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懷孕 (1)

白冰冰這一句話說的順口随意, 就跟問今天的天氣咋樣啊,不帶啥情緒,前面宋流星聽完就是一哆嗦後背僵住, 身子給挺直了。

但他撇過頭來一想,又不是他約的小姑娘,所以當下就沒啥大事的說道:“是啊, 一個新進廠的小姑娘,啥事沒搞清楚就站我面前約我看電影去, 我憑啥啊, 媳婦兒還在供銷社等我, 我要愛看電影不得跟我媳婦兒去啊。”

“哎, 不過媳婦兒啊, 這事你是咋知道的?”

白冰冰冷笑一聲,“你別拐我身上來,咱永泉公社我也混了這麽久,眼頭遍地都是, 你想幹啥都提溜清楚了, 別成天的在外招人。”

宋流星原本放下來的身子, 又給挺直了。

倒也是, 公社就一家供銷社, 這鄉下鎮上的社員都去媳婦兒那裏買東西, 一來二去可不就成了上下接線員, 眼頭多的使不完了麽。

想到自己暗地裏去做的那些事, 不知道媳婦兒是沒發現, 還是說早就知道了就等着他自己主動招了。

心底猜不透白冰冰的心思,宋流星開口先是試探,“媳婦兒, 你說我要是幹了些你不知道的事,你不會生我氣吧?”

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白冰冰心就提起來了。

其實她剛那話早幾天前就想問問他了,但不是忙着考試嘛,一時就放後腦勺去了,好在今天路上想起來,一定得問問。

說起來也是有意思,宋流星在汽水廠被人小姑娘追求,約看電影的事情還是小姑娘她媽跑來跟她說的。

都是一個公社的,小姑娘她媽經常上供銷社買東西,早跟白冰冰熟的不能再熟了,又是好幾次在裏面見過宋流星,知道他倆人的相好關系。

那天就跑過來,滿臉歉意地拉着她把這事給說了,末了還說她會好好跟小女兒說,教她不要再去寫什麽情詩給宋流星了,沒用且丢臉,破壞人感情!還叫她好好盯着宋流星點,怕是不止她小女兒一個哦,那臉是真招人。

她必然是相信宋流星幹不出對不起她的事,但他幹不出,人家會以為他能幹的出啊,就他過往在公社的輕浮名聲,那張臉,那兩條長腿,那身板子,那一雙桃花眼見天的一抛一挑再笑一笑,不單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就是大嫂子也會着了他的道。

白冰冰得好好和他說說,至少有事沒事就笑一笑這壞毛病得改改。

可眼下聽他的口氣,好像還有啥不得了的事情瞞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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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小姑娘,還有誰也約你看電影了?”白冰冰這回說出來的話就冷了許多。

“你沒告訴人家你有對象了?還是說你故意瞞着就希望別人上趕着來找你?先前那個雲蜜也是想和你看電影,後來知道有我這一號人,每次見了我,都擡起鼻子來哼氣,眼睛挂眉毛上是覺得我不配你,只能她配?”

“好吧,去年雲揚被抓進去了,雲家在老巷子裏天天被人指着說閑話,雲蜜和她娘帶罪我,跑過來供銷社連我也罵了兩回,年過完學校的假期還沒結束,她就上省城躲回學校了。哦,現在她一走,你就又去招旁的人?你厲害啊宋流星。”

媳婦兒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種話,想來是真的氣到了。

宋流星心裏哀嚎一聲,這誤會大了,忙轉過頭來急道:“都什麽事啊,我可是從來沒給誰好臉子看,除了你!”

雲蜜是個啥東西,先前願意回她兩句那是因為她是大姐的小姑子,後頭出了那事兒,他還搭理她?還好他是個從來不對女人動粗的好男人,不然,那雲蜜再跑到他面前唧唧歪歪,他早就伸一腳把人踹茅坑去了。

現在媳婦兒不僅拿這個‘啥東西’來質問他,還把根本就不存在的‘旁的人’端出來懷疑他,這叫宋流星急出來滿頭汗。

“之前廠裏有幾個新員工進廠時不時愛跑我工位上來搭話,我可是連看都沒看一眼,半句話沒跟她們說過。至于她們對我啥心思,我哪管的着她們,我哪天不是一下班就飛過來找你?是你一直忙着複習,看都不多看我兩眼。”

“你還委屈上了?”

