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唐九九帶着一心的愧疚，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他的內心很沉重，是他低估了對手，他總是以一種文人般的浪漫思維去思考一切事物，但他忘了這裏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這不是故事也不是話本，更不是可愛的動漫。

這裏沒有夏日友人帳裏治愈人心的妖怪，有的只是血淋淋的怪物而已。

自己要面對的是一個真實的怪物世界。

這一刻唐九九才真實感覺到了自己已經踏上了一個完全未知的領域。

回去的路上唐九九呆呆的坐在船沿邊，任由着海風呼嘯着卷起他的碎發，吹拂在她的臉上，冰冷刺骨。他現在就需要這樣的冷靜。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太弱小，他太沖動了，也太無知了，他不是一個人了。

如果現在是在原來的世界，他自己一個人跑新聞，一個人一架機器。帶着攝影機。他可以埋伏在酒店外邊兒兩天兩夜不吃不睡就靠黑咖啡頂過去。他也可以不要臉，躲在樹叢裏邊兒只為拍一張明星的八卦照片兒。

但這不是現代，這是一個充滿了詭異的，血腥厮殺的怪物的世界。這再也不是以前自己生活着的那個法治社會了，法制的世界。

自己的一個判斷失誤，一個決策失敗要面臨的可能不僅僅是自己的失敗，要面臨的可能是自己帶着優光一起送命，甚至帶着向導，以及更多的人，大家一起命喪黃泉。

今天就是最好的證明。如若今天不是優光，小藍戰鬥力爆表。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像唐九九這樣的普通人，他們這一船人絕不可能活着回來。

哪怕是這樣，牛二腿上還是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而另外一個漁民也破了相。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小傷。這可是在古代，沒有抗生素，一個小小的傷口也可能導致非常嚴重的感染。更何況這些海和尚身上不知道帶着多少寄生蟲，多少病毒。

所有的漁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說；“少爺咱們趕緊走吧，要是這些怪物再重新出來了，咱們就回不去了，今天逃出一條命，全靠運氣好啊。”火龍蜘蛛都消失了，海和尚也死光了，他們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小公子，你們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才敢跑這來。你知道我們這個小漁村幾十年來，有多少出海打魚的人喪失了生命嗎？”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風暴間被海和尚這玩意兒拖下船去，沒了性命嗎？”

“你知道有多少游水的小孩，再也沒有冒出水面嗎？父母等到的只是一具被泡到發白發漲的屍體而已。”

“小公子，你看看我臉上這傷皮開肉綻的。”

“下次可得記住了，只要看到海和尚那個禿腦門露出水面，馬上就得要用木棍将其腦殼整個擊碎。或者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絕對不能讓它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不然就憑那東西身手敏捷，個子又小，咱們在船上活動的地方就那麽點兒，這不就出意外了嗎？”

“你以為這是什麽好玩意兒嗎？”

說完這番埋怨，眼睛裏三分渾濁兩分精明的船老大。點上一根煙，一掃剛剛的陰霾，好像之前吓尿了的人不是他一樣。做出了一幅自己德高萬衆不與小孩計較的模樣說道：

“你們小孩家家的，不懂事兒，沒有這些經驗，我們都是能理解的，可今天咱們幾個弟兄，誰身上沒點兒傷呢？”

話裏話外，都是敲打唐九九，加錢的意思。

唐九九被怼得無話可說，确實這事兒是自己判斷錯誤，只能點頭認了。

“一旦出現今天這種意外，往往一死就死一船，我咱們這塊兒打漁的，基本上都是子承父業，只要出了意外，受了傷，一家人的生計可就沒了着落了。”

“我們這時不時就會出現一些海市蜃樓之類的東西，遇到這種東西的人。有的回來了，有的再也沒有回來。”

“這些沒有回來的人，到底是葬身水底被海和尚給吃了，還是被剛剛那些怪物給抓走了，誰都不知道呀？”

唐九九能說什麽呢？只能點點頭同意加錢。

他只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罪人，一個初出茅廬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兒。這一切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去找什麽海和尚，寫什麽新聞搞，都不會發生。

優光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唐九九心中的情緒翻湧。

他是如此的愧疚，不斷的在自責中徘徊痛苦。

以至于他穿着單薄的衣裳坐在船沿邊讓冰冷的海風呼嘯而過，就像在虐待自己一般。優光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已經被凍的指甲都青紫了。

優光走到唐九九身邊對他說道；“不要想太多，今天發生的事誰都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們身上的傷我可以治，你不要擔心。”

