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夙厭逢來了?
雲橫波并不覺得欣喜, 甚至覺得大反派來了自己可能更危險。
“抽離快抽離……”
系統猶豫:“大反派好感度漲了哎,他是不是來救你的?”
“呵。”雲橫波冷笑,“他要是來救我的, 我就從這祭臺上跳下去……”
話剛說完, 那輕緩的敲門聲瞬間變成一聲驚天動地的震動,“砰”的一聲劇烈聲響,巨大的石門直接碎成一堆雪白齑粉,稀裏嘩啦往下掉。
這麽短的時間, 大反派竟然還抽時間換了身衣裳。
青衣溫潤,肩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墨色外袍,夙厭逢臉色帶着點蒼白, 擡眸看來時, 孱弱之色還未散去。
他看着發動的陣法和旁邊的畫堂春,眸子微微一沉。
“這是在做什麽?”
雲橫波一動都不能動, 只好在那躺平冷眼看大反派演。
10的好感度對一個瘋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 而且夙厭逢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将自己剝離靈根突破修為瓶頸。
現在畫堂春都給他做好所有準備, 不吃的是傻子。
畫堂春臉色一白,忙道:“離溪月同我說了,雲橫波被夙……和仙盟首尊收買, 自願前來魔族, 目的就是為了殺您, 剛才她又擅自闖入您閉關之處, 害您……”
夙厭逢打斷她的話, 冷冷道:“我問, 這是在做什麽?”
畫堂春愣了愣, 幹巴巴回答:“用玉簡陣法……将她的靈根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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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厭逢緩慢踱步過去, 墨色外袍松垮垮掉落至手臂間, 衣擺曳地擦着地面密密麻麻的法紋,幾只夜照螢跟着飛過來,悄然落在他肩上。
“我說了要殺她嗎?”夙厭逢漠然道。
他每次舊傷複發後都會靈脈枯涸,但這次不知為何經脈中靈力充沛,無數暗傷竟被修複。
夙厭逢看了恹恹躺着的雲橫波一眼。
她喂給自己的靈藥……竟有這般奇效嗎?
兩人的道侶契随着陣法的不斷運作而隐隐松動,一道紅綢從虛空鑽出,憑空化為個小紙人,蔫趴趴地呈大字型躺在雲橫波身邊,瞧見夙厭逢,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在那奮力地呸呸呸。
夙厭逢:“……”
雲橫波已經聽不到夙厭逢和畫堂春在說什麽了,她虛弱道:“太難了,這次挂了,我能換個任務嗎?”
系統着急給她打氣:“別放棄啊!再茍一下!”
“茍個鬼。”雲橫波蔫蔫地說。
身體中的生機流失地越來越快,雲橫波正在頭暈目眩之際,耳邊猛地傳來一聲琉璃破碎的聲音。
“嗞”的一聲脆響,像是打破了某個結界。
畫堂春的聲音緊跟着響起:“尊上!”
随後便是一連串的清脆破碎聲。
同時,雲橫波流失的生機像是重新倒灌回來,讓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掙紮着發出撕心裂肺地咳聲,身上的力氣也終于緩緩回來。
系統激動地熱淚盈眶:“嗚反派!他好愛你!磕到了磕到了!”
雲橫波:“…………”
你沒事吧你?
夙厭逢面無表情将玉簡全都擊碎,随着噼裏啪啦落在地上的碎玉,下方的祭臺法紋也開始出現絲絲裂紋。
他垂在層疊袖間的手修長蒼白,微微施力時骨節處浮現一抹青白,看着既孱弱又危險。
漆黑的靈力從指尖鑽出,飄飄然落在畫堂春面前。
畫堂春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掐住她的脖子,竟然硬生生将她拎起,雙腳懸空無法呼吸。
她眼睛瞬間睜大,雙手死死扒住脖子上無形的靈力,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第九子驚住了,趕忙道:“主人……”
夙厭逢長身鶴立,眼眸淡然地注視着畫堂春垂死掙紮的模樣,道:“原來離溪月才是你主子。”
畫堂春眼眸都盈了一汪水,她拼命搖頭,從喉中發出嘶啞的:“不、是……”
夙厭逢垂着眸看着手,漫不經心道:“離溪月離開魔族二十餘年,你還當她如今一心只為魔族?畫堂春,你和第九子一樣,做事從來不靠腦子嗎?”