白冰冰發現這輩子自己不僅是性格為人處事上發生了好大的變化,而且在對着宋流星的時候多出了一個從來都沒有過的東西。

占有欲。

剛才說的那些話放在以前,她是絕對說不出口的,那就跟一個倒了十幾瓶醋壇子,扶都扶不贏的醋精作女有啥區別。

等她緩了半晌功夫,正要緩回來好好跟宋流星說話時就聽見他抱怨的話了。

白冰冰抱在他腰上的手,又環緊了些,一根手指去戳他的肉,“哼,別委屈了,反正都考完了,我以後多看看你總是了吧。”

宋流星不答應,“可是錄取通知書一下來,你不是又得走了?”

白冰冰手指頭一停,倒也是哦。

她讪讪笑道,又去安慰人,“我也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你好好謀劃謀劃,或許還能一起來惠城陪我不好嗎?宋叔的事情一旦了了,你們考慮要搬回去嘛?”

說到這個事上,兩人的情緒都收回來了。

宋流星,“現在還不知道,等我爸回來了我再和他商量看。”

他爸的事情比較複雜,一來雖然接到消息今年內能出來,但能不能正式的平凡上面的态度還摸不清楚,他爸那人宋流星很了解,回到惠城若是上面的人不讓他進實驗室,那就跟關牛棚沒啥區別。總得慢慢來,摸清楚了再走。

二是宋流星正擔心他爸的身體,原來前幾年他爸的身體就已經開始這痛那痛出現不好了,是他自己怕家人擔心,一直瞞着他們,不讓知道。幸好後來白冰冰讓他多去農場探望,多和他爸呆一起兩父子能一起說上話了,這才發現不對勁。

雖說及時托人去看了,吃了有快一年的中藥,但落下的病根兒不是說除就能除掉的,年紀大了,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帶學生做科研,這些都是宋流星要去擔心的。

說來說去,一切只能等他爸出來了再好好商量,不過……

宋流星話一轉,“不過,即使他們不回去,我是一定要去找你的,四年啊,我咋能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

白冰冰聽他有自己的主意,還知道主動去找她,她抿着的唇兒往上彎了彎,露出兩顆淺淺的小酒窩,“也不要太着急,總之你在公社要乖一點,不可以随便對人笑,知道不?”

宋流星樂了,“知道知道,我只對你笑成了吧?”

兩人說了一路,把人送回公社後,白冰冰站路邊笑眯眯地又送宋流星蹬着自行車離開,這才轉身回供銷社。

走到半路腳下步子一停,喲,她咋好像是忘了什麽事情?

’媳婦兒,你說我要是幹了些你不知道的事,你不會生我氣吧?‘就這句,宋流星瞞着她幹了啥不得了的事!

“哎,小宋啊,你今兒過來了?”

鎮子北面的牆外頭有一排低矮的舊房子,塌了一片幾乎沒人住,只有一個無家可歸的老頭守在那兒,生活上就靠公社一些老戰友時不時給他點吃的,照顧一下。

本該送完人就回鄉下的宋流星出現在這裏,他手上提着一袋子拐去國營飯店的窗口買來的新鮮豬頭肉和幾樣子素菜,遞給出來接他的老魏。

“這幾天咋樣,還沒吃吧?”

老魏毛還沒長齊的時候就跟着村裏人上戰場打鬼子去了,後頭退下來一條腿交代在一場戰役裏。按理說這樣為國為民殺過敵兵做過貢獻的老兵是要受國家補助關心的,但他六幾年那會兒被人打成反動派拉去批/鬥,早幾年還下過牛棚,只是比宋流星爸運氣好,出來的早。

但人是出來了,家裏唯一的一個老母親沒了,他拖着一條殘腿琅珰一個人,連家都沒有,于是就守着這片舊房子縮在這裏過活。反正他受過的苦和冤屈不是一次兩次,他心境早就廢了,就多活一天是一天,且等死吧。

遇上宋流星也是他沒想到的,不,應該說是小宋主動找到他,叫他沿街走巷的收點破爛撿撿垃圾帶回來,小宋給他糧票飯票,供他吃飽。

拄着拐杖在爛棚子門口坐下,老魏把宋流星帶來的熱菜騰在盤子裏,“你以後不用惦記我了,我有你給的飯票,會自己去找吃的。”

宋流星站在門口那一堆,堆成小山似的破爛前,眼睛在上面不停看,不停找,沒回頭,“這些是你半個月裏撿回來的?”

