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殺手
之後的生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雷霆每天還是一樣和她一起上學放學，只不過上課的時候不在一起，回家的時候照樣寸步不離。
但是唐珂依然覺得有些東西發生了變化。
這種感覺在兩個人一起寫作業的時候尤為明顯。
唐珂的成績在班裏中游，但是語文成績特別突出，相對應的，她的數學就顯得有點瘸腿。
唐先生原本以為唐小姐是對數字不太敏感，後來，他終于明白，唐珂只是單純的沒有耐心。
明明可以用計算器的事，為什麽還要自己親自動筆算？
明明可以用口算得出結果的事，為什麽還要寫上一堆沒有用的過程？
唐先生翻看着她六十分的數學試卷，無話可說。
他倒是不覺得直接寫結果忽略過程有什麽不對，可惜老師并不這麽覺得，所以扣光了她的分數。
唐小姐不服氣，擅自給自己改成了一百分。
唐先生看着試卷上那個鮮紅耀眼的“40”，忍不住産生了一種身在游戲中的錯覺。
唐珂背着手，一臉無辜，“我覺得我寫的都對，老師覺得不對，我也沒有辦法。”
她兩手一攤，大眼睛眨啊眨，十分坦然。
唐先生深深地嘆口氣，覺得自從養了個女兒，他的發際線都快要保不住了。
靠在沙發上的男人拿出小鏡子，确認了一下自己的英俊程度，終于放下心來，語重心長的承擔起了一個教育者的工作。
“可可啊，你要知道，每個人的智商是不一樣的，你也要體諒一下老師，你直接寫答案，別人怎麽看得懂呢？別人看不懂，怎麽能欣賞到你的高超智慧呢？聰明的唐小姐，你要學會給平庸的人一個機會，不能只顧着自己，也要體諒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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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姐覺得父親的說法很有道理，她決定要在下次考試的時候努力付出一點耐心和愛心，幫助數學老師的思維能力得到一定的進步。
她可真是一個善良又有愛心的好孩子呢，唐小姐欣慰的想道。
欣慰的唐小姐上了樓，和雷霆一起寫作業。
三年來，兩人一直都是在同一張桌子上寫作業的，一人一邊，誰也不會妨礙誰，還可以互相監督，互相鼓勵。
大多數情況下，是雷霆認真做題的樣子對唐小姐起到了一個旁敲側擊的鼓勵作用。
你看，人家才學會說話沒多久，現在都甩我一大截了！
從不肯輕易認輸的唐小姐揚起鬥志，重新投入到完成數學作業的偉大工程之中。
雷霆和她不同，唐珂頭疼數學，他卻是正相反。
唐小姐最不喜歡算數，雷霆最不擅長的卻是背詩。
對雷小狼來說，世界上最可怕的幾個字就是“并背誦全文”。
比參考答案裏的那個“略”還讓人心碎。
每節語文課，他都要強打起精神才能聽下去，不然很容易就眼皮打架。
看着眼前的《論語》十則，雷霆坐直了身子，如臨大敵。
但他不能有絲毫退縮之心，對待學業，他不能有半點疏忽。
就在初一開學前一天，唐承越找他談過一次話。
這大概是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第一次正面交鋒。
前不久，唐先生帶他去測過骨齡，現在他手上拿到的資料，就是對他身體素質的分析，包括身高和營養狀況，包括肺部功能和肌肉纖維分布。
當然，他什麽也看不懂。
唐承越開門見山，“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允許我女兒身邊留下無用之人，如果你想要留下，就讓我看到你的能力。”
雷霆站得筆直，聽得很認真。
唐先生對他的态度還算滿意，他面容嚴肅，是和面對唐珂時截然不同的神情。
這個時候的他，才是一個真正的商人。
商人逐利，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留在了女兒和家人身上，對于其他人，就沒有必要客氣了。
“這是你身體的各項指标，”唐先生指了指拿在手上的文件夾，“你的身高在同齡人之中偏高，營養均衡，身體素質沒有任何問題。”
他翻了一頁，繼續說道，“你的肺活量相當出色，這代表你可以吸入大量氧氣，并且可以快速有效的将這些氧氣輸送到全身。”
“最重要的一點，你的肌肉纖維分布很好，尤其是快肌纖維，快肌纖維能夠産生厭氧能量，為爆發力強的活動提供能量。你的快慢肌纖維之比是33：67，這個數據證明了你的天賦。”
雷霆擡起眼，就聽到唐先生篤定的說道，“你有足夠的天賦成為一個出色的運動員，你的遺傳基因相當強大，如果你願意，我會為你提供助力。”
雷霆卻皺起了眉頭，黑沉沉的眼裏滑過一抹冷漠，“我并不想成為運動員。”
如果要訓練，如果要大規模的訓練，他勢必要離開唐珂，而他并不願這麽做。
“哦？”唐先生一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那你想做什麽？”
