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辰與鬼節

蟒二爺聽完後,冷聲說道:“你已折磨了她三年,夠抵償了!還不快滾!”

女人連連點頭,說這就走。她話音一落,便身子一抖,趴在地上不動了。此時,只有我和被附身的五哥能夠看見,那條蛇從女人身上爬下來了,恭謹地沖二爺點了點頭,轉身鑽進草裏,然後穿過院牆消失不見了。

老爺子和他侄子見女人突然沒了聲響,還一動不動的,急忙上前查看。

二爺借着五哥的口,再次說道:“水碗!”

我們幾個均是一愣,我最先反應過來,急忙對那男人說:“快去拿碗水過來!”

男人趕緊取了一碗水,他不敢靠近五哥,便将水碗遞給了我,我又将水碗端到了五哥的面前。

五哥沒有接碗,只是将手在上面掃過,我看見碗裏的水被那手帶起的風吹起了輕微的漣漪,然後便趨于平靜,依然清澈見底似乎什麽變化都沒有。

“給她喝!”

我将水碗遞還給男人,讓他喂他媳婦喝了。

五哥犀利的眼神掃了我一眼,說:“我走了!”

蟒二爺的氣場實在太強,被他掃了一眼,不僅我有些緊張,胡長河都睜開了眼睛,靜靜趴着一動不動。

我見他要走,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二爺,你是不是認識我?”

我始終沒忘我們第一次遇見時他說的話,而且直覺告訴我他真的認識我。

蟒二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然後就見五哥身子輕輕一顫,他身上的黑霧剎那間全部消失不見。

蟒二爺就這麽走了,連話都不稀得跟我說……

五哥沖我溫和地笑了笑,然後輕輕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小聲說:“別在意,他就那樣,嘴懶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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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畢竟現在也不是說這事的時候,便趕緊和五哥一起去看那女人怎麽樣了。

別說,女人喝了些那碗裏的水後,呼吸均勻綿長,跟普通人睡着了一般,而且唇色轉好,不再是灰白到不見血色了。

五哥說,這是蟒二爺賞了藥,讓男人将剩下的水也想辦法全給女人喝下去。

我們将那女人擡進了屋,她男人看着她的臉,突然就哭出聲來,然後就要給五哥跪下,五哥一把扶住他,笑了笑說:“別這樣,我這也是積功德,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

男人打開一個抽屜,将裏面的錢都掏出來遞給五哥,五哥只猶豫了一瞬,便接下了。

關于收報酬的事,五哥說一切随事主意願。如果事主因為拮據或摳門給的很少或不給,他也不會生氣;相反,如果事主打腫臉充胖子硬要多給一些,他也不會拒絕。因為他堅信,一切随緣。修道之人講究道法自然,他在這件事上也完全尊重事主的意願。

以前,我一直覺得做好事不收報酬才讓人稱道,遇到五哥後,我反而覺得五哥這種率性而為才更讓人叫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要為自己負責,能拿出多少報酬或願意拿出多少報酬,他們自己心裏清楚,而五哥只管拿了錢了了這段因果。

往回走時,老爺子不停地誇贊五哥。五哥只是笑笑,沒有多說。

我坐在副駕上,一直觀察着他的臉色。雖然他一直保持着微笑,但是我卻注意到他額角的薄汗一直未消。

從蟒二爺走到現在,他一定是一直全身劇痛,但他卻忍着疼微笑着,不想讓人察覺。

終于到家後,當他停下車時,我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五哥,你還好吧?還疼麽?”

他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點點頭。

不知為什麽,見他在我面前沒有逞強着說“不疼”,這讓我很欣慰。

“我們歇一下再下車吧!”說完,我又問了一句:“止疼藥管用麽?我去給你買!”

見我要下車,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搖搖頭說:“藥物沒用,我忍兩個小時就好了。”

唉,那他豈不是還要忍半個小時……

“是肌肉疼,還是頭疼?”我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幫幫他,“要不我幫你按摩一下吧!”

他笑了笑,伸過手來揉我的腦袋,“不用,你陪我說會話,幫我轉移一下注意力就行。”

那我要說點什麽好呢?我想了想,便給他講了我曾經做過的蠢事。

我告訴他,我四歲之前有些吐字不清,比如會把人說成“銀”。有一次看見外面下雹子,以為那一顆一顆的白色物體是種子,便沖我媽大喊:“媽,你快粗來,天喪下董子了!”

