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理發

12月份倪路是真的忙,尤其在張禹城生日之前,他還要考級,英語四級。

在大城市上高中的學生,一般在高中畢業之前就考過四級,比如李密和紀鵬雲,也有到了大一才開始考的,比如許健柏和倪路。

許健柏英語水平一般,這次考四級也着實頭疼,李密最自信的學科就是英語,這回真是抓到了許健柏的把柄,指導許健柏的那嘴臉簡直是小人得志,得瑟得不行,出乎意料的是許健柏這回竟意外地能忍,為了能過四級,甚至還願意給李密端洗腳水,看得紀鵬雲眼鏡都要掉下來。

倪路最大的問題,是他的英語能力都在書面上,能看懂,書寫也還行,口語實在一般,近乎是啞巴英語,不看書說出來磕磕絆絆非常不自信,聽力自然也有不少問題。

知道自己什麽問題,倪路最多的還是花在口語和聽力上,他在自己的手機上下載不少英語方面的音頻,反複聽反複念,然後錄下來聽一聽發音方面的問題加以改正,直至能背下來且發音沒問題了再換另一個。當初張禹城在澡堂聽見他念的《旅行者的天堂》就是其一。

因為英語不是必修,本身花在學習英語方面的時間就少,加上又要忙着做手工趕制送給張禹城的生日禮物,倪路只能盡量擠時間去練聽力,到後期基本就是一邊做手工一邊戴耳機聽嘴裏還跟着念。

張禹城見過幾次,既無奈又心疼,但也沒怎麽勸,只是盡可能的幫他提升口語和聽力。

以張禹城的出身,他的英語水平自然不差,畢竟小時候曾在國外住過挺長一段時間,口語發音堪比英語為母語國度的人,糾正倪路的口語發音簡直是再适合不過。

為了快速提升倪路的聽力和口語能力,甚至有一段時間,兩個人的交流純用英語,倪路要是說錯說得磕絆,張禹城就會一把抓過來在他嘴上一啄,鬧得每次倪路出現問題就總像是在求吻似地,羞憤之餘下次就會在心裏先把話過一遍再開口。雖然簡單粗暴,但管用,至少在聽力和口語方面,倪路的進步速度很快。

時間眨眼而過,倪路順利考完四級的第二天就是21號,張禹城的生日要到了。

20號是周六,倪路上午考完四級,就把下午的時間空出來了。

出了考場下樓,走上不久就能看見停在路邊的熟悉車子,倪路上前卻沒有立刻去開車門,而是繞到車門憑借記憶尋摸一通,卻未能找到張禹城曾說過的磕掉漆的地方。

張禹城坐在車裏,正對着筆電敲敲打打,倪路這麽一個大高個子走到車門一通尋尋摸摸,他怎麽可能看不見。

倪路今天穿的一身都是上回張禹城給他買的,張禹城眼光很好,買的衣服都很适合倪路,一身衣服穿下來,讓原本六七分的清俊生生襯出了十分來。臉俊腿長,腰還細,自這人的身影落入眼裏,坐在車裏的張禹城就沒挪開過視線,看得嘴角都揚了起來。

等人拉開車門坐進來了,張禹城才阖上筆電放到後排車座。張禹城把今明兩天都空出來了,考場離他們宿舍有點距離,張禹城索性開車送他過來,倪路進去考試他就坐在車裏等。

“考得怎樣?”

倪路關上車門,放包,拉安全帶,“感覺還行。”

“那挺好。”張禹城跟着系安全帶,“要不然我們去玩你興致也不高。”

倪路插上安全帶擡頭看他一眼,“不會的,”他說,“不管之前心情怎樣,和你在一塊,就不會再有什麽不開心。”

張禹城拉安全帶的動作一停,手撒開,安全帶又縮回去了。

倪路一對上他的目光,耳朵就紅了,他說的是實話,心裏話,可仔細一想,和情話也沒什麽分別。

張禹城手伸過來,倪路趕緊往旁邊縮,“這裏到處都是人!”之前在地下車庫兩個人在車裏幹的事兒倪路可沒忘,後來再等李密許健柏紀鵬雲坐上車,倪路的目光都沒敢跟他們仨中的任何一個人對上,就怕他們聞到或察覺什麽奇怪的玩意兒。

張禹城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在倪路緊張地要把手縮回去前,張禹城用力捏一捏,緩解下于胸口滿溢的熱切情緒便放開了。

倪路被他握過的手滾燙的溫度卻遲遲不褪。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倪路問:“去哪兒?”

