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秦默在家裏吃了半個月素,在廚房偷吃了幾只雞後終于決定去異國他鄉找點吃的了，米蘭時裝周,是9月中旬開始,他們要去那邊準備一下,适應一下那邊的風土人情，找一找浪漫的感覺,所以提前出發的,九月初就到了,這十幾天,秦默同小齊、林東、RESER的設計總監PERTER等人足跡踏遍了米蘭,這一個充滿帥哥的國度裏,衆人都樂不思蜀了,PERTER的眼睛每天都在放電,酒吧每天都去，美名其曰找靈感，小齊比他更實在，她天天拿着手機街拍帥哥，意大利帥哥就是多，每一個人都跟雕塑一樣，帥的讓人目不暇接。
米蘭教堂裏，每一天幾乎都會有結婚的，純白的花環，純白的輕紗，紅色的地毯，圍觀的人群，善意的祝福，秦默坐在街頭低頭看手機，他想家了，他想秦睿了，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想了，以前的時候天天不着家，可是現在才離開半個月，他竟然覺得想了。
想跟他一起被人追着跑的時候，想他說的那些話，這是我弟弟，想……他甚至想他蹲在廚房裏偷吃燒雞，被秦睿抓包的時候，秦默無聲的感嘆了下，他這算是想家吧，想秦睿也算想家吧。
在他思念家鄉的時候，米蘭時裝節終于開始了。秦默登臺的造型是非常标新立異的，因為這個造型，他跟RESER的設計師争論了一天了。
設計師要他以光頭出場，秦默很不樂意：“我在國內丢人也就罷了，你還讓我丢到全世界去啊。”他上次的時候給RESER拍了一組廣告，這個設計師就非讓他光頭，說這樣有宣傳效果，那個時候他是個救火英雄，可是現在不是了啊。
PERTER看着他：“你相信我的眼光，你光頭好看，至少要比你有頭發好看。”秦默臉一陣陣的黑，他到底什麽眼神！
秦默眯了下眼：“你這身衣服的定位不是優雅貴氣嗎？”
PERTER點頭：“是的，為你量身定做的。”
秦默笑了下：“所以我的形象要優雅貴氣。”
PERTER看着他也笑：“你知道一個模特最重要的是什麽嗎？個性，要擁有獨一無二的個性，這樣才能在千萬人中脫穎而出。”
秦默哦了聲：“光頭就是标新立異了嗎？那這樣的話，你不如給我做一身袈裟。米蘭時裝周不如變成我們中國的少林寺走秀。”
小齊跟林東捂着嘴笑，想想那個場面就好笑。PERTER沒他們倆含蓄，哈哈大笑，笑完了很真誠的看着他：“二少，你要相信我。”
秦默這幾天跟他混熟了，一點都不相信他了，這是個花花公子，花花公子的誠信一般都不好。
秦默語重心長的跟他說：“我是為你好，你說你們好好的衣服讓一個和尚穿，多糟蹋衣服啊，你……”
PERTER捧着他的臉讓他把話說不下去了，秦默正想皺眉，PERTER喊了聲：“別動。”
秦默端着臉讓他欣賞了半天，PERTER欣賞完了松開了手，把椅子往前搬了搬，要與秦默促膝長談：“你知道你有什麽缺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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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搖頭，他沒缺點!
