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餃子
陸駿願意留下吃飯嚴教授當然高興了，樂呵呵要去準備午飯，他們兩個小年輕怎麽可能讓快七十歲的老教授親自下廚，林天賜只好硬着頭皮跟陸駿進了廚房。
上大學時，尤其是裝窮那會兒，他們經常到嚴教授家蹭飯，最愛吃的就是餃子。嚴教授忙起來腳不沾地，沒時間給他們做飯索性把鑰匙扔給陸駿，讓他們自己包餃子吃。
廚房裏亮着燈，陸駿一身黑衣黑褲黑皮鞋像個冷血殺手，站在溫馨而稍顯淩亂的廚房裏有些格格不入。
“要不，我和面吧。”說完林天賜感覺有點熱，才發現羽絨服還沒脫。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面包服，白毛衣淺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似乎更适合和面這項運動。
陸駿擡頭看了他一眼：“按之前的分工吧。”
之前的分工是林天賜負責包餃子和吃，其他歸陸駿。
男人麻利地解開腕扣将黑襯衫的袖子随意朝上挽了挽，露出下面一截勁瘦的小臂，打開櫥櫃取出一只白瓷碗和一個不鏽鋼面盆，然後找到面粉袋用白瓷碗将面粉舀到盆裏。
拿了筷子打開水龍頭開始和面，動作娴熟優雅，仿佛一下子将時間拉回到了大學時代。
那時候他們結伴裝窮。
那時候那條錄音還沒被公開。
那時候他還沒出櫃，陸駿也沒簽約。
那時候……陸駿對他特別好，讓他覺得仿佛擁有全世界。
林天賜還沒緩過神，陸駿已經和好面開始切菜切肉準備拌餡兒了：“想一直站着不勞而獲嗎？”
“沒……”林天賜脫了羽絨服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子把面板面盆搬上餐桌，擀面杖什麽的也都拿了出來，只等陸駿拌好餡兒過來擀餃子皮。
過程熟練到他自己都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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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從未忘記。
“需要我幫忙嗎？”嚴教授在客廳看電視，聽見餐廳有響動問了一句。
“不用！”兩人異口同聲，空氣中就多了一絲微妙。
陸駿手速不慢，很快到了擀皮包餃子環節，林天賜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技能居然沒退化，包起餃子來速度絲毫不遜于擀皮的陸駿。
以前每到這個互動環節兩人就暗中較勁兒，陸駿一次擀三個餃子皮，林天賜三秒包一個餃子，誰要是慢了對方就張開手臂等着，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打游戲都沒這麽快過。
最後還是林天賜輸了，他把最後一個餃子包完苦笑：“工序問題，包餃子就很吃虧。”
“下次讓你贏。”陸駿端起餃子拿去廚房煮了。
下次？
還會有下次嗎？
陸駿怎麽忽然轉性了？
因為林家破産了，同情他？
當同情這個詞冒出來的時候，林天賜頓悟。
原來從頭到尾，他跟陸駿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上學時，陸駿是因為同情才接近他對他好的，現在不過是另一個輪回。
熱騰騰的餃子很快上桌，嚴老師一邊吃一邊誇：“我們天天幹什麽像什麽，外形好臺詞好演技好，包餃子都這麽好吃。”
“是師哥……”
“對了，陸駿，廚房裏還有點臘八蒜，你去拿一下。”嚴教授不住給林天賜夾餃子，越看越喜歡，“最近怎麽瘦了？你不用節食，你這種身材就是為鏡頭而生的，多吃也不會胖。”
“倒是你師哥，不能再吃了。”
手裏捧着臘八蒜剛半飽的陸駿：“……”
剛才還一口一個陸駿呢，天賜一來就變成你師哥了，老師的偏愛敢不敢再明顯點。
“嚴老師，我想演戲了。”林天賜把嘴裏的餃子咽下去說。
“真的？”嚴教授差點喜極而泣，“好孩子，只要你把心放在正道兒上，一準兒能紅！我早說過，相信老師的判斷，你天生就是個演員！”
林天賜咬着筷子頭：“可我好久沒演了……”
“萬事開頭難，你師哥不是拿了三個影帝嗎，找他幫忙。”嚴教授瞥了陸駿一眼。
陸駿悶頭吃餃子沒說話，林天賜等了一會兒幹笑道：“其實……我喜歡文藝一點的。”
嚴教授臉上笑意更濃：“看不上商業片？說實話我也看不上。這樣吧，回頭我幫你問問。”
被公然嫌棄的商業片影帝：“……”
陸駿本來想說點什麽，最後想想還是算了。
餃子吃到一半，嚴教授就心急地打了好幾通電話，可對方聽說是林天賜紛紛婉拒了，問原因也不說。
放下手機，嚴教授一臉憂心地問：“孩子，你是不是得罪什麽大人物了？”
林天賜：“……”
某位正在吃餃子的大人物：“……”
知道林天賜沒開車，嚴教授笑眯眯把他押上了陸駿的車，目送車子遠去才離開。
“師哥，情人節的事，抱歉。”陸駿自己開車，林天賜坐在副駕駛位很尴尬想找點話題。
陸駿打着方向盤，目視前方：“我知道，那天有人偷拍。”
“可你好像生氣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林天賜在陸駿面前總是很乖，完全沒有一點二世祖該有的做派。
“是，我很生氣。”陸駿一腳剎車停在路中間，差點闖紅燈。
林天賜垂下眼睫：“氣我蹭你熱度？”
“不是。”陸駿盯着前方的信號燈眼也不眨，“我氣你自作主張。天賜，我不需要你保護，不需要你為我做出任何犧牲，我可以自己處理好一切，你明白嗎？”
信號燈變綠，車子啓動，林天賜閉上眼靠在副駕駛的椅背上，聲音很小卻足夠陸駿聽到：“只許你同情我，不許我投桃報李，師哥，你是吃虧長大的嗎？”
知道林天賜生氣了，陸駿不想跟他吵架，轉而道：“我打算提前解約，成立自己獨立的工作室。”
“哦，還有三年期滿，要賠一大筆違約金吧。”林天賜嘲諷道，“不過你有錢，你的錢不夠還有陸家，容我先給星傳媒點個蠟。”
“我不需要陸家的錢！”陸駿握着方向盤的手驟然一緊。
“同理，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林天賜睜開眼睛，“靠邊停，我到了。”
母親留給他的老房子位置不錯，與戲劇學院只隔了兩個街區，轉眼就到。
林天賜解開安全帶去拉車門，發現打不開，聽陸駿繼續道：“我并沒有同情你，工作室需要合格的演員加盟。”
“早說了，我對商業片沒興趣。”林天賜固執地握着車門拉手不放。
陸駿沉默幾秒：“也可以拍文藝片。”
“這裏不讓停車！快開門！”林天賜有點激動地拍了下車門，引得周圍行人側目。
陸駿傾身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深深吸氣，甜甜的奶糖味兒暫時驅散了因身體接觸而産生的幻覺：“你到底想要什麽？”
陸駿手勁很大，林天賜掙了兩下沒掙開，轉頭瞪他，視野卻不争氣地模糊起來：“我想要什麽七年前就告訴你了！你給的了嗎？你怎麽還不明白，有些人……注定做不了兄弟，也做不了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