第九子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被連累罵了一頓,嗚咽一聲,蹲在地上委屈得要命。
畫堂春眼中的淚水終于流下來,整個人幾乎陷入窒息。
第九子猶豫好久,還是小聲道:“主人……饒命。”
夙厭逢淡淡瞥她一眼,手指輕輕一揮,靈力瞬間散去,畫堂春猝不及防從半空跌到地上,捂住喉嚨發出悶悶地咳聲。
從生死關走了一遭,畫堂春臉色煞白,強行忍住咳聲,單膝跪地,嘶聲道:“尊上恕罪。”
第九子大大松了一口氣。
只是畫堂春卻沒第九子那麽樂觀。
夙厭逢從來不是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人,既然認定她做錯了事,就絕對不會被輕易寬恕。
想到夙厭逢的責罰,畫堂春單薄的身體竟然開始微微發起抖來。
果然如她所料,夙厭逢微微歪頭打量着她——別人歪頭都帶着一股無邪純真的氣質,但他做出這個動作,卻莫名陰森,讓人瘆得慌。
“去三千界吧。”他說。
聽到這三個字,畫堂春身體都要軟下去,驚恐道:“尊上息怒,我……我知錯了!”
夙厭逢:“錯在哪裏了?”
畫堂春牙齒都在打顫,渾身發抖根本說不出來。
第九子許是也知道三千界的可怕:“主人。”
夙厭逢說:“怎麽,你也想去?”
扶着地已經止住咳嗽的雲橫波看着夙厭逢在那發作畫堂春,微微打了個寒顫。
“之前看不出來他是個瘋批,做出來的事也沒什麽威懾力。”雲橫波幽幽地說,“現在終于有點感覺了——三千界是什麽東西,畫堂春吓成這樣?”
系統嘩啦啦翻資料。
“三千界是大反派親自制出來的一處幻境,殺過人後都會将他們的神魂流放進去。那些大魔身負怨恨,在幻境中相互厮殺吞噬,比厲鬼還厲鬼。哦對!還有,那些厲鬼幽魂對他的恨意能轉變成陰煞之氣,還被他當成充電寶來修煉,啧啧啧。”
雲橫波一愣。
幻境?
幽魂?
她正想着,突然感覺身下的地面微微一動。
法陣的裂紋竟然已經蔓延到她身下了,甚至還在繼續往周圍擴散。
這個祭臺是懸空的,下方便是幾十丈的蓮花湖深淵,若是直接塌了,剛剛逃過一劫的雲橫波八成又得脫離。
雲橫波一動不敢動,虛弱地對夙厭逢道:“尊上?”
她聲音太小,被寒風一吹幾乎斷成蛛線,夙厭逢卻聽見了,他側身朝着雲橫波看了一眼,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幽巷中的片段。
不知為何,夙厭逢又将視線移了回去。
雲橫波:“??”
要塌了啊大佬!
夙厭逢沒有去看雲橫波,淡淡對畫堂春道:“你族中還有多少人?”
畫堂春一愣,立刻雙膝跪下額頭觸地,發着抖道:“我……我願受任何責罰,望尊上饒過我族人,他們……什麽都不知情,全是我一人所為。”
“我自然知道。”夙厭逢道,“……多少人?”
畫堂春眼眶通紅,逼不得已地讷讷道:“六十三人。”
“嗯。”夙厭逢道,“三日之內,尋來六十三個大魔的神魂來給我,少一人便拿你的族人來充數。”
畫堂春本來心中絕望,聽到這句話愣了好久才理解意思,不可置信道:“大魔……神魂?”
夙厭逢:“三千界的幽魂全都沒了,我需要新的。”
畫堂春忙道:“是!多謝尊上。”
直到現在,她才覺得自己終于撿回一條命。
雲橫波沒忍住,又咬牙叫了聲:“尊上。”
夙厭逢不看她,轉身作勢要離開,背對着她輕聲道:“此事便如此了,你不必多言。”
雲橫波:“……”
他難道還以為自己不滿對畫堂春的責罰嗎?!
