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親她(兩章合一)

夜色如墨, 月光洩了一地銀輝,難得無風,室內的燭火安靜燃燒着, 橙色暖光打在裴邢臉上,他那副炸毛的模樣, 尤其令人好笑。

鐘璃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理都沒理他,徑直翻身上了榻。

她淡定得不像話, 沒有半分做賊心虛的模樣, 裴邢隐約意識到自己是誤會了, 他的理智這才稍微回籠一些。

瞧她連句解釋都沒有, 他才又不爽起來, 長腿一勾,腳背勾住了她的小腿, 他洗完腳, 根本沒擦,腳背上還沾着幾顆水珠。

鐘璃只覺得小腿處猛地一涼,便順着他的力道,朝一側栽了過來, 整個人倒在了榻上。鐘璃就沒見過這麽幼稚的男人, 她坐穩後,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裴邢依然懶洋洋靠在榻上, 見她還敢生氣, 輕呵一聲,身體前傾,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慣的你。”

鐘璃懶得跟他浪費口舌, 伸手拂開他的手,徑直躺到了裏側,她這般不冷不熱的态度,令裴邢多少有些不悅,他翻身覆在她身上,咬牙道:“真以為我不敢拿你怎樣?”

鐘璃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怕他胡來,她終究還是服了軟,低聲道:“誰讓三叔誤會我在先,有您珠玉在前,我還敢勾引哪個野男人?”

裴邢總覺得她在罵他野男人,見她眸中泛起了委屈,他才沒跟她計較,他翻身躺在她一側,理直氣壯道:“既然是誤會,看來,荷包确實是送我的,明日趕緊繡好它。”

鐘璃:……

荷包的顏色和荷包上的麒麟皆是承兒選的,若是挂在他身上,萬一哪日被承兒瞧見,小家夥一準兒不高興,別看他年齡小,小心眼多着呢。

鐘璃可不想讓他委屈,她睜着眼睛說瞎話,道:“三叔這等氣度,哪裏适合墨藍色,你這般沉穩,理應佩戴黑色荷包,黑色也百搭,就算您穿着大紅色錦衣衛服飾時,同樣能佩戴,我還可以在上面給你繡匹孤狼,更符合您的氣質,我給三叔繡個新的。”

裴邢勉強颔首,“成吧。”

鐘璃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扯了扯被子,就閉上了眼,裴邢一連幾日都沒碰她,這會兒心情一好,難免有些心不在焉,他将少女攬入了懷中,低頭去親吻她的脖頸。

鐘璃心中一跳,脖頸又癢又麻,呼吸都亂了一分,她連忙伸手去推他,小聲道:“不行。”

以往,她就算會拒絕,也都是忍到第二次,好幾日不曾親近,才一開始,她就拒絕,若非清楚,她不是那等作風不正的,裴邢真要以為是旁的男人榨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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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睛沒說話。

鐘璃小聲解釋道:“我來月事了,差不多每個月都是這幾日,你忘了?”

平日她來月事時,他總聞到一絲血腥味,這幾日,因為她一直在服藥,身上沾染了藥草味,才壓住了血腥味,裴邢算了算,還真是這幾日。

“還有幾日結束?”

鐘璃一般都是七日結束,她如實道:“兩三日吧。”

這幾日,他都不曾碰她,鐘璃還以為,他知曉這事,見他喪氣地又躺了回去,她一時有些奇怪,前幾日,他改吃素了?

她也沒多想,他的清心寡欲,對她來說,自然是好事。

不等她閉上眼睛,裴邢再次将她勾到了懷中,鐘璃老實充當起了抱枕,本以為他會安分,誰料他竟是低頭埋在她頸窩處,又輕啄了幾下她的脖頸,手臂也箍住了她纖細的腰肢,鐘璃身體止不住地輕顫,又羞又惱地喊他,“三叔!”

裴邢臭着臉,擡起了臉,“叫魂呢?親一下都不許?”