老魏吃了口肉,嚼下去回他,“是啊,我聽你的白天都去巷子裏轉悠,人不要丢出來的,我就撿走了。”

宋流星蹲下身去,拿起一根棍子去垃圾堆裏扒拉,快半個小時,後面老魏都吃完那些熱菜了,他連片像樣點兒的瓷塊磚頭都沒看見。

不像前兩次,淘到兩個不知年份的青瓷罐子,和一把黑漆漆的印章。

老魏窮苦人家出身,不知道裏面的道道,心裏雖然懷疑宋流星為啥屯那麽多垃圾廢品,但也沒去問過。

宋流星不一樣,他打小那會兒就在家裏見識過不少好東西,雖然後來家裏被抄,那些東西砸的砸,搶走的搶走,但他都記在腦子裏沒忘過。

去年在黑市看見一賣鹽菜的老農随手就扔出來一個鐵罐子,他瞅一眼就黏上了挪不開腳,那不顯眼的鐵罐子和他家早年擺在書房架子上,那個聽說有八百年歷史的古董罐有幾分像。

也就從那天起,他心生了收集這些老舊東西的心思。

那會兒只是愛玩兒,閑着沒事幹而已。到了今年就不一樣,進了汽水廠,外面來的人跟他講的多,他見識的多,知道有些東西收在身邊也許能在以後值個大錢。

從年初開始腦子頓悟偷偷叫人沿街收破爛兒。

他不識貨,見着像個樣子的就扒拉帶回家,如今屋子床底下已經藏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罐子印章小玩意。

宋流星雖然隐隐約約覺得自己能幹出點啥,但又不能一口保證他真能幹成啥,所以就沒有把這事往外說,就連白冰冰都瞞着,也是怕說給她聽,她覺得自己是在胡搞亂搞,半點不成事。

下午從鄉下回來的路上,他差點就要招了,但好在後面扯開聊他爸的事去了,不然……

“老魏,我這就走了,垃圾你就繼續收着,算是你為公社的衛生環境做好事,我轉天再來看你。”

天晚了,宋流星翻的差不多,起身要走。

老魏繼續坐在門口,“好,回去吧,我下回天氣好去鄉下轉悠幾趟。”

“那感情好。”

**

大半個月白冰冰一邊上班,一邊在等待中渡過,白天上班的時候就有專人過來通知,考上了考上了!但大學錄取通知書先不發下來,得考生自己過去縣裏取。

今年縣裏那邊凡是出了成績考上大學的學生,都派人通知到家裏,規定二十六這天去縣上拿錄取書,還得專門開一個會,類似學校的表彰大會。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這一形式化的東西,還耽誤人上班。

這話是白冰冰和宋流星出發前去縣裏時,柳眉站供銷社門口,撅着嘴巴說的。

白冰冰和宋流星一路上心情愉悅,說說笑笑,等過去看見學校門口拉着的那條橫幅上,高考名單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宋流星把車停好了,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就要抱她。

門口不單是一群師生圍在那裏,還有不少家長父母,白冰冰差點沒被宋流星的舉動吓出魂來,臉色騰得黑了下來,才算是阻止住了他。

宋流星,“媳婦兒你真棒。”

白冰冰站在那,伸長胳膊攔他,“你別靠過來,要抱等回去給你抱個夠,這學校門口不行。”

“冰冰在這裏呢!高考狀元快,快過來,老師喊你!”

沒多會兒,白冰冰被一群師生簇擁着帶學校禮堂去了,他們縣中學的校長也在那等她。等到她臨時被老師叫上名字,上去發表講話時,白冰冰又尴尬了,這社死的場面,沒人通知她有演講啊?

宋流星作為家屬人員自然是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他見到自家媳婦兒被推上去,站在擴音話筒後面,尬着臉不知道咋開口,笑的比旁邊的人還要大聲。

笑到一半見白冰冰看過來,忙又收聲,揮着手給她鼓勁兒,“媳婦兒好好講,你可以!”

