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阮漠寒把玩着簡爍那一頭濃密的黑發。
墨黑的發尾,泛着妖冶紫色的光,纏在阮漠寒白皙纖長的手指上,一圈,兩圈,又松開。
“我不在意。”阮漠寒說:“你追不追褚行雲這件事。”
“為什麽?我找你,就是因為你像褚行雲。”簡爍捏住阮漠寒的手:“現在正主天天在你眼前晃,你為什麽不在意?”
“你不介意我利用你,把你當褚行雲的替身?”
阮漠寒把手抽出來,繼續玩簡爍的頭發。
“你利用我,我也在利用你。”
“利用我什麽?”簡爍來了興致,翻了個身,一臉興奮和期待,像找到新游戲的孩子。
阮漠寒不答。
簡爍重新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躺下去。
“好軟。”她說。
阮漠寒從不健身。她瘦,小腹平坦,但肉是軟的。
簡爍用側臉蹭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像跟主人撒嬌的貓。
阮漠寒問:“褚行雲的生*殖科醫生,是你找的?”
“你怎麽知道?”簡爍懶洋洋的。
“你又怎麽知道褚行雲對你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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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從不化妝的人,突然開始用口紅。”簡爍拍着胸口,一副受到了很大驚吓的樣子:“還好我跑得快。”
“你倒是不想褚行雲陷進去。”
簡爍在褚行雲剛一動心、尚能抽身的時候撤退,還給她找了最好的生*殖科醫生,擺明是給褚行雲指了條回歸家庭生活的明路。
她從不想得到褚行雲,也不想害褚行雲。
連害人都嫌麻煩,讓人恨自己,也是一種牽絆。
阮漠寒更加确定,簡爍只把這當作一個游戲。
簡爍語帶遺憾:“她怎麽會動心了呢?”
她憶及往昔:“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她是我見過最淡漠的一個人。”
“我是有一天去聆音找大哥的時候,在聆音樓下偶遇她的。”
“那時候她特別驕傲,步履匆匆,目不斜視。好像多看旁人一眼,多跟旁人說一句話,都浪費了她做醫學研究的時間。”
簡爍把頭往邊上挪了挪,手指無意識的繞着阮漠寒肚臍畫圈:“我曾經覺得,她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動心的一個人。”
“無論我怎麽追、怎麽把她帶回家、怎麽對她坦白我的真實身份,她還是懶得多看我一眼。”
“大哥也喜歡她。”簡爍說:“但那時大哥已跟大嫂訂了婚,他什麽都沒做,只說可以送她出國。”
簡爍笑嘻嘻:“大哥不像我,大哥是不會犯錯誤的。”
阮漠寒坐起來:“三點五十七分,我要走了。”
今天她還要穿內y,總體需要三分鐘。
她突然坐起,簡爍的頭就往下滾了一點。
濃密的頭發蹭過森林。
阮漠寒小腹灼熱。
簡爍笑:“你有反應?”
“要不你留一會兒,我可以多給你錢。”
阮漠寒推開她:“我說了,那只是單純的生*理*反應,我并不想。”
“不想什麽?”
“不想和你做。”
阮漠寒幹脆利落的穿着衣服,簡爍一個人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光着,舉起自己的手指來看。
“你看。”她給阮漠寒看自己亮晶晶的手指:“你真不想?”
“不想。”
簡爍若有所思:“那你可比褚行雲有意思多了。”
阮漠寒并不理她,穿好衣服,準備離開。
“你送我的新年禮物。”簡爍忽然說:“壞了,怎麽辦?”
阮漠寒瞥她一眼。
簡爍坐起來,雙手撐在面前,赤*身luo體,不谙世事:“青提開始壞了,怎麽辦?”
阮漠寒:“你還把青提帶回去了?”
簡爍點頭:“那可是我唯一收到的新年禮物。”
“你家沒有垃圾桶嗎?”阮漠寒冷冷道:“青提壞了,就扔了。”
她走了。
最後關門前的一眼看到,簡爍重新躺倒在那張巨大的床上,百無聊賴。
床真的太大了,她一個人躺着,就渺小到可憐。
******
每月第二個周一,是聆音開集團會的日子。
所有員工聚集在頂樓會議室。
阮漠寒聽了一半,全是套話。她覺得無聊,一個人走到樓頂的天臺,指間夾着一支煙。
意外看到中央的花壇邊,坐了一個人。
是褚行雲。
褚行雲回頭,見是阮漠寒,熟稔的沖她點了一下頭。
阮漠寒走到她身邊坐下,從大衣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忽然想起褚行雲備孕,又收起來。
褚行雲笑一下:“你抽吧,我以前也抽,當讓我透口氣。”
阮漠寒這才把煙點了。
做到阮漠寒和褚行雲這樣的級別,偶爾從集體會議上溜號,也不會有人指摘。
天陰沉沉的,雲很厚,天氣預報說有雪,但直到現在也沒落下來。
雲就那樣陰鸷的壓在人頭頂,顯得連風都是灰色的。
灰色的風,揚起阮漠寒淺棕色的發。她塗了紅寶石色口紅的唇,是此時天臺唯一的亮色。
褚行雲再沒塗過口紅。
阮漠寒的紅唇間,緩緩吐出一縷煙。
樓頂風大,氤氲的煙霧很快散開,她夾着煙的手指被風吹着,冷的發僵。
她想起簡爍的唇,前天,曾吻在她的小腹,滾燙的。
褚行雲忽然開口:“你知道每天來給我送禮物的那人是誰?”
