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決擇

季桓安趴在老太太的腿上,尋思着要給老太太請個大夫治好他的眼睛。

老太太摸着他的頭,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了似的“爍兒,這筆錢咱們先攢着留給你取媳婦兒用……”

季桓安從來沒有想過将錢留下來自己用,原本他打算用這筆錢蓋個大房子給老太太住。

可現在老太太眼睛不好了,他想用這筆錢給老太太治眼睛。

“奶奶……”

季桓安話還未說出口就被老太太打斷了。

“爍兒乖,聽奶奶的。奶奶年紀大了用不了太多好東西了,這件事啊,就這麽說定了”老太太的手很溫暖,摸着季桓安的頭,讓他也覺得很舒服。

老太太的眼睛要看、房子要蓋、媳婦也要取,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老太太的眼睛。

老太太站起了身來,季桓安扶着老太太為老太太清理掉了障礙物。

櫃子上的鎖被打開了,這個咯吱作響的櫃子是家裏唯一的櫃子。

櫃子裏堆放了幾件衣服,兩三套被子以及一些對于他們來說值錢的東西。

老太太将手伸進了那一堆被子裏,從裏面摸出了一個小匣子。

這個小匣子看起來還像嶄新的一樣,匣子上有一個小鎖。

小鎖還算精致與這匣子相配極了,老太太摸索着手中的那串鑰匙。

其實也不能說得上是一串,那紅色繩子上只穿了三片鑰匙和一片小鑰匙。

那些鑰匙都有點生鏽了,每一片或多或少都有點鏽跡,連那片小鑰匙也不例外。

摸了一會老太太才在季桓安偷偷的幫助下找到小鑰匙。

老太太眼睛現在是看不見了,在櫃沿邊摸索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匣子。

季桓安只好将匣子偷偷挪出來了一些,老太太這才找到匣子。

沿着匣子周圍摸了一會,這才碰到鎖。又将鎖周圍摸了一圈,才摸到鎖孔。

可鑰匙對着鎖孔插了半天也沒插進去,每次都與鎖孔完美的失之交臂了。

“奶奶,我來吧!”季桓安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這才開口。

老太太将鑰匙交到了季桓安的手上“也好,奶奶老啦,不中用了……”

老太太往旁邊站了點,季桓安走了過去“怎麽會,奶奶身體可好了,必能長命百歲……”

季桓安一只手捏住那小鎖一只手拿着小鑰匙,鑰匙插入了鎖孔中。

鑰匙在鎖孔中旋轉的聲音不算特別大,但也都能聽到「咔噠」……

鎖被打開了,季桓安将匣子打了開來。

匣子裏放的是老太太與蘇爍他娘的嫁妝,裏面只有一對銀镯子、兩對耳環、一支素銀簪子。

那對镯子上倒還有些簡單的花紋,可那簪子上卻一點花紋都沒有。

匣子被季桓安放倒了老太太的手中,老太太摸了一下匣子四角。

老太太似乎想道了些什麽,眼眶有點紅,眼中還含着淚。

“這匣子裏放的是你娘和我的嫁妝……”說着又摸着匣子裏的首飾,将裏面那支素銀簪子拿了出來。

兩只手摸着那簪子“這是你爹送給你娘的,可惜你娘只戴過一次就去世了……”

老太太又将銀簪子放了回去,将裝着銀子的那個荷包打來開來,将裏面的銀子全都倒進去了。

又摸了摸匣子裏的東西這才将匣子關上,手在蓋子上撫摩了一下“這些留着以後給你娶媳婦兒過日子用,奶奶一個銅板都不會動你的,但你也不要想着從這裏拿出一個銅板……”

鎖再次挂到了匣子上,輕輕一按就再次鎖上了。

老太太将匣子再次塞到了被子下面,将櫃子也給鎖好了。

季桓安并沒有勸老太太的打算,他知道勸了也是白勸,倒不如先請個大夫看一下老太太的眼睛再做打算。

天越來越涼了,屋裏還有些自己燒制的木炭,季桓安打算将這些木炭都拿去賣了。

估摸着賣了這些碳,診金也應該夠了。

季桓安拾掇着那些木炭。

有些木炭還算好,比較完整,可有些木炭一拿起來就碎得不成樣了。

那些完整些的木炭全部被季桓安收拾好,擺放進一個大竹簍裏。

天剛朦胧亮時他再次被着那一大筐竹炭,徒步走到了鎮上。

清晨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季桓安的臉上、手上,刺骨的寒風無孔不入,鑽入他的身體裏凍得他骨頭都疼起來了。

樹上的枯葉被寒風吹落了幾片,路邊的小草也變得枯黃了。

路上來往的行人也變少了,四周寂寥,那幾簇枯樹黃草在那點綴了冬郊的寂寞。

背上的木炭有些沉重,壓得季桓安的腰都變彎了。

他的手已經被凍得通紅的了。

兩只手緊緊地拽住了肩上的兩根繩子,用力一勒,背上那框木炭被提起來了不少。

季桓安也走得輕松了一點,可那兩根繩子卻時不時的往下滑。他的肩膀已經被磨得發紅了,皮都磨破了不少。

好在一刻鐘之後季桓安終于到了鎮上,鎮上的行人也寥寥無幾了,只有幾個攤主還在出攤。

看着周圍空出的攤位,季桓安找了個稍微風吹得不是那麽嚴重的地方放下了那框木炭。

可即使這的風吹得沒那麽大,可還是凍得季桓安耳朵痛。他只好用手捂着耳朵,耳朵這才好受了一些。

偶爾見有過一兩個人在他的攤,可在他的攤前停留了一下,看了一眼木炭就離開了。

在距離季桓安攤位不遠處又個賣文房四寶的鋪子,裏頭出來了個書童。

手中抱着一些宣紙,季桓安在喬家見過那個書童。

書童看了季桓安一眼,就抱着宣紙回喬家了。

季桓安也見到那書童,卻并沒有與他打招呼。

沒過多久一輛馬車就停在了季桓安攤前,裏頭的人掀開了簾子下了馬車。

先下來的事喬衡的侍從,他下了馬車後服侍着喬衡下了馬車。

外頭的風有些大,喬衡身子本就不大好,身上穿的衣裳也比旁人後上許多。

喬衡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鬥篷,是一件白狐皮做的鬥篷。帽子将他的頭給唔得嚴嚴實實的,手上還拿着湯婆子。

