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別扭的守護者
——不論黑暗發出何等的咆哮
我的目光都不會離開你
所以 沒什麽好害怕的
對于不思議事件，愛看和相信終究是兩回事。日吉沉默地俯視着那些液體，旁邊的千秋則像要停止呼吸般地看着他。“……八成是什麽弄成紅色的藥劑吧，裝得倒逼真。”古武術少年冷哼一聲，“敢在冰帝故弄玄虛，膽子真不小。”
“還是下去檢查吧，否則錯過了時機可能一無所獲。”
日吉難得直接采納了千秋的建議。避開“血跡”來到一樓後，商定以樓梯口為分界點，二人開始分頭逐間教室搜查。“若，發現什麽就趕緊叫我哦。”到底還是緊張，分開前千秋不禁提醒道。
“你傻的嗎？那只會打草驚蛇又暴露了我們。”
無故挨了訓，紅發少女只得不爽地拉開第一間教室的門。筆直的探照燈光在滿室漆黑中挖出一條道，露出了與平時無異的講臺、地面和課桌椅。“沒有異常……下一間。”她用特派警員似的口氣自語。按按鼓脹的皮包，千秋猶豫片刻，還是從中拿出了噴霧劑。“喀啦！”身後傳來日吉第三次拉門的聲音，看來這家夥查起來比自己快得多。
如果真的碰到什麽……他會過來幫自己吧？
銳利如猛禽的眼神掃過教室四角，日吉邊用耳朵捕捉着周邊的動靜，邊不時用眼角望一下同樣不吭聲的千秋。由于搜索是相背進行的，二人的距離越拉越遠了——就算真有什麽危險分子，憑自己的拳腳功夫也應對不難，但是那家夥就……到時候來得及麽？
“應該會吧……身為男生，這是義務……”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總要負責她的安全……順便還可以讓她欠我個人情……”
眼看日吉已經來到走廊盡頭，千秋便也加快步伐，打開了眼前上書“一年L組”的門。還沒把光照進室內，一片黑暗中卻突然亮起了兩盞“綠燈”，而且不巧正與她的目光相對——
是眼睛——又大又圓、散發着綠熒熒光芒的眼睛。
“咕……”勉強吞下一口緊張的唾液，千秋覺得此時保持安靜才是上策。那雙眼睛的主人還無法辨認，正“坐”在中央的一張課桌後與自己對峙，仿佛還能聽見隐隐發出的粗重呼吸。
現在該怎麽做？馬上關門逃跑？還是幹脆看看對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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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巧不成書，搜查完畢一無所獲的日吉這時走了回來。“慢死了，鳳凰寺，別浪費我的時間啊。”他不耐煩地正要拍少女的肩，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胳膊。“痛……！你幹嗎……”日吉的抗議才出口一半，看到那雙眼睛後也立刻意識到了是怎麽回事。
“若……你認為那是……什麽？”千秋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在那裏的是誰？！最好老實地出來！”日吉直接大聲質問。豈料這一問壞了事，桌後的生物立刻騰地躍起來直撲兩人間的縫隙，連讓人叫出聲來的時間都不給，就飛也似地無影無蹤！“別走！”日吉與千秋拔腿便趕。眼見那生物就要隐沒進二樓的黑暗中，千秋已把緊張什麽的統統抛在了腦後，只保留了一個念頭：要追上！
然而，過于專注也使她忘掉了某些東西——樓梯上那些“血”。
“滋！”鞋底擦出短促而刺耳的一聲，還沒等千秋反應到是怎麽回事，就感覺到身體像被人拉住似地向後倒去……
“——千秋！！”
啪地一響，左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然後，重心被拉了回來。
“你……你以為吓人很好玩嗎……”
日吉一手扯住欄杆，一手死死抓着呆愣中的同伴；紅發少女單膝跪在臺階上，嘴巴張開着活像剛從水裏拎出來的魚。“……若，你剛剛叫我……什麽？”千秋用了足足二十秒才回魂。