“是坐擁聆音的簡家二小姐。”
阮漠寒默默不說話。
褚行雲跟她說這些,可見多麽寂寞。褚行雲沒有朋友,甚至連一個比阮漠寒更熟悉的人都沒有。
阮漠寒輕聲問:“你因為這個動心?”
褚行雲看她一眼。
阮漠寒輕點自己抽煙的唇,意思是口紅。
兩個聰明的成年女人,在無人的天臺抽煙談心事,褚行雲好像覺得沒有再隐瞞的必要:“不是因為這個。”
承認了自己動心。
褚行雲雙眼迷茫:“只是因為,太寂寞了。”
和她要孩子的理由一樣。
“一個人這樣追随你、仰望你,好像顯得你自己,很特別、很值得似的。”褚行雲說:“那樣灼熱的目光看着你,好像寂寞的感覺都被驅散。”
可見褚行雲是需要溫暖和愛的。
她不是簡爍所想要的那個不能動心的人。
阮漠寒站起來,遠遠走到一邊:“你還是少聞煙味的好。”
褚行雲笑笑:“你說得對,為了孩子,我不能放縱自己。”
褚行雲還在積極備孕,可見她從簡爍這事中抽身的很快。稍一動心,立即斬斷绮思,所以并沒怎麽受傷。
阮漠寒問她:“簡家二小姐的事,難過嗎?”
果然褚行雲搖頭:“并不,我反而覺得幸運。”
“她托人介紹最好的生*殖科醫生給我。如果成功懷孕,就不會再寂寞。”
阮漠寒又抽了一口煙,煙霧被風帶往遠離褚行雲的方向。
一點雪白的晶瑩,落在阮漠寒同樣雪白的手指上。
憋了一天的雪,終于是落了下來。
褚行雲站起來:“下雪了,我們下樓吧。”
她神色已恢複如常,看來在頂樓獨自吹風一陣,她已有能力放下簡爍這事。
阮漠寒不是很确定,褚行雲的不受傷,是因為簡爍的自私,還是因為簡爍殘忍中的一抹善良。
******
阮漠寒和褚行雲,一前一後,回到頂樓會議室。
坐了十分鐘,簡銘宣布散會,阮漠寒松一口氣。
她今天上樓開會忘了帶藍牙耳機,絮絮叨叨的套話不停鑽入耳朵,令她十分難熬。
阮漠寒等嘈雜的人群散去,才獨自乘電梯下樓。
一出電梯,就聽到一陣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接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簡爍倚在電梯旁的牆上,笑嘻嘻看着她。
“寒姐。”
阮漠寒從電梯裏走出,她立即迎上來。
阮漠寒冷冷道:“叫我姐的人都是叫漠姐,你不覺得這樣更順口?”
簡爍從善如流:“漠姐。”
阮漠寒敏感的耳朵,能夠清晰聽到衆人壓低聲音的議論:
“不是上周還在追褚經理麽?怎麽這周又找阮總監了?”
“難道每天在這裏見到阮總監,覺得阮總監更漂亮?”
“其實沒什麽奇怪的,年輕人都這樣沒定性。”
衆人都覺得簡爍年輕。
細長的眉眼,可以傾倒衆生,也可以冷若寒冰。因為沒有感情,就顯出一派天真的懵懂。
讓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紀。也很難猜到她已二十六歲。
阮漠寒瞥了一眼圍觀的人群,褚行雲的臉隐于最後一排,很快消失不見。
阮漠寒知道她已能把簡爍的事徹底放下。
簡爍見阮漠寒根本不看她,指指自己腳邊,吸引注意力:“我來給你送花。”
阮漠寒看一眼,地上一大捧紅玫瑰,不知是五百零二朵,還是五百二十朵的組合。簡爍不能一直抱着,因為根本抱不動。
簡爍乖巧笑道:“我特意選了跟你口紅一個顏色的玫瑰,你不會不收吧?”
“為什麽不收?”阮漠寒淡淡反問。
簡爍反而一愣:“你沒有花粉過敏?”
女人拒絕收花的慣用托詞。
簡爍像是沒想到阮漠寒會收花。畢竟褚行雲之前都拒絕她那麽久,阮漠寒看上去比褚行雲更淡漠更難搞。
這也是她選阮漠寒成為新一任游戲對象的原因。
從聽說阮漠寒也只是利用她開始,越發興致勃勃。
阮漠寒又望了一眼圍觀的人群:“小劉。”
一個年輕的男孩子走出來,面色尴尬:“阮總監,我不是來圍觀八卦,我是出來上廁所……”
阮漠寒毫不在意。她說了,她不管員工的時間怎麽安排,只要按時交給她工作成果。
她叫小劉只是為了:“把這束玫瑰分了,市場部研發部營銷部後勤部各四分之一,插在辦公室花瓶裏。”
“再告訴人事,這周的鮮花費用可以省了,省下來的錢給大家買下午茶,我那份要藍莓和無糖酸奶,直接送進我辦公室。”
她說完拔腿就走。
衆人嘩然:還可以這樣?
“喂。”簡爍在背後叫住她:“漠姐。”
阮漠寒回頭,一臉冷漠:“你還有禮物?”
“……沒了。”
阮漠寒毫不猶豫的鑽入辦公室,身影消失不見,空留給簡爍一陣冷杉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