這句媳婦兒喊的響亮,好些個人都不去看白冰冰,只管轉頭看他,其中還混着兩張表情十分難看的臉,一個是剛好擦分數線考上的肖揚,另一個就是陪着肖揚一起過來的白清清。

他們這會子倒是挺一致的,心裏都在憋着氣,氣白冰冰和宋流星招搖過市,實在是太過嚣張紮人眼。

所謂的表彰大會就是主持人開個場請校長先上來說幾句話,校長說完縣代表過來的同志上去背一篇稿子,背完了校長再上去,接下來是班主任和各科老師,最後是白冰冰這個狀元演講,後面依次是第二名、三名、四名跟着一溜兒的高考錄取生。

等到該輪到肖揚了,他坐正身板,撫平身上的衣服,正要站起來上去講話,前面講臺上主持人就說了,時間有限,高考大學生代表演講到此為止。

呵、一排的人都看見肖揚臉紅了又黑,活像鑽過煤礦洞似的。

“媳婦兒,你這是第一次拿獎吧,來,我給你提。”

哦對,忘了說了,今年這一次高考,縣裏竟然還給他們發獎了,不是錢,是一小包米面和一桶子油,白冰冰拿到手的還有一紙信封,摸了摸裏面有錢,就她這個狀元才有。

“是挺重的,你幫我提着吧。”

白冰冰把那紙獎金和立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一起妥帖的收起來,放進身上背着的書包袋子裏,轉過頭就見肖揚和白清清跟在他們後面,手上一樣是提着學校獎勵的米面油。

白冰冰今天心情是非常不錯,看着肖揚手裏的那份通知書,主動說話了,“恭喜你啊,考了三年總算是考上心儀的大學了,這之後你要帶着白清清回城裏見父母了吧?”

肖揚沒成想白冰冰還會主動跟他說話,雖然她的話沒能說到他心坎上,似乎還帶着一些子陰陽怪氣的意思。

他深深的看了白冰冰一眼,待前面宋流星提好東西擡頭看過來時,又忙撇開,只悶着臉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白清清在後面拉着他的手,“肖揚哥哥你走那麽快幹啥,我姐她和你說話呢。”

白清清這段日子應該是夥食不錯,心情也好,她原本瘦瘦窄窄的臉上多了很多肉,又白又胖像是提前發腮了,就連身上都跟着胖不少。

她拽拉住肖揚不讓他走,停下來看着白冰冰得意一挑眉,“謝謝你啊姐,我家肖揚哥哥可算是所有的努力都沒白費,這次總歸是考上省城的大學了,等日後我和肖揚哥哥回城了,你有啥難處記得來找我,我們啊能幫的或許都會幫你,誰叫你當初和我家肖揚哥哥也是認識的呢。哦,我還是你親妹子呢,會幫你的,你不要不好意思求我們啊。”

白冰冰皺眉,像是看病人的目光停在白清清臉上。

一邊的宋流星就直接多了,一口罵出去,“你這女的腦子有毛病,說什麽胡話?我媳婦兒考上惠城的全國重點大學,這麽好的學校光景,能輪到你來幫持?你是吃飽油水進腦子,把腦子給泡壞了?”

這還是剛出校門口,身邊有不少的學生家長來來往往。

宋流星罵人不揀地方,張口就來,白清清面皮再厚也是抵不住,縮縮脖子哭喪着臉瞪了兩下對面冷眼瞧着的白冰冰,又去跟肖揚告狀。

“你看他,他不分青紅皂白的罵我啊,我說的有什麽錯,你家不是在省城做大生意嗎?這以後說不定就能有事要你幫忙啊,我姐她是大學生又咋地,啥都不是只有一張紙文憑,畢業了還真不知道能混去啥旮旯地,總得求個人幫忙。求什麽人啊,難道找你幫個忙不好嘛,我都是為了我姐好,宋流星還罵我,他是不想見我姐好啊。”

這些話從白清清嘴巴裏噴出來,肖揚埋在心口裏的悶氣竄的一下就給點燃了。

往常還能忍能裝,從沒在外人面前失态過,這下子對着白清清抱怨的嘴臉,第一次,張口冒出了髒話。

“你、你他娘的給我住嘴,別在這裏丢人了!”說完掙開白清清挂在他身上的手,避得她遠遠的大跨步自己一個人走前面去了。

髒話罵完丢下人就走,心裏仍舊是氣的不行。

大學生、文憑、旮旯地兒、又咋地?白清清話裏話外埋汰誰呢?

