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F組失蹤案(2)

日晷鋪在人間的商鋪繁多,有市中心的投資大廈,也有扮演着乙方的樸實企業,更多的是夾雜在弄堂深處,或者街市角落裏的小店面。

靳司魚來的這處是家小當鋪,小本經營卻做着見不得人的買賣。高高的門檻後面,是一間不足30平的逼仄店面。然而當你打開店面的後門,你就會發現,這裏的世界才剛剛開啓。而此時,靳司魚就被關在這世界裏,某一間專門為她準備的屋子裏。

屋子裏除了她,還有兩個人。一個昏迷,另一個活蹦亂跳着,指責靳司魚是個叛徒。

“是你故意引我到這裏!”

龐如意叫嚣着,趴在鐵栅欄上,透過縫隙看到靳司魚所在的區域,再看看自己,俨然一個是貴客,一個是囚犯。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萬斐的告誡,拍打着鐵欄杆,朝着靳司魚喊道:“你要是還有一點良知,最好想辦法放我離開!要不然,你人間司那幾個喽啰,全部都得跟着你下地獄!”

靳司魚只覺得耳邊聒噪,呼呼啦啦地吵得她有點頭疼。她伸手摸索周圍的陳設,慢慢站起來,右側方似乎有風,涼絲絲地掠過臉頰,有些冷,但是卻讓她頭腦清晰不少。

姚樾離開,她身上濃郁的香氣卻沒有散去。這香氣,和陳去錦身上的有些像,更濃郁些。和F3死時的薔薇花香也有點像,似乎更甜膩。身處黑暗之中,靳司魚覺得這香氣像極了桎梏,無處不在,讓她掙脫不得,又窒息難熬。

靳司魚屏住呼吸,讓自己盡快适應目前的狀态。她下意識撫上眼睛,想起當年師父勸她的話。

“你沒了眼睛,卻還有一條命。人活着,無論什麽都能想法子讨回來。”

她迎着風源過去,膝蓋磕到了茶幾的邊緣,她彎下腰繼續往前,終于摸到了窗臺,以及窗臺邊緣的一只手。

有人退了半步。

靳司魚收回手指,聽到窗戶被關上的響聲,腳步聲靠近的聲音,然後是一個熟悉的擁抱。

“頭兒,是我。”

那人不知道看了她多久,靳司魚愣在原地,腦袋裏嗡嗡作響,原本平靜的心湖,被對方平靜的語氣掀起了萬丈波瀾。

她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用盡氣力将手放在那人的後背,剛要說點什麽,就聽到房門被推開,姚樾的聲音徑直落在身後。

靳司魚敏銳地察覺到,姚樾出現的時候旁邊的人略略松開了她,此時已經離她有小半步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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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在姚樾的腳步聲中,朝着自己旁邊的人,開了口。

“F3,給我個解釋。”

為什麽明明還活着,卻不回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和姚樾在一起?靳司魚的聲音有點發顫。

長久的靜默裏,F3緩緩啓唇,卻是平靜地說:“頭兒,晁帛回不來了,把渡靈河交出來吧。”

靳司魚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仿佛一陣風過來,就能吹倒她。

沉郁的氣氛裏,姚樾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回蕩在房間裏,有些突兀。

靳司魚緊抿着唇,聽到姚樾看戲似的說:“怎麽樣?被身邊的人背叛,滋味不好受吧?以前啊,地府那群老混蛋,也總是愛算計,算計我,算計你,算計你師父,還算計你的人間司。”

她稍稍停動,歪着頭緩緩道:“你就沒想過,忘渡為什麽要選你?選了你,替你找幫手,卻又處處防着你。”姚樾朝着遠處,貼在屏障上,目瞪口呆的龐如意露出一個笑臉,“還時不時,派人過來監視你。”

靳司魚被說到了痛處,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聽說,晁帛死後,神君殿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被調走,要麽病死,要麽被罰到人間。”

靳司魚感覺自己好像捕捉到一些關鍵,大腦急速運轉的同時,姚樾已經說出了下半句話,“正巧,我這裏有一份名冊,上面詳細地寫着,你們人間司成員的檔案。”

一向被嚴密看管的生死薄,就這麽随意地出現在姚樾的手裏。靳司魚伸出手,在虛空裏慢慢移動,姚樾将冊子放進靳司魚的手心,卻又往回扯了扯,“想看?別急。先幫我做件事。”

姚樾歪提筆,寫下幾行字,然後朝着靳司魚手裏塞了一支筆,笑道:“這是一封寫給地府的辭呈,簽個字。”

此刻,靳司魚握着的筆杆猛地一折,猛地意識到姚樾的目的,下意識質問道:“你想奪回渡靈河?你要用它做什麽?”毀掉它,還是利用它複仇。

“奪回?”姚樾見靳司魚着急了,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夾着辭呈往後靠了靠,“這個詞用得好,可不就是物歸原主。”

渡靈河,是她拼了命創始的,現在她要拿回去,理所應當。

靳司魚往前一步,忘了前面還有茶幾,險些栽倒。膝蓋的疼痛讓她漸漸冷靜下來,她回味着姚樾的話,突然有些看不透姚樾。也許她從一開始,就想除掉人間司?難道之前的風波,全是姚樾瓦解人間司的手段?那羅思思他們下落不明,到底是不是姚樾的手筆?

短暫的相處,靳司魚也察覺到了姚樾和陳去錦的區別,她心知不能軟弱,語氣自然帶了一絲威脅意味:“別忘了,毀了渡靈河,你也活不了。”

晁帛和渡靈河一體同源,這件事當年在巨聊山的諸神都一清二楚。所以他們雖然防着晁帛,怕着晁帛,卻也不敢對渡靈河動手腳。新秩序一開,萬物生變,地府也不得不順應其中。

這是天道,不可逆。

姚樾像是聽到了好笑的事情,輕輕地掩住口,笑得肩膀都開始微微抖動,“靳大人,你這樣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擔心我呢?難道你還和以前一樣……”她頓了一下,有點回味似的擡眸望向靳司魚,“……一樣鐘情于我?”

靳司魚微微一頓,下意識抵住桌角。

她守在人間司,親眼目睹下屬一次次死去,見證了無數亡魂生死徘徊。世間的冷暖善惡,她都嘗遍了。可這樣寂寥的人生,她還是舍不得離開。只是因為一句承諾,還未兌現,一封信箋不曾送出。

而那個人的一縷殘魄,就在渡靈河裏。

以前她還會不甘心,不高興的時候,她總喜歡坐在渡靈河畔,跟她說說話。雖然得不到回應,卻也不曾被拒絕。她腦海裏閃過陳去錦和姚樾模糊的臉,突然覺得,這樣的溫存,以前沒有,以後也許再也不會有。

渡靈河裏的她,是最後一線生機。

想到這裏,靳司魚慢慢擡起頭。

她微垂着眼,臉頰那一處的血跡已經幹涸,凝成淺淺的紅痕,她将手指放上去,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姚樾看到靳司魚用自己的血,召喚出符兵,忽然一笑。

“找死。”

“有我在,誰也不能絕了她的路。”靳司魚明明看不見,卻準确地找到了姚樾的方位,正對着她,發起了攻擊:“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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