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昨】施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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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魏疏跟喻泱談戀愛這件事雙方父母一開始并不知到。
喻泱的父母知到的比魏疏早。
因為喻泱這個人壓根藏不住事。
這事有驚無險地解決了, 周小鵑坐在醫院陪着喻泱,老喻不在家,她一個人打車去派出所處理。
她很心疼地抓着喻泱的手,對方卻往回縮, “我不是她。”
在派出所裏喻渝倒是解釋得條理清楚, 她找那個女同學是因為任然懷疑對方跟魏疏搞七搞八, 結果人女同學喝得爛醉,出門沒走多遠就趴下了。
酒吧門口多的是蹲着撿屍的,她跟撿屍的撞了個正着。
她脾氣很噪, 其實跟喻泱的親姐姐沒半點相像, 況且真的喻渝死的時候還小, 誰也不知到她長大了什麽樣。
而這個叫喻渝的人格有種拙劣的模樣。
偏激和暴躁刻得很深, 本質卻又不壞。
“我是你媽我能不知到嗎?”
周小鵑把人的臉掰回來,心疼得看着上面縫針的傷口。
“我以為你已經……”
喻渝掀了掀眼皮,她跟喻泱實在太好辨認了, 不想裝的時候分分鐘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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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什麽?徹底沒了是嗎?”
喻泱好好一甜妹的臉被打得嘴角烏青, 顴骨還有擦傷,更別提額頭縫針的傷口, 洇出的藥水。
眼角都有幾到,整個人抿着嘴,倔得一眼就看得出來。
周小鵑實在不知該說什麽。
精神類的毛病除了長期治療就是吃藥,喻泱整個小學都帶着“維生素”,這個連緋緋也知到。
她還拿龍骨壯骨顆粒跟喻泱換還差點被喻泱揪小辮子。
所以她覺得喻泱兇得要死。
“讨厭吃藥。”
喻渝說, 她仰頭喝了一口水, 原本紮着哪吒頭的發型一團糟,最後披下來也像被炸過。
她當然知到自己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人, 連個人都不算,喻泱都不知到她。
卻在最痛苦的時候老讓她出來。
周小鵑沉默了,小學的時候基本都是喻渝在外面,喻
泱的記憶零零散散,人也好騙得多。
藥每天看着喻渝吃,也保不準這個臭丫頭……
喻泱的手機摔得稀巴爛,周小鵑的手機在包裏,鈴聲拯救了母女的尴尬。
是魏疏的電話。
老喻不在家,周小鵑接到電話是打車過來的。
魏疏自己有車,把車開到了門口,“阿姨,你們出來吧。”
餘光裏的女兒掀了掀眼皮。
周小鵑早就猜到喻泱跟魏疏在談戀愛了,喻泱從高中起就圍着人女同學打轉的事兒周小鵑哪能不知到。
一開始周小鵑也沒往那兒想,畢竟喻泱本來就自來熟,別人可能剛認識一個人是零分往上加,她是上來就滿分往下扣的,這個魏疏,反正就是沒有上限的好感。
誰都喜歡學習好的,魏疏模樣端正,人也客氣,今天處理事情也特別老練,周小鵑這個大人都下意識地按照她的意思走流程。
“魏疏來了啊?”
周小鵑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怕我對魏疏做什麽?”
喻渝問,周小鵑扶着她,喻渝的腿被那個撿屍男踹了好幾腳,疼得站不住,她倒是沒喻泱那種一點疼就哭天喊地的個性,像是沒事人一樣。
如果不是臉色蒼白,可能都看不出來。
“你不是跟人魏疏在搞對象?”
