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空氣裏的溫度一時間達到了冰點。
史蒂夫重心微向前傾,兩腿彎曲增加穩定性,雙眼緊盯着锉刀。她身上的敵意一下蓬勃擴散開來,危險因子散布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粘稠而焦炙。
“你再說一遍。”她活動了下手腕:“你有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你應該去學校好好學學禮貌用語和待人接物。”他攥緊了手中的懷表:“現在你看起來就像個惱羞成怒的小毛頭。”
伴随着言語,他立刻向左側閃身躲過迎面扔過來的臺燈,在它砸在門上發出報廢的哀鳴同時擡起手臂,繃緊肌肉接下了锉刀的高鞭腿。
腳面和手臂撞在一起,聲音大的像一聲炸雷。
史蒂夫對于锉刀來說有些太高了,身體強度和作戰經驗也要更加豐富,在失去了能力的锉刀面前顯得極占優勢。
對于史蒂夫來說,這一場戰鬥也并不如同看起來的那樣輕松。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傷害對方,但是照着現在的情況,在一方落敗之前兩個人幾乎是沒有辦法正常溝通的。
而且還有那幾雙在暗處窺屏的眼睛,他也不能下很重的手。
锉刀身手過于靈活矯健,且極善揚長避短。地面上一切凸起的家具都成了她的增高器,手邊能拿到能扔出的擺件都成了能用的暗器,對于環境的高适應性甚至讓史蒂夫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在锉刀家裏打架。從最初的那一踢之後她幾乎立刻放棄了和史蒂夫角力,同時有意的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在投擲出的這樣那樣的擺件/書/杯子幹擾了別人的注意力後倏地逼近。
這種打法并不會給人造成很大的傷害,但十分讓人煩躁。
幾手之後,锉刀在天花板和牆壁三面相接處找到了能維持穩定的着力點,在牆之上留下了一個淺淡的腳印後,她幾乎貼在了天花板上,居高臨下的審視着史蒂夫:
“打過我的懷表主意的人,現在是墓碑都腐朽了。”她的口氣冰冷,宣判一般說道:“你不會以為自己會是個例外吧。”
“有時間說大話不如來把它拿走怎麽樣。”他擡着頭,手掌裏的懷表已經給溫暖的掌心捂熱:“可是它現在還在我的手裏。”
锉刀抿了抿嘴。
這是個非常狡猾的敵人!每次進攻時會把它擋在自己的面前,逼迫她放緩力度或必須留手,否則過大的力氣會讓懷表也一同損壞。
他還是那個正義的象征嗎?切開是黑的吧!
想着,她雙腳踩住牆面,稍微調整自己的姿态後繃緊了小腿肌肉,随後彈跳。她一抖袖子拿出了自己在之前的戰鬥中撿起的玻璃碎片,高揚起手瞄準了史蒂夫的眼睛。
燈光映襯下,玻璃不規則的斷面看起來像是鑽石一樣閃耀。
史蒂夫也動了。他将手中的懷表向着锉刀的方向抛了出去。泛着柔和光澤的懷表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滑的抛物線,從脫手的瞬間就吸引了锉刀所有的視線。她的眼睛跟随着它,緊握着玻璃的手松開,原本如同豹子一樣的直沖而來的勢頭瞬間消弭,下意識地伸出兩只手,在它越過自己頭頂之前雙手握住了它。
然而她還來不及查看懷表是否完好如初,強烈的危機感讓她下意識的回頭——晚了。
在她落地之前史蒂夫就動了。锉刀的目的太過明顯,以至于根本不用費心思去猜測就能知道什麽什麽動作最能擾亂她的心神。他在飛出那一腿之前已經收了兩份力氣,锉刀轉過頭,正好來得及看到那一腳把自己踹飛出去。
“好吧,看起來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他站在原地,看着被踹倒兩步之外跌打在地上的锉刀:“現在我們似乎能好好談談了,首先我要對你表示肯定,作為一個年輕人能有這樣的伸手必須要經過長期而艱苦的訓練,這是現在年輕人都缺乏的品質。但是這樣的能力不應該被用于散播恐...莉迪亞?”
原本站在原地的史蒂夫,講了半天看到在地上的人動都不動,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化,忍不住走近了兩步。
可是他還沒走到她的身邊,門就被打開了。
接着是全副武裝的鷹眼和黑寡婦。
“哦我的天我真不敢相信美國隊長竟然會毆打一個未成年人。”娜塔莎眼神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剜了史蒂夫一眼後迅速來到锉刀身邊扶起她,“讓你來和她談真是個錯誤,她剛剛受了傷,被變種人磁場擊暈後,現在你竟然又打暈了她!”
“沒錯隊長,我不懂你最後擊倒她的意義何在——事實上從你進門拒絕把懷表交還給她開始我就搞不懂你想幹什麽了。”克林特一眼也不想看他,他雙手小心翼翼的繞過锉刀的肩膀和膝彎,重新将她放到床上。
這兩位特工臉上寫着黑體加粗的鄙視兩個大字。
#欺負小孩子很有趣嗎#
#她還是個孩子啊#
#你自己力氣有多大你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不知所措的美國隊長:......我就說我不合适結果你們都讓我來,結果我來了你們又這樣說我QAQ
他清了清嗓子,剛想解釋點什麽,就被(可能是因為個子矮腿長不夠所以走得慢)的托尼拍着肩膀請了出去:“好了好了,有些人不自己遭遇一次就總是覺得他們家的孩子總是最好的,在她醒來之後就讓他們兩個去搞吧走走走。”
史蒂夫:......這不應該是我們家的孩子嗎?