PERTER盯着他的臉笑：“你的缺點就在于你的五官太張揚，太标致，太銳利，咄咄逼人，”秦默臉不太好看了，PERTER還在說：“這張臉不需要頭發蓋住，頭發反而是多餘的，有你這張臉在，一定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秦默看着他：“你是在誇我嗎？”
PERTER點頭：“算誇你吧。作為一個設計師，就要發現他的模特的特質，要為他揚長避短，你最大的短處，或者說我們亞洲人最大的短處就在于身高，你的身高就是你最大的缺陷，180，在這個處處都是190的身高裏，你覺得觀衆能看見你出來嗎？連你都看不見，就更別說我的衣服了。”
秦默眼神微微一眯，他的坐姿一直都是端正的，現在往前傾的時候，帶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那你為什麽不找你們家的模特啊，你非要我來幹嘛啊？”
PERTER笑笑：“我就看中了你的氣質，沉默，堅硬。我喜歡你的沉默，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靜默，我喜歡你的硬氣，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端正挺拔，睥睨衆生。”
秦默被他說服了，他喜歡他說的那兩個詞，沉默，堅硬，他要做一個堅強的人。因為這句話，他就這樣走上了米蘭時裝周的T型臺。
他的衣服是百變的，然而唯一沒有變的是他的臉，因為這張臉，讓觀衆深刻的記住了這位來自東方的少年，無可挑剔的容貌，無法挑剔，因為無遮無掩，光頭，這樣一個最挑戰臉型的發型，能勝任的大概也只有他了，只有他的五官能夠頂起這樣的光頭。這個造型總會讓人想起古老的東方，一個神秘的國度，一個遠古的雕刻師雕出的最好的作品，先用筆一筆一劃的描上，再一刀一鑿的雕出，端莊清俊，恒古不變。
他遠遠走過來，一點一點走進衆人的視線裏，特別端莊，一個人用端莊形容已經證明這是最好的形容詞了，他在第一場秀中，只穿着簡單基本款西服套裝，然而就這一身簡單的西服讓他的氣質純粹，從萬千造型中獨樹一幟，最直接的擊中人心，就是這樣一套簡單的服裝被媒體評為了年度秋冬米蘭時裝周最佳着裝男士。
他的每一次出場都吸引了衆人的視線。秦默終于在國際這個更大的舞臺上嶄露頭角，米蘭時裝周走秀，RESER大獲全勝，因為這一次走秀，RESER的這一季的單品賣瘋了，下一年的都預定完了。
秦默在那邊一直待到了10月份，在國際黃金周來臨前他們飛了回來，秦默回到家衆人都迎接巨星一樣的接他，秦默摘了墨鏡看着家裏這一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他的光頭，這個動作一做，站的筆直的衆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舞臺上那樣冷冽的秦默還是這麽可愛的，張媽上前去抱他：“二少，你可是想死我了。”秦默伸開手抱抱她：“張媽，我也想你了。”
秦默挨着把秦老爹等人也抱了抱，秦睿站在一邊看他，秦默不知道應不應該去抱抱他，秦睿已經伸出手了：“過來吧。”
秦默張開手決定給他一個西方式的擁抱，結果秦睿一只手臂習慣性抱了下他的腰，這一下抱的有些緊了，秦默覺得他的鼻子一定撞着了，秦睿在他想掙紮的時候問他：“想我了沒有？”秦默老老實實的趴他懷裏了，他說：“大哥，我想你了。”
他想念這個懷抱，他想念這個人，天天見他的時候沒有覺察，可是離開了才覺的想他。秦睿抱着他下意識的收了收手，還是這個樣子真實，臺上那個銳利霸氣的秦默他都快不認識了，還是這樣的好，乖乖巧巧的永遠在他掌心裏好。
十一國慶長假裏還有一個節日，那就是中秋節，這是秦默第一次知道秦老爹的生日竟然是中秋節的前一天。秦睿說要給他過生日時連秦老爹都呆了一下，他有多少年不曾過生日了，秦睿今年三十一歲，他母親去世的那一年他七歲，生日的那一天去世，秦睿自那一天開始再也沒有過過生日，他都不過生日了，他自然也不會過生日，自那天起秦家所有人的生日都沒有過過，秦默的生日是偷着過的，每一年都是在外面。
所以秦睿說完後，秦老爹反射性的推辭了：“不用，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一起就可以了。”
秦睿看着他笑笑：“爸，生日是生日，中秋節是中秋節，再說這麽多年你只給別人送禮，今年是不是也應該撈回來啊。”
