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個孩子
電影看到後半夜，天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溜達着去浴室洗了個澡爬上黑漆大床，陸駿端來溫熱的晚安牛奶遞給他：“你在這兒睡吧，我去客房。”
天賜喝完牛奶，舔了舔挂在嘴唇邊上的奶漬，擡頭朝他笑起來：“別去客房了，一起擠擠吧。”
說着朝旁邊拱了拱身子留出外側半邊床來。
天賜剛洗完澡，漆黑的頭發長長了一點半濕不幹地搭在眉骨上，發尾微卷，襯得臉頰格外白皙，好看的狗狗眼還籠着水氣，整個人看起來又軟又乖，很好欺負的樣子。
陸駿拿着空了的牛奶杯，心裏很亂，頭也有點疼。
他沒想到方管家知道那麽多當年英陸兩家的舊事，更沒想到天賜居然注意到了那個孩子，并一再追問。
如果一會兒天賜又來了興致問到自己，該怎樣回答？
他不想騙他，更不想回憶那段不堪的過往。
一想到那些，頭更疼了。
“怎麽了？”天賜将他拉到床邊坐下，關切地望着他。
陸駿勉強笑笑：“沒事兒，有點頭疼，睡一覺就好了。”
天賜接過他手上的空牛奶杯放在床下，轉身掀開被角堅持拉他上床：“就睡這兒吧，我看着你也安心些。”
萬一犯病還得親暈，太累。
陸駿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好，我先去洗個澡。”
天賜乖乖“嗯”了一聲，趴在床上等陸駿回來，趴着趴着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洗澡的時候陸駿故意磨蹭了一會兒，等吹幹頭發出來發現天賜已經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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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駿長出一口氣，輕手輕腳給天賜翻了個面，讓他面對自己側躺着，怕驚醒他又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子那樣。
大約困極了，天賜并沒有醒，躺在他身邊呼吸均勻綿長。
陸駿睡不着手撐頭側躺着看他，從眉骨到眼睛，鼻子，嘴巴，鋒利瘦削的下颌，白皙修長的脖子，還有凸出的喉結，喉結那裏應該有一顆小小的痣。
好像被衣領蓋住了。
陸駿湊過去看。
卧室裏冷白的燈光從頭頂傾瀉下來，照在天賜俊美的臉上，他整個人陷在純白柔軟之中，好像天使從雲端探出頭來俯瞰人間。
令人安心的甜牛奶的味道從他身上緩慢地彌散在空氣中，陸駿下意識又靠近了一些，就在鼻尖即将碰到的時候，天賜一下落入他帶來的陰影中不适應似的皺了下眉。
陸駿猝然回神，逃回到原來的位置，與天賜保持安全距離。
坐直身體，陸駿努力平複自己淩亂的呼吸。
這些天，他搞出如此大的動靜，肯定有人給陸坤通風報信了，可陸氏那邊毫無反應，連監視他的人都撤走了。
以陸坤的性格，絕不會讓他強大起來脫離掌控，那麽他在等什麽呢？
身邊的人不安地動了動，陸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天賜就朝他這邊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挪進他的影子裏才安靜下來。
陸駿莞爾用遙控器關了燈，室內頓時變得昏暗，柔和的月光從沒拉好的黑絲絨窗簾後悄悄溜進來灑在黑漆大床上，給冷冰冰的金屬床架披上一層柔柔的紗。
耳邊響起天賜夢呓般的低語：“那個孩子……還活着嗎……方叔……他還活着嗎？”
心裏那點莫名的焦慮被驅散，陸駿緩緩躺下想抱一抱天賜，誰知小家夥忽然翻了身背對他，他只好從身後抱住他，将臉貼在他柔軟的發間：“睡吧，那個孩子活着，他不會死。”
