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讨要聘禮
“你們怎麽來了?”
鄰居們恭喜一番後都散了, 白冰冰這才看見站在外面的白家四口人,她眼睛眨了下,朝姚水仙問了句怎麽來了, 問完了就站在門口不動,更別說讓他們進屋了。
白樹生雖不滿大閨女這冷漠的态度,但他是男的又是一家之主不好主動降身份跟白冰冰說什麽, 只板着臉背着手站在門口冷哼一聲。
姚水仙壓下胸口堵着的那口氣,臉上扯起一道笑, “你這孩子, 什麽叫我們咋來了, 我和你爸還有你大哥大嫂是你娘家人, 來親家看看怎麽了?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傻孩子沒個眼力見兒的還不快領我們進去。”
白冰冰一點都不想讓他們進去,正要帶他們走開點去外面說話時,張秋娥從院子裏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一排開圍住他家院門口的白家人。
白冰冰能裝傻堵在門口, 她卻是不能, 這幾人不管對她兒媳婦怎麽不好, 但明面上還是她娘家人, 是他宋家的親家。
腳下稍一停頓, 張秋娥臉上表情驚訝的走過去, “親家怎麽今天過來了啊?還想說等家裏的事情忙完了咱兩家坐下來吃頓飯, 沒想到親家幾位今天突然上門來了, 快, 冰冰快帶你爸媽和娘家大哥大嫂進來。”
說完,就拉着白冰冰到一邊去,自己上去領人進來。
看到張秋娥對他們還算熱情, 走在最前面的白樹生點了點頭,姚水仙跟在後面,她悄悄瞪了眼站在邊上不說話的白冰冰,擡頭笑眯眯地去跟張秋娥講話,十分的親熱。
“哎呦親家啊,今天你家裏是有喜事啊,剛才我們在外面都聽到了。哎,你家老頭子是真不容易啊,不過今天算是好日子來了,我看見縣裏的大領導都去接他了,你往後啊有福了。”
王麗娜跟在後面不停地點頭,嘴巴裏一個勁兒的是啊是啊,有福啊。
白冠文一雙眼睛自進到宋家院子就沒停下過,這邊看看那頭轉轉,跟打洞的老鼠一樣恨不得現在就鑽到宋家屋裏,溜人牆角櫃子枕頭箱子裏看。
白家四個人的嘴臉行為白冰冰跟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
進到屋子裏,這四個人也不用張秋娥請自己就在桌子旁坐下來,一邊一個正好四個位子全坐滿了,抱着孩子的宋美華都被擠下來了。
宋家人跟他們客氣,她可不想慣着他們,直接一推王麗娜,“你起來,我大姐要坐。”
王麗娜被她推了個趔趄,差點兒倒地上去,“大妹你幹嘛呢?下面不是有位子,你叫親家大姐坐過去不就是了。”
下面是有位子,但這邊桌子底下擱了個燒得暖烘烘的木炭盆,人坐在邊上烤火烤得手腳舒舒服服的。
宋美華手裏抱着個孩子,孩子小不能受凍。
白冰冰怎麽可能讓宋美華給他們騰位置委屈了孩子,見王麗娜屁股黏在凳子上不肯起來,她兩只手上去推,“下面有位子那你下去坐啊!”
這回兒終于是被推得從凳子上起來了,王麗娜站在桌子邊上,臉上有些臊,忙去看姚水仙,“媽,你管管大姑子吧,這才剛嫁人沒多久呢,心裏眼裏就只有婆家大姐,連我這個娘家大嫂都不放在眼裏。”
姚水仙那邊剛咳嗽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白冰冰就拉着宋美華坐過來,拉開凳子讓她坐進去,順道又對着站邊上的王麗娜冷笑道。
“真是厲害死你了,也不看看這是誰家,屁股還沒坐熱就來你撒潑打滾那一套了?也不嫌棄丢人,大哥你還不管管你婆娘。”
“你……”王麗娜面上漲得通紅,又臊又氣。
白冠文只覺得王麗娜越來越小家子氣,為了一個位子就能跟人吵起來,雖然大妹的态度不對,但王麗娜也不想想他們今天是來幹嘛的,要聘禮和聘金那話還沒說出口這邊先鬧不好看,壞了後面的大事,她是要鬧哪樣!