雷霆保持沉默。
唐承越看了他半晌，唇角上挑，“你不想離開這裏，還是不想離開唐珂？”
“可你應該知道，她總有一天會離開，她會去看到更廣闊的世界，她會愛上一個男人，她會嫁人，組建家庭，或許還會生個孩子，”唐先生無視了他的目光，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到那個時候，你也要守着她嗎？”
或者說，他守得住嗎？
唐珂的身邊永遠不會缺少守護者的角色，不差他一個。
聽了“她會嫁人”幾個字，雷霆的眼神瞬間就變了，胸口猛烈起伏了幾下，目光犀利。
狼一樣的眼神，兇狠又尖銳。
唐先生不為所動，“人的眼光要放長遠，你的兩個選擇就擺在你面前，要麽選擇守她一時，然後等她對你失去興趣踹了你，要麽選擇讓自己強大起來，成為和她比肩的那個人，有足夠的能力來守護她，你自己想清楚，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他對這個孩子沒有惡意，但他知道，無論是唐珂還是雷霆，他們的人生都不該拘泥在這裏，他們應該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
孤寡老人唐先生心碎的想道。
為什麽孩子要長大呢？一輩子三歲不是挺好的嗎？
三歲的唐小姐永遠像個糯米團子，每天往他懷裏撲，軟軟糯糯的，讓人愛不釋手，為什麽要長大呢？
唐三歲伸出手，在雷小狼面前晃了晃，“在想什麽？”
雷霆抿着唇，目光裏帶着與年齡不符的凝重，“可可。”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會忘了我嗎？”
唐珂停下筆，“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
唐小姐歪着頭，認真的想了幾秒鐘，“分情況，取決于這個‘一段時間’有多久。”
“幾年呢？”
“哦，那肯定忘得幹幹淨淨的，一點渣兒都不剩。”唐小姐冷酷的說道。
我是一個無情的女人，她想。
無情且酷。
簡直像是電影裏殺人不回頭的女殺手。
雷霆的手指微顫，不再說話，徹底沒了背課文的心情。
唐珂的心情卻不錯，她随手翻看着七年級的課本，津津有味。
“哎，黑炭，初中生活怎麽樣？”她兩手托着下巴，好奇的問道。
“不怎麽樣。”
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單調的像一張白紙，沒有一點滋味。
他已經後悔跳級了，每天一擡頭就能看到她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他總是忍不住懷念。
“聽說初中有很多人開始戀愛了哎，有沒有人喜歡你啊？”唐小姐的眼睛閃閃發亮。
雷霆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其實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別人喜不喜歡他，和他有什麽關系？
反正他們也不敢惹他。
雷霆頓了頓，繼續說道，“可可，別早戀，早戀不好。”
他的語氣簡直就像是一個中年禿頂的教導主任，只差一個大肚腩和一個光頭了！
而光頭的任務，僅憑唐小姐一人之力就可以完成！
“我才不會早戀，我最乖啦！”
沒錯，唐可可，要理直氣壯，就是這麽坦蕩，一點都不心虛！
她只是有點好奇而已，而已。
唐珂上下打量着對面的少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對，小女生都喜歡花美男，我昨天還聽見小眼鏡在那兒說什麽新出道的奶油小生超級帥，人家一個比一個白，你這樣的确實不受歡迎。”
當然，雷霆并不在意自己受不受歡迎。
唐珂用手比劃了一下，“我看雜志上，他們的頭發都要鼓搗成那樣，我也給你吹個造型呗？”
雄心壯志的唐小姐從不氣餒，三年如一日的用他的頭發練手，試圖證明一下自己的藝術天分。
雷霆對着鏡子，随她在自己頭上動着手腳。
只要她高興，就算他頂個雞窩也沒關系。
反正他也不是沒頂過。
然而，二十分鐘之後，雷霆發現自己低估了唐小姐的審美能力。
唐珂洋洋得意的眨着眼，“怎麽樣？這個發型是不是顯得特別有學問？”
雷霆張了張嘴，非常努力的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是”字。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鏡子裏新鮮出爐的成熟發型，忍不住別開了眼睛。
唐氏出品的半光頭，頭頂上圓圓的禿了一塊，逼着他提前進入了中年期。
他能怎麽樣呢？反正他自己也看不到，就假裝不知道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