不知道他為了她口中這些不值一錢的東西,努力了多久嗎?就因為他沒有考上大學,所以隊裏別的知青都回城,就他一個人還在鄉下苦熬。

好不容易今年考上了,雖然沒有發揮好,進不了他的第一志願,但也算是達成了這兩年的心願,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家見父母。

好個白清清,為了在白冰冰面前争口氣,竟是連他都罵進去,瞧不上眼了?真沒想到她雖然蠢,但竟能蠢到如此不開化的地步,以前也沒發現她是這樣的啊。

難道還真的跟人說的什麽一孕傻三年,那也不對,她這才剛懷上……

“嘔嘔……肖揚你、你怎麽能那樣罵我,你等等我,我難受嘔嘔——”

白清清正等着肖揚給她出氣,并沒想到他還能突然甩開她,讓她差一點就撞到牆上去。

又因為這是肖揚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她面前說髒話,剛才看着她的眼神裏除了憤怒還帶着厭惡,白清清簡直就跟踩着地雷了,心裏突突的跳,等再反應過來想要追上去時,才起身胃裏就開始冒酸水,扶着牆一陣作嘔想吐。

白冰冰就只在第一下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她後面什麽都沒說啥都沒做,站一邊免費看了一場戲。

路邊上,她和宋流星站着互相使了使眼色,見宋流星朝她聳聳肩不大感興趣的樣子,遂自己轉過頭去看牆下的白清清。

就一會兒的功夫,白清清腳下吐出一堆的髒東西,什麽隔夜飯啊,酸水啊怕是都給吐個幹淨了。

白冰冰別開頭,目光移上去看白清清發腮了,但是此刻吐成一張白紙的臉,冷不丁突然開口說了句。

“白清清,你肚子裏懷了?”

“真懷了?你聽她說了,懷的誰的孩子啊這是?”

等中午回到供銷社,坐在櫃臺前面一起吃飯,白冰冰順口就把這事給杜海花她們說了。

柳眉一雙筷子扔桌上,連飯都不吃盡追着白冰冰問八卦。一旁的杜海花看不下去了,揀起筷子塞她手裏,看向白冰冰,“聽你說的,你妹妹她吐成這樣,那八成就是真的有了。”

“嗯。”

白冰冰想起上午在縣裏的學校門口,白清清聽到她問這句話,吓的跟見了鬼的表情,後來一句話不說落荒而逃。

“應該沒跑了,孩子是誰的我大概也能猜到,就是不知道她這事有沒有和家裏人說。”這才是白冰冰最想知道的。

還記得她剛重生回來的那個時候,白家人不是大罵特罵她跟宋流星私會,不知廉恥丢白家臉面嗎,那這一次呢,白清清可是孩子都兜了啊。

那白樹生和姚水仙要知道了會咋樣?

白冰冰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個什麽表情和臉色。

過了兩天,白冰冰就提着學校發給她的那一小袋子米面回白家了。

“考上了考上了,好啊,冰冰真是給咱生産隊争光了,以後啊,咱走出去都能給別的大隊的人說,咱村出了個了不起的大學生!”

白冰冰考上的消息早就在通知下來的第一天就傳到生産隊裏,隊長趙有良親自上白家的門,把這一好消息告訴了白樹生和姚水仙,不出一個小時,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白冰冰這次回來,剛一進村就被村民們歡喜的堵在路口,有人去給白家報信狀元回村了,有人奔去生産隊找趙隊長,還有人跑去家裏,大方的把過節才挂出來放的爆竹拿過來,要在村口噼裏啪啦的給點了。

白冰冰眼見沒法走了,幹脆就面上帶笑的站那裏任幾個大娘嫂子拉着她不停誇。

誇着誇着就有人說了,“唉,不是說生産隊的肖知青也考上了?我那天聽趙隊長說了剛好擦分數線,冰冰啊,他是不是也考上了,跟你一起去學校領獎拿通知書了吧?”