真是沒頭腦,蠢得要死。
“你這個攪貨精還不嫌丢人啊,不想下去坐那你就回家去,別在親家這裏丢我白家的臉。”
眼看坐在一邊的兩個親家臉上表情很不好看,白冠文也罵了起來,被白冰冰按着坐在桌邊的宋美華有些坐不下去,轉頭尴尬的跟白冰冰道:“要不我還是下去坐吧?”
白冰冰看着那對一個演完,另一個完美接上繼續演的夫妻,她嘴裏哼笑一聲,朝宋美華道:“這才哪到哪呢,大姐你就坐着看戲就好,這是咱家,千萬別覺得尴尬,你要是覺得尴尬起來讓位子了,有些人啊心裏那就是得意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白冰冰這些話可是當着白家四個人的面兒說的,一點沒藏着掖着,說完還擡頭看了看他們四個人的臉色,那叫一個好看。
宋美華聽着白冰冰話裏有話的意思,她心裏尋思了會兒,低着頭抱着兒子就沒再起來了,王麗娜只能磨了磨牙自己坐下面去。
“不知道親家今天要過來,家裏沒什麽好東西招待,瓜子花生都是自己炒的,紅棗是前兒供銷社買的,親家吃啊。”
張秋娥從裏屋端了幾碟子零嘴出來,擺出幾個搪瓷杯給姚水仙他們泡茶葉水,看見王麗娜坐下面她就當沒看到。
全是因為剛才外面發生的事她在裏屋都聽見了。
瓜子花生紅棗上桌,水也倒上了,白樹生吹掉飄在上面的茶沫子,埋頭喝了一口,趁人沒看見的時候跟姚水仙使了下眼色。
還別說,這張秋娥的瓜子花生炒得真香,姚水仙磕得瓜子花生屑吐了一地,連白樹生給她使眼色都沒瞧見。
還是站在他倆後面把白樹生私下裏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的白冰冰提醒了她。
白冰冰道面無表情道:“媽,我爸剛才給你打眼色呢,要你趕緊把話說了。”
“啊,你爸叫我了?哦,對,是有這個要緊事……你爸是要叫我問宋家聘——”
“咳咳、老婆子你好好說話……”
白樹生臉色猛的大變,他哪知道白冰冰看到他私下動作了,更沒想到姚水仙昏了頭竟是直接就把來這裏的目的一點不遮掩的說出來。
還說是他要她去要聘禮,真是把他臉都丢沒了。
這一下姚水仙總算是反應過來,扭頭見滿桌子的人都在看她,站在後面的白冰冰更是,嘴角邊上還有一道笑,滿是諷刺意味的盯着她。
姚水仙知道自己剛才昏頭說錯話了,只能盡力找補,“也、也不是那個意思……對,還不是因為你結婚沒跟家裏說,我和你爸還有你大哥大嫂才找上門來。”
自覺是找到了好理由,姚水仙接着道:“你說你這個孩子也真是的,咋這麽重要的結婚日子都不跟家裏提一下,我們還是從趙隊長嘴巴裏才知道你和小宋領證了,你是要氣死我和你爸啊,哪家女兒結婚不是要先過聘禮和聘金,再去談日子領證的啊,你倒好瞞着我們自個兒先領了,叫娘家人蒙鼓裏,丢人啊,咱村裏的人這兩天可都在看我們家笑話啊。”
張秋娥和宋美華坐一條凳子上,她見姚水仙說這種話,十句話裏九句話在怪罪白冰冰,張口就要幫着解釋,對面白冰冰看了她一眼,先說話了。
“是你們記錯了吧?”
