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貼心哦,你看我就沒想到。對了,怎麽稱呼你?”

“池慧文,你呢?”

“好的,池秘書,我姓滿,都叫我滿副理。”

滿月像對待賓客那般,露出八顆牙齒,笑得很職業,很熱情。

“滿副理,那我先去洗衣房了,拜拜。”

“池秘書,在酒店裏面,要規範使用文明用語哦。”

池慧文一臉茫然,心想,自己說的話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滿月見池慧文困惑的表情,向她解釋道:“請、您好、對不起、謝謝、再見。沒有Hello、沒有你好、沒有不好意思、沒有拜拜,不能顯得随意,明白了嗎?”

服務行業真是怪多講究,池慧文莞爾一笑,說:“我記住了,滿副理,謝謝指教。”

“嘿嘿我去忙了。”滿月說完,俏皮地揮揮手,鄭重道:“池秘書,再見!”

“再見。”

洗衣房的大姐認識池慧文,昨天曹碧芬帶着新來的會議秘書來領制服時,向她做過介紹。

池慧文說明來意,她二話不說把安總的衣服攤到熨鬥板上,一邊和池慧文閑聊,一邊熨燙衣服,手裏和嘴裏都沒閑着。

頭頂上挂着滿滿當當的衣服,有酒店各崗位的制服,也有賓客送洗的衣物。

烘幹機發出低沉的轟鳴聲,坐在機器旁,隐約能感受到機器裏邊傳來的陣陣熱氣。

等待的間隙,池慧文打開手機,随意翻了翻,也不知道要寵幸哪個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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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界面劃過來,劃過去,最後,她點開手機相冊,翻出安曼青的照片。

目光定格,安曼青在照片裏,光芒萬丈。

哪怕她的眉梢,帶着初秋的涼意,哪怕她的眼眸,藏着深奧的謎語,池慧文只想靠近。

“池秘書,安總的衣服熨好了。”

“好的。”池慧文走過去,摸了摸熨鬥板上的衣服,暖暖的。她拿起衣服,對洗衣房的大姐說:“耽誤您工作了,真對不起。”

“熨個衣服而已,舉手之勞,哪會耽誤工作。快把衣服給安總送去吧,今天天氣涼,可別讓她感冒了。”

“嗯嗯,謝謝大姐。”

正要走,大姐又叫住了池慧文,往她手裏塞了一張卡片,說:“差點忘了,這是從安總的衣服口袋裏掏出來的,你給放回去,可別弄丢了。”

“好的。”

手裏拿着主題為《空山新雨》的國畫展入場券,池慧文看了看票面上的地址和日期。

後天開展,城東畫廊。池慧文将入場券放回安總的衣服口袋,想起她的水墨畫微信頭像,看來她很喜歡國畫。

沒有昨晚預想那樣忙,費麗心情相當好,坐在電腦前,小聲哼着歌,悠閑自得。

工作臺上的水杯還冒着熱氣,費麗把手掌覆在上面,不知是想暖手還是想保溫。

瞥見池慧文進來,費麗立馬眉開眼笑,想起剛才好閨蜜被困在電梯裏,還來不及慰問一下她呢,遂說:“池秘書,怎麽樣,和安總一起被困在電梯裏,刺激嗎?”

“”池慧文心思複雜,不單是一個刺激可以概括。“安總在裏面嗎?”

“在的,嘿嘿進去吧。”費麗挑眉,笑裏透着一點狡猾的意味。

“費麗”池慧文警覺問:“你笑什麽?”

“啧,叫什麽呢!”費麗嗔了聲,說:“上着班呢,池秘書!”

“費總助,你在笑什麽,看着怪瘆人的。”

“我笑了嗎?”費麗板起臉,故作正經。

“行,你不說,我只好進去告訴安總,你在背後說她壞話。”池慧文面上雲淡風輕,徑直朝裏走。

費麗慌忙起身,繞過工作臺,一把拉住池慧文,争辯道:“你別瞎說,我哪有!我怎麽可能說安總壞話。”

“這個編編就有了。”

“池慧文!”費麗跺着腳,說:“你這是□□裸的誣陷。”

“啧,叫什麽呢,上着班呢,費總助。”

“”費麗瞪着池慧文,想掐死她。“剛才宋泰南灰頭土臉出來,想必安總心情不佳,好心提醒你哦,若沒什麽要緊事的話,最好先別進去。”

“你剛才可還讓我進去來着,哼,你心術不正,想看我被連累。”池慧文戳戳費麗的肩,威脅道:“你等着吧,我要是被連累了,我就連累你,誰也別想好過。”

“喂友情走到盡頭了嗎?就不該這麽快把你從電梯裏放出來,一出來就想咬人。”

池慧文朝費麗揚起甜美的笑容,眨眼卻神色一頓,想到電梯裏發生的事,問:“那個安總她有沒有給你講過故事?”