白冰冰點頭,說是。旁邊就有人說,原來咱村出了兩個大學生呢,那該放兩挂爆竹啊,一挂哪夠。

正好,那大方的村民拿了一串爆竹從家裏趕過來了,聽到有人說這話,她就回過去,“肖知青又不是第一回了,今年運氣好吊了個車尾巴,今年還要回城裏去,可不是咱村人。人冰冰才是咱窯裏屯生養的閨女,還是車頭女狀元吶,別說我家裏正就這一串,就是還有第二串,那也都是給冰冰慶賀的,沒別人的份。”

“是是,大娘說的對。”

村民們哪管你家裏是不是真就這一串,一疊催着,趕緊洋火點了,噼裏啪啦挂上去吧。

這個時候,趙有良和白家人都聞聲趕過來了,個個都是滿臉的喜慶,爆竹聲再那麽一響,比過年還要熱鬧。

一堆的人擠擠挨挨的都圍在村子口白冰冰身邊,就沒有看到一旁後頭,不知是在那站了多久的肖揚和白清清兩個。

更沒有注意到,肖揚眼底的羞辱和氣憤,原是,剛才村民們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肖揚哥哥你別聽他們的,都是一群不講道理眼皮子淺的,反正我知道你的好就行,你不用去管那些鄉下人。”

前方被人圍在中間的白冰冰,滿面的笑容,整個人都在發光,陽光下異常的亮眼奪人眼球。肖揚一雙手捏緊垂在身側,眼睛從白冰冰面上收回來時,除了一開始的羞憤,心裏還蔓生出一股子的酸水和遺憾。

要是、要是當初他沒有選擇白清清,而是和白冰冰在一起……

“肖揚哥哥你咋了?”

白清清擡頭追着肖揚的目光往外看,沒看見啥,便擠出一個自認為可愛又爛漫的笑容,半仰着頭拉着他的袖子搖了搖。

肖揚聽到她的聲音,臉又不自覺的拉下來,只轉頭看了她一眼,就皺緊了眉,說道:“你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不要跟我面前裝小姑娘,很醜。”

說完不等人,自己先回生産隊了。

身旁的人走了,白清清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剎那間臉色鐵青。

果然,果然男人都是一路貨色,沒一個好東西,吃到嘴裏了就不珍惜!

白清清咬着嘴巴,一只手捂在肚子上,望着肖揚越走越遠,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等等她的身影,心裏頓時跟翻了五味醬料罐瓶子,苦的辣的澀的酸的惡心的都攪在一起,是什麽味都說不清楚。

尤其是她一個人杵在這裏沒人搭理,前面白冰冰卻被白樹生和姚水仙還有一群的村民圍在一起又笑又誇。

白清清竟是第一次生出了懷疑,懷疑自己一開始和白冰冰搶男人,對着幹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不過這想法也就那麽一瞬間從腦子裏飄過,等到她回到白家院子裏,看到白冰冰坐在凳子上,一旁白家人依舊圍着她誇,姚水仙還親自給她倒水喝的時候,她就沒有啥懷疑了,她有的只是嫉妒不甘心和憤恨。

這些以前都是她的啊!

都是白冰冰害得她,把她在白家的東西搶走了!

“你咬牙切齒,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表情看着我,是要幹嘛?我這才剛回來你就不樂意了?那我走?”

猛地,院子裏,白清清耳邊響起了白冰冰冷靜又淡漠的聲音。

白清清眼睛動了動,和白冰冰的目光一對上,身體就跟觸電似的一抖,慌忙低下頭去,忙說一句,“沒、沒有,我高興呢,替姐你考上大學高興。”

一次兩次的,白家誰不知道這對雙胞胎姐妹關系鬧得不可開交、你死我死的啊,白強白壯兩個只顧着玩的孩子也知道。

姚水仙在一旁更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小閨女剛才眼底帶着恨和狠勁呢,可真是吓人,但也不能就讓她把今天的好事給攪和了,大閨女可是好不容易回一趟家,還帶着一包米面呢。

便上前去當和事佬,“好了好了,什麽生吞活剝的,你妹是替你高興,又因着之前你們之間的誤會,這才幹站着不知道上來跟你說啥好。”

白冰冰這趟主要回來就是為了白清清,她哪能輕易讓姚水仙搪塞過去。

腳下放着的那袋子米面提起來送到姚水仙手裏,“這些米面能吃個十天,我特地帶回來的。”

“好,給媽,媽中午就蒸包子。”

白樹生臉上顯少見的團着一股子高興勁兒,嘴巴裏吧嗒吧嗒抽着的正是上回白冰冰給他買回來的煙葉,他心情好,覺得他老白家終于是出大造化了,今後埋進土裏,見着老祖宗都能把頭擡起來得一聲誇。