“管我叫了什麽，你先站起來啊……我的手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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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地方和近乎恐怖的經歷——兩人又回到了那個雜物堆後。“沖出門去的那一瞬我基本看清了，那不是人類，是個很大的四足動物。”日吉從武術家華麗地化為了偵探。“城市裏能想到的就只有狗吧……那只是野狗，還是家養的？”千秋小心地注意着外部動靜。
“不知道……你也真是，為什麽不及時把它截住？”
“你以為像打網球截擊那麽簡單？！那樣很危險耶！”
“嘁……我要是反應過來也許就截住了，你真是笨蛋吶。”
“說別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
“你……（無語）”
“不管怎麽說，剛才多虧若救了我……謝謝你。”少女小聲補充。
一時無言，只有兩道光芒交叉着，狹小的黑暗空間被照得透亮。“走吧。”少年突然站起身，“沒必要和那只狗計較，我們只要到理科室把主人揪出來就解決了。”“啊……等我。”千秋也迅速背起包跟上。
為了避免被發覺，二人将腳步放得更輕，從走廊盡頭起慢慢向理科室接近。千秋頗有邁步都要走樣的架勢，卻緊握着包裏的某物不放松。“害怕就直說啊，就算丢人也只有我看見。”日吉不忘吐槽。“叫你看見才最糟呢……”千秋嘀咕中忘了看路，誰知剛跨一步就一頭撞到了日吉的肩。“哎呀！幹嗎突然停……”她這次才目測到，少年的身高足足超出自己11厘米。
“千秋……站在那裏別動。”
日吉伸出右臂将她攔在身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正是那頭半人高、雙眼綠光閃閃、呼哧呼哧吐着熱氣的動物。
“……當心點啊。”千秋也将手中的小刀推出了白刃。
兩人一獸在走廊中對峙着。日吉緩緩扭轉上身，攥起拳頭拉開步伐的剎那，那獸從喉嚨裏猛然擠出一聲咕嚕，毫無預兆地沖了過來。“滾開！”日吉身體一傾，右拳如鞭子般向“敵人”劃去一道迅猛的弧線，卻被輕松避過了。“嗚……！”它拱起脊背低聲怒吼，貼牆撲去要咬對方的腿，日吉立刻閃避并把千秋推到一邊。“可惡……你以為能贏得了我的武術嗎？！”他咬了咬牙，左腿以扶着的少女為軸心，瞄準了發動第三次攻擊的獸的頭部——
“——蒼龍擺尾！！”
一記典型的回旋飛腳！“若！危險……！”千秋驚叫失聲，日吉的目光裏卻只有自信和……殺氣。
“咕嗚……！”正中目标，伴随着一聲嘶啞的悲鳴，龐大的身體重重滾落到二人腳邊。定睛一看……這不是只茶色牧羊犬嗎？
“哇啊啊！你們對我家太助做了什麽？！太助你可不能死啊！！”
就在日吉和千秋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時，理科室的門轟然大開，裏面連滾帶爬地沖出了——看來是始作俑者的狗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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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忍足前輩同班？還是化學科代表？”
自稱奈井江啓作的短發男生邊一臉沉痛地撫摸着昏了過去的自家寵物，邊有點哆嗦地向兩個後輩解釋。“奈井江前輩，先不說你家的狗，你為什麽要晚間潛入理科實驗室？”千秋直搗問題根本。
“這裏有些藥品是禁止學生使用的，但我實在是想拿來做試驗啊……我想象了無數次，越想越渴望親手做，可是沒有材料！”奈井江仿佛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不大的眼睛裏亮起了瘋狂天才式的閃光，“于是我計劃了好久，多虧有太助，稍一訓練就做到了我安排的所有步驟！啊，看着那些化學反應真是太美妙了……雖然還沒有用到全部的禁止藥品，不過……”
“那只狗，你是怎麽訓練的？”日吉及時将他的感慨打斷，表情沒有變化，只是頭頂多了幾個大大的“十字路口”。