喻渝:“……”
她當然知到喻泱和魏疏在搞對象,人格的其中一個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只不過喻泱十幾年也跟痊愈差遠了。
有些人能治愈,有些人一輩子都不能。
她其實也不知到自己想不想消失。
挺沒勁的其實。
魏疏和喻泱怎麽搞對象的喻渝也知到。
為什麽自己會出來喻渝也知到,喻泱這人就是這樣,很沒安全感,到害怕的程度就會整個人縮成一團。
人都有兩面,她是喻泱的背面,是那個把親姐姐推開的那個壞的喻泱。
是對同學有敵意的壞小孩,是嫉妒跟魏疏和別人親密的卑鄙者,此刻懵懵懂懂,不懂喜歡,只是憑借那股怨憤而行事,她甚至覺得魏疏是壞人,既然喻泱又要魏疏留下,又那麽痛苦,真的很讨厭。
我不是喻泱,她想。
她們都欠我。
周小鵑哪管那麽多屁話,普通人家都把抑郁症當成吃飽了撐的,她一個護
士當然沒這麽膚淺,但是也知到精神上的毛病理由很多。
科學也有解釋不了的事情,就如同她見到老喻就跟下了蠱似的。
偶爾還是有那麽一絲絲後悔,鬼迷心竅來了南方,不來的話就沒有兩個女兒,可能也不會把剩下的女兒搞成這幅鬼樣子。
她自己都不知到到底幾個女兒了。
喻渝被周小鵑扶着出了急診大廳,魏疏的車停在外面,她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
在警察局的時候她喻渝裝喻泱還挺那麽一回事,營造出了一個癡戀女友百年陳醋修煉成人的樣兒,拿啤酒瓶給人開瓢都開出了迫不得已的味,加上本來是個甜妹,頹然欲泣和那個男的卻是意圖不軌都對她有利。
魏疏就冷冷地站在一邊聽着。
被救下的女同學還是神志不清,魏疏在酒吧的時候不過是對方拉了拉自己的手。
馬上就推開了。
她盯着喻泱,腦子裏都是那句話。
大概是魏疏開車的模樣看起來有點讓人發憷。
都是在南州上的大學,周小鵑因為喻泱的關系也見過幾次魏疏,這孩子從高中大學看起來就越來越惹眼,周小鵑自己就是看臉的,當然明白喻泱為什麽壓根放不下。
可能是遺傳的色迷心竅。
但是再色迷心竅也不能發瘋啊。
她跟喻渝坐在後面,喻渝看着窗外,頭上縫了針的傷口看上去格外猙獰,和她的臉都不太相配了。
好像就那麽點時間,變了個人。
“那個,小魏啊……”
周小鵑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魏疏嗯了一聲,周小鵑也不知到自己為什麽要怕一個和女兒同輩的,但就是魏疏天生有股氣勢,平時收斂,這個時候在想事情,反而忘了。
車上很安靜,周小鵑開了個頭,也不知到怎麽說。
其實該說的在喻泱縫針的時候她在外面就跟魏疏說了。
但是這倆孩子在搞對象這讓她不知到以什麽角度說。
上大學了談個戀愛也沒啥,談個女的也不是沒見過,去年開始同性也能結婚了。
周小鵑半天沒說出話來,魏疏也不勉強,她把人送到了家,周小鵑下車自己先上去了。
知趣地給倆孩子留說話的時間,喻渝身上也沒什麽能施暴的東西,她想了想,
魏疏那大高個兒,喻渝也打不過的。
喻泱去年搬了新家,魏疏也送她回去過。
南州的冬天很冷,風都要凍到骨子裏去的那種,魏疏其實不是很能适應,她比喻泱怕冷多了。
不像喻泱大冷天也要露個腳踝,她自己是恨不得穿長筒襪到地老天荒。
“你叫喻渝?”
魏疏穿了一件內裏羊羔絨的呢大衣,她整個人的氣質偏冷,偏愛一些單調的顏色。
黑拼白的大衣很長,裏面乳白色的高領毛衣襯得她脖子修長,那時候的魏疏頭發還沒後來那麽長,但也是垂在肩上的程度。
但還是比喻泱短一些,她沒披着,在腦後紮了個一撮,零零散散的披發壓根沒能修飾她的氣勢,反而更讓人覺得想要退開。
為財死的不在少數,大學群體了為色而勇的也不在少數。
不少人都知到魏疏有女朋友,但也不以為意,沒結婚,撬個牆角也不算什麽。
可惜魏疏就是塊死沉的原生石,上面覆冰沾雪,靠近都得被凍死,伸手還能得到回應的也只有那麽一個。
她看着面前的人,目光落在對方露在外面的傷口上,不等回答,又問:“疼麽?”
得到的是一個白眼。
喻泱的嗲嗓子都能被壓成低音,故意給嗓子壓力的聲線,像是要給人知到她不是她。
“你讓我開個瓢試試?”
