷開,兩年來她一直持續為英雄王的現世提供魔力。倘若不是依賴人柱接近于無底洞的魔力貯藏量,如今胡桃早已油盡燈枯了。
為了保護唯一的兄長,她不惜做到這一步。
因為日見坂冬樹,無疑是值得她做到這一步的人。
但是,所謂“寄放于兩具身體中的同一個靈魂”的雙生子,要出極品也必然是一出一對。
Fuyuki。Kurumi。
兩人的想法,就如同這兩個名字的聲響一般音韻和諧。
胡桃的信念就是冬樹的信念,冬樹的堅持即是胡桃的堅持。
“哥……哥。”
金發女人無力地扯出一個苦笑,小聲嗫嚅着向跪姿青年伸出手去,輕輕觸上他細軟的碎發。
(啊啊……真是和我一樣,無可救藥的男人。)
——自從胡桃記事以來,沒有一次與父母溫暖的相會,就連家長會都是由小小的冬樹頂着流言非議出席。冬樹發育得早些,小學時代就已修長結實,因此刻薄的同學往往針對面相羸弱的胡桃。那時胡桃常被人譏笑為沒爸媽的野種,冬樹便一手摟着妹妹、一手揮着竹刀氣沖牛鬥地高叫:“誰說胡桃沒有父母?我給胡桃當爸當媽,誰也不許動她!!”
日見坂胡桃能夠成長為随處可見的平常少女,多半是托了這個傻氣哥哥的福。
雖然嘴上抱怨着麻煩礙事,她卻沒有一日忘記這份相依相伴的恩情。
“我說,哥哥你啊……”
女人纖長的手指如同撫摸嬰兒面頰一般,徐緩而輕柔地繞過男人微長的劉海。
“到底為什麽要在門口跪搓衣板啊啊啊啊啊啊——————?!!!!”
說時遲那時快,胡桃毫不含糊地一把揪住冬樹額發,摁着他的腦袋将他整個人重重掼到了水泥地上。
“嗚咕……!!別沖動胡桃,你、你聽我解釋……我的Servant尼祿昨晚和小松同學的Lancer相約決鬥了……嗚噗!我……我明明是想幫助胡桃的,卻誤傷了胡桃朋友的英靈……幸好我及時認出了小松,萬一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哇啊!!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瞞着胡桃參戰,更不該和你的朋友動手,我不知道要怎樣向你道歉才好……對不起,我不是個好哥……痛!”
“你喜歡撞地是吧?要多撞幾下是吧?!冬樹的臉就是我的臉,拜托你別輕易糟踐自己好嗎!!你不是說過要給我當爸當媽麽,那就拿出長輩的架勢來啊,在這裏跪什麽搓衣板!跪什麽跪!!”
胡桃趁着興頭吼了個痛快,咆哮告一段落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你說什麽,尼祿?那個胸部和櫻有一拼的羅馬女帝嗎?”
“是,是的……”
冬樹已被撞得滿面泛紅、口齒不清,只能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回答。
“……!!”
胡桃一瞬間變了顏色,用力提起冬樹的領口拉近面前。
“——尼祿在哪兒?我想要個簽名。順便還想問問豐胸秘訣,我是說順便。”
“在,樓上……尼祿她……帶了英雄王和征服王回來……再加上你家幾個朋友,湊了一桌人……正……正在…………”
“……在幹嘛?”
“在…………聚衆賭博。我找到搓衣板出來的時候,Lancer已經快要把連體緊身衣輸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開學第一更學期新氣象
我想是沒人記得了,卷二開頭尼祿和槍哥大白天掐架被貞德阻止,當晚尼祿和閃閃大帝開了新三王宴,所以約定下一晚決鬥,也就是胡桃被開洞、出雲覺醒這一晚。這文時間軸還挺緊湊的嘤【不要自己說!
卷三标題“放河燈”,不理解的姑娘可以百度【喂】
如果說通常聖杯戰争是個你死我活的故事,那麽宅聖杯戰争應該是個你好我好的故事。
剩下的就是決鬥了。決鬥完END,END了就修文定制,再然後就準備二戰……最近天野和老虛的精神契合度異常之高,我好難克制自己“召喚骸姐做Lancer”的欲望…………
【福利】之前說過的游戲自配音……軟塌塌的女聲是我,苦逼的男聲是關俊彥大大(喂)因為太喜歡女主不自覺嘴賤的産物,請輕抽娜阿姨洗鐵路!
40第二幕 出雲
【宅聖杯戰争·第四日傍晚】
【綠隊駐地,小松宅】
…………
縱使胡桃這些年(在虛拟世界裏)久經沙場,見慣了血雨刀光,踏入客廳時還是被眼前凄烈壯絕的一幕驚得顫巍巍搖了三搖。
室內家具擺設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被蝗蟲襲擊過的稻田也未必能與之相比。沙發、茶幾、扶手椅,甚至書架和電視櫃都被七高八低地堆疊拼湊起來,組成了這張充滿後現代風格、容納古今英傑的宏偉牌桌。
輸光家底的Lancer早已被菜菜子揪着皮帶勒令退場,此時正搬了另一塊搓衣板蹲坐在牆角痛悔思過。多虧仁慈的尼祿陛下網開一線,沒有強令他在大庭廣衆下交出當做賭注的緊身衣,Lancer才勉強留了份顏面,得以繼續與衆人同居一室。
“……迪盧木多君,你還好吧?”
