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賢妻
姜铮百思不得其解,便故意嘆氣道:“你們就只是希望我當個什麽‘賢妻’?要求也太低了吧?”
【要求這麽低,你不也沒做到?】
系統終于忍不住回答了她的問題,帶着濃濃的怨氣。
姜铮好心情的笑笑,坦然道:“那既然任務都失敗了,你們打算怎麽處理我?”
【……】
一陣奇怪的沉默過後,系統機械地說:
【請把握好機會,繼續完成規定任務。】
姜铮朝天翻個白眼,哼了聲:“我都火燒王家大宅了,鐵定完不成你們的所謂任務了明白嗎?”
“就算他們捉我回去,也不可能再讓我去照顧他家小少爺、給他當什麽賢妻了懂不懂啊?”
“誰會把我這麽一個危險分子派去看護他?那王李氏肯定第一個不答應!”
【任務不變,請積極對待。】
【否則,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姜铮愣住了:……“任務不變”???
之後,不管姜铮再怎麽問,系統就只是重複這兩句話了。
姜铮若有所思的望向那茫茫河水。
記得當初,它說的任務是——請做一名合格的賢妻。
難道這意思是說,她不做王家賢妻也沒關系,去張家、孫家……任何一家都可以,只要老老實實做一名它認為合格的“賢妻”?
面對她的質問,系統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是默認了。
姜铮一下子怒從心中起,毫不猶豫地、铿锵有力地問候了系統及它背後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
……
次日清晨,船只紛紛停靠在新的碼頭邊上。
金燦燦的太陽緩緩升起,驅散了江面上的團團薄霧。陽光照進船艙裏,柔和的鋪在人身上,曬得人懶洋洋的,有些惬意。
但姜铮的心情卻不怎麽惬意。
不僅僅是因為這操蛋系統強制要求她去實行的操蛋任務,更是因為……她現下身處的這個世界,居然是這樣的嗎?
這一路上,周圍的船客們在聊天時,總會語氣很是豔羨的說,最想去滬城。
理由呢,很簡單——滬城是這個時代裏最大的城市,有特別多稀罕的玩意兒,有很多精致別致的洋車洋房,還有金發碧眼、前凸後翹的洋妞……到處燈紅酒綠,十分“開放自由”。
姜铮聽得出來,其實他們的重點在最後那句“開放自由”上面。
但他們所豔羨的“開放自由”,與她被困在王家時所感受到的其實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只是視角不同而已——她前不久還在被迫扮演吳守貞、未來的王李氏,他們卻都渴望成為王老爺。
他們嘴上說着想要開放自由,實際上向往的是妻妾成群、揮金如土又高高在上的生活。不僅如此,他們還回答姜铮說,從沒想過、也絕對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有多個丈夫或者男寵。
那這樣的生活算什麽“開放自由”?
如此雙标,不還是據她無比遙遠的、古書裏封建迷信專.制跋扈那一套?
呵。
說到底,他們只是向往自己能夠成為單方面對他人剝削和壓迫的、可恨的上位者罷了。
于是等船只停泊在新的碼頭後,姜铮就利落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的大步下了船。在附近稍作修整歇息後,她就登上了去松城的船。
【你到底想幹什麽?】
系統又忍不住了。
姜铮歪靠在船頭曬太陽,眯眼望着薄霧散去後金光粼粼的水面,不冷不熱的反問:“你覺得呢?”
【……】
【松城可是這個時代最混亂的地方,你不要命了?】
姜铮沒理它。
【你真想好了?】
姜铮不耐煩地啧了聲:“要你管?”
【……】系統再次吃癟,只得閉嘴。
正午時分抵達松城的那一刻,姜铮就被震撼到了。
因為放眼望去,這幾乎不能被稱為是一座城,而應該叫做“一片廢墟”。
斷壁殘桓随處可見,路面坑坑窪窪的,有些空着的店鋪似乎是被打砸、搶掠過,裏面除了厚厚的灰塵和殘破的桌椅外,幾乎找不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
姜铮定了定心神,往裏面走去。
慢慢地,所見景象的差距逐漸顯露出來了——越靠近城中心的地方,居然越是繁華。
各種店鋪都有,還能很清晰的聽到有歌女舞女在唱彈一些靡靡之音。
不算很長的一段路,硬是讓她走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城中、城外……真是一個城市嗎?
