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安
溫柔鄉44
日落西山, 霞光灑落一片,将整個京都渲染了一遍,像是一場唯美的水墨畫, 美輪美奂。
南枝進了竹安堂裏面,小厮們見了主母,低聲問了好, 便道:“夫人, 侯爺在書房裏。”
南枝輕颔首,原本溫柔的雙眸裏偶爾還會透着少女的嬌氣,而如今因為有了身子後, 那種溫柔便從骨子裏都散發出來, 沒了往日的嬌氣, 多了幾分女人的媚态,卻更加美。
因大雪的緣故,南枝走到了九曲回廊上,一陣風吹過, 将不遠處的門簾吹的嘩嘩作響。
在走到主院的門口時,南枝的腳步一頓。
只因,她聽見了裏頭傳來了一道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 而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那人居然說道:“我想當侯爺的妾。”
“侯爺, 當時您說, 不管我提任何的要求, 您都會答應我, 因為您說, 您這條命,是我替你保住的。”
這兩句話,讓南枝久久不能回神,那雙原本透着笑意的眼眸如今也僵住,沒有絲毫的笑意。
她早就知道了,許琴對池珉的心意,不是那麽的簡單。
一口一個珉哥哥,明知道人家成了家,但是這種暧昧的稱呼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所以也怨不得南枝多想。
她心底是有些猶豫的,一方是覺得池珉定然會為了她而去拒絕,但真拒絕了的話,恐會落得一個食言的不好印象。
可若是真的讓許琴如願了,那麽池珉的後院就不是真的幹淨,雖然男人三妻四妾屬實再正常不過。
但她打心底裏就不願意和任何人分享池珉,她光是想到許琴成了妾室後,許明芳還有她會做出的一些事情。
這一切都是南枝心中清楚但是卻不願意去想的面對的,她知道這個人是壞的,但是她的良善不能讓她去提前做一些揣測和預防的事情,可若是真的出來哪些事情後,她心底清楚自己承受不住這番打擊。
可這一切,都得看池珉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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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重要,還是往日的承諾和自己的臉面更為重要。
裏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便聽見池珉低沉的聲音響起,道:“這件事,的确是我欠你的。”
南枝的心,頓時一緊,心提到了嗓子眼。
兩只小手也緊緊的揪在了一起,安靜的等着池珉接下來的話。
當她以為池珉會讓她失望的那一瞬間,裏面再次響起了聲音,“你若是擔心沒有依靠,那你換一個,例如想要一座府邸,或者多少錢財,我都能給你。”
“琴兒不要錢財,”許琴的聲音輕輕的,“琴兒只是想要,一個歸屬和依靠。”
“我永遠可以當你的兄長,”池珉再度退讓了一步,“你所要的歸屬,我明日便向皇上請旨——”
啪地一聲。
許琴重重的跪在了屋內,而後聲音帶着哭腔道:“侯爺,您就答應琴兒吧,琴兒只有一個願望,那便是當您的妾。”
所謂的歸屬不過是假的。
這一切,不管他給再多,她想要的,就是一個位份。
“這件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池珉嗓音愈發的低沉,道:“我晚些同夫人說說,聽夫人的意思。”
南枝沒有再繼續呆在這裏,而是側身走進了另一側的屋子,當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響起又關上時,過了好一會兒,南枝才邁着步子走了出來。
當她擡腳進去,一推開門,便感到了書房內低沉的氣壓。
那種沉悶的、壓抑的。一直坐在主位上處理事宜的男人也假寐養神,似乎也在困擾這件棘手的事情。
有這一刻。
南枝動搖了方才在門口的時候那些想法,她從進府以來,一直活在了池珉的庇佑下,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他總是将她先放在了首位,如此的偏愛和獨一位,如此一想。
她又覺得自己的觀念太過于迂腐還有固執了。
許琴要的無非就是個妾室,既然要的話,那便給她就是了,總之,只是一個頭銜罷了。
或許給了之後能省事一些,免得她一直在絮絮叨叨。
聽着的人也覺得難受。
南枝如是想,便尋思着,若是池珉開口了,她便以此來寬解自己,然後便應允了這件事情,總而言之,她也不想他難做。
畢竟那件事情,的确是存在的。
若不是許琴,池珉或許早已不在,亦或者九死一生成了病秧子,總而言之,這一切的确是池珉欠許琴的。
屋外的寒風簌簌的刮過,沿着打開的門趁虛鑽了進來,屋內的燭火被風吹的倏地暗了一圈,複而又明亮起來。
南枝踩着小小的步伐走到了主位上,她心想着不要打擾到了池珉閉眼休息。
本打算繞到另一側去的,轉身的時候,卻被男人抓住了手,屋內頓時響起了男人略微有些倦怠的嗓音,“過來。”
邊疆之後,兩人的感情比以往要好些,南枝也能感受到池珉的變化。