雲橫波終于忍無可忍,大聲道:“這祭臺要塌了!救命——”
話音剛落,裂紋終于蔓延擴散到整個祭臺,只聽到一聲石頭破碎聲,懸空的祭臺直接碎成一塊塊的石頭。
雲橫波元氣大傷,根本無法動用靈力,直直随着一堆石頭墜了下去。
畫堂春:“?!!”
第九子:“??”
夙厭逢:“……”
周遭一切好像都開了慢放鍵,夙厭逢看着緩緩下墜而不自覺心生恐懼的雲橫波,從清醒時就一直在腦海中閃現的片段猛地定格在一處。
幽巷中,穿着鵝黃衣裳的小女孩擋在他面前,被猙獰的幽魂一掌擊開……
夙厭逢眼眸微微睜大。
第九子震驚地“汪嗚”一聲,就要下去救。
但他還沒動,一道身形比他更快,宛如一根離弦的箭,瞬間縱身躍了下去。
墨色外袍随着他的動作輕飄飄從肩上掉落,被寒風卷着落在第九子腳下。
第九子和畫堂春面面相觑,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耳朵都背起來了。
尊上……下去救人了?!
+++
失重感襲來,雲橫波大概是破罐子破摔,擡手用力将掀起來的裙擺給按下去,沒好氣道:“他果然是來殺我的!”
系統:“快用靈力啊——”
雲橫波倒是想用,但是她接二連三遭罪,無論怎麽催動,內府中的靈丹根本毫無反應。
眼看着就要墜下去,雲橫波緊閉着眼睛,因為劇烈的失重和發自本能的恐懼,她心髒酸疼得差點要爆炸。
就在她即将掉落蓮花湖成為魚獸的“魚餌”時,一只手突然憑空出現,一把扣住雲橫波的腰身。
因為沖勢,兩人往下又掉落了幾米才硬生生停下墜落。
雲橫波驚魂未定,下意識伸手攀住來人的脖子。
赤着的腳隐約有一陣涼意襲來,她暈暈乎乎往下面一瞧,就見腳尖微微垂着,足尖點在水面上,蕩漾開一圈圈漣漪來。
蓮花香順着晚風拂來。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吓到了?”
雲橫波後知後覺擡頭。
夙厭逢抱着她,一襲青衣寬袖被風吹得拂動,烏黑墨發跟着飛起,垂下來的眼眸複雜極了。
雲橫波一愣。
“系統,我是已經死了嗎?”
否則為什麽作惡多端的大反派會救她?
10好感度竟然能讓他做到這種地步嗎?
雲橫波敢問完,突然感覺點在水面的足尖被什麽碰了一下,低頭一看,就見一只“錦鯉”正在試圖咬她的腳。
表面上看着是錦鯉,但實際上卻是一口就能吞掉她的魚獸。
雲橫波趕忙将腳收回,奮力抱着夙厭逢的脖子往上動了動。
她肩上的小紙人正在那呸呸呸魚獸,看起來被膈應到了。
夙厭逢微微垂眸,朝着下方的“錦鯉”看了一眼。
雲橫波突然聽到“咕嘟嘟”一聲,好像是水面冒泡的聲音,她大着膽子往下一瞥,就見剛才那群還游得正歡的“錦鯉”已經消失,像是在水裏炸開成了血霧,将整個湖水都給染紅了。
雲橫波:“…………”
雲橫波吞了吞口水,有點發憷。
夙厭逢殺完滿湖錦鯉後,帶着雲橫波離開蓮花湖,回到魔宮中。
畫堂春應該着急忙慌去殺大魔,只有第九子跟了過來。
整個魔族因為夙厭逢的陣法幾乎沒有作惡的大魔,要想在三天之內殺六十三只大魔,怕是要去魔族外的深山中去才能做到。
深山危險,獵殺和她修為差不多少的大魔,怕是到時候回來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夙厭逢扣着雲橫波的腰将她放下來。
雲橫波腳一沾地就立刻往後退了幾步,低下頭輕聲道:“多謝尊上相救。”
夙厭逢看了小紙人一眼。
紙人正在沖他揮拳,龇着小尖牙兇巴巴嚷着都怪你都怪你。
夙厭逢:“…………”
雲橫波臉色蒼白,站在那小腿都在微微打顫。
夙厭逢見她似乎很排斥自己,便對第九子道:“帶夫人去休息。”
第九子本來也在“她是殺主人的壞女人”和“她是好人”中間搖擺不定,但見雲橫波都擅闖主人閉關之處了,其他人的話早就血濺三尺的,但主人卻懲罰畫堂春,救了雲橫波。
第九子用不太聰明的腦子想了想,頓時歡天喜地地豎起雙耳。
雲橫波肯定不是壞女人!
