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楚熙為了讓黎景安心,要求邵越必須随身保護皇帝。

其實,皇宮裏的侍衛拉出來哪個不是能敵數的人,可是,那些侍衛在邵越面前全部失了顏色,連暗處的影衛都不得不咋舌,将軍身上的戾氣無人能敵。

他穿黑色紗質長袍,領口,袖口是金銀色線勾勒的祥雲,黑紗透明,微微顯露主人長袍下用黑色錦帶緊緊束起的勁瘦有力的腰身。

靠在龍亭的柱子邊,邵越懶懶的站着,目光放空,遠遠望着無盡的城牆。

“顏卿,此句何解?”皇帝喚回顏修文的注意。

他微微抿唇,抽回注意力,接過皇上遞過來的書。

顏修文是小皇帝十分喜愛的臣子,文刑雙修,博識古今又知法嚴禮。不同于其他臣子的酸腐和傲慢,顏修文總是給人淡淡的祥和平靜,不耀眼也不容忽視。

他的聲音清潤溫和,講起來像流水般潺潺。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于其居’,是講男女情愛,冬日夏夜漫長,且等君百年,宮同寝之意。”

“男女?朕看是男子與男子亦可吧。”小皇帝笑道。

“回陛下,亦可。”顏修文不自覺的望向那邊未動絲毫的人,沒有得到回應,他微微轉頭把視線放在書上。

“皇上近日在看這些書嗎?”顏修文微微皺眉。雖皇上依然十七,然大好年華,老師教導應多讀治國偉業。

“此書不好?”皇帝揚了揚手中的百年古書。

“不是書不好,而是皇上應該多讀些治國修身之書,先祖教導臣。。。。”

柴老帶着三三兩兩的老臣走來,接過皇帝的話。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聖安!”看見這些大臣,沈楚秦的眉毛快打起了結。

“起來吧,朕要跟邵卿去練功,都不許跟來。”言罷,沈楚秦揮揮衣袖,壓住心底的煩躁離開了。

邵越施施然無視柴老等人随後離去。

柴老皺着眉厭惡的別過頭,政派不對,相見是仇。

邵越晃悠悠跟在皇帝身後,卻在盡頭轉角偶然回眸。

看得到的是顏修文低頭接受柴老的責備。

說的好像是未盡人臣之責,有負先帝聖明,擾亂綱常什麽的。

邵越不是沈楚秦的武師,且大楚律例,武官是不能在皇宮內碰觸兵器利刃的,自是無權無責指導皇帝。

他只是趁皇帝拿輕劍耍花槍的時候,随手撫過兵器具上的戬。

紅漆柱身,金绫銀槍。

邵越除了不用劍,其他的兵器在他手中僅如游蛇,拿來方使。

至于他為什麽不用劍,是因為沈楚熙說過一句話,‘天下兵刃,君使入心,随心所欲,此劍兄愛之,得切讓過。’

說白了就是,你兄弟我用劍,你天資聰慧就用別的吧,

“聽聞邵卿除劍不用,天下兵器皆精,朕甚喜這方天畫戟,卿可為朕一武?”

說的甚是婉轉。

“皇上,邵将軍是不能。。。。”站在皇帝身邊的武師尚穆插口道。

尚穆是兩代皇帝的武師,雖鬓須皆白但精神爍勵,是大楚的老臣了。

“朕知曉了,朕不過是讓邵卿示範,老師何須介懷。”

沈楚秦不以為意,示意讓邵卿開始。

尚穆望向邵越,想要讓他一勸,結果邵越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拿起戬為皇上做示範。

尚穆閉口站在一旁,看似聽取命令,卻在眼底流露出嫉妒怨恨和不滿。

沈楚熙的娘親其實只是蜀川老王爺的養女,她嫁于先祖帝後生下沈楚熙,但終究不是王侯貴族,所以皇帝才由沈楚熙那短命的大皇兄當了沒幾年,便病逝傳位了。

但如今蜀川王爺沈連城,也就是沈楚熙娘親的哥哥對沈楚熙卻是甚好,親如父子。

“景兒,今夜我們就到長齊了,過了長齊就是蜀川邊境。長齊以百日蝶花出名,既是路過,我們順道一游可好?”

沈楚熙自從上次和黎景親密接觸後,兩人的關系好似又進一步。

他一邊喂黎景點心,一邊托着腮欣賞美人。

“王。。。楚熙歡喜即可。”他還是不習慣這麽叫他,不過沈楚熙死皮懶臉的要求,倘若喊錯一次就主動親他一下。

沈楚熙笑嘻嘻的把臉伸過去,黎景微赫,擡頭在他臉龐輕吻一下。

“沈宮,聽見了嗎!”

“是,王爺。”

邵越的大軍在楚國國都佩陽待了近一個月,實屬太長。

軍隊是不能長期駐紮國都的。

顏修文在街上幾乎随處都能看到當兵的。

縱然邵越管理有方,軍隊紀律嚴明,平常大街出現身帶佩刀的大量軍人,讓百姓心下從忐忑到安定。

但總有一些人畏懼和厭惡。

畏懼的那些平常好吃懶做王侯貴族,偶爾在街上調戲個都能被正直的邵家軍隊出手制止,即使拿出自家爹娘的身份,都不能鎮壓這些被百姓封為神明的軍人。

厭惡的是此時顏修文身前轎中的人。

柴浦柴老,掀開轎簾,皺眉瞪着街上的士兵來往。

“哼,邵越真是不把楚國律例放在眼裏了嗎!”

顏修文未說話,因為他還不夠資格。

旁邊立刻有老臣附和,“柴老說的甚是,自勝戰歸來,邵将軍依然忘卻大楚律例,宮內宮外與我們作對。”

“作對?他還不夠,哼,閑王已不在國都,他只是小小臣子,在厲害也抵不過王侯數萬銀銅,爾等且與我同去府中,明日老夫就要好好參他一本。”

本是花甲年紀,享受天倫,安詳慈和的老人在此時卻露出如此懾人的心思,顏修文靜靜走在轎邊,心中冰寒,他不僅茫然年少的大志,他日入朝,為國為民,此時他卻看不懂這些滿口仁義忠心耿耿的兩朝老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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