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愛他就陪他一起去火星

這都叫什麽事啊!

紀眠竹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逃離的沖動, 但放在地面上的腳,鞋尖卻是不自覺的開始磨着地面, 以此來減緩這令人窒息的尴尬勁。

他為了自保胡謅的一句話,竟然還被老爺子當真了!當真了也沒什麽,老爺子竟然還把它說出來了,嚴肅地告誡自己在床事上長點心。天知道他其實還是個雛兒,活了兩輩子就沒沾過一次葷腥。回想起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的紀眠竹只想拿塊不透光的布袋把自己罩起來從此不再見人。

緩了半天臉上熱意也沒減少半分,紀眠竹只好尴尬的笑笑,盯着石桌上的紋路可着勁的瞧。

其實要是換做其他人,面對長輩對此的調侃,大多是一笑置之,少部分會羞澀一陣。但紀眠竹不同,紀眠竹在這方面向來臉皮薄, 稍微調侃兩句都受不了, 在外人面前還能以高冷的總裁模樣應付一下,但在長輩面前就無所遁形了。

恨不得立馬搬去火星。

紀明堂大概也不想一直對着小輩說這個, 因而見紀眠竹聽進去了後便揮了揮手, 示意他可以離開了。“好了好了,你也陪我不少時間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你和江斂四處逛逛吧,讓我自個兒清靜清靜。哦對了, 後頭不遠處就是小竹林, 你小時候最喜歡來這邊, 自從你搬離老宅後好些年都沒好好看過, 等會兒過去看看吧, 看和以往有沒有什麽不同。”

說完, 紀明堂又笑了起來, 只是沒再說話,兀自閉了眼睛,像是在閉目養神。

紀眠竹強忍着尴尬勁,低聲朝紀老爺子道了別便迅速出了小亭子,離去的背影都帶了些倉皇。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這老宅秀氣的小亭子裏,都能被他無處安放的腳趾扣出個三室一廳。

直到離亭子遠了點,再也看不見老爺子的身影,紀眠竹才稍稍淡定下來,只是耳朵尖卻還是紅着,昭示着他內心的不平靜。紀眠竹慢慢朝來時的路走去,一邊走一邊平複着心情。等在岔路口的江斂聞聲看了過來,清淩淩的目光像是帶着冰冰涼涼的溫度,混雜着送過來的微風,頃刻間讓紀眠竹臉上的熱意消下去了不少。紀眠竹見此加快了步伐,走到江斂身邊清咳了一聲:

“我好了,我們走吧。”

江斂應了一聲,兩人并肩同行。

走的過程中,江斂還是習慣時時刻刻注意着紀眠竹的情況,這一小細節讓他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江斂的眼眸凝視着紀眠竹耳朵尖上的那一抹緋紅,若有所思,薄而利的唇瓣也不自覺地抿起,現出幾分思索之意。半晌,江斂狀若無意地出聲詢問:

“你在想什麽?”

紀老爺子将紀眠竹單獨叫走,他們倆的談話肯定不方便自己這個第三人知曉,而紀眠竹此刻的不同尋常肯定也與剛剛的談話有關。若是一般的紀家秘聞,江斂倒是沒有多大興趣,可現在紀眠竹的情态着實有點令人心癢,勾動了江斂心底的那一絲隐秘的渴望,令他想知道關于紀眠竹的方方面面,最好一點也不要對自己有所隐瞞。

江斂的眸底愈加深邃,像是浸滿了墨汁。

一直走神的紀眠竹耳邊聽到這句問話,不自覺地便将自己心裏所想喃喃念叨了出來:“......在想如何才能買到去火星的機票。”

意識到自己将腦子裏的想法說了出來,紀眠竹猛然回神,頗有點羞恥。他剛想說些什麽掩蓋掉這句無厘頭的話,卻沒想到有人能比自己的反應更快,身邊一直默默走着的江斂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動作快的紀眠竹都沒看清,自己的手腕上便已經傳來了禁锢感,且對方的手指還在不斷收緊,像是緊張過度了一般。

紀眠竹一愣,想說的話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江斂。

江斂被紀眠竹這麽看着,更是壓抑不住內心驟然襲來的隐怒。

雖然剛才紀眠竹的話音有些低了,江斂沒能完全聽清楚,可縱使如此,他也是輕而易舉地聽見了“去”和“機票”兩個詞,這使得他立馬警鈴大作起來。江斂沉沉注視着紀眠竹,眼底蘊着風暴,薄唇裏吐出兩句含着些狠戾味道的話:

“機票?你想去哪?”