他像是撒了歡的小狗颠颠跑上去,帶着雲橫波進寝宮。
雲橫波回頭看了一眼夙厭逢。
他站在滿是血色的蓮花湖邊,烏發青衣被風吹起,察覺到雲橫波的視線輕輕擡頭,勾唇笑了笑。
雲橫波晃了下神。
【系統提示:雲橫波對夙厭逢好感度:0……5……0。】
系統詫異。
這好像是第一次……宿主沒有任何目的,對大反派起了這麽多的好感。
雲橫波很快回過神将視線收回,看到旁邊眼巴巴看着她的第九子,頓時将剛才那點不受控制的情緒波動給抛到九霄雲外,眯着眼睛撫摸第九子狗頭。
“我又好了。”雲橫波對系統說,“還是撸狗好,毛茸茸的。”
第九子将腦袋往她掌心蹭了蹭,彎着眼睛将她送到內室的床上,像是想起什麽,對雲橫波道:“等一等哦。”
雲橫波點頭,疑惑地看着第九子竄了出去。
“他幹嘛去?”
系統:“不知道。”
沒一會,第九子就氣喘籲籲地從外面跑回來,帶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雲橫波眉頭一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第九子噔噔噔跑來,雙手背在後面,像是要給雲橫波一個驚喜,眼睛都發着光。
雲橫波嘗試着道:“你拿、拿了什麽?”
第九子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突然将雙手伸出來,将一捧的魔族眼珠子奉上。
雲橫波對上那“死不瞑目”的大魔眼珠子,差點暈過去。
“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第九子開心地說,“我把它們全都送給你,你不要生我的氣。”
雲橫波屏住呼吸,脖子都僵了:“我……我生你什麽氣?”
第九子耳朵都耷拉下來了:“畫堂春……要、要殺你的時候,我不信你,還沒救你。”
他一向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自己覺得犯了錯,就一定要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來道歉補償才能心安。
這種性子純粹過了頭,根本不像是魔族人。
雲橫波脖子還硬着,心卻軟了,她溫柔地說:“沒事,我沒生氣,也沒怪你。”
所以把你的寶貝珠子收起來吧。
第九子聞言又恢複笑容,執意要給雲橫波眼珠:“沒事,我可以再重新挖!”
雲橫波:“……”
雲橫波拿出過年在家和各路親戚周旋的勁兒,三推四阻,終于讓第九子把眼珠子收了回去。
但第九子還是良心不安覺得愧疚,又捧了一堆骨頭來給她吃。
雲橫波:“……”
狗狗的熱情,太難招架了。
雲橫波疲累一天,和第九子鬧了一會,後知後覺的疲憊湧上來,讓她往後一仰,眼皮開始打架。
第九子将被子拉着給她蓋上,蹲在床邊:“睡吧,我就在這裏,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雲橫波終于招架不住,閉上眼睛,還在和系統叨逼:“嗚嗚這種臺詞一般都是男主的!你看,好狗狗,好有安全感哦。”
系統:“…………”
讓你攻略反派啊,能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嗎?
哪怕旁邊還有人盯着,雲橫波也任由自己睡了過去。
她本以為自己終于能安安生生睡個好覺了,但還沒睡多久,又在不知不覺間進入夙厭逢的記憶中。
雲橫波這才意識到,剛才忙着撸狗,差點忘了最重要的線索整合。
線索1,夙厭逢和仙盟首尊夙涸,不出意外是親兄弟;
線索2,她在魔神殿中誤入的幻境,應該就是夙厭逢自己的懲罰大魔幽魂的三千界。
但疑點又來了。
按照上次的夢境,少年時的夙厭逢應該是什麽難得一見的仙靈根,如果三千界中的小男孩明離就是夙厭逢的話,也就是說仙靈根碰不得絲毫陰煞之氣,會讓他極其痛苦。
那他為什麽會入魔,而且還是用最讓他痛苦的方式來修煉?
雲橫波正在頭腦風暴,夢境開始了“劇情”。
一片竹林中,兩個小童捧着衣物往前走,小小聲說着話。
“也不知道這次誰是魁首呢?”