鐘璃拉了拉滑到肩頭的裏衣,拒絕的姿态再明顯不過。

裴邢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露出個邪惡的笑,“鐘璃,你不會是怕情動吧?”

鐘璃一張臉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耳根紅得幾乎滴血,她羞得整個人都要冒煙了,根本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等話來,“你、你胡說八道什麽?”

她分明是怕他控制不住。

裴邢心情大好,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白皙的耳垂,“羞什麽?上次抓着三叔不放時也沒見你這般害羞。”

鐘璃簡直被他倒打一耙的本領氣死,這個狗男人,她擡腳就蹬了他一下,裴邢也不惱,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腳踝。

鐘璃好想咬他一口啊,她氣咻咻轉了個身,給了他一個後背,她平日總是要麽端莊守禮,要麽溫柔娴淑,甚少露出這般生動可愛的神情,裴邢唇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絲笑。

他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動了一下。

這個狗男人。

鐘璃好氣呀,很努力很努力地才沒轉身咬他一口,她是真被氣得不輕,夢中都在咬他。

翌日清晨,她醒來時,他早不在了,鐘璃還是好氣,氣他在夢裏為所欲為,她惱得捶了一下床,權當他還在,捶死這個狗男人。

今晚是夏荷守夜,直到天蒙蒙亮時,她才眯了會兒,聽到動靜,她吓了一跳,連忙進了內室,“姑娘?”

等她掀起帷幔時,鐘璃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端莊,她撩了撩發絲,極其自然地轉移了夏荷的注意力,“幫我倒杯水。”

夏荷掃了一眼室內,見沒什麽東西掉下來,才拎起白玉壺,去小廚房打了壺熱水。

她進來時,鐘璃已經穿好衣服下了榻。

鐘璃用完早膳後,打算繼續帶秋月和夏荷研制藥丸,前幾日,她一直記挂着審問刺客的事,也沒心教導她們,如今追查玄清的事,她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若教導她們。

“走吧,我今日再教你們些。”

夏荷卻忍不住小聲提醒道:“主子,三爺離開時,特意叮囑了奴婢,讓奴婢記得提醒您荷包的事,他說他晚上回來前,要見到荷包。”

鐘璃神情微頓。

她心中憋着一口氣,自然不想幫他繡,“去将夏草喊來。”

夏草的女紅很是了得,她還幫承兒和鐘璃做過好幾身衣服,繡工比府裏的繡娘都不差,繡個荷包自然不在話下。

鐘璃将夏草喊到了東廂房,還特意讓秋月關了門,随即才跟夏草說了一下,讓她繡荷包的事,等她應下後,鐘璃才帶着秋月和夏荷研制起了解毒丸。

夏草幹活很利索,一個荷包兩個時辰就繡好了,鐘璃還挺滿意,讓秋月給她拿了賞錢。

這是一塊二兩重的銀子,夏草不肯收,一個勁推辭,“一個荷包而已,真要收了,奴婢成什麽了?”

鐘璃道:“以前手頭不寬裕,想賞你們也有心無力,以後多的是機會賞你們,你難不成每次都拒絕?快收下吧,權當給你們攢的嫁妝。”

夏草感動的鼻尖泛酸,這下沒再推辭,“那奴婢先說好,主子可不能随便讓奴婢嫁人,得奴婢點頭才成,奴婢還想多照顧您和小少爺幾年。”

她性子爽利,嘴皮子也利索,幹什麽都是一把好手,正因為有她和秋葉在承兒身邊跟着,鐘璃才放心不少。

鐘璃笑道:“你就算想早點出嫁,我也舍不得放人。”

夏草這才有些羞赧,不算漂亮的臉蛋上,泛起一抹嫣紅,人都更精神了幾分。

鐘璃讓她退了下去,順手将荷包丢到了針線筐裏。

用午膳時,鐘璃才聽說顧知雅今日提出了告辭,打算明日離開京城。她原本計劃五日後再走,想多去看顧霖幾次,見父親對玄清緊追不舍,她多少有些不安,只想趕緊趕回封地,藏好玄靈。

