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招

老夫人拉着雲父和雲開陽又說了許久，也許是站在太陽底下太久，也許是心情太過激動，說着說着她暈乎了一下，扶着腦袋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她畢竟年紀大了，有個頭疼腦熱都是大事兒，這麽一遭可把其他人吓了個夠嗆。大家齊齊将她圍住了，一個個都心急如焚。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主意出了個遍，但都沒什麽作用，反而老太太恢複了，看這麽多人堵着，瞬間把臉拉了下來，讓人都讓開。

沒人敢跟她硬頂，但一直在外頭也不是個事，雲父便攙住了她，又示意兒子扶着另一邊，一邊勸導一邊往院內走。

許久沒見的兒子說話果然不一般，老夫人變得老老實實的，兒子說啥就是啥。

松竹院是個三進的院子。一進院門就是個石雕的影壁，上面刻着松鶴延年。

轉過影壁是個占地不小的中庭，中庭兩邊各有東西廂房三間，是小廚房之類的雜房，過了中庭正面是向陽的房間五間。

這五間房并不是卧房，中間三間聯通了作為花廳，只用紗幔隔成了布置不一樣的幾塊，平常并不全用，只有大節日擺宴、全府有事聚在一起時才會将紗幔都拉開，換了擺飾。

花廳兩邊兩間都是雲老爺子的書房，只是東頭那間盡是書，西頭那間放了畫案，琴案等，老爺子消遣時會去那兒。

到了第二進，則是老夫人日常活動的範圍了。

照例東西兩側分別有三間廂房，都是老夫人的庫房。正面五間辟成了兩部分，東頭的是卧房，西邊的則是日常呆的地兒。

挨着卧房的抄手游廊邊上開了扇小門，過了小門就是第三進後罩房，侍候老夫人的下人們俱是住那兒。

雲父攙着老夫人徑直到了花廳，先将她請至上首坐了，服侍得好好的，才退身下去在右側的座位上落座。

雲開陽本想跟着父親一起退下的，卻被老夫人給抓住了，一定讓人拿了個圓凳來緊挨着自己放好了，讓他坐在這兒，雲開陽只好遵從了。

其他人本就緊緊跟着進來的，等老夫人落了座，分別坐在廳兩側。長輩坐在前面，小輩坐在後頭，大夫人坐在上首，二房的坐在下首，但他們都在左側坐了。

右側孤零零的只三房三個人，不過雲父有老夫人偏愛，坐哪兒都一樣。王氏鎮靜自若，哪怕對面人多勢衆也十分淡定，一點看不出勢單力孤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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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早懸着心等兒子，後來又心情大起大落鬧了一番，這時進了室內歇下放松了點，精神頭看着就沒之前好了，疲累一起反撲了上來。

不過哪怕這樣，她還是抓着雲開陽細細問他的近況，一時間整個屋裏就祖孫倆一問一答的聲音。

大夫人對她偏愛三房本來就有意見，現在更是不耐煩做背景板，跟個傻子似的看他們情深。

所以她卡着兩人說話的空隙，看似憐愛侄子不得休息，打斷了老夫人的問話。

“正所謂來日方長，娘今天可得體恤體恤三弟一家，他們一大早趕回來到現在可一點兒茶水沒喝，不如讓他們先去休息？”

老夫人一頓，回想下可不就是這樣，自己光顧着高興，卻把這個給忘了，便不高興地沖身邊的丫頭抱怨道。

“你們又只顧我，也不提醒一下這事，虧的老大媳婦有心，要不然還指不定啥時候才發現呢！”

丫鬟之前看她興致高，哪敢沒眼色地去觸黴頭，所以沒提醒還真不是偶然。

不過現在問到頭上，她們就只能裝作記差了，連聲檢讨。

好在老夫人今天心情好，也就說了一句，後頭就不理她們了，因為她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她狀似無意地對大夫人随口說道：“老三他們剛回來，不熟悉家裏情況，老大媳婦把院子的事說一下吧。”

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但後頭暗藏的玄機可不少。

三房在外頭幾年時間，府內布局變了不少，這回收到她們要回來的消息，婆媳倆争論了一番才把住處定下來。

老夫人這明顯就是不想自己出頭做惡人，所以把大夫人給推了出去，等會要是三房反應激烈，她還可以再做個好人。

不過大夫人也不在意，打從接到家信開始，她就知道以前獨攬大權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老三一家回來，不管王氏有意無意，老夫人都會把她們推出來跟她打對臺，既然兩方注定了矛盾不可協調，她也不需要再留個好臉。

就連剛提醒老夫人，她也早就預料到了老夫人會有這一句。

所以大夫人淡定地嗯了一聲，喝了口茶，再慢條斯理地抽出帕子擦了擦手，這才挂起程序式的笑容看向王氏。

“有件難事不好開口，但弟妹出了這松竹院就會知道，所以嫂子就在這明說了。”看着王氏明顯開始嚴陣以待的神情，大夫人嘴角挂起一絲得意。

“雖然二少爺和四姑娘金貴，但府裏小輩年歲都大了，現下實在沒有多餘的屋子，只得委屈他們兄妹倆住在園子裏頭了。”

話剛說完，就聽啪的一聲，是王氏把茶盞重重撂到了桌子上。

不管什麽時候，這樣做都是十分失禮的，但王氏面無表情，就像絲毫沒有發現不妥一樣。

這樣的反應取悅了大夫人。

她輕笑一聲，視王氏的不悅于無物，細聲細氣地解釋：“實在不是當嫂子的怠慢，只是家中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外院和這松竹院輕易動不得，其他幾個院子也實在沒地方挪了。”

王氏對她的說法既不反駁，也不同意，垂下來雙眼盯着自己修剪精致的十指指甲。

“既然如此，又何必興師動衆再收拾園子，索性跟我和他們爹住一起得了。”

她說的一起住自然是指的三房曾經的地盤随園。

随園和大房所住的栗園分列在松竹院東西兩側，栗園南邊有個小院子福園，是二房住着。

與之相對的随園南邊也有個院子，是姑娘們住着，再往南及東邊，則是府中的花園。

也是因為這個布局的原因，雖然王氏看起來對大夫人提的方案十分不滿，實際并不是這樣。

花園有建築的地方集中在北邊，也就是随園隔壁，這樣住了實際上離王氏和雲父反而更近些。

京城比不得南司城，這裏芝麻大的小事都有可能是大麻煩，所以王氏寧可把他們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想一時疏忽惹出什麽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