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悅君兮
辛悅傻眼了, 當場石化，操作這一切的居然是她，這樣讓總裁怎麽看她，會不會以為她是個随便的女人, 想發生點有的沒的。
本來就緊張的心弦繃緊到了極致。
“我……”她咬了咬唇, 措辭都不太順, “我不小心, 不知道碰到了什麽。”
她偷偷看他, 無辜地伸出一根手指, 指了指那個隔斷。
司機該不會以為他們要幹點什麽吧, 這樣誤會就大了呀, 她擔心的事情很多。
林君卓看着她這窘迫無辜又緊張的表情，輕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溫沉，似乎還帶點寵溺的味道。
他也不把那玻璃恢複原樣, 反而擡手按了一下中控臺, 皮質的翻蓋緩緩開啓，原來裏面有個小冰箱。
他從裏面拿出一只晶瑩剔透，雕花精致, 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高腳水晶杯, 抽出杯架卡在上面。
然後又從裏面拿出一罐旺仔牛奶, 打開易拉罐，倒在那水晶杯裏，遞給她。
“別緊張，喝點飲料。”
這……什麽操作？
辛悅此刻不僅失語，腦子也轉不過彎來。
先不談其他的，為什麽會從霸總的車裏拿出旺仔牛奶這種極其不搭調的東西。
這杯子怎麽看都是用來盛香槟的。
辛悅手裏端着那只水晶杯，實在不好拒絕, 愣愣地機械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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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冰的涼意入喉，撫平了她的些許緊張，她甚至覺得這旺仔牛奶的口感陌生，愣是把幾塊錢的牛奶喝出了天價的感覺。
車內安靜極了，又是這樣私密性到暧昧的空間，她真的好難堪，只能正襟危坐沾了一點位置，低頭一點一點抿着那杯牛奶。
音樂聲緩緩傾洩而出，音效非常好，立體環繞聲仿佛置身在演唱大廳VIP座，她甚至沒找到音響在哪裏，前奏響起的一刻，她訝然了一下。
總裁竟然和她有相同的愛好，是她喜歡的寶藏歌手薩吉，她的嗓音非常獨特，非常具有高級感，仿佛是在用靈魂歌唱。這一首是她最近非常喜歡的，前不久還随口在家唱來着，但感覺就是唱不出她那種味道。
“怎麽，不好聽嗎？”
辛悅搖搖頭，“不，非常好聽，我也很喜歡薩吉的歌。”
仿佛是遇到了知音的欣喜，她沖他嫣然一笑，然後将目光投向窗外，這歌聲和夜晚更相配。
車已經出了市區，街景漸漸遠離迷人眼的時尚摩登，多了點生活的煙火氣。
可是離她住的那個地方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她在心裏默默祈禱，順順利利不要出任何幺蛾子快點到達！
“怎麽沒有參加集團的唱歌比賽？”
“啊？”辛悅轉頭，想不到總裁還記得這種小事情，連唱歌比賽的名單有誰沒誰都記得，精英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她随便扯個慌，“哦……那個我五音不全。”
“是嘛。”他探究似的看着她，嘴角向上彎了彎，眼角也帶點淺淺笑意。
辛悅暗自揣度，他那個語氣那個笑是什麽意思，他睿智的目光讓她有點心虛。
煎熬的一路，辛悅覺得身心俱疲，終于看到窗外那條熟悉的榮梓路，謝天謝地，終于就要到了。
她在心裏把接下來要說的話滾了幾遍，然後開口：“林總，老小區路況比較複雜擁堵狹窄，車停在大馬路邊就行。”
車果然在一盞路燈下靠邊停了下來，辛悅舒了一口氣，連聲致謝，然後快速下車。