老太太和二太太少不得要挽留一番,她以不放心孩子婉拒了,還說等孩子大些,她再帶着他們回來,屆時多住一段時間。

秋月忍不住壓低聲音道:“她一準是怕事情敗漏,這才想跑路。”

鐘璃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好戲尚未登場,她自然不希望顧知雅提前離開,她想親眼看着她彎下高貴的頭顱。

晚上裴邢回來時,已臨近子時,他一眼就瞧見了針線筐裏的荷包,見另一個還是只有一顆腦袋,他的這個卻繡好了,裴邢還挺滿意。

他也沒吵醒她,将人摟入了懷中,抱着她進入了夢鄉,第二日,裴邢起床時,頭一次喊醒了她。

鐘璃被他晃醒時,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瓷白的小臉下意識往枕頭裏埋了埋,這副呆呆的小模樣,還怪可愛的,裴邢手癢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趕緊起來。”

鐘璃這才清醒了一分,她看了一眼沙漏,還不到寅時,他睡的頂多有兩個時辰吧?這一刻,鐘璃真心覺得,他也挺不容易。不,應該是當官的都不容易。

大晉的早朝,是每隔三日上一次,每次要上早朝時,官員們需要在寅時之前抵達皇宮,睡覺時間自然沒多少。

鐘璃甚少起這麽早,腦袋都有些暈暈的,她擁着被子郁悶地坐了起來,不明白他這麽早喊她作甚。

裴邢穿上外袍後,就将荷包丢給了她,“幫我系上。”

他說着走到了床邊,鐘璃沒下床,往他身邊移了移,木着一張小臉,幫他将荷包系在了腰間。

系好後,鐘璃才擡起小臉,少女一頭烏發垂在身後,瓷白的小臉蔫噠噠的,“好了。”

因為很困,她反應都比平日慢了一拍,說話也慢吞吞的,小模樣呆呆的,瞧見她這個模樣,裴邢心中無端有些發軟。

見他漆黑的眸落在了她身上,鐘璃歪了下腦袋,本想問他還有事沒,誰料,下一刻男人就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似是獎勵一般,親完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睡吧。”

鐘璃心中重重一跳,纖長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顫了顫,裴邢沒忍住又親了一下她的唇,這還是他頭一次,下了床後,這般溫柔地吻她。

鐘璃一時怔在了原地。

裴邢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将人按在了榻上,“快睡。”

直到他轉身離開後,鐘璃才回過神,她眨了眨眼,忍不住摸了摸唇,頭一次發現,他的唇竟很是柔軟。

天蒙蒙亮時,顧霖的“花柳病”加重了,他止不住地輕顫,他身上的膿包增加許多,眼窩陷得很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早上小厮給他送飯時,瞧見他這副模樣,吓得手腳癱軟,伺候他的小厮,不僅怕他發瘋,想要糟蹋人,更怕他會死。

小厮抖着手放下了餐盒,連滾帶爬跑了出去,趕忙将這事,通知了管事,随即又去喊了大夫。

大夫為顧霖檢查過後,忍不住搖了搖頭。前段時間,他的情況還算穩定,今日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病情竟是嚴重許多。

京城裏有不少人得過髒病,拖到後期,基本就沒了治愈的可能,說句難聽的,就差等死。如今顧霖的情況,便不容樂觀。

見大夫搖了搖頭,管事心中咯噔了一下,顧霖咬着手一直抖個不停,嘴裏也無意識呢喃着什麽,瞧着癡癡呆呆的,管事不敢拖延,連忙讓人去了鎮北侯府。

此時,顧知雅正在老太太這兒跟她道別,二太太、幾位姨娘,連同鐘璃、顧知晴皆在。

幾個人還起身送了送顧知雅,将她送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顧知雅笑着看向了周氏,“二嬸你們都別送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越送我越不想走,你們快回去吧。”

二太太笑道:“成吧,那你路上小心些。”

顧知雅點頭,她正欲轉身離開時,就瞧見前面跑來一個小厮,這小厮一直在顧霖身邊伺候,顧知雅自然認識他,瞧見他慌張的神情時,顧知雅心中無端一緊。

下一刻就見這小厮“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純粹是怕的,見到顧知雅時,腿軟得站不住,“世子妃……”

顧知雅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究竟怎麽了?”

