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八、吃醋你醋了?
“行,”肖名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話陰陽怪氣,“但是封城這麽大的事情,不和上面彙報一二,不太好罷?”
楚潇微微皺眉:“督公,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上報需要那麽久的時間,東廠可以不通過上報封城,為何還要告訴上面?況且督公之上,就是陛下了罷?這又是何必呢?”
氣氛一瞬間凝固住,只能聽見地牢中水滴落在冰冷地面的聲音。
半晌,肖名方才擡了擡眼皮,冷笑一聲:“楚評事便是這樣跟咱家說話的嗎?”
楚潇忙低頭:“下官不敢。”
她正思忖着,一旁的顧宜卻笑了笑:“督公,若是你将封城之事告訴陛下,等消息傳到了京城,秦辰還不知道逃到了哪個地方。陛下要是知道了,可要問責的。”
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卻不帶半分溫度。
“咔嚓”一聲,肖名手上的扳指四分五裂,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将扳指随手丢在地上,一旁的番子忙來撿。
“行,”肖名一甩長袖,“封城!”
顧宜唇角微微翹起,又添油加醋地補了一句:“此外郊外也需要嚴加看管,就多派遣幾個人罷。而且很有可能,秦辰逃到了郊外。”
肖名驟然轉頭,眼神冰冷:“顧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我東廠的番子也是你能指揮的?”
顧宜回以尖銳的目光:“不敢,顧某只是想提醒一句,在蘇州不止有東廠的眼線,若是讓陛下知道您東廠辦事不利,那就不太好辦了。”
顧宜居然敢用皇帝來壓他!
肖名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他勉強擠出一個字:“行。”
肖名這會兒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也不知道姑蘇是不是有什麽尾巴,若是顧宜把他一些事情告上去,那就壞了事。
肖名思忖着,他早就發現,顧宜可能與其他的文官不一樣。
後宮中有流言,說顧宜是皇子,也不知對不對。
或許,真是如此。
若他真是……
肖名的眸中掠過一絲狠戾。
封城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到處貼着通緝布告,野外也有人看守。
楚潇知道,東廠的人肯定會渾水摸魚,抓到秦辰也會将其放走。
既然将秦辰的案子放大讓全城百姓都知道,那他們定會讨論一些關于秦辰的事情,說不定還能捕捉到一二風聲。
楚潇凝眸,她總覺得肖名不對勁。
除了故意放走秦辰,還有其他。
他為什麽又要放走秦辰?或許,他和秦辰做了什麽交易,亦或者,秦辰是他身邊的人……
楚潇正胡思亂想,發現肖名已經走遠了,地牢裏只剩顧宜與她,還有幾個番子。
“顧大人,”楚潇凝聲說,“我想查一件事。”
顧宜帶着她走出地牢,來到一處無人之處:“什麽事情?”
楚潇道:“案子裏出現了幾個角色,秦辰,萬和,萬和夫人,通房丫鬟,肖名,還有一個人,我覺得可以一問。”
顧宜沉聲說:“還有誰?”
楚潇道:“是黃姨娘與她的庶子。”
顧宜颔首:“可以一查。”
楚潇凝眉,又道:“有件事情很可疑。明明萬和沒有生育能力,黃姨娘又為何在萬和不在府中的那一段時間內生下了孩子?莫不是孩子不是萬和的?”
顧宜皺了皺眉:“你說得有道理,或許會牽扯到一些府中秘辛。”
楚潇與顧宜走在街上,又梳理了半刻線索,待乏了,便進了一家面館。
有人不住地抱怨:“哎呦,怎麽出不了城門了?我還急着出城去看我老弟呢!”
“聽說是咱們新上任的知府秦辰出了事,被抓了,這會兒在逃,京城來的那些官老爺便封城搜他。”
“秦大人那人好得很,他又是怎麽回事?怎麽就被抓了?”
“聽說是……謀害了從京城過來查案的官老爺?哎,他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啊?為官清廉,不收咱一個銅板兒,一上任就頒布了幾條條令,大設私塾,咱們的娃子進去讀書,不收錢!”
又一人接着說:“反倒是那個萬和,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聽說啊……自家兒子都不是他親生的呢。”
有人瞪大了眼:“不是萬和親生的?哎呦,這萬和也有今天啊!”
楚潇正津津有味地聽着,扒拉着碗裏的面。
原來秦辰在蘇州還是個好官,反倒是萬和,不得民心。
若真如他們所說秦辰是好官,有時候死了萬和讓秦辰上位,對百姓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面館門“吱呀”一開,楚潇擡眼,進來一個探子。
楚潇擡頭,只見探子低聲道:“楚評事,您要查的東西查到了。”
楚潇壓低了聲音:“說。”
“是這樣的,”探子看了看四周,在楚潇面前坐下,“黃姨娘的孩子的确不是和萬和生的,而是和別人。”
楚潇蹙眉:“誰?”