秦默在一邊點頭：“就是，一定要撈回來，過生日能收到很多禮物的。”秦老爹看着他笑笑，重要的不是禮物，是秦睿原諒他了，秦老爹看着秦睿點了頭：“好。”
秦家老爺子生日這麽多年過一次驚動了衆人，謝老爺子聞訊打電話來：“老秦啊你這是蘿蔔開花，第二春啊。”秦老爹嘴都合不攏了：“到時候要來啊，這些年給你送的禮，我可要一起收回來啊。”
謝老爺子在那邊哈哈大笑：“好，生日宴一定給你辦好，保證讓你風風光光的過大壽。”
生日宴這天很快就到了，在謝家酒店擺得，來的人除了那些商界的衆人還有TE的明星，秦默這一次終于不用送禮物了，他站在門口接禮物，所以很高興，林家也來人了，這一次林熙之沒有來，來的是林路，林路把禮品盒放到秦默手上，秦默朝他笑：“林老師你來了。”
林路笑的很溫和：“你有很多天沒有去上課了啊。”雙方都沒有提以前的那些矛盾，林路作為他的老師來的，秦默親自請他上去：“林老師，我過幾天就去上課。”林路看着他笑笑：“我說笑的，你那天唱的歌我聽到了，唱的很好。”這大概是一個音樂系學生最喜歡聽的話，秦默也難以幸免，他終于點頭：“謝謝林老師。”
林路看着他笑笑：“好好努力，我等着你成為巨星，不僅僅是表演界。”秦默點頭，林路已經看到秦老爹了，他溫和的伸出了手：“恭祝秦老爺子大壽。”秦老爹也握住了他的手，天娛經過前段時間的調整，這位溫潤儒雅的林家三公子終于入天娛集團，成為天娛唱片公司的總監。林路跟秦睿也握了下手：“秦總，你好。”
秦睿也笑的溫和：“多謝林總監光臨，林總監這邊請。”
秦默安頓好了林路，又下去了，這一次是謝謹跟謝柔來了，謝老爺子竟然是跟他們一起來的，所以謝謹的臉色直到看到秦默時才笑了，秦默請他們幾個一起上樓，他也沒顧得上跟他們說幾句話，因為後面明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戚薇語、顧曉、紀雲等人都來了。
這一次秦老爺子的生日終于比謝老爺子的好，沒有中途鬧場的，舞會也舉辦的很好，戚薇語把手搭在秦默肩上問他：“怎麽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秦董過生日啊？他老人家這是要重新複出嗎？”
她說話太逗了，秦默跟她跳的比較慢，在最邊上，今天來的明星太多了，舞池裏幾乎晃滿了人，秦默找了好半天才看到他爹，他老爹雖然今天60多歲了，但是還是溫文爾雅的，有很多女星請他跳舞，秦老爹都推給秦睿了，他一點都沒有謝老爺子幹脆，人謝老爺子還跟一美女跳舞呢。
秦老爹推給秦睿的人，秦睿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他知道他在想什麽，無非是看看他還喜不喜歡女人，秦睿想了想今天是他生日，就別讓他不開心了。
秦老爹不能跳舞，也不能太長時間的在那坐着，秦默陪同他回家，秦老爹路上問他：“小默，如果你以後将陪我一起進公司工作，你願意嗎？會累一點。”秦默看着他：“老爹，你真的要複出了啊。”秦老爹笑笑：“是啊，帶着你一起複出怎麽樣？我今天看你跟他們相處的很好。”
秦默點頭：“我可以去幫你，但是老爹為什麽呢？你身體不是還沒好嗎？”
秦老爹拍拍他的手：“我沒事，我今天去醫院看看。”秦默以為他身體那裏不舒服，忙跟他去了醫院，直到看到方宸時，秦默才發現這是他上次來的醫院，方宸看見他們倆也很驚訝，秦老爹說要檢查心髒，方宸咳了聲：“老爺子，我們這裏是腦科醫院。”
秦老爹笑：“我知道，可是我兒子說你的醫院是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院應該什麽都可以救治吧。”方宸看看沈淮，沈淮看看秦老爺子：“老爺子你哪裏不舒服？”
秦老爹捂着他的心髒：“沒事，就是有一點不舒服。”
方宸有點着急了，朝沈淮施了個眼色，沈淮點頭：“老爺子，那我給你檢查一下。”
秦默跟着方宸出來了，方宸跟他說：“快給你哥打電話，你家老爺子是不是這裏有問題啊。如果心髒不好的話還是要重視的。”
看方宸指的位置，秦默飛快的給秦睿打電話，秦睿一聽他們兩個在醫院裏，連忙說馬上過來。
秦睿來的時候衆人都在聽故事，聽秦老爹講故事，他以他自己作為案例講了一個感人至深的棒打鴛鴦的故事，沈淮看着他：“老爺子，你說的是？”