大房兩口子這會兒也都跟着笑,兩個孩子被大人像是白冰冰來之前就提前教好了,喜慶好聽的話挨在她身邊說個不停。

就算是王麗娜心裏還有些別的意思,她也不敢面上露出半分,誰能想到白冰冰真考上大學了,而且還是全縣理科生中的第一名呢。

白冠武夫妻兩個更是眯眼咧嘴樂的跟撿到錢似的,趙小曼懷裏抱着孩子站一邊,看向白冰冰的時候,眼睛裏都濕了。

一家子都高高興興中,姚水仙索性就闊氣了,揮手說中午揉面蒸包子,要把房梁上挂着的那一道熏肉也一起煮了,還叫老二去隔壁看管魚塘的鄰居家問問,能不能先賒一條魚,等以後有好東西了再跟他換。

白冠武哎一聲跑去隔壁,這邊姚水仙就要提着米面進廚房。

白清清哪裏還能光站着,眼睛落在姚水仙手裏那一袋子米面上,腳下一動,就拉住了她,“媽,你不知道啊,縣裏獎勵的可不止這袋子米面,額外還有一桶油,就那天我還看見姐她往書包袋子裏裝了一封信呢,那封信裏不知道是啥好獎勵,姐今天咋不一起帶過來?”

姚水仙立在原地,回頭去看白冰冰,“還有一桶油?你裝書包袋子裏的是啥?”

白冰冰在心裏冷哼一記,沒想到她還沒說到她頭上,人白清清先是按耐不住,想幹她來了。

她嘴角牽起,笑出了聲兒,又不說話光盯着白清清看,待白清清被她看的渾身發毛時,張口就長長的唉聲一句。

“唉,你還跟我說那桶子油呢,還不怪你那天莫名其妙跑了,我去追你,這不,一不小心就在路口撞上一輛自行車,油桶直接就破了洞,全給漏地上去了。”

“啥?全都漏了?哎呀,你說你們咋這麽不小心?”

姚水仙肉痛啊,一旁王麗娜嘴巴裏也跟着喊一聲,“真是浪費,肉痛啊!”

白清清眼瞧着對面的白冰冰還準備張口說道,她心裏便是有些不安了,正要出聲制止,胃裏冒出來一股子的難受。

她心裏一驚,趕忙捂嘴閉上,對面白冰冰的聲音這會兒就響起來了。

“還不是清清,你們說她跑啥跑啊,我不就問她一句:你蹲牆角吐的那麽厲害,為什麽和二嫂懷孕時一模一樣。就這一句,她回我個不是不就行了嗎,害我擔心還要去追她,搞得我要給家裏帶回來的油全禍害沒了。”

“你胡說!我沒有!”

白清清可不敢叫家裏人知道她懷孕的事,她已經瞞了近三個月,除了肖揚和她,還有一個給她診脈的赤腳醫生知曉她懷孕的事情,再沒有別人。

得知懷孕那會兒,高考還沒開始,肖揚反複交代她不能讓家裏人發現,要是知道了恐怕對他高考會有不好的影響,還承諾她,只要考上大學了,就帶她回省城見父母,把兩人的事辦了。

白清清這一兩年最大的願望就是肖揚趕緊考上,好帶自己回城,對他的話沒有一絲反對。就算是有生出擔心,那她直接在高考成績出來以後再悄悄的先跟姚水仙坦白了不就好。

既有個出主意的人,也不怕肖揚生了旁的心思丢下她偷偷跑掉。

誰知上次她當着白冰冰的面,忍不住吐了一回,還差點被她發現,白清清心裏害怕懷孕的事敗露,只能慌張跑走。

沒想到啊,白冰冰還惦記這件事,在這裏等着她呢!

白家小院一片靜悄悄,甚至王麗娜和趙小曼聽到白冰冰那些話,再去看白清清反應激烈不正常的表情,她們眼睛都移到小姑子的肚皮上去了。

可、可真的不要還沒結婚,黃花閨女一個就搞出大肚子來了啊,這在她們生産隊可是從來就沒有的事,萬一是真的,那白家……

天啊,她們做嫂子的都要沒臉啊。

姚水仙眼睛瞪的像樹上的冬棗那麽大一雙,她這會兒總算是不再只惦記着白冰冰那桶油了,整個人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一陣白清清,盯着她發白的臉問。

“你姐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和人搞大肚子了?”

白清清恨死白冰冰了,兩只手抓在短衫下擺,咬牙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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