“我陪你去。”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紀眠竹逃開他。

紀眠竹愣上加愣。

不是吧?江斂說什麽?要陪我去火星?

是我瘋了還是他瘋了?

紀眠竹好看的面容漸漸扭曲起來,也不知是驚恐還是羞恥,漂亮的鳳眼裏也有了一絲抗拒之意。

這絲抗拒很快便被江斂敏銳的捕捉到,令他呼吸一窒,心裏的瘋意霎時間暴漲,與清明的理智對抗着,腦子裏不斷發出警告,告訴他不要做出一些過火的事情。江斂箍住紀眠竹手腕的手不受控制地愈收愈緊,黑沉的眼底漸漸出現了一絲駭人的猩紅,卻仍舊執拗地站在原地等着紀眠竹的答複。

像是等着最終審問一般。

手腕長在自己身上,紀眠竹當然能感受到那處被箍得有些疼,但他卻沒抱怨什麽。紀眠竹只是十分複雜地看了江斂一眼,暗嘆這孩子真是實心眼,咋聽不出來玩笑話呢?連火星這種地方都要跟着他去。

這叫什麽?愛他就要陪他一起社死?

紀眠竹被自己的腦補搞得差點笑出聲來,可一想到實際的殘酷,紀眠竹頓時就笑不出來了。他連忙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不敢把愛這種在狗血小說裏顯得無比狗血的東西插在他和江斂之間,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紀眠竹思及此,任由自己的手腕被人握着,換了另一只手哥倆好的攬了攬江斂的肩膀,低聲安撫道:“行行行,我走哪都帶你,到時候再跟你說。”

笑死,地球不香嗎,他閑的蛋疼才去火星。

江斂聞言仿佛被順了毛一般,瘋漲的偏執欲頓時就消下去了大半,只一雙還有些紅的眼睛還是盯着紀眠竹看,像是在确認他話裏的真實性。

紀眠竹無所謂如何,就着這個姿勢已然大步邁開了步伐。

江斂被他帶動,也跟着緩緩走了起來,他将重重心事重新埋回去,暫時恢複了常态。不過與先前不同的是,兩人雖然還是并肩走着,但江斂卻是沒有放開紀眠竹的手腕,而是就這麽一直抓着,指腹時不時地劃過手底下滑膩的皮膚。好像只有這樣近距離的肢體接觸,才可以安撫住他的恐懼一樣。

紀眠竹心大的很,完全沒思考到這回事。想着他既然都已經當衆亮出了自己的型號,那同型號的江斂抓着也就抓着吧,反正沒啥危險,他也懶得管了。

兩人各懷心事,但卻極為默契親密的并肩走着。

順着路向前,宅院少了,眼前出現了一片竹林,郁郁蔥蔥。各個蒼翠挺拔,竹身像是極品翡翠一般的顏色,溫潤光滑;竹葉也是削瘦,鋒利如刀,微風拂過來,嘩啦啦響成一片。

紀眠竹凝視着當中那一條小道,忽地憶起老爺子說的話。

這應該就是那片竹林了吧?

他側過頭,詢問江斂的意見:“要進去看看嗎?”江斂聞言也偏頭看過來,半晌薄唇輕啓:“都行。”他對竹林沒有興趣,只是想跟在紀眠竹身邊而已,要是對方想進去看看,那也并無不可。

紀眠竹見此點點頭,帶着江斂踏上了那條小道。

其實決定進去,不只是因為老爺子建議他來逛逛。看着這片竹林,紀眠竹隐隐有點熟悉的感覺。以往這種熟悉感出現,必然伴随着書中劇情一角的浮現,紀眠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随一下感覺,去裏面一探究竟。

思及此,他小心地打量着四周,暗暗記下一些小細節。

竹林雖稱作小竹林,但面積還是頗為可觀的,身處其中根本無法估量,只是被密密叢叢的竹子所圍繞,若不是有一條來時的路彎彎曲曲通向外面,紀眠竹絲毫不懷疑,他們倆會迷失在裏面。越往裏走,紀眠竹心裏的熟悉感也就越強,隐隐還帶着一種坐立不安的緊張感,當看到小道盡頭的那間竹屋時,這份感覺上達到了巅峰,紀眠竹不禁睜大眼。

這裏怕不是......書中原主禁锢主角受的地方?