“什麽記錯了?”姚水仙張大嘴巴回頭看她。
白冰冰笑了下表情認真的跟他們解釋起來。
“那天回去找你們拿戶口簿就是要跟流星領證的啊,後來我走的時候你們不是高高興興的給我了?你們當時都知道我轉天要去領證的啊。”
白樹生和白冠文坐着的身子一緊,腰板直溜溜,轉頭看看白冰冰,又去看姚水仙。都在心裏想,那天大閨女(大妹)真的有跟他們提過第二天就要去領證嗎?
“沒有啊,沒有!她沒說!爸媽冠文,大妹哄你們吶,我記得清楚那天她壓根兒就沒跟咱說轉天要去打結婚證。”王麗娜突然起身,沖到前頭來,激動地擺手。
站在後面的白冰冰眼睛一眯,寒着臉看向她,“我和我爸媽還有大哥在說要緊事,你一個姓王的,腦子裏進水的攪貨精跑上來插什麽話?”
“你——”
三番兩次這麽當人面不給她臉,王麗娜氣的臉色由紅轉黑,張口就要不管不顧的還擊,一擡頭就對上白冰冰冰寒冷漠的眼神,跟要吃了她一樣,裏面還有一股濃濃的厭惡。
王麗娜張開的嘴巴抖了抖,不自覺地閉上了。
白冰冰見狀回頭接着對姚水仙幾個道:“你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咋這麽快就不記得了?要不是為了第二天去領證我幹嘛急着回去找你拿戶口簿啊。”
白冰冰表情極其認真,一字一句說得真情實感。
不但知道實情的張秋娥母女倆聽得真真的跟着一起點頭,就連上了年紀腦子有些吃不住的姚水仙那顆腦袋都要跟着點下來。
白冰冰看着她,再接再厲,“你們今天怎麽還要上門來怪我?那天我跟流星倆人領證回來,到中午了,我婆婆辛辛苦苦張羅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好酒,結果呢,我們一桌人等你們吃飯,等到菜都涼了,身為娘家人的你們一個都沒來,你們知道那天我心裏多難受啊,還好我二哥二嫂記得我結婚的好日子提着賀禮過來了,不然我真是要被街坊鄰居笑死了。”
“結個婚,娘家爸媽和大哥大嫂沒一個人來,我好沒臉啊。”
“這、這……冰冰啊,是娘給忘記了,娘和你爸忘了你結婚的事了。”
坐在旁邊的白冠文可是打從進宋家的門就一直叮囑自己聘禮聘禮,聘禮要到手!
雖也有一瞬間差點兒被白冰冰繞暈過去,但他還記得今天來這是要幹嘛的,愣是讓他暈了一圈又自個兒繞出來了。
此時聽到姚水仙要犯糊塗,立馬就在她耳邊喊了一嗓子,“媽,你說什麽呢,她什麽時候跟你講過結婚的日子了,你醒醒!”
“啊?這、哎呦,你這一嗓子吓死老娘了。”姚水仙被白冠文喊得耳朵疼,嘴巴裏哎呦哎呦的叫。
這、這明明是大閨女自己瞞着家裏人領證,讓他老白家連自己親閨女結婚了都不知道,被村裏人看笑話丢人現眼的,這咋話一轉從她嘴巴裏出來,就成她沒臉了?