老何又來給她開車門，她又是一疊聲的謝謝。
剛下車舒了一口氣，轉眼見總裁也從另一邊下了車。
她有點錯愕，不知他想幹什麽，也不知要說什麽好。
隔着一個車身兩端的距離，他站在那裏，環顧四周，說：“這裏的夜市還挺熱鬧。”
馬路兩旁都是一家一家的店鋪，招牌閃爍着花花綠綠的彩燈，空氣裏還飄着燒烤的香味。這裏雖然是比較偏遠的老小區，但配套設施比較成熟完善，這裏很多蒼蠅館子一開就是十來年，而且入住率也很高，有很多像她一樣省房租的年輕人。
“嗯，這裏很安全，女孩子也不怕走夜路。”雖然其實她也沒走過幾次夜路，基本都是一下班吃完飯就宅起來了。
她又說：“何師傅，麻煩開一下後備箱，我拿下東西。”
老何把後備箱開了出來，辛悅正要去搬淨化器，卻聽得林君卓說：“你對這裏熟，哪家飯館好吃一點？”
辛悅一愣，一旁的老何小聲說：“林總還沒吃晚飯。”
居然！可這裏适合他這樣大的總裁嗎？總覺得他應該适配那種浪漫宮廷的高檔法餐，以及環境清幽的精致日料。
一想到他穿着手工高定的西服，坐在那種煙霧缭繞，市井粗話繞耳，油膩膩的桌椅上就違和的讓她皺眉。
可既然他問了，她還是老實地朝着路對面指了指，“那家麻辣燙還不錯湯底很好喝，紅色招牌那家燒烤很多人慕名而來，還有那家浙江小海鮮的皮皮蝦很好吃，椒鹽的沒有清水的好吃……”
說着說着，辛悅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總裁一直在看她，她這麽如數家珍，會不會以為她是個純純的大吃貨。
“怎麽不說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她尴尬一下，默默咬了下手指，心底沉吟一番，忽然像打定了什麽主意似的，又看他一眼，“林總，都是因為我害您這麽晚還沒吃飯，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請您吃飯。”
“好啊，走吧。”
額……答應的這麽爽快，反而讓辛悅愣了一下。怎麽感覺他就是在等她開口請吃飯？
想想不至于，一個大總裁真的不至于，也許真的太餓了，畢竟就算是霸道總裁也是要吃飯的。
“就那家浙江小海鮮吧。”
他指了指那閃着紅綠燈光的牌子，先她一步走了過去，她連忙跟上。
***
林君卓真的點了一盤清水皮皮蝦，還有姜蔥爆炒蛏子和一盤醬爆八爪魚。
辛悅是打算吃掉一筆錢的，哪怕下個月還花呗壓力大一點，既然是請客就要大方一點，只是沒想到總裁就點了這麽三個菜，是在幫她省錢嗎？
她站在旁邊實在不好意思，便說：“老板，加個時令蔬菜。”
想了想，又問林君卓：“林總，您喝酒嗎？”
他挑了挑眉，似乎沒料到她這麽問，微笑着點點頭。
“啤酒……可以嗎？”
“好。”
店面很小，裏面油煙味比較重，今晚風不大，大部分客人選擇坐在露天，兩人也走了出去準備選個位置。
大排檔來了個西裝革履一看就身價不凡的人，瞬間引起其他桌頻頻側目。可能順便腦補了一波霸道總裁與平民少女的浪漫愛情故事。
辛悅覺得他站在那裏實在太紮眼了，趕緊從包裏掏出紙巾将那老舊油膩膩的桌椅擦了又擦，請他坐下。
她在他對面坐下，默默地在一次性杯子裏倒上啤酒，心裏醞釀了一番，雙手端起酒杯，“林總，今天謝謝您送我回來。”
說着表衷心似的，咕嘟咕嘟喝下好幾口。
“我知道你酒量還行，倒也不必喝這麽急。”
她口中還含着一口酒，聽了他的話差點從嘴角噴出，偏過頭好不容易咽了下去，臉色微紅，表情乖巧“哦”地應了一聲。
晚風輕輕柔柔，他的心情似乎也很好，端着那只與他不般配的紙杯朝她舉了舉杯。
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仿佛酒喝多了的熏熏然，不真實心裏卻又有點小歡喜。
皮皮蝦很快就上了桌，辛悅請他先動筷。