費麗眼裏寫滿迷惑,打量着池慧文,說:“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

“有沒有嘛?”

“呃如果那個也算的話,那她有和我講過一個很短的恐怖故事。”費麗絞盡腦汁想了下,說:“當時我在上班時間脫崗了一下下,被安總逮到,然後她說,從前有個人,在工作中沒有責任心,後來就死了。”

池慧文噗嗤一聲笑了,果然是一個很短的恐怖故事。

費麗常說安總是個很無聊的人,而池慧文真心覺得安總很有趣。

雖然安總也和費麗講過故事,卻是截然不同的待遇,池慧文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此感到滿意。像不懂事的孩子,做着無謂的攀比。

盡管費麗提醒過池慧文,沒事先別去打擾安總。然而外套拿在手上,她怕安總着涼,最終還是進去了。

安曼青頭也不擡,以為來人是費麗,兀自浏覽酒店業的最新資訊。

“安總,您遺落在大堂的外套,我給您帶上來了。”

聽到聲音,安曼青瞳孔閃了一下,身子卻巋然不動。她的視線落在電腦顯示屏,看似專注,卻沒看進去一個字。“好,謝謝,放着吧。”

好冷漠,看來安總真的心情不太好。

池慧文默默放下衣服,躊躇着,想說點什麽,但見安總忙于公事,又作罷。

餘光目送池慧文出了門,她彷徨的模樣不禁讓安曼青皺起眉頭,心想,她怎麽總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自己剛才很兇嗎?!

吃過午飯,池慧文想趴着眯會兒,可費麗這個磨人精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坐在吳丹丹的工位上叨叨念。

“不得了,這些明星都開始直播帶貨了,搞不懂,缺錢嗎?”費麗咋舌,表示很不可思議。

“誰會嫌錢多。”

“也是。”費麗點點頭,忽而又說:“淘寶都給我推送些什麽玩意兒,紙尿褲!!!它憑什麽認為我需要?”

“嘻嘻你以後會需要,結婚生小孩或者半身不遂。”

費麗翻了個白眼,說:“別詛咒我,我要是癱瘓了,你得照顧我,給我換紙尿褲。”

“好啊,我還給你買輪椅,讓你坐在輪椅上做手工活,順便直播。網友一看你身殘志堅,肯定會同情你,打賞你。收入歸我,我照顧你。”

“池秘書,你太惡毒了吧!”費麗随手抄起桌上的剪刀,目露兇光,說:“我這把三塊錢的剪刀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池慧文立馬擺出可憐狀,配合費麗,說:“好漢饒命。”

“饒你也行,周末陪我去看電影。”

“不要,最近沒什麽好看的電影上映。”池慧文不假思索拒絕,片刻,她靈光一閃,說:“要不,我們去看畫展?”

“你什麽時候喜歡畫了?”費麗狐疑問。

“偶爾也要陶冶一下情操嘛。”

“謝謝邀請,不約,網上沖浪就很陶冶我的情操了。”

沒和費麗達成共識,池慧文也不以為意。她轉頭打開手機,搜索《空山新雨》國畫展的相關資訊。她對畫作不了解,也不喜愛,可她就是想去城東畫廊。

想去“偶遇”安總。突然萌生這種想法,池慧文也吓了一跳,不知為何,就覺得安總很有吸引力,讓她忍不住想了解,想靠近。她想,應該是出于對女強人的崇拜吧。

“嘁,吳丹丹又在朋友圈秀恩愛了,平時就她最愛罵男人,回頭就和狗男人卿卿我我,鄙視她。”

“打是親罵是愛吧。”池慧文懶洋洋回了一句。

“屁,那還給家暴美名了!”費麗脫口而出,之後才察覺自己失言。不着痕跡瞥了眼池慧文,生怕勾起她的傷心往事。

明知池慧文的家庭情況,卻口無遮攔地戳了她的痛處,費麗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池慧文的眼神黯淡下來,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沒了動作。

她想起她的母親,賢淑、美麗、善良軟弱,任丈夫的拳腳落在身上,除了哭泣和央求,只剩承受。

為什麽不反抗,為什麽不逃離。池慧文想問問母親,也在問自己。讨厭母親的懦弱,曾殷切希望母親能帶着自己和弟弟離開這個家,可是母親沒勇氣脫離那個傷害她的男人。

她卑微地依附他,無底限地縱容他,背負着沉痛,當作保護家庭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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