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良母

第23章良母

這話題轉變得太快,蘇楷瑞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姜铮鄭重承諾道:“我是貨真價實的蘇家人,如果爹相信我,我定會盡心盡力的守好蘇家基業、讓您的名字和基業流傳千古的!”

她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相比于血緣傳承,蘇楷瑞明顯更在乎財富繼承和他的名聲傳承。

不然他就不會拒絕宗族過繼孩子給他,也不會扶持身為外姓人的賈良仁做生意,同時讓蘇清晗培養那改姓為“蘇”的五個小娃娃了。

再者,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而已,哪兒管得了身後事乃至是兒孫事呢?

對于有錢權勢的人來說,最放不下的無非是他打拼下來的基業和聲名罷了。畢竟這可是他們在世上努力過的、活生生的證明啊。

幾經掙紮之後,蘇楷瑞最終被她說動了些,半是欣慰半是苦澀地搖頭道:“可是若你膝下沒有子嗣,我蘇家基業別說是千古了,怕是我剛走……就得到頭了!”

姜铮笑笑,胸有成竹道:“既然我蘇家可以養五個沒血緣關系、日後可能反水背叛蘇家的孩子,那為何不能養幾個雖沒血緣關系,但絕不會背叛蘇家的孩子呢?”

雖然他從未考慮過這條路,但她描述得确實令人心動。

只是,真有那麽簡單嗎?拉赫

見她勢在必得,蘇楷瑞沉吟了足足半晌,才終于問道:“你準備怎麽做?”

姜铮壓低聲音,如此這般的和他簡要說了自己的打算。

蘇楷瑞一臉震驚,起身來回踱步,陷入沉思。

這樣的做法他确實從未想過,但是明顯裨益遠多于弊端。

只是清晗她一個弱女子,做得到嗎?

見他定住腳步,眼含顧慮的看過來,姜铮立刻承諾道:“請給我一點時間,我定會讓您看到的!”

……

雖然和蘇楷瑞達成了協議,姜铮終于可以放手去做事了。但在此之前,她悄悄去了東邊的市井,并沿着一條狹窄的小巷往裏走到了個快要人跡罕至的地方。

那裏紮着間破茅草屋,常年無人願意靠近。

據說不僅是因為那裏總有難聞的異味,還因為半夜常會聽到嬰孩的啼哭聲和女人絕望的抽泣哀嚎。

姜铮沐浴着夕陽的餘晖無聲地站立片刻後,輕輕推開了搖搖欲墜的房門。

灰塵四散飛揚,隐約能看到不遠處的角落裏放着塊粗糙的床板,上面鋪滿了雜亂的枯草和破舊的棉絮。

在那枯草和棉絮之上,卧着一個被麻繩綁了四肢、衣衫褴褛的婦人。

有個瘦弱的男嬰趴在她身側,正斷斷續續的哭泣着,涕淚滴落在她的麻布衣上。

可那婦人卻一動也不動,像是死了。

姜铮徑直走過去,拿出匕首用力砍斷綁住她的幾根麻繩,輕聲說:“你可以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婦人才極其緩慢的轉過頭來,茫然地看了看散落在身邊的、被砍斷的幾節粗麻繩。

然後她激動地坐起來,用手撥開長長的亂發,露出依稀看得出幾分貌美的臉龐,仔細打量着姜铮。

她的頸間,有幾道深深淺淺的青紫痕跡。

姜铮任她瞧,目光平靜。

婦人的雙眼如死灰般沒有生氣,良久後才動了動幹澀起皮的薄唇,聲音嘶啞道:“我想先殺了那老匹夫,還有這個——”

她表情厭惡地轉向身側,冷冷地吐出兩個無情的字眼:“孽種!”

“……好。”

然而姜铮說完後,系統就急忙跳了出來。

【你不準備阻止她嗎?那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男嬰有什麽錯?他什麽都不懂!】

【說不定以後他會成為一代名家,改變這個世界呢?你就這麽放任一條生命被殺死嗎?】

姜铮冷漠道:“常言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又不是我的因果,我有什麽立場和資格去幹涉?”

【那你也可以感化她,阻止她啊!】

姜铮嗤笑一聲:“那你怎麽不去感化和阻止一再毆打強.暴.她的人呢?”

【……】

【你也可以為她報官伸冤啊!】

“報官伸冤?”

姜铮目光晦暗,望向屋外的沉沉夜幕:“然後呢?”

“官府會打那畜生幾十大棍,象征性的以示懲戒,再跟她說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反正她已經一無所有,如今又生下了他的孩子……力勸她放下過去,和那畜生湊合過完下半輩子、順手養大那個她被強.暴.生下的産物?”

【……】

“你覺得你能做到嗎?”