這次锉刀昏迷的時間比較長,甚至超過了四個小時,也讓史蒂夫度過了自責與被眼神捅的四個小時。锉刀睜開眼睛時收緊了手指,過于熟悉的觸感讓她的精神終于放松下來。房間恢複一新,她捂着還在隐隐作痛的腰側,再次嘗試使用自己的能力。
原本放在桌上的水杯瞬間出現在了她的手中,看來自己的能力又可以使用了。
很好!那就是時候逃——
“好久不見莉莉。”
锉刀的動作在溫柔的聲音響起時頓了頓,她本想強迫自己立刻離開,但始終無法順暢的使用自己的能力。如同對峙一般的沉默中,最終是锉刀敗下陣來。
她聲音有些沙啞:“......好久不見,娜塔莎阿姨。”
“那你為什麽不擡頭看看我呢。”腳步聲正在緩緩的靠近:“你不想念我嗎?”
锉刀沒有回話。
在最孤獨無助的日子裏,在曾經每個難以入眠的夜,她無比想念這些可靠的人。
但誰都不在。
她從不怨恨這件事,沒有任何人有義務在你低谷時陪在你的身邊,最終只有自己站起來,邁開雙腿才能走出去。
“我非常想念你。”她擡起了頭:“你,克林特叔叔,我非常非常的想念你們。”
娜塔莎比起幾年之前都沒有什麽變化,歲月對她格外優待,甚至完全沒有留下痕跡。看着她沒有任何變化的溫柔的臉,锉刀有些怔住,甚至有一瞬間自己還是“莉迪亞”,沒有锉刀,沒有鮮血,一切如常。
可随着手指收緊,懷表堅硬的金屬外殼硌的手指發痛,疼痛忠誠的提醒着她物是人非。
她聽見娜塔莎溫聲說:“......我希望你能留下來,我們像以前一樣好嗎莉莉?”
時間到了整點,角落的座鐘突然響起,不緊不慢的敲打着。
在當當的聲音中,锉刀笑起來。與這個充滿戾氣,鋒利無比的名字不同,那個笑容溫暖而發自內心:“整點了,神仙教母的魔法失效,灰姑娘失去了美麗的衣服和馬車,重新變回了髒兮兮的模樣。”她平靜地看着娜塔莎:“我久聞‘黑寡婦’的大名。”
“莉莉,別這樣。”娜塔莎眼神哀求,“如果你不想說我什麽也不會問,只求你別這樣,我不會用特工的那一套來對你的。”
“在黑寡婦面前,所有人都沒有秘密。”她臉上的笑意都沒有減少:“我是锉刀,我已經準備好了,羅曼諾夫特工。”
娜塔莎看着她,她表情柔和,眼神卻無比堅定。她知道自己現在無法繼續勸說她了。
“莉莉真的長大了。”她伸出手,和小時候一樣捏了捏她的臉頰:“已經變得有主意,能獨當一面了。”
锉刀并沒有躲開,娜塔莎的指尖有點涼,她認真的看着她:“我沒有胡亂殺人,除了為了快速來錢打的生死局,剩下的都是和‘阿拉斯加’有關的人。”
娜塔莎垂着眼睛微笑着,她既不贊同也不反駁,等待着锉刀繼續說下去。
“我還會動手幾次,所以請你們不要攔我。”她停頓了一下:“你們也攔不住我。”
“哦,別說傻話了。”吊兒郎當的聲音由遠而近,托尼斯塔克象征性的敲了兩下門後走進來:“變種人的能力很難纏,但弱點同樣明顯,我只需要按下這個開關——哦好了好了,別瞪我我不會按的。”他說着把一個圓珠筆樣式的開關放進了口袋:“但是說真的壞丫頭,我希望你不要太自我感覺良好了,而且你之前對待我的态度實在有點惹火我,所以我決定用最殘忍的方式來報複你。”
“是嗎?”锉刀表情譏諷,絲毫沒有任何畏懼。
他表情嚴肅,焦糖一樣的大眼睛緊緊盯着锉刀。
“我要把你的監護人注冊為美國隊長然後把你送進學校,你就給我在活化石的監督下好好學習去吧。”
锉刀:......?
锉刀,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這是什麽套路?
她一臉懵逼,看着托尼又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個銀色的金屬手環。镂空花紋,做工精致,一旦上市銷售會立刻俘獲一幫精致的豬豬女孩。
但锉刀神色立刻警惕了起來。
她甚至沒有問這是什麽,對于她來說,任何與斯塔克相關的産品,除了對抗電磁場手環,她什麽也不想嘗試。
“嘿,為什麽這麽一副表情!”看到她一臉戒備,托尼立刻不滿地嚷了起來:“通宵加班換來的難道不應該是感謝嗎?還是你更喜歡市面上劣質品?那些副作用大到讓你大腦遲鈍的手環?”
他十分氣憤,有些粗魯地扯起了她的手,把手環塞過去:“要不要用你自己去決定吧!”
說着,他氣鼓鼓的走了。
“這是什麽意思?”她看向娜塔莎:“如果真的是按照他的說法,那這是鼓勵我離開?”
“你至少應該稱呼他為斯塔克先生,莉莉。”娜塔莎不輕不重的拍了她一下:“這并不是在鼓勵你離開。”
“這個手環的名字叫做信任。”
娜塔莎毫不在意锉刀眼裏濃濃的不相信,繼續說:“雙方交往的時候總有一方要首先表現出自己的信任,這樣才能讓交往繼續進行。”
锉刀是個聰明的人,她知道娜塔莎接下來想說什麽。
【我們把自己的信任托付給你】
【請別辜負它】
作者有話要說: 嗚啊!突然出現!
怎麽樣有沒有下一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