坐在上位座的白樹生此刻也在心裏罵,罵他胳膊肘往外拐,連自己親生爸媽和大哥大嫂都能騙的大閨女。
眼見他們一個比一個臉色臭,說不出話來,白冰冰站在後面心裏暢快極了。
這幾個人肚子裏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那天去拿戶口簿的時候白冰冰就料到了。反正他們不要臉,那她也來一個不要臉好了,把話打死了,就說那天已經告訴他們轉天要結婚的事。
她說謊又怎樣,嘿,她就是不承認,就讓他們沒辦法,憋着氣吞下去。
64. 第 64 章 告發
白樹生早發現這個大女兒性格越發左了。
但也只是以為她變成這樣是因為這麽多年來家裏人在兩姐妹之間偏寵白清清, 叫她心裏妒忌,對他們生出埋怨。
或者是因為之前冤枉她和宋流星半夜私會,她心裏有氣, 想着過一段時間等她想通了,氣過了就好。
但是沒想到她能氣那麽久,而且一點不見好, 反而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這次從學校回來性子完全壞了, 對待家人冷漠疏離, 軟硬不吃。
他們主動降下姿态上門, 要不是親家迎他們進門, 這個孽女還想攔着他們不讓進!
白樹生心中隐隐有些後悔, 後悔當初答應讓她去複習考大學,這白眼狼大學才剛上,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們,就急着去嫁人。
嫁人這麽重要的事連個招呼都不打, 說好的聘禮和聘金一個沒看見, 直到現在他們找上宋家門了, 她還在那裏說謊, 對娘家人一肚子的邪門歪道, 不僅性子壞了, 這是良心也黑了啊。
他白樹生怎麽就生了這樣一個孽障玩意兒。
雖然心裏在罵罵咧咧, 恨不得把白冰冰這個不孝女重新塞回肚子裏不讓她成人, 但是白樹生最後還是忍了。
他退了一步說, “冰冰啊,先不和你媽争論那天有沒有說轉天領證的事情了,是這樣啊, 在咱這裏兩家人結好,男方的聘禮那是必須給到位,女方家裏人才能放心把閨女嫁過去,我和你媽今兒過來呢,就是來問問聘禮的事。”
本來這種關于聘禮的話不該由他這個大老爺們去講,但是姚水仙這半年越發的昏頭轉向,整天一門心思的惦記白清清,人都惦記傻了,指望她來說這個事,他還真是不放心。
再來說大兒媳婦王麗娜,也是個眼皮子淺的,沒個輕重,不給他老白家丢臉他就阿彌陀佛。
思來想去,只能他拉下老臉來講。
不過這話對着軟硬不吃的白冰冰來講不好使,白樹生轉了個頭,他跟張秋娥這個親家講。
親家看上去是個有文化的,軟乎和氣好說話,他就不信今天拿不到聘禮。
“親家啊,我剛才那話說的都是在理的吧?這咱公社上下哪家辦喜事不是這樣,你們宋家可不能連點聘禮都小氣,不願意出。”
張秋娥臉上瞧着有些松動,白樹生立即道:“我家冰冰大學生配你一個初中生,不是你宋家賺了?收音機、自行車、縫紉機和手表這四大件可是一件都不能少。雖然我大閨女跟你家兒子已經辦.證了,但是你要是聘禮給的不到位,今兒我這個當老子的直接把我閨女帶回家去,你們結了也是白結。”
“白家老丈人你咋能說這話呢,我弟弟和弟媳兩個才新婚沒多久你上門就要把冰冰帶回去?你這個當老丈人的咋就不盼着女兒女婿好啊?”宋美華的性子雖然跟她媽張秋娥很像,一貫的講究和氣,但是她護短啊。
以前護的是二妹和宋流星這個唯一的弟弟,現在白冰冰成了她宋家的弟媳婦,她自然也是要一起護的。
今天她爸馬上就要回來了,大喜的日子,這親家老丈人喪着一張臉進門來,前頭一句好聽話沒有,開口就是威脅的語氣,說什麽沒見聘禮就要把弟媳婦帶走,他是來上門挑事不成?