剛一下馬車風就朝着這邊刮了過來“咳……咳咳……”

侍從見自家少爺又咳了起來,看着季桓安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阿爍來鎮上怎麽不去找我玩……”喬衡牽起季桓安的手就想帶他走。

可季桓安卻将手抽了出來“我……”

見季桓安面色有些為難,又看着這框木炭喬衡也懂了“這裏交給小時,你随我回府吧!”

不等季桓安拒絕,喬衡就拉着他上了馬車。

馬車內比外頭暖和了不少,大概是熏了什麽香的緣故,馬車裏面聞着香香的。

可喬衡上了馬車之後咳得更厲害了,季桓安見他咳成這樣也有些擔心。

可喬衡卻安慰季桓安,讓他不用擔心自己。

“咳……咳咳……咳咳咳……”比較鹹而又帶有鐵鏽味的東西從喉嚨裏咳了出來,咳到了手帕上。

喬衡偷偷看了一下,是血。他默不作聲的将手帕藏到了袖中,裝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馬車沒行駛多久就到了喬府,喬衡牽着季桓安進府了,恰好被喬母看見了。

可喬母卻只是吩咐廚房做了些可口的糕點,給他們送了過去。

季桓安一想到家中的奶奶就有些按耐不住的想離開,可喬衡卻帶着季桓安畫起了扇子。

季桓安執筆,喬衡在他的身後握着他的後教他畫扇。

小時直接将那筐木炭背回了喬府,喬母讓他去賬上支了些銀子。

那些銀子全部被轉交給了季桓安,季桓安接過銀子,無奈收了人家的銀子只能留下來陪喬衡了。

上次靈芝也是喬家出的錢,這次也是,弄的季桓安有點不好意思了。

喬衡很喜歡季桓安,留着季桓安在喬府呆了許久。教他畫扇,為他彈曲。

可季桓安卻一心擔心家中的奶奶,喬衡一開始就看出了他有心事。

可他想讓季桓安多陪他一會,哪怕一會也行,于是他自私的将季桓安一直留到了下午才放他離開。

離開喬家後,季桓安立刻去尋了大夫。

大夫被季桓安帶回家後老太太還未反應過來。

大夫為老太太把脈後,寫了一張單子。

季桓安照着單子上的方子為老太太煎藥,看着老太太每天将藥服下,就盼着哪天能好起來。

自從季桓安離開喬府之後,喬衡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大夫瞧後說喬衡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喬母聽後氣得直接将大夫轟出了府,可喬衡情況的确越來越差了。

剛開始是咳血咳得比較嚴重,後來連床都下不了了。

喬衡躺在床上人都消瘦了許多,兩眼空洞而無神,每日無悲無喜。

近來情況越發嚴重了,鮮血從喉嚨裏面直接咳了出來,咳到了床上。

被褥被染紅了一大片,喬衡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喚來了喬母。

喬母見喬衡躺在床上那副模樣,強忍着悲傷牽起了喬衡消瘦的手。

“母親……咳……我想……咳咳……”喬衡已經咳到一句完整的話都很難說出來了。

“你可是想要蘇爍?”

喬衡躺在床上,閉上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原本還在給老太太味藥的季桓安被突然闖入家中的仆人給吓到了,為首的人站了出來“我家夫人有請蘇少爺上府。”

那人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一群人直接将季桓安給駕了起來。

季桓安手中的藥碗掉落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他就這樣被駕着離開了,老太太想追,可無奈她看不見,剛起身走了兩步就被椅子絆倒了。

只能趴在地上無奈地哭喊着“爍兒……”

季桓安被綁到喬府就被喬母給威脅了一番,又被綁到了喬衡的房間。

被按在喬衡床前坐下了,侍從将藥碗遞給了他。

季桓安身邊的那個人示意他給喬衡喂藥,在那人的壓迫下,他只好端起藥碗,搖動着碗中那黑乎乎的汁水。

将它吹冷後,一勺一勺地喂喬衡服下了。

喬衡見季桓安來看自己了,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可他不知道季桓安是被他母親「請」過了的。

季桓安這一呆就是被迫呆了十天。

突然有一天喬衡身體好像快好了一樣,能下地行走了。

喬衡想走動,季桓安也只能被迫跟着他。

喬衡待季桓安如同以前一樣,吩咐廚房為他準備可口的美食,帶他畫畫,給他彈琴聽。

連着兩天都看着狀态都很好,季桓安誤以為喬衡已經好了。

可他沒想到,就在兩日後的深夜,喬衡忽然去世了。

當晚喬衡突然半夜醒過來喚下人去叫喬母,可喬母到時他已經快不行了。

季桓安當時就在門外,喬母在裏面握着喬衡的手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落在了喬衡的手背上。

喬衡費力地擡手為喬母擦試眼淚“娘……我想……要……蘇……”

喬衡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已經氣若游絲了,話還未說完他的手就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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