“去押靈石吧……”
“……”
兩人閑聊,聽得雲橫波昏昏欲睡,都想去找【跳過對話】的按鈕了。
沒一會,重要劇情終于開始。
兩個小童走過去,沒一會便有一個面容冷漠的男人持劍而來,側身時和雲橫波……也就是此時她附身的夙厭逢直直對上。
看到那雙墨藍眼眸,雲橫波瞬間認出來——這個男人正是仙盟首尊,夙涸。
夙涸冷淡道:“在這裏做什麽?”
記憶中的夙厭逢踩着厚厚的竹葉快步上前,聲音帶着歡喜:“明日便是宗門大比,我特來送給兄長……”
他還沒說要送什麽,夙涸就皺起眉頭:“我不需要。”
夙厭逢一愣。
“我什麽都不需要,你不必送我什麽東西。”夙涸看起來很厭惡夙厭逢,冷聲說,“往後,不要再來外宗了。”
他說罷,轉身就走。
夙厭逢趕忙追上去:“兄長,兄長!”
夙涸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夙厭逢茫然道:“明離……哪裏做錯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夙涸笑了一聲,轉身譏諷看他:“你現在已是的徒弟,仙盟多少人想要同你攀上關系,你哪裏會做錯。”
夙厭逢年紀太小,完全不懂為什麽會和兄長疏離至此,滿臉都是迷茫。
“你有青臨君的庇護,已經沒有人會來追殺你搶奪你的靈脈。”夙涸道,“‘明離’這個化名,往後不要用了。”
說完,任由夙厭逢再說什麽他都沒有停留,走得決絕又冷漠。
夙厭逢孤身一人站在竹林中,久久沒有回過神。
雲橫波也有兄長,代入夙厭逢設想一下,也是有些無法接受最親的人說出這麽冷漠的話。
兩兄弟是有什麽嫌隙嗎?
她正想着,意識突然像是被什麽抽離出去,整個人往旁邊一飛。
少年夙厭逢的樣子倒映在她眼中。
他本是迷茫怔然的樣子看着夙涸離去的方向,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似笑非笑地将視線移向雲橫波身上。
“看夠了嗎?”
雲橫波:“!”
本人發現了!
雲橫波瞬間被吓醒,猛地急喘幾聲坐起來,還未定神就下意識朝身邊看去。
上次誤入夙厭逢夢境,醒來時大反派就要掐死他,本還以為這次也是如此。
雲橫波緊張地看了看旁邊,就見夙厭逢不知何時出現的,正側躺在她身邊,微微閉着眸,像是在睡覺,并沒有要宰人。
她歪了歪腦袋,睡得炸起來的呆毛扭成一個問號。
?
大反派……不殺人嗎?
夙厭逢雖然閉着眼睛,但并沒有睡熟,察覺到視線在他臉上飄來飄去,淡淡道:“不睡嗎?”
雲橫波:“……”
嗯,心情氣和,交流順暢,好感度也保持在10。
很好,很安全。
雲橫波順勢躺了回去,又要繼續睡覺。
系統都麻爪了:“你就這樣睡嗎?不怕他半夜突然發瘋宰了你?!”
“可笑。”雲橫波說,“難道我不睡,他就不發瘋了嗎?”
系統:“……”
好它代碼的有道理啊!
只是雲橫波想睡,夙厭逢卻不想,他閉着眼,道:“你覺得仙盟首尊,如何?”
雲橫波無語,不是要睡覺嗎,幹嘛又要聊天?
夙厭逢沒等到回答:“嗯?”
雲橫波也不講究,直接道:“我覺得此人道貌岸然,口蜜腹劍,不是什麽好東西!”