“大少爺他,他病情驟然加重了,恐怕……恐怕……”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恐懼,身體不自覺輕顫着,唯恐顧知雅一怒之下,會杖斃他。

顧知雅弄明白他什麽意思後,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幸虧章嬷嬷及時扶住了她,她才沒有跌倒下去,掃到她悲不自勝的模樣,鐘璃冷冷勾了勾唇。

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問問她,既然知道為顧霖悲傷,為何對旁人就能狠下心加害?難不成只有他們自己的命,才是命嗎?

她垂下了眸,終究是冷靜了下來。

因為顧霖的病情,顧知雅自然沒有走成,大夫說的很嚴重,就差說可以給他準備後事了,顧知雅當即趕往了莊子上,瞧見弟弟,沒有意識地一直哆嗦時,顧知雅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扭頭問了問管事,“父親呢?”

管事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垂着腦袋恭敬回道:“老奴也讓人通知了侯爺,他、他如今不在京城,聽他身邊的小厮說,他是緝拿兇手去了,一時半會兒聯系不上,也不知何時歸府。”

顧知雅恨得攥緊了拳頭,指甲弄斷了一只,都沒發現,她冷聲道:“弟弟生死不知,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為一個外人到處奔波,真是好樣的!不愧是我們的好父親!”

顧知雅氣得身體都在發抖,章嬷嬷連忙順了順她的背,勸道:“侯爺并不知道,大少爺病情會加重,若是知曉此事,他斷不會離京。”

顧知雅卻根本不聽,早在知曉他在追查玄清時,顧知雅心中就憋着一口氣,這會兒幾乎将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了他身上,“不,他眼中根本沒有霖兒,根本沒有,他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他但凡負點責任,霖兒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怪他!一切都怪他!”

但凡他早點将顧霖立為世子,她就不會铤而走險,對顧承下手,以至于如今,天天擔驚受怕。

她咬牙道:“若是霖兒有個意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她眼眶通紅,神情也冷得可怕。

章嬷嬷連忙道:“世子妃莫要擔憂,大少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挺過去。”

此時,鎮北侯已經追到了冀州。他收到了探子傳來的消息,說冀州附近,曾出現過玄清的身影。

鎮北侯發動了不少人,終于在第三日,逮住了玄清,其中自然不乏裴邢的功勞,早在前幾日,得知玄清的存在時,裴邢就讓人調查過他,得知他有個妹妹後,裴邢還讓人給封地那邊的探子傳了消息,讓他們将他妹妹帶到安全的地方。

玄清被抓後,咬死了是一個陌生男人找他聯絡的刺客,他只是為了賺對方承諾的一百兩銀子。只為了賺一百兩銀子,就乖乖拿着對方給的六千兩銀子聯絡刺客。

根本沒人會這麽蠢。

鎮北侯自然不信,不論審問幾遍,他都這麽說,問他那個陌生男人,長什麽樣時,他只簡單描述了一下,讓他作畫,卻說不會畫,鎮北侯一時審問不出來,就帶他回了京城。

鎮北侯風塵仆仆回到府裏時,才聽說顧霖的病情加重了,他正想趕往莊子上時,他的心腹又道:“主子,那六千兩銀票,今日已經搜了出來。”

“是百元銀票?還是千元?”

