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尋他

裴邢也沒料到,她竟在沐浴,進來時并未聽到水聲,他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察覺到少女防備的模樣,他才眯了眯眼,目光劃過她滴血的臉頰,往下掃了掃。

鐘璃慌忙往水中沉了沉,浴桶中放着層層疊疊的花瓣,她身子一矮,便只露出個毛絨絨的小腦袋。

裴邢覺得他吃虧了,被當成了登徒子,卻沒幹登徒子該幹的事,他緩步走到了她跟前。

鐘璃僵着身體,與他對峙了片刻,她腦中亂糟糟的,心髒險些從胸腔中跳出來,冷靜下來後,她才開口道:“三、三叔怎麽過來了?”

裴邢這才想起他的正事,他今日出府了一趟,回來的途中,瞧見一只受傷的小貓,小貓可憐兮兮的,許是被人虐待過,爪子血肉模糊的,流了不少血,腹部也有傷。

裴邢小時候養過一只小奶貓,至今對小貓毫無抵抗力,當即抱了起來,他沒坐馬車,為了節省時間,也沒走正門,直接翻牆進的鎮北侯府,因着離鐘璃近,才來了她這兒。

他擡了擡下巴,“給它包紮一下。”

鐘璃呼出一口氣,濕漉漉的眼眸眨了眨,才強自鎮定,道:“三叔幫我去裏間取一件裏衣可好?這件濕掉啦,算我欠三叔一個人情好不好?”

她笑容甜美,語氣軟乎乎的,帶着一點撒嬌的意味,分明是有意将他支開。

裴邢再禽獸,也不至于欺負一個尚在孝期的小姑娘。雖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小把戲,他也懶得拆穿,擡腳進了內室。

果然他剛邁入內室,就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

鐘璃連忙從水中走了出來,因為慌亂,白嫩的腳丫落地時,還差點滑倒,她小臉一白,連忙抓住了衣架,站穩後,她飛快拿起布巾擦了一下身體,就穿上了亵褲和小衣。

裴邢打開她的衣櫃掃了一眼,一眼望去全是淺色衣服,其中以白色居多,他随便拎出一件衣衫,走了出去。

他出來時,鐘璃才堪堪披上大氅,她巴掌大的小臉陷在貂毛裏,眸中含着緊張,兩只細白的小手死死揪着大氅,身子裹得很嚴,僅露出一截兒雪白的小腿,那雙腿筆直修長,比皓月都要耀眼撩人。

裴邢卻好似沒瞧見,直接将衣服丢給了她。

鐘璃手忙腳亂地去接,大氅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少女雪白的香肩和纖細的小腰徹底展露了出來,腰窩處還挂着晶瑩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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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膚如凝脂,身姿綽約,當真是天生尤物,大抵瞧見這一幕的,都難以移開目光。

裴邢從頭到尾都沒瞧一眼,将衣服丢給她後,他就抱着小貓兒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将小黑貓輕輕放在了紫檀木桌上。

他查看了一眼小貓的傷勢,似乎眼前的小貓,比一旁的美人更有吸引人。

鐘璃悄悄松口氣,她飛快穿好了衣衫,略一攏頭發,就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少女長發及腰,纖腰盈盈不足一握,燭火下那張漂亮的小臉,有種超脫世俗的美。

直到此刻,裴邢才扭頭瞅了她一眼,“有藥膏嗎?”

鐘璃點頭,她快步進了內室,取出一瓶藥膏。

裴邢坐着沒動,只沖她略一點頭,示意她來處理。

鐘璃不敢喊丫鬟,道:“我先去打一盆幹淨的水,三叔先等一下。”

裴邢伸出修長的手指,戳了戳小貓兒的腦袋,沒理她。小黑貓喵嗚叫了一聲,叫聲又弱又凄涼,怪惹人憐惜的。

鐘璃等了一瞬,見他沒搭理她的意思,徑直出了門,走到門口時,才發現夏荷緊閉着眼睛,腦袋靠在秋月肩膀上,一動不動,秋月則時不時望一眼室內。

鐘璃心中一緊,快步走到了秋月跟前。

瞧見她,秋月松口氣,連忙道:“她沒事,呼吸平穩,許是被點了睡穴。”

秋月小聲交代了一下剛剛的事,道:“三爺進來時,吓到了夏荷,她欲要尖叫時,被三爺敲了一下,主子放心,其他人都沒瞧見他。”

鐘璃輕輕點頭,幫着她将夏荷扶到了側間。

秋月則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鐘璃小聲安撫道:“我沒事,三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對我很好。”

這話,秋月倒是信,她一直以為鐘璃被下藥後,與裴邢同房了,但是事後,她并沒有在主子身上發現糟糕的痕跡,她和夏荷一致以為,三爺雖不擇手段了點,卻是個憐香惜玉的。

鐘璃打完水,就入了室內。

裴邢略微往椅子上靠了靠,姿态略微放松了些。

鐘璃在另一側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輕将小貓兒抱到了懷裏,這只小黑貓有一雙碧綠的眼眸,十分漂亮。

它喵嗚叫了幾聲,小身體有些抖。

鐘璃安撫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等它沒那麽害怕後,才小心處理了一下它的傷口,它腹部的傷像是鞭子抽的,爪子則像是被人踩了許多下。

鐘璃都不忍心多瞧,硬着頭皮,幫它清理了傷口,等塗好藥膏,已經是一刻鐘後了。

鐘璃擡頭時,才發現裴邢仍舊盯着這只小貓,他眼中雖然沒什麽情緒,卻耐心十足,與平時略顯煩躁的模樣大相徑庭。

“三叔,我處理好了。”

裴邢颔首,又看了小貓一眼,它大抵是太過疲倦,此刻竟閉上了眼睛,神情很平靜,沒再喵嗚亂叫。

他起身站了起來,也沒說旁的,徑直走向了門口。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鐘璃懵了片刻,連忙小跑幾步追上了他,“三叔,小貓,你不帶走嗎?”