“哦，這個簡單，太助的眼睛會發光只不過是塗了綠色熒光粉！而且它的皮毛是茶色的，在黑暗裏不怎麽容易被察覺！”化學實驗狂馬上又開始滔滔不絕，完全沒想到此舉是自掘墳墓，“它會在樓層間來回走動也只是利用了狗的領地意識，我還特地在幾間教室裏放了它最喜歡的食物呢；至于為什麽攻擊你們，只能說太助是本能地保護地盤跟自己嘛……如果吓到你們了我很抱歉，既然被你們逮到了，我以後不會再做了……可不可以別報告老師？”
“……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前輩。”少年的臉色愈發陰沉。
“奈井江前輩的智慧真令人佩服，一般學生做不到呢。”少女的微笑也只能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結果你給我們制造了那麽多麻煩……”（青筋）
“竟然只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青筋）
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剛從狂熱中清醒過來的奈井江突然發現氛圍不對：“等、等等！我都說了不會再做了啊！你們兩個靠過來要幹幹幹什麽！！”“前輩，我們也很抱歉……”日吉與千秋帶着如出一轍的陰冷笑容步步逼近：
“——請原諒我們以下犯上了啊！”
下一刻，猶如百鬼夜行現場的凄厲嚎叫響起在冰帝校園裏，百轉千回且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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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我們的‘比賽’，卻落得這樣收場……意外就是意外。”
還是燈火通明的大街上，與日吉并肩走着的千秋似乎心有不甘。“當初不是說‘先找出真相的獲勝’麽？這次是不分上下吧。”日吉不以為意地整了整上衣。“不過……”少女忽然用手肘觸了他一下，“若，這次就判你贏了。”
“……你沒給吓出問題吧？”這是好勝的她說得出的話嗎？
“你今晚救了我兩次……算作謝禮。”千秋扭過頭去。
“……傻瓜，不該大方的時候倒是舍得。”日吉在她肩上輕拍了一掌，“算平手吧，反正我還領先你一局。”“當真？”“我說到做到。”
其實今晚才看到，你作為女孩子還是有可愛之處的……但這句話決不能說出來，否則你又要洋洋得意了。
“吶，若，有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
夏季的晚風有種讓人心安的味道，少女的紅發不時被吹拂起來，絲絲縷縷地蹭到少年身上。
“什麽問題？腦筋急轉彎之類的免談。”
“不是急轉彎，是你的口頭禪啦。”千秋随意地踢着腳邊的石子，“為什麽喜歡‘下克上’這句話？和你家是古武術世家有關嗎？”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這麽問了，但自己似乎總是懶得回答。
“……古武術的精髓，并不是以蠻力打倒強敵，你能理解麽？”
千秋努力地思考：“嗯……是不是‘四兩拔千斤’一類的意思？”
“有一點……古武術的精神是‘隐忍’，真正的高手戰鬥時不會有多餘的行為，只會讓最小的動作發揮最大的效果。”日吉示範似地擺出小幅度的姿勢，“體格不是問題，身份也不是差距，以弱勝強，出奇制勝——各個領域都是如此，這就是以下克上！”
好認真……雖然不能說，但是，你現在的神情看起來帥透了。
“原來如此……可是，你對自己的市場定位太低了耶，別人一聽就會以為你承認了自己是‘下’的啊？”
“（黑線）你醞釀了半天就想說這個嗎？我是人類，又不是要投放市場的商品！你這廣告職業病患者！……”
日吉掄起拳頭佯裝要招呼過去，千秋也很“配合”地放聲笑着跑開。直到上書“鳳凰寺”三字的門牌出現在視野，千秋才意識到日吉早已偏離了自己的回家路線。“若……你這算是把我送回來的嗎？”她停在大門外猶疑地問。
“還不是因為某人實在不能扔下不管。”古武術少年幹脆地轉身離去，“明天見……千秋。”
這一晚，會有幾個人難以入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