夙厭逢聽到這話,羽睫輕輕一動,終于睜開眼睛。
雲橫波和他對視,滿眼都是“男人,滿意你所聽到的嗎”。
前任老板和現任老板明顯是死對頭,她既然已經拜了新山頭,當然要瘋狂diss前老板。
畢竟,夙厭逢現在想聽到的應該就是死對頭的壞話了吧。
果然如她所料,聽她铿锵有力地罵完,夙厭逢突然哈哈大笑。
他這次的笑并不是之前的譏笑、似笑非笑或冷笑,而是真正的忍俊不禁。
雲橫波說:“看吧,他還真吃這套,看來看不慣仇敵想聽別人說對方壞話,就連大反派也不能免俗。”
系統:“……”
你,可以的。
夙厭逢笑完後,朝着雲橫波的臉側伸出手來。
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第九子不知道去了哪裏,床幔遮擋着,只有夜照螢将周圍隐約照亮,狹小的床幔中,大反派又做出這個動作,氣氛怎麽看怎麽旖旎缱绻。
雲橫波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了。
但夙厭逢卻将手伸到她耳邊,輕輕捏住雲橫波耳朵上的玉耳墜。
雲橫波疑惑。
偏殿的燭火倏地亮起,将周遭照亮。
雲橫波眨了眨眼,好一會才适應刺眼的燭火。
夙厭逢将雲橫波耳墜上的一顆還沒指甲大的玉珠捏下來,手指微微用力,一道濃郁的靈力驟然散開。
在雲橫波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仙盟首尊的一縷分神宛如幽魂似的從狹小的玉珠中鑽出,飄在半空,神色沉沉看着雲橫波。
雲橫波:“???”
糟了。
說壞話被人聽到了。
但是仙盟首尊是偷窺狂嗎?
竟然在她耳墜上放竊聽器!
夙厭逢手撐着腮,懶洋洋地打招呼:“兄長,許久不見。”
仙盟首尊夙涸冷冷看了雲橫波一眼,才看向夙厭逢。
他的神色有些複雜,懷念中卻帶着怨恨:“夙厭逢,你竟還未死?”
夙厭逢眼睛一彎:“還未答謝兄長百年前送我入魔的‘恩惠’,不敢死啊。”
“你欺師滅祖,怎麽還有顏面活在世上?”夙涸冷冷道,“我遲早有一日會親自清理門戶,省得你讓我們夙家受人恥笑百年。”
這種惡毒之話夙厭逢并不放在心上,他懶散地用手指去摩挲那顆玉珠,笑吟吟道:“兄長還是說句好話哄哄我吧。你的分神已暴露,我若将這珠子碎了,你必定反噬受傷。”
夙涸冷笑:“你敢嗎?你的本命靈牌還在夙家。”
雲橫波在一旁看戲看得激動不已。
太刺激了,她甚至想來點爆米花瓜子。
仙盟首尊和魔域魔尊吵架扯頭花哎,說出去誰會相信?
夙厭逢哈哈大笑,眸中邪肆陰冷:“我敢嗎?”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将一道魔息灌入玉珠中。
明珠瞬間化為齑粉。
仙盟首尊的分神在半空微微一閃,像是斷了網的雪花屏。
“你竟!?”
夙厭逢不僅敢,甚至還放狠話。
“我修為即将突破大乘期,兄長好好養傷,等我離開魔域去尋你吧。”
夙涸這道分神撐不了多久就會散去,他也不想再和這個執迷不悟的瘋子多說廢話,視線落在旁邊看戲看得雙眸發光滿臉激動的雲橫波身上。
雲橫波立刻将看戲的表情收回來,滿臉肅然好似在哀悼。
剛才她罵了夙涸一頓,這仙盟首尊應該不至于小心眼地記恨吧?
雲橫波正想着,卻見夙涸的分神在臨消散前,冷冷說出一句話。
“雲橫波,記住你當時主動請願前來魔域誅殺魔頭時說過的話。”
雲橫波:“???!”
不是啊!怎麽就是我主動情願了?!
雲橫波恨不得撲上去讓他把話解釋清楚,但夙涸說完後,分神瞬間消失。
雲橫波整個人都麻了。
污蔑又來一次?這往哪裏說理去?!
雲橫波硬着頭皮,想要和大反派解釋解釋,卻聽到本該勃然大怒的夙厭逢突然毫無征兆地笑了出來。
“看來這麽多年過去,他的手段依然沒什麽長進。”夙厭逢笑意未減。
雲橫波一怔,擡眸看去,發現大反派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心情極好。
這是……沒信夙涸污蔑的話?
“什麽啊。”雲橫波松了一口氣,對系統吐槽,“看來大反派還是有點腦子的。”
有腦子的大反派對雲橫波道:“明日我補你一副玉墜。”
雲橫波也沒和他客氣,一點頭:“好啊。”
“……”夙厭逢倒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答應,眨了一下眼睛,又笑了出來。
雲橫波奇怪看他。
他今天心情怎麽好的有點奇怪?有這麽好笑嗎?