唐九九哭喪着臉擡起頭來看着優光那雙如碧海藍天一般的眼睛，永遠寧靜安詳，永遠水波不興，美麗無瑕。

說道：“我一個做任務的人，任務還沒有做好，先讓你為我花了一堆錢。如今又帶着一堆人受傷。”

“哪有這樣的任務者呀，實在不行。你和你向主神打個報告，就說我不合格，等我寫完這第1期的報紙發表之後，你就叫我退貨吧。”

“我并不是你想要找的博學多才之人。我所知道的知識都是從書本上來的。是死的。很多時候歷史資料在記錄的過程中都會出現纰漏，我所知道的知識未必就是對的。我教不了你，你應該去找一個比我們的文明更加先進的文明，一個能夠回答你所有問題的文明。”

優光用責備的眼神看着唐九九問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難道你就認輸了嗎？”

優光不想再勸酒酒，他只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這一刻唐九九感覺到一股難以自抑的鼻酸，湧上鼻頭，淚水在他的眼中打轉，但他強行忍了下去。

他一直是一個叛逆的，不聽話的，思維發散，自由散漫的小孩。不論是家長還是老師眼中他都不個乖寶寶，他從來都是離經叛道，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說過我相信你。在所有的人眼睛裏，他都是那麽的放蕩不羁，不靠譜。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一個工作認真努力，非常負責任，甚至有些工作狂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別人跟他說我相信你。

而且是在他判斷錯誤帶着大家一起經歷了生死危機，惹下了無數的爛攤子之後。

唐九九悄悄的回過身，将眼中的淚水擦幹。

再次轉過身後他用兔子一般紅通通的眼睛看着優光，保證道了“我下次行動的時候，一定會做好更萬全的準備，我也會每天鍛煉身體，去找一個武館學習武術，盡我可能的适應這個世界的。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下次會做得更好。”

“雖然我不能保證我下次再也不判斷失誤，也許我下次還會犯錯，但我一定會比這一次準備的更充分，做得更好。”

優光還是原來那個樣子笑笑的看着他。

“今天的事怪不了你，只怕緣故都出在我們手裏這個小盒子上。”

優光不停回想起蜘蛛的表情神态，總感覺像是故友相見，而不是第一次見面的人。

蜘蛛仿佛欲言又止了很多次，最後好似被下了禁制一般，始終說不出口，只能将這個東西扔給他們，慢慢參透，落寞的走了。

唐九九和優光打開盒子去看的時候，發現這些人變得更小了。

一個小盒子支起了一片神秘的世界，小盒子周圍遍布雲彩，所有的東西就像一副微縮的景觀畫一樣，這個世界就安安靜靜躺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裏。

山路十八彎，蜿蜒不絕，層層的将平原地區給籠罩在正中間。唐九九甚至還能看見山間一層一層郁郁蔥蔥的梯田，繞着山腳下，還有兩條彎彎的小河流。

山間和平原上能都夠看到比芝麻粒兒大不了多少的小房子，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傳說中的米雕一樣，用極精細的筆墨勾畫在了這麽一個小小的盒子之間。

盒子中的世界，甚至還能看到裏邊的小人，依舊走來走去，炊煙袅袅，平靜的生活着。在這個世界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運轉着，剛剛的幾場惡戰好像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之前被打碎了的房屋，現在又再次重新恢複了起來，甚至山上的屋舍，比最開始唐九九看到的還要再多上一些。

唐九九看着手中這個其中世界，問道；“優光，你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嗎？”

“蜘蛛，他是要暗示什麽嗎？這裏邊的人真的只是傀儡嗎？還是他們是和咱們一樣正正常常的人，只是被縮小着放到了這個小小的世界裏邊呢？”

這句話一出如醍醐灌頂一般，将優光整個人都給震醒了。

是啊，這些人是僅僅只是像蜘蛛所說是傀儡呢？還是他們就是正常的人，只是他們的世界就只有那麽大，就是在這樣一個小盒子裏呢。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盒中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根本就不是這個年代的，倒像是唐宋時期所穿的衣物。

就算他們是被從現實世界中帶走的人。只怕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唐九九和優光陷入了一片沉思。

一片幽藍色的大尾巴再次出現在水面之上。滿臉驚恐的小藍從水面劃過，重新出現到了他們的面前，他扒着已經被燒焦了的船沿，緊張的看着唐九九，摸了摸唐九九的臉。

不停的發出啾啾啾啾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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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唐九九：他們都怪我。

優光：全部拖出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