可能是我講的比較有趣,五哥哈哈直笑。見他笑了,我才多少有些心安。

我們待在車裏聊着天,不知不覺外面便飄起了小雨。見天色已經不早了,我便扶着他回了樓上。

當我的手拂過他的背時,我才發現他的衣衫早已濕透。

這是得有多痛,才會出這麽多汗……

從此,我對五哥的敬佩又多了一分。

***

雖然我說了不過生日,而且七夕節也提前慶祝了,可農歷七月十四這天,五哥還是給我煮了碗面條。

我早上起來就見他在廚房忙活,我不由得恍惚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沒睡醒或看花了眼。等他端着面條出來,我才知道他确實下廚了。

他會做飯嗎?只是一碗面條,沒什麽技術含量,所以他應該會吧……

結果,當我吃的時候才知道,五哥的技能點雖然加得很均勻,卻沒有一點是加在廚藝上的。

五哥問我味道怎麽樣,問的時候眼睛還亮閃閃的,看得出來有些緊張和期待。

我點點頭,說了聲不錯,淡定地把面吃下去了。

雖然有點鹹,雖然荷包蛋不熟,雖然面條有些粘糊,但這是五哥給煮的長壽面,說什麽都得微笑着吃下去。

白天要怎麽安排,我們倆好好讨論了一番。

他非要帶我去游樂場,我無奈地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幹嘛要去游樂場啊。

他卻認真地說:“我沒去過,所以想借這個機會,有個人能一起去!”

既然他這麽說,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後來才知道,我真的是在“舍命”陪君子啊!

從海盜船啓動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心髒在胸腔裏亂跳啊!下來時,我直接扶着垃圾桶吐了。五哥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本來他還想玩一些旋轉的其他設施,見我又暈又吐的,便放棄了。

我有些過意不去,讓他自己去玩不用管我。他故作随意地說了一句:“又不是什麽經典游樂設施,玩不玩無所謂。”

最後,選來選去,我發現我唯一能玩的就是腳踏船了……

我和五哥選了一艘船,坐在上面,一齊用腳瞪着踏板,将船駛向了湖中央。

前幾日一直是連雨天,今天天氣卻出奇的好,碧空如洗,陽光明媚。我們倆泛舟湖上,看着湖中心人工種植、生長正茂的碩大荷葉與紅蓮,心情更是惬意。

五哥今天一改往日的穿衣風格,穿了件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灑脫随意。

“五哥,我給你拍張照吧!”突然間,我就想給他拍張照片。可能是我覺得我不可能一輩子給他當助理吧,若是有一天離開他了,有張照片也算是個紀念。

五哥愣了一下,便笑着說:“行啊!”

見他擺好了造型,我便以湖中蓮花做背景,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給我看一下!”他伸手拿過我的手機。

“不用看,怎麽照都很帥!”我忍不住調侃一句。

“別說,還真挺帥的!”

我:“……”

那啥,咱能謙虛點嗎?

他将我的手機還給我,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機對準了我,“別動啊,我也給你拍一張!”

我還沒準備好,他便按了快門。我這個無語啊,甚至覺得他是有意的。

“給我看一下。”

當我提出這個要求時,五哥卻将手機揣進了褲兜裏,“不用看,怎麽照都很帥!”

我:“……”

他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我們痛快地玩了一天才回家。這也是我過得最充實有趣的一個生日了。

***

轉過天來,便是中元節,老百姓稱之為鬼節。

小時候,我最讨厭的日子就是鬼節了,偏偏一年中鬼節還有好幾個!除了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連春節和元宵節都要燒紙上墳,也不知道怎麽這麽多說道和講究。

一到鬼節的夜晚,街上到處都能看見燒紙的人,風一刮,紙灰四處紛飛,連普通人都覺得驚悚詭異,何況是我這種能看見鬼的呢。

若不是有胡長河在,我估計我可能會吓出精神病。

燒過紙的人都知道,應該先劃出一個圈,然後在圈裏燒紙,一邊燒一邊默念要祭奠之人的名字,這樣那人才能接到你燒給他的紙。

為什麽要畫圈?因為你燒紙時很多孤魂野鬼圍在你身邊等着要那紙哪,若不畫圈,他們會把紙搶光的。

所以家裏有老人的會吩咐燒紙的人,在燒紙時拿出一小部分扔到圈外,以“孝敬”那些孤魂野鬼,讓他們別再搗亂,算是一種“買路錢”吧。

有鬼眼的人此時上街,就會發現滿大道都是各種各樣的鬼,膽小的一定會吓暈的。若是像我一樣體質不好的,那被沖撞了都是小事,被鬼上了身才是大麻煩。

雖然我不愛在鬼節的夜晚出來,但是自從我媽過世後,我卻一個節日不落地給她燒着紙。不管她能不能接到,我只希望她能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

作者有話要說: 鬼節的夜晚,總是很吓人……走在人行道上,為了躲避各種燒紙劃出來的圈子,有時會跳來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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