張禹城故弄玄虛,“你猜猜。”

倪路略一沉吟:“有提示嗎?”

張禹城:“你一定做過的事情。”

這範圍也太大了吧。

倪路想了好一會兒,放棄了,“猜不出來。”

張禹城只笑不語,看樣子是不打算直接說答案了。

倪路也不追問,反正答案遲早會知道。他的視線落在窗外不斷後退的景物上,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你車子補過漆了?”

補漆這事倪路沒問,張禹城就一副壓根不會主動提及的樣子。倪路一開始以為他是真的忙的沒時間去弄,但今天難得是在大白天看見的這車子,旁邊又沒什麽人,倪路心血來潮就湊到車頭他曾撞上去過的地方找了一遍,結果什麽都沒看出來。

要麽之前張禹城說磕掉一塊漆是騙他的,要麽張禹城已經補過漆卻根本沒想過告訴他。

兩個選項,以倪路對張禹城的了解,他自己就過濾掉了第一個。

看他到底忍不住問了,看着前方開車的張禹城笑了笑,說:“就是我跟你去看你媽的時候,我讓人把車從機場開走把漆補了。”

倪路直接問:“補了多少錢?”

張禹城扭頭看他,眼底全是笑意,“一個吻足以。”

倪路就很無語,一時間有點不想搭理他,但還是說:“認真點,到底花了多少錢?”

張禹城收了笑,以行動表示他真的很認真正經,“小路,你覺得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倪路知道他什麽意思,“一碼歸一碼。當初說好了要還你錢的。”

張禹城想了想,說:“錢我真的不缺。既然你真想補償,不如折算成別的東西還給我好了?”

倪路警惕地看他,“是什麽?”別又是什麽一個吻之類的。

趁前方車不多, 張禹城眼中含笑看坐在他旁邊的人,說:“錢我有的是辦法去掙,更不缺。但有一樣東西,我真的很想要,且只有你能給我。你非要還的話,不如把錢折算一下,換成時間,用來陪我吧。”

倪路愣了。

等反應過來,不止耳朵,臉和脖子都紅了,話也有點語無倫次起來,“我……這……你……”

心裏同時想着:這才是情話吧?确确實實的情話吧?

張禹城眼底的笑意愈深:“如何?”

倪路摳緊了身前的安全帶,臉上的紅暈褪去,心跳也沒這麽快了才說話,只不過全程沒敢看張禹城,“不用錢,”他的聲音很輕,像是羽毛在心髒上輕掃,“你說一聲,就行了。”

張禹城許久沒再開口,車停下等紅燈的時候,他握住身邊人的手,十指緊扣,直至綠燈亮起,車開動前的最後一秒。

正因為了解,才知道能讓這個人說出這句話,意味着什麽。張禹城也忙,但倪路的忙和他不一樣,他是因為興趣所以願意讓自己這麽忙碌,倪路是因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這麽忙。

去滇城附近的小鎮一趟,見到倪路的媽媽和二嬸,和她們聊過後才知道,11歲他爸爸遭遇車禍去逝,媽媽悲痛過度傷了身體又不得不賺錢養家,結果落下一身病痛導致無法再幹重活,倪路不到13歲就開始想辦法掙錢了,當時他在鎮上上學,放學課後就去打工,仍未成年他能幹的活很少,但他什麽都肯幹,肩膀還稚嫩着,就已經代替去逝的父親默默扛起一個家。

即便這樣,倪路的功課也從未落下過,在班裏乃至全校都是數一數二的。

而與之相對的,是倪路把所有能用的時間都用在打工和學習上了。

時間對倪路而言,就是金錢,而錢能醫治母親的病,錢能生活,能上學,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倪路心裏,錢和時間都很重要。

但現在,他說,只要張禹城一句話,他願意花時間來陪他。

聽起來就像,張禹城比金錢和時間都重要。

不,并不是聽起來像,倪路從不說虛話,他這麽說,也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張禹城被撩到了。

一顆心都麻癢起來,一瞬間只想用力抱他,狠狠地親他,可最終都化為一個緊密得十指幾乎相連交融的牽握。

張禹城把倪路帶到了一家理發店,準确說,更像是專門做造型設計的店,并沒有開在路邊,而是在一條環境清幽的小巷子裏,門口不大,設計得很有格調,不論是誰,走過看見了會忍不住停下來多看幾眼。

張禹城和倪路一走進去立刻有人上前來招呼,張禹城報了一下自己的姓氏,說:“我預約的十一點四十五,造型師來了嗎?”