這不知情的聽了親家老丈人那些話還真的容易被騙了去,還好弟媳婦提前跟她們說了這幾個人心裏打的鬼主意,不然聘禮給出去了,一塊板子都不會讓冰冰帶回來。
這幾個人難看的吃相和對待白冰冰的不公令宋美華想起了前幾年在雲家受的委屈和苦難。
那個時候她是嫁過去的媳婦,可是白冰冰和眼前這幾個人可是實打實的血肉親人啊,他們過門來一句不問冰冰兩口子好不好,開口就是職責要錢要東西,可想而知這麽多年弟媳婦在家裏過的有多難。
因此,當下她媽還沒說話,宋美華就沒忍住站起來很不客氣的說了。
白樹生等着張秋娥點頭,沒想到被宋家大女兒指責了一頓,他瞬間臉就黑了。
白冰冰知道大姐是在替她抱不平,但是這幾個人太難纏,宋美華是對付不了這些不講道理的人,于是她站出來,擋住白樹生落在宋美華身上的視線,看着他道:“聽你的意思,聘禮要是給你們了,是不打算讓我帶到婆家去,是嗎?”
白樹生黑成一團的臉上表情忽而一頓,末了張口遮遮掩掩道:“也不是這個意思,反正今天聘禮我們必須拿回去,再等等看他宋家給出多少聘金,聘金給的不滿意,那就把聘禮留下來,畢竟我們養育你這麽多年,家裏早就入不敷出,你兩個侄兒以後……”
“兩個侄兒現在才剛一年級,說什麽以後啊,難道你們是想扣了我的聘禮,留在以後給他們娶媳婦兒再用?知道你們做事情沒有底線,但是還真是不知道你們幾個這麽不要臉,跑人家裏來要東西,還能裝的一臉清高,看見我婆婆善良和氣禮待你們,你們就以為自己真的吊上天了?好笑死了。”
“你個孽障!你和誰說話呢?我是你爹,生你養你的爹,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還是個人嗎,對自己爹娘哥嫂說這種話,我今兒就打死你,你們誰也別攔着!”
白樹生是個頂頂要面子的人,以前家裏人吵起來了,都要把院門鎖死不叫外人聽到,這次可是在外頭,是在宋家。
白冰冰撕破臉皮的跟他這樣說話,是真的吃了豹子膽,不想再跟他們有關系了?
白樹生心裏有點害怕,怕白冰冰嫁人了真要跟娘家人斷的一幹二淨,那以後他還怎麽跟宋家扯上關系,宋至清走了狗屎運,被縣裏大領導親自去接出來,他不能斷了跟宋家的關系啊。
心裏這麽擔心着,但是他死要面子,嘴上不肯軟下來,一口一個要打死白冰冰,一邊起身,一邊揮着一只手給旁邊的白冠文打眼色。
打當然是假打裝裝樣子而已,他就等着兒子來拉。
可偏偏白冠文沒有看到他爸在背後招手,相反他心裏的火氣不比白樹生的少,全是因為白冰冰剛才那頓罵結結實實的連他都罵進去了。
什麽要扣了她的聘禮去給他兩個兒子娶媳婦兒?這叫扣嗎?白家孫輩現在就他兩個兒子,這帶回家的四大件按道理本來就是應該傳到他兒子身上的,白冰冰居然說他們不要臉?
白冠文氣得慌,覺得白冰冰雖然是對着他爸說的,但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話好像都是扒着他的臉使勁兒地在扇他。
這次上宋家門他更加斷定了白冰冰是腦子有病,跟白清清一樣,和男人扯上關系就不認父母哥嫂了,活生生的白眼狼,就是他爸今天不打,他都要忍不住給她幾個耳光。
“我打死你個不孝女,你們別拉着我,都別拉我……”
這邊白樹生還在等兒子來拉他,可左等右等那三個人都死了嗎,沒半個人來拉,他人已經起身了,已經站在白冰冰身前,左手也已經是高高擡起,反反複複的嘴巴裏喊着打死她打死這個孽障,眼看手都要酸了,面前的大閨女看他的眼神越來越玩味,臉上甚至浮起冷笑,像是猜到他不敢打下去。
礙于今天宋家有大領導登門,他确實是不想鬧到動手。
白樹生脖子漲紅,躲開白冰冰諷刺的眼神,咬咬牙放下手,往後退一步。
扭過頭去自己給自己臺階下,嘴裏解釋道:“算了,我今天給親家一個面子,我不打你,但是聘禮的事情今天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以後再也不要對着我跟你媽說這種戳心窩的話了,要是再犯渾,我白樹生豁出去不要臉,也要去社裏讨個說法,好好的一個閨女咋去了一趟惠城讀半年的大學就變性了呢?”