他估摸着是回來後,聽說了南枝受的委屈,還有險些沒了一個孩子,心裏對自己的那份愧疚和自責也愈發的深了,總之,他變得更加的細心,雖然他并沒有完全的表現出來,但是她總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似乎一日比一日深。
南枝聽話的走到了池珉的身側,正欲坐在另一側空了的椅子上時,卻被男人稍用了一些力氣,溫柔的扯到了他的懷裏。
“讓我抱抱,”池珉将臉埋在了她的玉頸處,深長而又纏綿的呼吸。
南枝露出的那一塊兒總覺着有炙熱的呼吸噴灑下來,她白皙的皮膚也透着一些些的緋紅,低聲的道:“侯爺,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因何事憂慮。”
她安靜的等着,原先是想着他不說,那她便裝糊塗,可當見着他的時候,見他眉宇間的那股子憂愁,且像個孩童般倚靠在她的肩膀處時,她便又心軟了。
想着,他若是不知如何開這個口,那她便替他開口。
原本以為池珉會順着她的話說下去,誰知,他卻只是沉吟了片刻,繼而輕聲道:“無事。”
猜他或許是還不知道怎麽同自己開口,畢竟這件事,對于她來說的确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她莞爾一笑,繼而柔聲道:“侯爺,我一直會陪着你。”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是刻在骨子裏的嬌媚,柔到了骨子裏。
一聽,便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替她做些什麽。
池珉将她抱的愈發緊,像是要将她融入骨髓那般。
不知過了多久,等外頭的丫鬟婆子來傳話,說是前廳的晚膳布好了,南枝和池珉才緩緩分開。
她能感到男人的異樣。
從他去邊疆後,兩人便沒有再有任何的親密,如今回來了,卻又發現有了身孕,兩人已經許久沒有做過那些羞于唇齒的事情。
所以兩人方才擁抱了那麽久,男人的懷抱變的炙熱,呼吸間的氣息也顯得有些急促。
也不是還未經人事的小女子,怎麽能不知道這個反應是代表了什麽,她垂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侯爺,周保說,三個月後便可了。”
池珉後知後覺的方才反應過來南枝所謂的三個月是什麽。
他愣了一會兒,悶聲笑了笑,繼而道:“我沒想。”
兩人攜手走出了竹安堂。
當走到前廳的時候,許明芳和許琴已然坐在位置上。
因為是新年的第一道晚膳,按照規矩的确是需要一家人包括妾室們一道用膳。
一進去,南枝便感到了許明芳和許琴之間似乎說了什麽事情,兩人的表情有些嚴肅,一點兒歡愉的氣氛都沒。
池珉牽着南枝的手走進去,坐在了位置上。
許琴從始至終都一直低着頭沒有說話,而許明芳和池珉熱絡了幾句後,便也沒了下文。
大年的第一頓晚膳便是在這種尴尬的氛圍中吃完了。
池珉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南枝便獨自一人回了庭栀堂。
心中不知為何,卻總是覺得不安,當快要走到庭栀堂的時候,她又停下了腳步。
時青舉着油紙傘,替她擋住了落下來的雪花,“夫人,怎麽了?”
精致的小臉上顯然有些猶豫,她站在原地,翹挺的鼻尖也因為寒風的緣故,被吹的有些通紅,那雙柔眸輕顫,粉唇輕啓道:“不回去了,我們去竹安堂吧。”
她心底總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黃昏的時候許琴去的那一趟,加之方才用膳的時候,她能感覺得到許明芳似乎有些不愉快,但是她也不能直接問。
思及此,南枝便立刻轉身往竹安堂的那裏去。
此刻,天色已經黑了,致遠侯府內上上下下全都點了燈籠,發出了微弱的光亮,将整個府邸照的通亮。
南枝迎着風雪往竹安堂去。
一進去,她便又聽見了書房裏傳來了聲音。
是池珉的。
“琴兒,把衣服穿上,”池珉的聲音很低,像是在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南枝的腳步一頓。
心瞬間一緊,她誤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直到裏面傳來了許琴的聲音,“珉哥哥,你還是不願意納我為妾是嗎?”
“琴兒,你別急,”池珉低聲道:“納妾這件事,我真的不能答應你,你換一件。”
“珉哥哥,若是你不願意那我為妾,那麽便臨幸了我,”許琴的聲音像是抱着一種視死如歸的态度,“總之我是不會嫁給別人的,倒不如讓侯爺寵幸了我之後,便把我打發了,我也能有所交代。”
“納妾的事情,你問了夫人了嗎?”許琴問。
池珉:“無需問,這些事情,是我不願的。”
許琴:“既如此,那侯爺便臨幸了我,我自己心裏也好慰藉一些。”
南枝今日還覺得奇怪,為何池珉不同她說,原來他說的來問自己無非就是緩和許琴的情緒罷了。
他打心底裏就沒有想過要真的接納許琴。
所謂的那些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南枝眼眶一紅,腦海中不免想起前世的那些回憶,邱舜在她面前立了那麽多的誓言,但是卻在外面花天酒地。
而裏面的男人,不管何時何地,從不會将這些事情放在面上來困擾她,他做的,從始至終都是讓她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