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東華篤定安曼青不會出席才敢如此肆無忌憚,想着反正見不上面,揮霍一頓又如何。

大不了近期都不來找她,用不了幾個月,這事也就過了,誰也不會提起。

“公事纏身,讓李叔久等了,實在抱歉。”

安曼青輕輕按着池慧文的肩,示意她坐,随後自己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說:“這段時間确實有點忙,我也是分身乏術,不得已才讓下屬來接待您。如果李叔不滿意我的安排,我在這裏再次向您賠罪。”

嘴裏說着賠罪,安曼青卻坐得筆直,脊骨硬挺,擺出不卑不亢的姿态。就憑這氣勢,誰敢讓她賠罪呢。

“理解理解,你一個人掌管着這麽大一家酒店,能不忙嘛。你都忙裏抽空來見我了,我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

費麗和滿月對看一眼,心想,李東華可真虛僞。下午還說忙只是安總的借口,晚上就能理解了。果然,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

餘光掃去,池慧文乖巧地坐在身邊,安曼青心情舒暢,竟覺得應酬也不是一件無聊的事。

安曼青在場,李東華不似之前那般意氣風發,但又礙于她才剛到,不好意思借口走人。

于是,大家又各自說着場面話,一頓飯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散。

遭不住酒的後勁,飯局結束,李東華已然腳步踉跄。

他的秘書扶不穩他,營銷部經理和餐飲部經理架着他,将他送回客房。

“慧文,我送你回去。”宋泰南喝得滿面通紅,一開口,撲鼻而來的酒氣,有點難聞。

池慧文下意識退開一步,笑着說:“不用了,宋經理,現在才八點過,還早,我可以乘地鐵回家。”

“喝了酒就別坐地鐵了,還是我送你吧。”

安曼青安坐不動。宋泰南開了口,讓她失了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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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經理,你可拉倒吧,都喝成這樣了,能把自己送回家就不錯了,還想送池秘書呢。”費麗閃身擋在宋泰南前面,說:“滿副理已經幫你找好代駕了,你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我沒喝多,清醒着呢。”

“宋經理,走吧,代駕在大堂等好一會了,你別耽誤人家時間。”滿月單手攙過宋泰南,不由分說扯着他往外走。

被滿月毫不憐惜地鉗制着,宋泰南不滿地叨咕了幾聲,認命地跟着她走。

包廂裏只剩下安曼青、池慧文、費麗。

“安總,李總到底想幹什麽啊,下午緊巴巴要見您,真見到您了又啥都不提。”費麗很好奇李東華的來意。

“他自然是有求于我。”

“好不容易見到您了,他倒是求啊,淨說些有的沒的,我都替他着急。”

“你兩手空空去別人家做客,好意思又吃又拿嗎?”

“嘿嘿安總高明,就是這個代價有點昂貴哈。”

“不過是道前菜。”

“啊?李總胃口這麽大!”

安曼青斂斂眸,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看到安總的眼色,費麗也不再多問。她拿起包,瞅了瞅池慧文,說:“安總,池秘書的家和您家好像是一個方向的,您要不順道給她捎回去?”

真是反了,竟敢給自己安排事情,還有沒有一點助理的覺悟了。

不過,安曼青正有此意,既然費麗開口了,那送池慧文回家也算順理成章吧。

“沒有關系的,我坐地鐵回去很方便。”池慧文生怕安總覺得麻煩,嗔了費麗一眼。

安曼青側目,看着池慧文,認真問:“我送你的話,會不方便嗎?”

池慧文愣了一下,說:“不不會,我是怕您不方便。”

“沒有。”安曼青眉眼溫柔,眸裏帶着依稀笑意。

安總要笑不笑的樣子,又欲又冷,真令池慧文把持不住心事,悉數從眼神裏傾瀉而出。

“那我先撤了。”費麗話音未落,人已出了門,趕着去投胎似的。

廚師長親自安排的菜品,色香味俱全,費麗吃了許多,又喝了半壺特別調制的酸梅汁,肚子可撐了。

她現在吃不下糖,把閨蜜推給安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車窗開着,夏夜的海風徐徐吹來,吹得人心神蕩漾。車速40邁,回家的路并不太長,安曼青不想開太快。

一路通暢,堵車是妄想,連紅燈都遇不上,一開到路口,綠燈亮。

安曼青第一次覺得,綠燈真刺眼。

“安總,謝謝您送我回家。”池慧文笑靥如花,路燈打在她臉上,光彩照人。

安曼青看着池慧文,心是柔軟的,眼神也是。只一瞬的失神,她不得不把目光移向前方。

“怎麽謝?”安曼青促狹問道。

“”不曾聽過這樣的回答,池慧文一時愣住了。她想了想,問:“您想我怎麽謝?”