他悄悄瞄了一眼身邊的江斂,又把目光投向了那間屋子。

兩層小竹屋靜靜伫立在竹林中央,有一股沉靜的味道,像是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在等待着主人回來一般。可就是這樣一間漂亮樸素的竹樓,卻是文中主角受揮之不去的噩夢。

紀眠竹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原本被江斂抓在手心的手腕不自覺地翻轉,牽上了江斂的手。這個突然的動作令江斂十分詫異,驟然偏頭看過來,眼眸漆黑深邃。握手腕跟牽手的感覺截然不同,意義也不一樣,可不過片刻,江斂便若無其事地将頭扭了回去,手上卻是牽得很緊。

似乎是被紀眠竹這個細微的小動作取悅到,江斂唇角微微上翹了一點,沒叫身邊人發現。

紀眠竹慢慢朝那邊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抿着唇思考。

書裏明确說了,主角受是被原主囚在紀宅深處,且無人知曉,一直到壽宴結束原主帶人返回雲城,老宅裏都沒半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做的十分滴水不漏了。原本紀眠竹還對這個情節點有些疑惑,老宅裏的人并不少,即便原主地位不低,除了紀明堂外無人敢冒犯,可傭人來來往往,再加上壽宴時人多又亂,總會現出點端倪吧?

然而當紀眠竹看到眼前竹屋時,這問題頓時就有了答案。

這片竹林相當于原主的私人領域了,尤其是裏邊的竹屋,是當年原主剛出生時修建的。父母不幸逝去後,原主被老爺子接回老宅,便經常一個人待在這個地方,一待幾乎就是一天。他那時陰沉難以相與,對外人抱有很大敵意,所以老爺子也便沒讓人靠近,使得原主可以一個人待着。就連老爺子本人,也因為照顧原主的心情,很少踏足這個地方,而老宅的傭人就更不敢了。久而久之,這片竹林幾乎成了老宅深處的禁地。

所以原主才能肆無忌憚地将主角受囚在這将近一星期,因為壓根就沒人過來,更不會被發現了。

紀眠竹推開竹屋門,輕薄的門板發出了吱呀一聲輕響,像是在歡迎主人回來。

屋子裏的陳設井然有序,支起的窗戶放行了好大一束陽光,盡數投射在地面上。明亮的光柱裏,連空氣中流動的細小浮塵都足以看得清楚。

靜谧、舒适、安心,是紀眠竹對這間竹屋的第一觀感,但誰會料到這樣漂亮的屋子會被人用作禁锢的工具呢?

紀眠竹走過去,指尖輕輕撫過竹椅邊緣,帶起一陣滑潤的觸感。

嗯,幹淨的,看來這裏并不是完全沒人過來,估計有傭人會定時過來打掃一下,以備原主不時的造訪。

在紀眠竹打量環境的時候,他身旁的江斂同樣也在觀察着這間屋子。沉沉若黑曜石的眸子裏映進去微末的一點陽光,流動在表面,愈發襯得眸如寒星,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在冷冷思索着什麽。

紀眠竹又暗暗瞄了一眼江斂,內心起伏不定。

既然重要劇情無法避免,那如果他主動迎合劇情會發生什麽?

如果他主動采取更加溫和的方式,令江斂留在這間竹屋,某種意義上,是不是也算是順應劇情發展了呢?反正過程無所謂,只要表面上的結果合乎劇情要求便可。

這樣不僅避免了驟然面臨劇情來襲時的無措,而且對自己也會更加有利,未來說不定還能夠掌控大局,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把自己從劇情的漩渦裏摘出來。

紀眠竹越想越覺得是這麽一回事,這促使他出聲小心詢問江斂:

“咳......阿斂,你喜歡這裏嗎?”