“千元。”

心腹直接将一疊兒銀票遞給了鎮北侯,鎮北侯接過掃了一眼,正欲塞到懷中時,他卻眼尖地掃到了銀票上的水痕。

銀票不小心沾水後,等到晾幹,上面多少會留下一些痕跡,這幾張銀票上的痕跡,他很是眼熟。

前段時間,管事将兌換成千兩面值的銀票交給他時,他正在書房批閱公務,因他在忙,管事便直接将銀票放在了書案上,鎮北侯處理公務時,一向很專注,他伸手去摸水杯時,視線依然留在案牍上,誰料卻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水杯裏的水,恰好灑在了銀票上。

他當時怕水弄濕公文,率先拿起了公文,趕忙擦了擦,擦完公文,他才去擦銀票上的水。

幾張銀票全弄濕了,他還讓小厮,特意拿到陽光下晾曬了一個時辰,等銀票幹時,他才拿過來看了看。

這些銀票,是他特意讓管事兌換的,因為鲖城鬧了饑荒,那是他與鐘氏相遇的地方,他有心赈災,才讓管事換了幾張千兩銀票,誰料卻弄濕了。

晾幹後,銀票上會有發黃的紋路,銀票也稍微有些皺,小厮曾提議,要不要換成新的,鎮北侯仔細瞧了一下,發現這些紋路算不上太明顯後,搖了搖頭。

他尚未将銀票捐出去,顧知雅卻提前回了京城,他當時有些心疼女兒,幹脆将銀票給了她,赈災的銀票,則是讓管事重新兌換的。

鎮北侯眼眸微沉,反反複複地在查看這些銀票,确認完這幾張銀票,确實是他弄濕的那幾張後,鎮北侯徹底僵住了,他只覺得遍體生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知雅是他的長女,她小的時候便很聰慧,學東西也很快,夫子時常誇獎她,她也一直是鎮北侯的驕傲,有時候,對顧霖失望時,他甚至遺憾長女不是男兒身。

她聰慧、冷靜、果敢,比顧霖争氣太多,若她是長子,鎮北侯肯定二話不說,就将世子之位傳給了她。

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後,心腹忍不住開了口,“主子?您可是身體不适?您一路舟車勞頓,肯定累了,先歇息一下,再去莊子上吧。”

他的嘴開開合合,鎮北侯卻一句都沒聽清,他将銀票揣到了懷裏,猛地轉身離開了室內,快馬加鞭去了莊子上。

他從未這般疾馳過,一路朝莊子上飛奔了過去。

裴邢的人隐在暗處,怕他會選擇包庇顧知雅,悄悄跟上了上去,想靜觀其變。

鎮北侯拉緊了缰繩,唇抿成了一條線,那張威嚴的臉,透出一股平日沒有的肅殺,他不敢相信女兒會做出這等事,如果真是她所為,是不是意味着,顧承的出事,鐘氏的死,都有她的手筆……

若有人告訴他,這事是顧霖做的,鎮北侯根本不會信,他自己的兒子,他當然了解,顧霖根本就沒這個心機,顧知雅卻不一樣,她有這個能力。

鎮北侯不想懷疑她,心中也清楚,她有這個動機,她一向厭惡鐘氏母子,哪怕她掩飾的再好,鎮北侯也清楚,她對鐘氏有多不喜。

他特意為她選了英王世子,就是想将她遠嫁,她離開京城後,與鐘氏的矛盾,自然會減少。可惜世事難料,她出嫁沒多久,承兒就出了那等事……

他一路狂奔,沒用多久,就跑到了莊子上,對女兒的信任,終究還是戰勝了對她的懷疑,他不信,她會這般狠毒,她打小就聰明,怎麽可能會做出這般喪心病狂的事?