秦老爹站了起來對着沈淮鞠了一躬：“對不起，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們，請你不要怪他，是我當年逼他。”沈淮扶了下他：“老爺子，你別這樣。”
秦老爹搖搖頭：“如果不是我當年心髒病突發，他不會不跟你去美國，這麽多年，他一直孤身一人，沈先生，我這麽大年紀了，也許哪一天就要入棺材了，在入棺材前我想還給他曾經因為我失去的那些，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愧疚之中，現在終于說出來了，沈先生，請你看在我這麽誠意的份上考慮一下，請你重新接納我的兒子吧。”
他知道沈淮的為人冷靜自持，是一個極為有主見的人，這樣的人自尊自傲，從不求人，也不會強求人，他跟他兒子真的是一路人，秦老爹知道他不誠心的放下身價去道歉，沈淮不會原諒他，所以秦老爹這一鞠躬真心實意，他為他的兒子真心實意。
秦默大概是聽這個故事聽傻了，直到秦睿進來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秦睿跟方宸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大概把所有話都聽完了，他咳了聲：“爸，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沈淮聽着他的聲音回了頭，他有多少年不曾好好看過秦睿了，不願意原諒他，甚至不願意提他，他是多麽冷清的一個人，當年秦睿的分手讓他覺得像是一個玩笑，他這輩子還沒有人敢這麽對過他，秦睿是第一個，現在他心裏終于覺得好受點了，他站在原地看着秦睿，在想怎麽跟他打招呼。
方宸的笑聲挺突兀的，替他說了出來：“哈哈，哈哈，原來當年是這樣啊，哈哈，我就說嘛，秦睿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的，哈哈，秦睿，這麽些年，我誤會你了，兄弟，對不起啊。那什麽，你們聊，我，我先出去啊。”
他說的颠三倒四的，誇張的笑容不知道掩蓋什麽，沈淮看了他一眼，方宸想朝他笑笑卻笑不出來，他倉皇的走了，沈淮看着的背影微微抿了下嘴，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奇怪，秦默也不知道該看誰，但是應該給他們兩個留點空間，他扶着秦老爺子出去了。
秦老爺子大概是了了一件心事，心情好多了，他扶着秦默：“小默，以後我們倆就去上班了。”
秦默的表情還是遲鈍的，所以秦老爹看着他：“小默，我剛才跟你講的那些事沒有提前跟你說一下，你是不是吃驚了？”
秦默搖頭：“沒有。”
秦老爹看着他笑笑：“我剛開始知道的時候比你還吃驚，我一點都接受不了。”他捂着胸口，秦默扶着他在醫院的小排椅上坐下來，不知道怎麽勸他，他心裏說不清什麽感覺，當聽完秦老爹說的那一番話，他心裏疼，他真的疼，他想他心疼秦睿了，所以他理解秦老爹的感受，他拍拍他的背：“爸，你別難過，你現在不是說出來了嗎？我大哥……他這不是找到幸福了嗎。”
秦老爹點點頭：“嗯，你說的對。”他長吸了一口氣：“這麽些年我虧欠他的，他從小啊因為他媽媽不跟我親近，一個人長大了，學業沒有讓我操過心，工作也沒有讓我操過心，可是我卻把他喜歡的人、喜歡的工作都拆散了。”
秦默看着他無言以對，他從沒有想過秦睿的過去是這樣的，秦老爹平撫了一會才笑道：“這麽多年了，我以為我當初做的那些他會明白，他也能夠改過來，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歡女的。”
無論跟多少女的跳舞，他依然沒有任何的感覺，眼神平靜的近乎于冷漠，秦老爹苦笑，作為一個同性戀兒子的父親，他此刻除了苦笑就是苦笑，秦睿用他這麽多年的冷漠向他證明他這輩子就是個同性戀。
“罷了，我以前勉強他的，現在還給他，他喜歡的人，他喜歡的工作。”秦老爹突然間就堅強了起來，他拍了拍秦默的手：“從今天開始，我就帶你去上班了。”秦默嗯了聲：“好的，爸爸。”
秦老爹站了起來，秦默扶他回去，他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秦睿沒有出來，就算出來隔着這麽遠也看不見了，這個醫院建的跟公園一樣，蒼翠的松柏，筆直的馬路，高高的大樓，什麽都看不見，秦默收回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