“照這樣子看,你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我一定要給社裏反映,幹脆就別讀書,回來家裏種田實在,我和你媽看着你,你還能變壞?”
哦,這是換法子來逼她?
白冰冰嘴邊冷笑,要說話,張秋娥突然上來拉住她,沖她擺擺手,自己去跟白樹生講,“親家你這可是要不得啊,現在這個時期咱這鄉下窮苦地方能出來一個大學生,還是女大學生,這得有多麽不容易,冰冰她讓你們生産隊在整個公社揚眉吐氣,讓你們白家祖上有光,你這個當爹的咋不跟着一起驕傲高興,還要為了一點子俗物去社裏舉報她,你們不能害她啊!”
前頭白樹生舉着手上來要打白冰冰,張秋娥一顆心就懸在空中要去攔,偏白冰冰看見她要過來,對她搖了搖頭,張秋娥這才站住了沒上去。
好在最後白樹生收了手。
可是虎毒不食子,他咋能生出要女兒退學,回來種地的想法呢,張秋娥沒法聽下去,她就怕白樹生糊塗了,真要去找人告發白冰冰。
他那些話到這個老婆子嘴巴裏怎麽就成了舉報呢?不到萬不得已,他從來沒想要去社裏告發大閨女啊!
白樹生站在原地,嘴巴開開合合,被張秋娥的一番話把嗓子口堵得嚴嚴實實的,一時竟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去說。畢竟他心裏想的跟嘴巴裏說出來的不一樣,估計張秋娥就是被他嘴巴裏說的那些話吓到了。
難道他演得太過了?
“親家母,你這話過分了啊,冰冰是我疼了一天一夜生下來的親閨女,這麽多年要不是我跟老伴供她去讀書,她怎麽能考上大學,她這個大學能考上哪是靠她自己,還不是因為我跟她爸兩個人支持她去讀書,臨了考上了全家人都替她高興,我們做什麽要去舉報她!你別往咱身上潑髒水啊!”
關鍵時候竟然是姚水仙瞪着老眼出來了。
張秋娥看向突然沖到她面前的姚水仙,她在心裏暗罵,這娘們忒不要臉,現在國家讀書還倒發補助金,什麽時候要她出錢了。而且兒媳婦都跟他們說了,以前高中辍學就是姚水仙這個老粗婆逼得,現在倒好啊,嘴巴一張變成他們支持兒媳婦讀書了。
她在心裏罵,姚水仙嘴裏的話還沒個停,不僅對她說話的時候口水亂噴,還一個勁兒的朝她指指點點,灰黑的指甲都要戳她臉上來了,張秋娥皺眉,恨不得鎖住她叭叭不停的大嘴巴。
還是被她護在身後的白冰冰拽了她一把,張秋娥才沒讓姚水仙的指甲戳上臉來。
“哎親家母你別躲啊,我話還沒說完。”
姚水仙一急,忙道:“我就把話跟你挑明了,我們今天就是來搬聘禮的,你跟我家老頭子再怎麽吵吵,冰冰她再怎麽胳膊肘子往外拐,句句向着你宋家,那聘禮是少不了的。他爸不讓冰冰上大學那話你聽錯了,可你宋家要是給不出聘禮,別說,我今兒就去社裏找人告狀去。”
白樹生這會兒退後面去了,和兒子站一起,這兩人跟着點頭:說的沒錯,他婆娘(娘)終于精明起來了。
哪知,他們這邊才點頭,前面白冰冰那裏就丢出來一句話。
“那你們現在就去告吧,我就在這裏等着你們帶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