【……】

姜铮不再理睬它,坐在門邊上的陰影裏靜靜等待着。

不多會兒,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踉跄着走進來,掃視一圈後怒罵道:“賤人,你他媽是不是又要跑——”

“嘭!”

姜铮手持一根粗木狠狠掄在他頭上,三兩下就把他打暈在地,偏頭對身旁說:“我在外面等你。”

婦人顫顫悠悠的點點頭,哆嗦着手拿出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轉身毫不遲疑地跪壓在那酒鬼脖子上,全力握刀切入他頸間。

濃稠的血瞬間噴湧而出,濺射了她一臉一身。

酒鬼被那清晰的疼痛感和窒息感驚得清醒過來,開始拼命掙紮。

婦人斷然揮動菜刀,狠厲的砍在他的手腳上。

酒鬼霎時失去行動力,身體不自主地在地上抽搐起來,宛如一條瀕死的魚。

婦人站起來冷眼看了會,等他動作遲緩下來後,又洩恨般的在他身上亂砍了幾十刀。然後她用刀割開他的纨褲,眼帶厭惡和瘋狂之色……一刀一刀切下了他某個部位。

酒鬼被痛得睜大雙眼,額臂上青筋畢露,眼球激凸,可他的喉管已經被切斷,只能發出微弱的“嗬嗬”聲。

但凡他反抗一下,就會迎來無情一刀。

沒幾息的時間,酒鬼便被活活疼死,徹底沒了呼吸。

婦人這才從他身邊站起,把那坨割下來的東西扔出窗外,然後走向床板上的男嬰。

她沉默的往前彎腰,刀鋒上的冷然月光便緩緩地被蜿蜒而下的血色無聲淹沒。

男嬰被大片黑影兜頭蓋下來,懵懂的伸手去抓眼前熟悉的殘破衣擺。

然而下一瞬,便有豆大的粘稠血滴順着刀鋒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男嬰身上。

……

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姜铮便回過頭來。

只見清冷月光下,那婦人蓬頭垢面、渾身是血,握着被血染紅的菜刀一步步走出來,身後是串血紅的腳印,宛如從地獄裏回來複仇的惡鬼。

她的眼中盡是大仇得報後的釋然與解脫,口中喃喃說着什麽,還發出了瘆人的笑聲。

見這婦人狀若癫狂、笑聲凄厲,姜铮心裏五味雜陳。

【身為母親,怎麽能想殺自己的孩子!】

【這是反例、反例,你不要效仿!】

【你快去把男嬰帶回蘇宅,悉心撫養吧!】

姜铮胃裏直泛酸水,罵道:“你特麽在放什麽狗屁?”

【只是多張嘴吃飯而已,那麽大的蘇宅難道還養不起一個小娃娃嗎?】

【你怎麽這麽冷酷無情!】

姜铮不耐煩道:“有本事你來,不然就給姥子閉嘴吧你!”

【……請注意保持冷靜。】

姜铮不再理睬它,指着腳邊的嶄新衣袍鞋襪和一個包袱,對婦人說:“擦掉血跡後換好衣服,一會兒會有輛馬車來接你出城。等出城後,你便自由了。”

“你為何幫我?”

婦人握着菜刀的手在顫抖,眸中閃過一抹暗光。

姜铮恍然不覺威脅似的,溫和答道:“因為恰巧聽聞了你的故事,便來了。”

婦人瞠目結舌,覺得有些恍惚。

誠然她之前每日都在幻想,也許哪天會有游俠義士從天而降,把她從這水深火熱的地獄裏救出來。

可她沒想到,居然真有這樣的游俠義士。

她更沒想到這位義士居然如此随意灑脫,還是一位女子。

但是——

見婦人神色掙紮,姜铮便溫聲勸道:“有的仇恨能現下報了,但有的仇恨最好從長計議。”

“你可以等時機成熟後,再回來報你的血海深仇。”

婦人懂了她的意思,神色這才略緩:“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你無需知道。”姜铮真誠道,“你也可以為自己想個新的名字,抛開過往,重新來過。”

婦人望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裹,含淚朝她伏地跪拜:“多謝恩人。”

姜铮擺擺手,轉身離開。

她踏着冷然月色沉默的往前走,左轉登上某酒樓的二樓,遙望着那出城的必經之路。

不出五盞茶的時間,有輛馬車緩緩駛來。

馬車上是些不值錢的貨物,那婦人此刻正躲在馬車底下的夾層裏。

更深露重,守衛也哈欠連天、昏昏欲睡,簡單翻看檢查後就放行了。

趕車人也是名女子,只見她把鞭子一揚,喝道:“駕、駕、駕!”

馬兒揚蹄,輕快地往前奔去。

看着馬車逐漸消失在夜色裏,姜铮端起酒杯遙遙舉了舉,在心裏默默祝福道:

周靜女,願你餘生安穩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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