裴邢擰了擰眉,眉宇間微不可見地閃過嫌棄,黑的太醜,“不帶。”

他說完,一句解釋都沒有,也不等鐘璃再追問,徑直離開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小院中。

鐘璃嘆口氣,又折返了回來。

他走後,秋月才走進來,別看她脾氣急,卻最是心軟,她圍着小貓轉了又轉,心疼壞了,“傷得可真重,哪個作孽的竟這般虐待小貓,三爺這是将小黑貓送給姑娘了嗎?”

鐘璃總覺得他是懶得養,他既留了下來,鐘璃便只能養着,又等了一個時辰,夏荷才醒來,見她沒有不适,鐘璃和秋月皆松口氣。

第二天,承兒過來找姐姐時,一眼就發現了窩在窗臺上,閉目曬暖的小黑貓,他哇了一聲,連忙跑到了小貓兒跟前。

瞧見小貓身上的傷後,他才唬了一跳,一下不敢靠近了,唯恐弄傷它。小孩子對小動物有種出于本能的喜愛,一連幾日,承兒都圍着小貓兒轉悠,稀罕的不得了。

時間慢悠悠過着,小貓兒的傷恢複得差不多時,府裏悄悄傳出個消息,說大少爺疑似得了髒病,他精神不濟,身上還長了很多小紅疹,被大夫診治過後,氣得将房裏的東西全砸了。

晚上秋月去廚房領膳食時,便聽到了丫鬟的議論,“聽說發了好大的脾氣,身邊伺候的小厮,不過是失手打翻了茶杯,就險些被活活打死,那血肉模糊的,你是沒瞧見。”

“不會真得了髒病吧?”

“那可說不準,聽說前兩天只有小紅疹,如今都成了丘疹,有的都成膿疱了,整日宿在青樓,那裏的女子哪裏幹淨,不過是些萬人騎的貨色,染上花柳病也不足為怪。”

“噓,這種話,豈是我們能傳的,你們但凡聰明點,以後就注意一下,盡量別出現在他跟前。”

府裏的丫鬟皆知道大少爺風流,但凡有點姿色的就想爬他的床,他也混賬,寵幸完,給點銀子就打發了,連個姨娘的位置都撈不到,久而久之,爬床的才少了許多,如今他一得病,哪個還敢往他跟前湊。

丫鬟這些話,不止被秋月聽了去,同樣傳到了顧霖耳中。他氣得渾身哆嗦,當即讓人将這幾個丫鬟抓了過去,一個個扒光了她們的衣服,一副要當場寵幸她們的架勢。

丫鬟們都吓癱了,掃到他脖頸上的丘疹時,臉白得厲害,一個個都哭着求大少爺饒命。

八個丫鬟一起哀求,哭聲堵都堵不住,還有一個被小厮堵住嘴時,竟硬生生咬掉他一塊肉,誰也不想染上髒病,大家都反抗了起來。

這動靜鬧得着實很大,不一會兒就傳開了,得知顧霖将好幾個丫鬟抓了去,二太太眼皮跳了跳。

顧知晴也跑到了她跟前,哭道:“娘,他竟把綠淩也抓走了,他自己染上了髒病,還不許旁人議論嗎?輕雁已經沒了,我身邊能用的丫鬟就剩明杏和綠淩,綠淩若是得了髒病,我可怎麽辦,你快想想辦法呀。”

二夫人能有什麽辦法,惱怒道:“誰讓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府裏滿是各房的眼線,她一個丫鬟竟敢背後妄議主子,這等亂嚼舌根的丫鬟,早該被發賣!”

罵歸罵,她着實抵不住顧知晴的哀求,何況這事若真鬧大了,只怕無法收場,她不敢捅到老太太那兒,連忙派小厮給鎮北侯傳了話。

此時,顧霖已經寵幸了一個丫鬟,這丫鬟平時沒少在顧霖跟前搔首弄姿,顧霖并非不挑,一直沒瞧上她,這會兒見她避之不及,才率先欺負了她。

鎮北侯趕回來時,他正在寵幸綠淩,她發絲淩亂,眼睛都哭腫了,因為反抗,臉上還挨了兩巴掌,顧霖死死将人壓在了書案上。

鎮北侯闖進室內時,瞧見的就是這不堪的一幕,室內好幾個丫鬟,每一個都被堵住了嘴,正瑟瑟發抖地等着他的淩虐。

鎮北侯險些氣得七竅升天,一腳就将顧霖踹倒在地上。等鐘璃得知消息時,顧霖已經被送到莊子上,軟禁了起來。

上一世,顧霖同樣被鎮北侯送到了莊子上,這一點并沒有變,誰料,這一世,她竟是收到了裴邢送來的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寫着幾個字:你倒是膽大。

鐘璃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她燒掉了紙條,心中仍有些不安,再次問了一下秋月,下藥時,可曾被人瞧見,秋月搖頭。

秋月辦事一向靠譜,鐘璃自然信她,她不清楚哪裏出了纰漏,終究沒能沉住氣。

顧霖是府裏的大少爺,與裴邢有血緣關系,他若當真知曉了什麽,萬一幫顧霖解毒,她的算計便會落空。

這絕不是她想看到的。

夜深人靜時,鐘璃帶上了秋月,悄悄去了裴邢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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