“不然你也給我講個故事吧。”

“嗯那先說好,不管我講得好不好,您都不可以生氣。”

安曼青眉梢輕挑,聽故事哪還有生氣的道理。她點頭,說:“我不會生氣,你講吧。”

“嘻嘻”池慧文先笑了起來,仿佛為得到安總的保證而開心。她正了正神色,認真道:“從前有一只蝸牛,它要和烏龜賽跑”

“蝸牛?”安曼青聽過《龜兔賽跑》的故事,還以為池慧文弄錯了,當即糾正道:“不是兔子嗎?”

“安總您還聽不聽嘛?”池慧文嗔道。

“聽,我聽,你說。”

“就是蝸牛,它要和烏龜賽跑。賽程過半了,它和烏龜拉開了很大的差距,被烏龜遠遠甩在後面,照此形勢,必輸無疑。

它努力地爬啊爬,突然看見旁邊有只大笨象,于是心生一計。它爬到大笨象身上,躲進大笨象的耳朵裏。

大笨象沒有察覺,帶着蝸牛走了很長的路,眼看就要到達終點了,蝸牛大喜過望。

正當蝸牛從大笨象耳朵裏爬出來時,被裁判看到了,裁判就走過去,問它:你幹嘛呢?”池慧文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擡眸望着安總,眼底笑意濃,問:“安總,您猜蝸牛怎麽說?”

安曼青搖搖頭,但見池慧文眉眼彎彎地望着自己,總感覺其中有詐。

“蝸牛說:我在給大笨象講故事呢。”池慧文說完,見安總一臉吃癟的模樣,不禁雙手捂着臉笑了起來。

“”安曼青語結,敢情自己成了大笨象。

池慧文笑得歡,安曼青不知不覺也跟着無聲地笑了。

安總保證過不會生氣的,過了會,池慧文收住笑,說:“後來,裁判就問大笨象,蝸牛說的是真的嗎?安總,您說,蝸牛所言是真的嗎?”

安曼青并不回答這個問題,她側目看了眼池慧文,說:“蝸牛抵達終點了。”

話音一落,車慢慢停靠在了路邊。安曼青打開雙閃,這才得空直視池慧文。

寵溺的口吻,大抵連安曼青自己都沒察覺到,然而池慧文卻感受明顯。她當即安靜下來,看着車窗外熟悉的街景,心思微妙。

回味着安總剛才溫柔的語氣,內心又暖又甜又羞澀,還有一點不知所措。

不想下車。

“安總,那我先回去了。”池慧文解開安全帶,說:“您開車注意安全。”

“嗯。”安曼青應了聲,看着池慧文打開車門,隐約有種想拉住她的沖動。

車門關上,安曼青突然想起有話要對池慧文說。她拉開車門,下了車,就杵在車門旁,輕聲喊:“池慧文,禮拜六,我來接你。”

“啊?”池慧文轉身,一臉茫然。

“不是想看我奶奶的畫作嗎?”

“安總,您都知道啦?”池慧文看着地上被拉長的身影,解釋道:“我我本來想周末再征詢您的意見,沒有要冒昧打擾的意思。”

“沒有打擾,我很歡迎。”

“真的嗎?”

“真的,我現在正式邀請你,禮拜六,我來接你。”安曼青鄭重道。她希望池慧文由自己帶回家,而不是表弟,至于原因,她沒細想過。

也許是擔心家人誤會池慧文和表弟的關系,也許是潛意識想要成為某種特殊的存在。

“嗯,好。”池慧文明媚的笑容裏夾雜着些許嬌柔。

汽車消失在旖旎的夜色中,池慧文站在路肩上,一個人傻傻樂着,開始期待周末。

小區的鐵栅門上了銀白色的新漆,在白熾燈下煥然一新,刺鼻的油漆味還沒散去。

推開門,生鏽的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音,不管外面多光鮮,內裏還是陳舊的。

在生活裏,看似有了新的門,其實還是那道門。改變了表象,改變不了本質,一個聲音便可喚醒人的錯覺。

“交男朋友了?”池偉蹲在花圃旁,彈掉手裏的煙頭,站起身,虛着眼,說:“看起來挺有錢啊。”

到樓下買煙,看到女兒站在路邊朝車裏的人揮手,笑得甜蜜,池偉想當然以為她戀愛了。

看不到車裏的人,但看車型是保時捷邁凱,就算最低配,到手也得六十萬了。這在池偉眼中,那就是有錢人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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