她不太會剝皮皮蝦，只覺得紮舌又紮手，每次都是連殼放嘴裏慢慢啃出一點肉，吃一點鮮味。
不長不短的留海一低頭就掉下來，又是滿手的汁水，她只能時不時用手肘蹭一下那礙事的留海。
“用這個。”
辛悅一擡頭就見他遞過來一個夾子，細細的灰白色的金屬一字夾。
這個東西是……
她看到他領口星空藍的領帶上少了點什麽，這正是他的領帶夾。
她愣了愣，連連搖頭。
“應該和發夾差不多，湊合着用，是覺得不好看嗎？”
“不是的，”辛悅連連擺手，“怎麽能用您的領帶夾，我……”
她的半句話噎在喉嚨口，眼睜睜地看着他起身走到她身旁。
溫和一笑，似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而後彎下腰來，輕輕捋過她前額那縷不聽話的頭發将它別到而後，他的手指觸到她的耳朵，微涼的指尖，卻仿佛是一根火柴“呲”地一聲點燃，她的耳朵紅得像燒了起來。
他的氣息似一陣清風輕輕噴薄在她耳邊，像極了夜半私語的耳鬓厮磨。
她覺得自己快窒息了，手腳都開始發軟。
“還不錯。”
近距離的一眼對視，那樣的猝不及防，她心裏慌得像雜亂無章的麻繩，又像有一架古筝在那裏胡亂彈奏，卻又偏偏撥動心弦，讓她發顫，她甚至忘了要別過眼。
直到他回到座位上，她的心還在怦怦直跳，她牙齒輕咬着嘴唇緊抿着，就怕一張嘴，那顆砰砰跳動的心會從喉嚨口跳出來。
臉紅的似火燒雲，她将頭偏向路邊，想盡快平複心情。
她不敢去細想他這舉動，不敢往那方面想。
拼命想放空自己，眼睛出神地看着路對面同樣熱鬧的霓虹燈光，花花綠綠迷人眼。
起風了，不遠處一陣燒烤的煙吹過來，她輕咳一下挪了挪椅子又轉過頭來。
擡頭見林君卓正在剝皮皮蝦，手裏拿着一根筷子，從蝦腹尾處最後一個關節插入，然後把蝦翻過來揪住尾部，手指輕輕往上一提，一個完整的殼剝了下來，露出好肥美一塊肉。
他伸手将那剝好的皮皮蝦放到她的碗裏，很自然的樣子，随後漫不經心地擦擦手，喝了口啤酒。
“……謝謝。”
辛悅錯愕于總裁的體貼，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破防，真的會忍不住想點不該想的。
她愣愣地說着謝謝，再看那碗中的蝦簡直是完美，她從來沒有剝出過完整的一個，羨慕哭了。
“我老家溫州，靠海，從小就跟着大人出海，這東西從小吃到大，剝殼是需要一些竅門的。”
辛悅聽到“溫州”的第一反應是，小時候街上大喇叭裏魔幻地循環的那句“浙江溫州，浙江溫州，皮革廠倒閉啦……”
她當然不會傻兮兮地問他那個老板是不是真的和小姨子跑路了，只是那魔性的聲音刻在記憶裏真的非常洗腦，仿佛是時代的印記刻在了DNA裏。
但是總裁自報家門倒是令她沒想到的，通常來說代表熟稔信任。
辛悅只能也說一點自己的回應一下。
“我老家離安城不遠，是那種江南水鄉，房子枕河而建，河面上石橋特別多，小時候也經常坐船，不過是那種要搖撸的烏篷船，又小又窄。”
“你會搖船嗎？”
她搖搖頭，“我生的晚，那時候船已經沒那麽重要了，只是每年夏天采菱角的時候會比較多一點。”
說到小時候的趣事，她微微笑了笑。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小學二三年級時向尚帶着她偷偷去搖船，結果船翻了兩人都落了水，那時候她還不會游泳，喝了一肚子的河水差點沒淹死。那天晚上向尚被他爸媽打的鬼哭狼嚎聲回蕩整條河浜，鄰居們都來勸。後來父母就不太放心她坐船，還緊急去學了游泳，因為她淹過水很怕水，花了三個暑假才學會了游泳，差點被教練罵自閉。
“嗯？”他挑挑眉，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忽然笑。