鎮北侯直接騎馬進了莊子,大家以為他是擔心顧霖,也沒多想。

馬兒一路狂奔,直到來到顧霖的院子,才停下。他翻身下了馬,擡腳邁入室內時,他身上的冷肅才收斂了一些。

他進來時,顧知雅正守在顧霖身側,她雙眸泛紅,眸中滿是對顧霖的擔憂。

瞧見這一幕,鎮北侯心中那點懷疑,又散了不少,他沒提銀子的事,先問了問顧霖的情況。

顧知雅這才擡頭看向他,從顧霖情況加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日,他竟才回來。

顧知雅冷笑道:“你再晚回來一日,就可以直接幫他收屍了。”

她的指責令鎮北侯有一瞬的無地自容,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顧霖身上。

顧霖此刻異常憔悴,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樣,鎮北侯心中一痛,過往的恨其不争,全化為了悲痛,他踉跄着在他床頭坐了下來,忍不住握住了他瘦得近乎幹癟的手。

這一刻,鎮北侯甚至以為是自己年輕時,殺戮太多,遭到了抱應,所以發妻早逝,鐘氏也沒能挺住,承兒成了那樣,顧霖如今又大限将至。

他眼眶也不自覺紅了,瞧見他悲痛欲絕的模樣,顧知雅心中也不好受,難受地偏開了腦袋。

時間一寸寸流逝着,見她也很難受,鎮北侯站了起來,啞聲道:“我讓人去找太醫,還有薛神醫,他醫術一向了得,若能尋到他,霖兒說不得還有救,你別太擔心。”

顧知雅也聽說過薛神醫的大名,她眼眸動了動,眸中爆發出一絲期望來。

鎮北侯并未提薛神醫有多難尋,畢竟承兒出事後,他尋找了他許久,都沒能尋到,這會兒,明顯是想安慰顧知雅。

兩人又陪了顧霖許久,見她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鎮北侯才道:“剛剛管事傳了密報,說我拿來赈災的銀子,被人劫走了,之前給你的銀票還在嗎?若是在,先借我應應急,等明日管事取出銀票後再給你。”

見他突然提起銀票,顧知雅心中一緊,面上卻很平靜,“自然還在,我去給您拿。”

聞言,鎮北侯下意識松口氣,瞧見他的神情,顧知雅腳步異常沉重,她面上卻始終維持着冷靜,她起身去取匣子,打開匣子時,裏面卻空無一物,她手一抖,匣子掉在了地上,她冷聲質問道:“都是誰進過這間屋子,銀票呢?前兩日明明還在。”

章嬷嬷白着臉跪在了地上,“老奴這就讓人去查!”

鎮北侯一時之間如贅冰窖,他盯着她瞧了許久,哪怕她驚慌的神情,讓人挑不出半分錯,依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天底下哪有那麽巧合的事?

她的銀票丢了,刺客那兒多出的銀票恰好是她的,鐘璃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她回京後,遇到刺客。

鎮北侯忽然很累,他諷刺地笑了笑,“你不必裝了,玄清已經全部交代了。”

聽他提起玄清,顧知雅眼眸驟然一縮,他、他竟真的抓到了玄清?不,玄清的妹妹,還在她手中,就算被抓,他也不可能招供。

顧知雅雖然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那一瞬間的驚慌,卻沒逃過鎮北侯的眼睛,他眸中滿是失望,“不是你,你驚恐什麽?說吧,你為何想殺鐘璃?”

顧知雅紅着眼睛質問道:“我不明白父親在說什麽,父親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肯相信女兒?”

鎮北侯一把将懷裏的銀票掏了出來,狠狠甩在了她臉上,“這些銀票,是我親手交給你的,上面的痕跡,我一眼就認了出來,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可反駁的?”

顧知雅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氣,這一刻,終于爆發了出來,道:“是,是我派的刺客,我為何要殺她?是她不肯安分,說要把霖兒對她下藥的事以及得病的事,告訴世子,她若真說了,你讓我如何在王府立足?她不仁,別怪我不義!”

見她親口承認了此事,鎮北侯一陣眩暈,他不知道下藥是怎麽回事,想到顧霖的品行,他突然不敢去問,不敢去想鐘璃都遭遇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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