雖然與Lancer多有摩擦,胡桃輕手輕腳從他凄涼的身影邊蹭過時,還是本着人道主義關懷不無同情地問了一句。
“是。這點小事,請您不必放在心上。”
槍兵仰起滿載憂郁之色的俊美面龐,露出再蕭瑟不過的苦笑。
“無法在英靈彙聚的圓桌上為小松大人争得榮光,是我身為Servant的失職……”
“……別擺出那麽消沉的臉啦。你可是幸運E啊,光是坐上牌桌就勇氣可嘉了。”
胡桃滿懷寬慰之心叩了叩青年結實的肩膀,Lancer卻被戳中痛處,立即将兩肩垂得更沉了。
“少給他找借口了。明知自己幸運E還不自量力上賭桌,就跟明知自己女難EX還不知避嫌一樣,自尋死路誰也救不了。”
清閑自在的聲線悠悠刺進耳廓,打斷了胡桃力不從心的鼓勵。她聞聲轉過頭去,只見小松菜菜子像只曬太陽的貓一般蜷着身子偎在搖椅上,素手平攤,正精心朝修剪得飽滿圓潤的指甲上一點點塗抹半透明的亮色指甲油。
注意到胡桃正以一副見鬼的神情瞪視自己,菜菜子撩起眉梢,似笑非笑地向她投去一瞥:
“怎麽了,我接待這麽多客人很奇怪嗎?”
“……超奇怪的。你走在街上被聖杯砸中了?”
胡桃壓低面孔朝王氣席卷、喧聲震天的牌桌瞄了一眼,随即別過臉去不忍直視。
“唔姆!英雄王,汝方才偷看朕的牌面了吧?!真是給汝的故國蒙羞,姆……卑劣之徒!!”
“嘁,誰稀罕偷看你?憑本王的運勢,怎需做那種不上臺面的蛇鼠之舉……哇,你這混蛋,幹嘛随便抽我的牌!”
“這是回禮,作為汝玩弄小手段的代價。”
“你、你這個……”
“哈哈哈,不要那麽死板嘛,你們兩個。來,英雄王,朕的手牌分你兩張——”
“——嗚哇哇哇~~哇~~~哇~~~~~哇!!你在做什麽啦Rider,我們手頭的賭注都是悠小姐給的錢啊?!要是在賭桌上輸個精光的話,回去之後絕對會被她趁機當牛馬使喚……”
“……”
胡桃忍不住同Lancer一道無力地垂下了肩膀。
那個注重生活品味的菜菜子竟然會容忍如此粗重的煙火氣,別說是被聖杯砸中,即使在黑泥裏泡上三天澡也不太可能。
“啊,放心吧。為了接待他們,我可是把洋館的傭人都辭退了,這幾天的家務活就由這些殿下們包喽。——當然,在聖杯戰争結束之前他們都要為我家工作。不勞者不得食嘛。”
菜菜子嘴上笑吟吟地說着,随手拽起擱在小桌上的長鞭,用足力氣扯得劈啪作響。
……雖然菜菜女王的本意是差使這些不可一世的英靈,但這份重擔最終會落到誰的肩頭,答案可想而知。
“到哪裏都被人當牛馬使喚呢,韋伯君……”
胡桃以悲怆的神情目送着娃娃頭少年逐漸萎靡縮水的身影,按照英國風俗默默在胸口描了個十字。
————————————————————————————————————————
【洋館二樓,客室】
…………
七草出雲定定凝坐在窗邊,木然遠眺着雲層後露出的最後一線衰微落照。
支離破碎的游戲拼圖,終于也只剩下了最後一片。
就像眼前蒼涼垂暮的落日繪圖一般,只要将那幅名為“七草出雲”的蒼白圖紙拼湊完整,他的人生便會同衰頹的夕陽一道,就此步入幽邃的長夜吧。
那樣的話……這段了無意義的僞造人生,也終于能迎來應有的終結了。
而那塊“最後的碎片”,正以純淨絕美的少女姿态,靜靜橫卧于他的身前。
——白鳥香織已昏迷一日有餘,始終未見清醒之兆,平日歡脫到聒噪的少女依然如童話中的睡美人一般沉眠不醒。
不過是觸手可至的距離,落在出雲眼裏卻似隔了片浩蕩雲天般遙不可及。
(香織……這個女孩,到底是誰呢。)
僅僅、在意着這一點。
與自己共度了兩年時光,雖然不乏幼稚愚頑,卻一直單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