她穿的外套還是在酒吧的時候魏疏穿的,喻泱自己的件衣服因為摔在水溝上,髒得發臭當時就給扔了。
這件由喻泱精心挑選給魏疏的外套喻渝當然有印象,就是很大,大得喻泱的身體穿都要到膝蓋。
魏疏的車停在單元樓下,新校區設備很好 ,燈都很亮堂,魏疏看着對方毛躁躁的頭發邊,伸手摸了摸,“她躲起來了?”
喻渝踢了一腳腳邊的小石子,也沒點頭。
但是動作就看得出來,不是那個小作精會做的。
很像又不像的一個人。
魏疏還記得自己跑出去看到的眼神。
像是要把自己也揍一頓的狠勁,手心都攥着碎酒瓶片,現在包着紗布,燈光籠罩下因為穿着大了好幾號的外套,顯得更小了。
“我沒和別人一起。”
喻渝甩了甩頭,似乎被魏疏觸摸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
你和別人親嘴。”
她還是低着頭,魏疏看她,只看到顫巍巍的睫毛,和插在口袋裏不停在動的手,鼓出一個包來。
“沒有。”
喻渝的手攥得很緊,傷口很疼,她天性是喻泱沒有的暴虐,沒在周小鵑面前發作已經很給面子了。
魏疏站在她面前,喻泱經歷的痛苦只會放大給她看,那種強烈的自卑和不安,幾乎是和身體一起長大的。
配不配,不配。
她那麽好,我配不上。
別人都比我好,我也什麽都幫不上忙。
魏疏抓住那只手,強硬地把它從口袋裏抽出來。
紗布滲出了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魏疏不讓她再握拳,把人拘在自己身邊,“我沒有。”
喻渝咬着牙,喻泱的不安每次共感給她只會放大無數倍,那種排山倒海的痛苦,比當初要溺亡更為嚴重。
她是被潛意識賦予的真正喻渝性格的那種人格。
清清楚楚的安排,只配接受,可是好疼啊。
這是喜歡嗎?
喜歡一個人,為什麽那麽疼?
魏疏伸手捏住喻泱的下巴,強迫對方把頭擡起來,看到了發紅的眼眶,還有被咬出血的嘴唇。
冬天的南州好冷,冷得讓人懷念北方的暖氣,之前喻泱聽魏疏說起小時候過,又問魏疏:“你什麽時候帶我去下你長大的地方?”
魏疏:“等年後吧。”
估計是去不了了。
她死死地和這雙含淚的眼對視,看出了絲絲的恨和鈍鈍的狠。
是喻泱又不是喻泱,周小鵑說她只有一個女兒。
女人在醫院走廊盡頭的窗戶前對魏疏說對不起,“我以為她好多了,當初……醫生說要我以後都多多誇誇孩子,說她太沒自信,老喻……也就是我丈夫,說我們泱泱不止需要藥物,更多的是歸屬和……愛。”
愛這個詞很書面,中國人都很難啓齒又在書面上喜歡反複強調。
喻泱是個很自信的女孩子,追魏疏追得要死要活的那些日子,魏疏總是會被她的言論無語到。
“我這麽好看,你喜歡我也是應該的。”
“唉魏疏,你肯定碰不到第二個像我這麽這麽适合你的人了。”
“我和你說,追我的人可以排到小區外面繞風花區好幾圈喔。”
“我漂亮
吧魏疏,我從小就是最漂亮的,雖然沒你好看,但我和你最配。”
……
有些自信反面是濃重的不安。
魏疏在那一刻回想起來,喻泱是在求愛。
冰涼的手指撫過染血的下唇,魏疏低頭,“我沒有別人。”
她擡眼看着對方,喻渝渾身都顫抖着,腦子裏全是一幕幕魏疏和別人的場面。
太多別人了,很痛的體驗 ,如果魏疏死了,是不是就不會痛了?
她被魏疏牽着上樓,沉默的氛圍,最後在拐角處猛地伸手,把人推了下去。
砰的一聲,喻渝冷眼看着那個狼狽的身影和開出的血花說——
“你為什麽要出現。”
你不出現,喻泱不會痛苦,我也不會那麽疼。
那多好啊。
喜歡是最無聊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