招待他們的人笑道:“您約的是畢總造型師對吧,他已經來了。你們先坐,我這就去把他叫過來。”

等人一走,倪路看向張禹城:“造型師?”

張禹城擡手,掌心貼上倪路的後頸,手指他略長的發尾上輕輕一撥,“給你剪個頭發。”

倪路眨眨眼睛。

所以現在理發師改稱呼為造型師了?

看出倪路眼裏的疑問,張禹城沒解釋,拉着人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剛坐下,立刻就有人送上熱茶和水果。

張禹城約的那位造型師沒過幾分鐘就出來了,看見是兩位帥哥,問清是哪一位要做造型設計後,便讓倪路坐到一面落地鏡前。

這位畢總造型師光看樣子就覺得很有經驗,30上下的年紀,發型利落,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他站在倪路面前先後退一步仔細端詳他的臉和頭型,然後問:“想弄一個什麽樣的造型風格?”

倪路沒想法,他看向站在一邊的張禹城,張禹城手插在褲袋裏,說:“頭發剪短,看起來幹淨清爽就行。”

畢造型師忽然捏住倪路的下巴把他的臉擡起來一點,“這位帥哥五官端正,臉型也不錯,其實沒必要弄這麽厚的浏海,把一張俊臉擋了大半。”說着,另一只手握着梳子把倪路額前的發絲往上一撩,倪路左眼角的一道疤頓時無所遁形。

畢造型師沒說什麽,放下倪路的浏海,順便梳了梳被他弄亂的頭發。

他說:“如果是要擋疤的話,可以弄偏分的浏海,帥哥的額頭很好看,不露出來有點可惜。”

張禹城問倪路:“可以嗎?”

倪路點頭,“我都行。”

倪路并不在意臉上多道疤,畢竟不至于是完全毀容無法見人的程度,留長發蓋住眼角的疤,只是為遮擋他人或訝異或探究的目光。

畢造型師又把他的浏海撩起來,看了看說:“疤還挺明顯的,不過用一些化妝技巧也能進行一些遮擋,不至于一眼就能看出來。帥哥,弄完發型要不要幫你用化妝品擋一下這道疤?”

聽見這位造型師還能通過化妝來遮疤,倪路突然想到了張禹城特地帶來他這的用意,可他剛這麽一想,說聽張禹城說:“不用,通過化妝只能暫時性的遮蓋,沒什麽必要。”

倪路不由扭頭看向他,下一秒又被造型師把臉給扳正。

原來他想錯了嗎?張禹城真只是帶他來剪頭發的?

按造型師的想法,先給倪路弄了個有偏分浏海的造型,倪路看着鏡中的自己,有點不敢認。造型師也就給他換了個發型,卻讓他整個人看着都有些不同了,偏分的浏海散落着一垂下來,讓他看起來面目柔和了許多。

倪路自己是覺得沒什麽問題,但張禹城在他身後卻一直不說話,不等造型師問他意見,他就已經說道:“再剪短一點。”

造型師擡頭看他,“可再短就擋不住眼角的疤了。”

張禹城說:“這樣會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

倪路心髒一跳,不由透過鏡子看向站在他身後的人。

畢總造型師站在倪路面前仔細一看,認同地點點頭,“的确很好看,擋住了是有點可惜。”然後問倪路,“帥哥,你覺得呢?”

倪路與鏡中的張禹城四目相對,不過須臾,他道:“剪吧,擋不住沒事,我不在意這道疤。”

等最終剪好了發型,倪路整個人看起來既清爽又幹淨,又有一身合适且不張揚的衣服襯托,越發顯得俊秀端正,和張禹城站在一塊也沒被比下去,兩個帥哥直看得店裏的店員們錯不開眼。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剪一個頭發需要多少錢倪路并不知道,因為張禹城不等倪路剪完頭發就已經把錢付了。

離開這家店,兩個人又坐上車,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裏,倪路依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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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張小攻會把小路帶到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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