“是隔壁賣桂花香香粉鋪的老板。問過了,老板與黃姨娘是青梅竹馬,後來萬和強娶,但黃姨娘一直香粉鋪的老板保持着書信往來。”
楚潇聽完,沉吟片刻:“我明白了。”
吃完面,天已經黑了個透,夜幕織上夜空,繁星點點,天邊挂着一輪渾圓的月。
“天色太晚,”楚潇舔了舔糖人兒,意猶未盡,“先回客棧?”
顧宜笑了笑:“那邊有夜市,不如我們去逛逛?”
楚潇大喜,忙點頭。
這是顧宜頭一次帶她去夜市。
大越每隔一月允許開夜市,到時候,什麽有趣新奇的東西都能在夜市裏看到。
楚潇歡呼雀躍地跟過來,懷着小小的希冀,暗暗牽上顧宜的手。
顧宜将她的手抓緊,有力而骨節分明的大手裹住她的。
他的手因為常年練武,有着小小的繭子,白皙修長,卻不嬌嫩。
原主在外流落,長大了才入将軍府,手自然也不如其他閨秀一般嬌軟入玉。
華燈初上,星河流轉。顧宜溫涼的手牽着她的手,楚潇不禁唇角勾了勾。
顧宜穩穩地牽着她,低聲道:“牽穩了,別走丢。”
楚潇朝他笑笑:“不會。”
她說出這一句話的下一秒,人潮開始湧動,不知是誰将楚潇擠到了前面。楚潇驚聲往後看,卻發現顧宜早已沒了人影!
她慌忙喊顧宜的名字,那聲音卻淹沒在人聲的浪潮裏,只聽顧宜喚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和顧宜,好像走丢了。
***
楚潇坐在燈火闌珊處,這裏沒什麽人,又有一顆極大的樹,想必顧宜找着找着會找到這裏來。
“姑娘?”
楚潇皺了皺眉,應聲看過去,看見一個長得俊俏的公子,正偷偷地看着她。
公子約莫弱冠之年,生的還有些青澀。
楚潇看過去,公子木木地看着她,半晌才說:“姑娘可是在等人?”
楚潇有些警惕,卻還是點頭:“不錯,我與他走失了。”
公子溫和地笑了笑,在樹邊坐了下來:“在別急,或許一會兒就找到了。”
她不禁看了這人一眼。
她看見這人的靴上有泥,還有一些碎石沙礫,像是從郊外一路走過來的。
他頭發散亂,想必走了不久,腿上也沾了些泥巴,面帶倦色。
衣着華服,是大戶人家家裏的人。
此外,他坐下的時候,姿勢很奇怪,也微微皺了皺眉。
或許他身上有舊傷。
楚潇忍不住道:“公子身上可是有舊傷?
公子有些驚愕:“姑娘怎麽知道?”
楚潇也是有心上人的人,心想少和他說兩句話,免得顧宜吃醋,便懶懶地胡亂說:“猜的。”
公子無奈地笑笑,望向深邃的夜空:“我說這是我父親打的,你信不信?他一度想殺了我。”
楚潇睜大眼,有些驚愕:“為何?”
公子無奈地攤了攤手:“或許他發現自己唯一的兒子不是親生兒子罷。”
楚潇:“……”
他的父親好像與萬和那麽像。
公子又和楚潇談了談他這位父親,都是說他有多壞之類,說到最最後,他長長呼出一口氣。
楚潇一一聽了,皺眉正要再問下去,他又道:“跟姑娘這麽一說,我舒服多了,多謝。”
楚潇有些懷疑,但還是覺得巧合的事情那麽多,或許他并不是那位萬和的庶子。
這公子還挺可憐,無處傾訴,誤打誤撞找着了楚潇,将自己的難受之處說出來,這才舒服些。
楚潇正忍不住要套他話,卻發現一聲清冷的聲音響在自己身後:“夫人,回去了。”
顧宜板着一張臉,像是不太高興的樣子,故意将“夫人”二字咬得很重。
楚潇還沒回過神來,便被他抓着手腕拉走了。她被男人攬入懷中,她擡頭,看見顧宜淡淡的神色,仿佛如天邊的月。
楚潇試圖問:“……你吃醋了?”
顧宜斂眸,聲音低啞:“嗯。”
楚潇:“……”
她正色道:“我方才只不過在試探他,而且我懷疑——”
顧宜皺眉:“懷疑什麽?”
楚潇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我懷疑他就是萬和的庶子。”
***
二人想了想,還是準備去萬和府一趟。
第二日,二人到了萬和府,很快便找到了黃姨娘。
她踏着蓮步款款而來,衣裙上仿佛繡着黃花,黃浪翻滾,在晨色下,她猶如一朵淡雅的菊。
楚潇正想着,發現她人已經來了。
但她眉頭緊鎖,整個人被一層哀色所包裹住,輕聲道:“二位是想來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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