她笑着搖搖頭，然後拿了只蝦，開始學着剝起來。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還別說，這個方法真的妙，她第一次剝出一個完整的肉，簡直想拍照留念。
她沒說話，但是眼睛裏充滿了喜悅的星光，好像在對他說“看，我也成功了。”
林君卓看着她欣喜而微微發紅的臉，有些迷戀，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剝個蝦就能開心好久。
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只是瞥了一眼就挂斷了。
他很享受這頓晚餐，很貪看她的各種小表情，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沒過一會兒，鈴聲又響了起來，沉迷于剝蝦的辛悅擡頭看向他，他還是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拒接。
“我去，真的是你！”
一道男聲自身後不遠處傳來，辛悅轉過頭去，見有個男的手裏拿着手機走了過來，穿着比較休閑，但是感覺挺眼熟的。
辛悅想了一會兒，認出是向尚的老板，那個隔三差五鬧緋聞挂在熱搜上的男人——陸逸辰。
陸逸辰朝着他們走過來，“林君卓你丫什麽意思，為什麽挂我電話？”
林君卓連身子都沒挪一下，只是擡了擡眸，“什麽事？”
“我看路邊那座駕看着像你的，沒想到真的是你！”
好像沒有人會好奇陸逸辰為什麽也會出現在這裏，畢竟他經常被人拍到和美女去大排檔夜市之類的，雖然他花心，但也不腳踏幾條船，對待每一任女朋友都出手闊綽，還不裝逼接地氣，這大概也是受美女歡迎，網友不反感他的原因吧。
可是陸逸辰好奇林君卓為何會在這裏，他笑看了眼一旁有點局促的辛悅，調侃：“林總好雅興啊，啤酒小海鮮吃着，漂亮妹子陪着，難怪不理會我。”
說着，很自然熟地拉把椅子就往兩人中間一坐，轉頭看向辛悅：“妹妹怎麽稱呼？”
“別一口一個妹妹，誰是你妹妹，說話尊重一點。”林君卓警告地瞥了眼陸逸辰。
陸逸辰正要說自己哪裏不尊重，又聽得林君卓很正經地介紹：“這位是辛悅。”
辛悅有些尴尬地微笑着點了點頭，“你好陸總，我是林總的員工。”
“你認識我啊？”
辛悅笑笑沒說話，天天熱搜上挂着，那麽高調，只要不是2G網速，想不認識也難啊。
“陸總名聲在外，誰不認識。”林君卓輕呵。
面對他的調侃，陸逸辰也不氣惱，看着寥寥幾個菜，說：“林總夠小氣的，這哪夠吃的。”
說着又把服務員喊來加了幾個菜，加了幾瓶酒。
“這頓讓陸總請。”
“我請就我請，你個千年單身狗都約妹子吃飯了，我陸某人高興，請頓飯助助興應該的。”他看着辛悅和氣地說，“辛悅妹妹想吃什麽随便點。”
辛悅被弄得一臉不好意思，兩頰飛紅，只能尴尬地微微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這種情況，她好想自己拿上東西快走，讓他們兩個大總裁留下吃。
但也只是想想，這個時候開溜有點不地道。
辛悅拿起啤酒正要給陸逸辰倒一杯，就聽得林君卓說：“他自己有手有腳的，讓他自己倒。”
“林君卓，你過分小氣了，只是倒個酒，有你這麽護人的嗎？”
話是這樣說，陸逸辰哪敢差遣辛悅，自己倒了杯，大口喝下半杯，豪爽地長嘆了聲，然後拍着大腿“啊呀”叫了一聲，“你倆的名字好般配。”
兩人都不明其意地看着他。
陸逸辰像發現了什麽大秘密，笑看着兩人。
“有句古詩怎麽說來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你倆合起來可不就是心悅君兮嘛，連名字都自帶CP，簡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