江斂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竹床底下露出來的半截鎖鏈頭,還有桌角隐隐約約的一截粗繩,以及櫃頂不時閃爍的銀白亮光,不禁挑了挑眉。江斂收回來眸光,意味深深地笑了笑,回答道:“喜歡。”

紀眠竹很高興,再次試探:

“那我們在這裏住下如何?”

江斂再度挑挑眉,沒有任何異議。

“都聽你的。”

紀眠竹淺笑起來,鳳眼上揚起好看的弧度。“好,不如晚上就過來吧,正好......”他還想再說些什麽,一陣突如其來的鈴音打斷了他的話。紀眠竹掏出手機一看,上面顯示的是宋岩。

他擔心會是公司那邊出了什麽事,便知會了江斂一聲,走到一旁接通了電話。

“喂,有什麽事嗎?”

“紀總,”那頭的宋岩出了聲,聲調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然而今天他的語氣卻微微帶了些困惑,條理清晰地向紀眠竹報告他的所得:“上次您不是讓我去尋找張家産業上的漏洞,借此動手,給他們一個教訓嗎?我這幾天确實是找到了,但是......”

“但是什麽?”

紀眠竹微皺了皺眉,心裏暗道莫非是張家後頭還有人,暗中保了他們一次?

啧,這可就難辦了。

宋岩聽出自家總裁話裏的些許不悅,連忙一口氣把話說完:“但是在我動手之前,張家的幾個大合作全都黃了,而且是在同一時間裏,像是背後有人已經先一步出手了一樣。他們現在資金鏈斷掉,正在焦頭爛額地四處奔波,并且張家長子張營也已經被他父親關在家裏好久了,估計是料到整件事情和張營有關。”

紀眠竹聞言微愣,若有所思。

他們還沒動手,那現在動手的人是誰?或者說,誰和張家有仇?

紀眠竹想得越來越深。

上回張營傷到江斂那件事觸怒了紀眠竹,致使他決定給張家一個教訓。可就算是這樣,紀眠竹也是讓宋岩去尋找張家經營時走捷徑的漏洞,略施小計抖露出來,讓他們賠一筆大傷元氣罷了,哪像現在暗中動手的人那般手段狠辣。

這都不是傷元氣的事了,這幾乎是将張家連根拔起。

而且壓根不留後路。

資金運轉不開的張家現在和當初的江家很像,再往前一步便是深淵。不過江家在危機關頭很聰明地抱上了紀氏的大腿,靠着紀氏的錢茍延殘喘。這點張家是做不到了,因為雲城稍微有點消息來源的人都能猜到張家是惹到了某個狠角色,所以才遭到了幾乎是毀滅性的報複。為了避免被牽連,他們根本不會施以援手,不趁機踩一腳分一杯羹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簡單的來說,張家這回是徹底倒了,撲騰不起來什麽水花了。

紀眠竹捋明白了整個事情,雖然對背後的某個狠角色有一點點好奇,但是整體來說還是挺開心的,畢竟不用自己費心思動手,對方便已經受到了懲罰。

見此,紀眠竹超電話那頭的宋岩吩咐了一下:

“我明白了,那這件事就此擱置,你不用在上面花時間了,去幹別的事情吧。”

宋岩應聲。

“是,紀總。”

他們這邊的說話聲紀眠竹并沒有刻意壓低,所以那頭的江斂也能隐隐約約地聽到幾個關鍵詞。他正想辨識紀眠竹究竟說了什麽時,兜裏的手機卻傳來一聲提示音,江斂低頭打開手機來看。

手機上只有一條剛剛發送的消息,言簡意赅:

“張家倒了。”

江斂看到這條信息量十分巨大的短信,面色都沒有改變一分,仍是波瀾不驚。他的眸光在上面掠過,僅僅只看了半秒,便很快按滅了屏幕,重又望向紀眠竹那邊。

好像一個家族的衰亡都不如紀眠竹的一颦一笑來得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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