這麽一折騰,大反派終于不想拉着雲橫波談心,閉着眼真正睡去了,似乎也不擔心雲橫波會殺他。
雲橫波也躺了回去,側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夙厭逢的臉。
這張臉是真長在雲橫波的性癖上,安安靜靜睡着時就像是琉璃暖玉做成的玉雕,好看得有些過分了。
系統在後臺看着雲橫波的好感度在那【0……1……0……1……】的跳來跳去,無語地道:“你就這麽喜歡他的臉?”
雲橫波十分坦然:“害,誰還不是個顏狗呢。”
系統說:“那邊孤舟呢?”
“哎。”雲橫波說,“在我眼中,小師兄的好看被毒舌抵消了;但夙厭逢嘛,反而被瘋批加持了,這是不一樣的,你不懂。”
系統:“……”
顏狗就顏狗,哪來這麽多借口?
雲橫波大大咧咧看了半天才終于睡去。
這次比較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沒有再入夙厭逢的記憶。
魔族的夏日灼熱極了,外面蟬鳴陣陣,将雲橫波吵得回籠覺都睡不成。
系統百無聊賴在那找線索,突然道:“哎哎,任務來了任務來了,快醒一醒!”
夙厭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雲橫波整個人在寬闊的床上滾來滾去就是不想起床,聞言打着哈欠道:“我再躺一會,再躺五分鐘。”
“你都躺10個五分鐘了。”系統說她,“快來做任務……哦哦這是個連環任務,且不限時間呢。”
雲橫波懶洋洋趴在枕頭上:“說來聽聽。”
“任務一:找到秘境中的魔獸;任務二:引導它成為大反派的坐騎,讓夙厭逢和它簽訂主仆契約;任務三:七日後,魔族會爆發獸潮,坐騎對獸潮有血脈壓制,能幫大反派輕松抵擋住。”系統一一念完,“這三個任務是連在一起的,其實只要完成第一個就行,1500積分輕輕松松到手。”
雲橫波疑惑道:“秘境中被‘雲橫波’放走的魔獸?它也來魔族了嗎?”
系統:“按照攻略來說,是的,找找應該就能找到。”
雲橫波“哦”了一聲,又說:“我再躺十分鐘就去找。”
系統:“……”
“別躺了,快起來!”
在系統的鞭策下,雲橫波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
“好吧。”雲橫波深吸一口氣,又用力拍了拍臉蛋,将雪白的臉頰拍得微紅,決定雄起,“今天的我,暫時不做鹹魚了!”
和前兩次的危險而言,這個連環任務簡直就是送積分。
雲橫波意氣風發,雄姿英發,撸起袖子打算認真一回。
系統還是頭一回見宿主這麽一副打了雞血的樣子,感動不已:“對!雲哥就是這個氣勢。現在積分2150,還差七千多我們就能死遁逍遙了!努力!努力!加油!加油!”
雲橫波也被系統的激勵整得熱血沸騰。
“好!那就去找魔獸,它是什麽獸?”
系統激動得去找攻略,很快就找到,慷慨激昂地念。
“魔族蛇獸,百年前被仙盟俘獲關押在秘境結界中,原形身長80米!腹部有傷疤,但絲毫不掩飾它的威武霸氣,氣吞山河!”
“等等。”雲橫波突然發現了華點,“什麽獸?”
系統:“蛇獸啊。”
雲橫波還在做熱身打算沖去找魔獸的手突然放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直藏在她袖中呼呼大睡的小黑蛇從袖口掉出,啪嗒一聲摔在地上,疼得它“嘶”了一聲,翻了翻肚皮,露出一小條傷疤。
雲橫波和系統大眼瞪小眼。
下一秒……
【系統提示:任務一找到魔獸,完成,獎勵500積分。
任務二讓魔獸和反派結主仆契約,失敗。(失敗原因,魔獸已和宿主雲橫波結了主仆契,無法更改。)無獎勵。
連環任務失敗,積分清零,五分鐘後進行随機懲罰!!!
請您下次再接再厲哦,少他娘的搶反派機緣!】
雲橫波:“……”
系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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