嗅着鼻尖牛奶的甜味兒，陸駿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天賜是被方管家叫醒的，他騰地坐起來下意識朝身邊看去，又搖搖晃晃倒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控訴：“方叔，林家的規矩呢？你就這麽闖進主家的卧房，合适嗎？”
方管家苦笑：“少爺，您還知道這是主家的卧房啊，您昨晚又把主家擠到客房睡了，這也不是林家的規矩啊！”
“還頂嘴？”天賜理屈詞窮，“那……主家呢？起床了嗎？”
“陸先生九點半就出門了。”方管家把熨好的家居服放在床尾，“他怕您睡太晚不吃早餐，讓我過一個小時來喊您。”
天賜緩了一會兒坐起來穿衣服，自言自語道：“九點半？這麽早，他幹什麽去了？”
解約之後陸駿幾乎沒有通告也很少出門，每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看文件打電話忙得不亦樂乎，天賜還打趣說他影帝變霸總。
方管家把天賜換下來的睡衣疊好拿在手上準備送去洗衣房，聞言道：“陸先生好像約了人去打高爾夫球，讓司機把球包放進後備箱了。”
“這就開始應酬了？”天賜起身去樓下吃早飯，“當演員不好嗎，公費體驗不同人生，風光還有錢賺，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麽累！”
之後一段時間兩個人都很忙，天賜跟喻明明一起見平臺負責人談合作，陸俊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可每天回來他身上都帶着同款女士香水的味道。
“方叔，陸總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忽然有一天洗衣房女傭跟方管家八卦讓天賜聽了一耳朵。
她說：“這香水聞着就貴，應該是個大家閨秀。”
最近來送文件的人都管陸駿叫陸總，傭人們有樣學樣也跟着換了稱呼。
方管家笑得有牙沒眼：“那肯定啊，陸先生是大明星，影帝，小門小戶怎麽配得上？”
“昨天陸總都沒回來住。”女傭露出姨母笑，“今天小劉洗車的時候在車裏撿到一支用過的口紅，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啊，家裏就該有女主人喽。”
方管家一拍腦門：“還真是，我得提前準備準備，免得到時候抓瞎。”
天賜站在樓梯上愣了一會兒，在被人察覺之前轉身回了客房。
下午陸駿很早就回來了，看起來心情不錯，吃晚飯的時候見天賜情緒不高就問他：“怎麽了？是發行出了什麽問題嗎？需要我出面……”
“不需要，陸總。”天賜用叉子挑着意面玩，頭也不擡，對陸駿推過來切好的牛排視而不見，“幾家大平臺對我們的網劇都很感興趣，合作談得差不多了。”
陸總？
天賜的新稱呼讓陸駿直覺不妙，剛想解釋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眼屏幕接起來，聽了一會兒道：“我最近很忙，把所有劇本都推了吧。”
？
天賜用手機看了一下陸駿工作室PO出的行程表，最近一次還是幾個月前在海城客串，下面評論區都瘋了，全在追問陸駿最近在忙什麽，還有人揣測陸駿将淡出娛樂圈轉做幕後BOSS，很多人把稱呼從陸老師改成了陸總。
難道連七年時間也不肯留給他嗎？
天賜感覺手機熱得發燙，身體卻冰涼冰涼的。
他僵硬地站起身，勉強維持儀态走出餐廳，身後傳來腳步聲但很快被電話鈴攔住了。
這時候他的手機也聒噪起來，于武的聲音從聽筒裏直往外冒：“喂？怎麽不說話？出什麽事了？不會真讓人關進小黑屋了吧？不對呀，小黑屋裏還能接電話？”
“喂？天賜？你是不是聽說什麽了？別吓我啊！你知道我膽兒小！”
“喂，你在哪兒？說句話呀！”
天賜麻木道：“我沒事兒，這邊兒信號不太好。”
“還在那個別墅嗎？”
“嗯。”
“等着，我去接你。”
“哎！”對面電話匆匆挂斷，天賜話還沒說完，“……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