但轉眼一想,也就不難理解了——亂世裏,越亂的地方經濟差距就越大。
而勢力越是混亂,對于小商販們就越有利。
因為所受到的約束很小,定價自由,更能輕易謀得暴利。
對于那些掌握着稀罕資源的人、本就斂了不少財富的人來說,哪怕被罵奸商,也阻擋不住他們要更多發財的心。
比如……那冷漠無情又貪財摳門的王老爺。
【看到了吧。你一個弱女子,很難在這種世道裏活下去的。】
【找個可靠的男人,做一名合格的賢妻,是存活下去的最便利、最簡單的辦法。】
姜铮勾起唇角:“巧了,我就喜歡迎難而上。”
【你為什麽不走捷徑,非要被碰得頭破血流才行?】
姜铮:“這叫樂趣你懂不懂。”
【你太普通,卻又太自信。】
姜铮立馬反駁道:“到底是我普且信還是你普且信,咱們騎驢看成本——走着瞧!”
【……】
四處溜達觀察一圈後,姜铮立即開始找工作。
在王家過着監獄一樣的日子裏,她已經把屋裏不多的書籍都看完了。這個時代的字雖然有些奇怪,但也不難認,她也都能寫得。
在這個路有凍死骨的時代裏,識字的人可是很稀缺的。
從她找工作時感受到的極度熱情來看,這座城裏識字的人可能還不超過一成。
沒花太久,姜铮就找到了一份學堂裏的助教工作。
這裏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會給她兩個銀元。
學堂附近有片民宅,還有香料鋪子、藥鋪、裁縫鋪……以及一個神秘的私宅。
據說那私宅裏住着的,是松城現任統領白善霖養的小情婦,外界都稱呼她“小百合”。說是她長相極佳、身姿婀娜,美得我見猶憐、勾人心魄……
而那白善霖呢,雖然名義上是這裏的統領,但實際上是個軟包子、傀儡,手裏沒什麽實權,每天只管簽發政令,然後就拍屁股走人了。
他平時要麽是回家和老婆孩子共享人倫之樂,要麽就是來這裏和情婦厮混調笑。
“……他這是把一個手握重權的統領,活成了個閑散富貴的土皇帝啊。”
老孫靠坐在門邊曬着太陽,喝着小酒就着幾顆花生米,第N次無比豔羨的說道。
他是隔壁打鐵鋪的掌櫃,在這松城待有幾年了,有點手藝,就是不怎麽招人待見。而姜铮雖然為人冷淡,但身上沒有文人秀才特有的那種清高勁兒,所以他忙裏偷閑的時候,總喜歡跑來找她瞎聊。
姜铮也不拒絕,反正能把他當作一個移動的情報源和不錯的掩護,何樂而不為?
一晃就過去了半年多,時下的天氣涼了許多。
秋葉紛飛,更添寂寥。
姜铮逐一收回攤在門外晾着的書卷,側頭就看到他媳婦滿臉是汗的進出打鐵鋪勞作,他卻在這兒喝酒意.淫別的女人,忍不住說他:“你不回去幫忙幹活兒?”
老孫厚着臉皮回答:“我家婆娘不是在照看着嘛。”
說完後,他沖着一個身材婀娜的旗袍女吹了個流氓哨。
“小心她跟你鬧。”姜铮語氣嚴肅了些。
老孫瞬間拉下臉來,滿臉不高興:“她還能跟我鬧啥。又沒讓她像白統領老婆那樣親自給他找情婦,還總派人來給小百合送吃送喝的……瞧瞧人家老婆多識大體,她有什麽臉跟我鬧?”
“可她也沒要求你像白統領那樣,有錢有權還有勢啊?”姜铮忍不住怼道。
老孫臉色一垮,被噎得半天找不到反駁的話,只好一臉警惕的看着姜铮:“姜先生怎麽總向着我家婆娘說話啊?”
“我一向幫理不幫親,你第一天認識我?”
見打鐵鋪門後隐約有個熟悉的人影,姜铮眼珠一轉,故意滿臉遺憾地感嘆道:“我覺得金花她人挺好的,賢惠踏實又勤勞善良,我要是你就定會好好對她。老孫你可別不知足啊!”
老孫的媳婦,叫做劉金花。
“姜先生你……沒事吧?”老孫笑得噴了酒,見鬼似的瞪大眼睛,“我問你啊,小百合和我家黑婆娘,你選哪個?”
“當然是選金花了!”姜铮認真地說,“她真的很好。老孫啊,你要知足,要珍惜。”
老孫撇撇嘴,惋惜的嘆氣道:“可我還是喜歡小百合。可惜我沒人家白善霖好命,沒個賢惠老婆啊……”
他話音剛落,冷不丁就傳來了聲暴喝:
“你個死男人說什麽鬼話呢?老娘辛辛苦苦的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店鋪,裏裏外外讓你費過多少心思嗎?你卻在這兒想別的女人?!”
老孫被吓得打了個激靈,扭頭就看見他老婆從角落裏竄出來,拎着根大木棍子就朝他身上招呼,一邊還厲聲怒罵道,“好哇你,居然還敢有這賊心色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把你那狼心狗肺都給打爆了剁碎了喂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