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周三中午買三明治時, 不出阮漠寒意料,她又見到了那女孩。

女孩今天終于沒出錯,點了單、收了銀, 自己都籲出一口氣。

把三明治遞給阮漠寒時,前輩過來,不耐煩的拍拍女孩:“門口有人找你。”

女孩往門口張望一眼,臉瞬間漲紅:“不好意思, 馬上回來。”

她走出櫃臺, 匆匆往外跑。

阮漠寒正要拿着三明治離去, 有人叫她:“阮總監。”

阮漠寒回頭, 是褚行雲, 排在點單的隊伍中。

“我老公出差了,我沒帶飯,來買個健康三明治。”

阮漠寒點點頭。

“聽說你每天都吃這家的雞胸三明治?”

阮漠寒機器人一般的飲食習慣, 看樣子已在聆音傳開了。

褚行雲問她:“吃不膩嗎?”

阮漠寒搖頭:“不會, 吃什麽都一樣。”

褚行雲笑:“你很像以前的我。”

那個一心沉迷醫學研究、其餘什麽都入不了她眼的褚行雲。

因為心無旁骛,所以可以專注而矜貴。

Advertisement

現在卻不一樣了, 褚行雲摸摸自己孕育着一個生命的小腹, 忽然起了好奇心:“阮總監,你以後也會喜歡上什麽人嗎?”

阮漠寒堅定搖頭:“絕不可能。”

她拿着自己的三明治走出店外,正遇到那叫Amy的女孩,捧着一個飯盒往店裏跑。

看到阮漠寒,不好意思的沖她一笑:“我爸媽來送飯,都說讓他們別來了, 可他們總覺得我在店裏吃不好。”

阮漠寒往前望一眼。

縱使她這樣敏銳的眼睛,也沒在人群中捕捉到女孩父母的背影,可見她的父母真正普通而平凡, 走入人群中,很快湮沒不見。

女孩叫阮漠寒:“姐姐別看了,他們都很普通。”

年輕人好像都是這樣。不太好意思讓同輩人見到自己的父母,好像這樣會讓自己失了面子。

女孩也一樣。顯然年輕的她還沒意識到,一對普通卻和睦的父母,是上蒼天大的恩賜。

阮漠寒收回目光,準備離去,卻被女孩叫住:“姐姐,方便問問你,你是做什麽職業的麽?”

阮漠寒回頭看她一眼。

今天天氣很好,春節之後,寒冬有那麽點快要過去的意思,時值正午,天上的太陽明晃晃的。

女孩的眼睛,在陽光下像透明的玻璃珠。不同于簡爍一片空虛的天真,而是一種單純的澄澈。

女孩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

阮漠寒回答她:“市場營銷。”

女孩笑笑:“希望我以後,也能成為你這樣的職場精英,但我笨,所以先來咖啡館打工,鍛煉自己。”

她主動自我介紹:“我是Amy,因為名字叫艾咪,以後你來買三明治,我交代後廚幫你做大一點。”

阮漠寒淡淡:“不用,吃不完。”

艾咪:“……”

阮漠寒說一句:“以後不要主動告訴陌生人你的真名。”轉身離去。

二十歲的年紀,這樣對陌生人不設防備,可見真正被父母保護的很好。

一個妖冶又天真的聲音,懶洋洋在阮漠寒耳邊響起:“哈!”

“居然有人的名字叫艾咪,這爸媽怎麽想的?她要是有個妹妹,是不是該叫艾汪?”

“要是有很多妹妹,可以依次叫艾叽,艾嘎,艾哞,艾呱……”

簡爍跟在阮漠寒身邊,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阮漠寒咬着自己手裏的三明治,看也沒看簡爍一眼:“別打她主意。”

簡爍嚼着一塊泡泡糖,腮幫子叽叽響,吹出一個好大的泡泡,砰一聲爆了,糊她自己一嘴。

她伸出尖尖舌頭,把嘴一圈的泡泡糖舔回去,眼神妖魅,扯起嘴角笑:“原來你知道我在這幹什麽呀。”

阮漠寒當然知道。

簡爍出現在這裏,只會因為一個理由——觀察阮漠寒。

她也饒有興致的把阮漠寒當作研究對象,希望發現自己去追一個什麽樣的人,才會讓阮漠寒更興奮。

她邪邪笑着問阮漠寒:“為什麽艾咪妹妹不行?”

阮漠寒嚼着三明治不答話。

“漠姐,你就沒發現艾咪妹妹長得有點像你?”簡爍說:“莫非你這人有點自戀?”

“不準追她。”阮漠寒吞下一口三明治,忽然道:“追她又踹她的,傷人心。我說了,不喜歡欠人什麽。”

“與人産生糾葛,太麻煩。”

簡爍反問:“要是我有一個追她的充分理由呢?”

她又嚼兩下泡泡糖,吹出一個碩大泡泡,砰一聲爆了,微微沖擊阮漠寒的耳膜。

她哼着一首怪誕的歌謠,大搖大擺離去:

“鬼怪鬼怪在哪裏,

藏在女孩的眼睛裏。

鬼怪鬼怪在哪裏,

躲在男孩的耳朵裏。(備注1)”

太陽明晃晃的,卻因為簡爍天真而鬼魅的調子,連陽光都變得冷白。

阮漠寒把手裏吃完的三明治包裝紙,團成一團,扔進和昨天相同的垃圾箱。

******

回到辦公室,阮漠寒不知為何,覺得身上有股寒意。

她走到茶水間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才回到電腦前坐下。

先看到人事從公司群發來一條消息:“助理一職已經有了後備人選,你要親自看看麽?”

阮漠寒回複:“不用。”

同事都是工具人。工具人什麽模樣什麽性格,通通不用在意。

阮漠寒喝一口熱茶,眼神落在辦公桌的兩個相框上。

先掃過阮清音的照片,眼神再往右移,泛黃照片上那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有着一張和阮漠寒類似的瓜子臉,眉目清淡。

阮漠寒忍不住對着照片伸出手。

在快要碰到照片的時候,卻好似被燙到,手指一蜷,縮了回來。

她又想起三明治店那個叫艾咪的女孩,玻璃珠一樣的一雙眸子,在眼光下反射着澄澈的光。

簡爍說的對,阮漠寒自己也發現了,艾咪和她長得有一些像。

像到讓阮漠寒忍不住想,如果她也有一對普通且和睦的父母,如果她也在一個普通且和睦的家庭長大。

會不會也如艾咪一樣,笨笨拙拙,單純天真。

而不是像現在的自己,刀槍不入,無堅不摧,但是全部所有,不過一個阮清音,和一張發黃的舊照片。

阮漠寒收回目光,看向筆記本電腦,繼續工作。

無論內心再多感慨,她也不允許自己多浪費一分鐘,嚴格執行着自己的時間安排。

生活已把她鍛煉成了這副模樣。

那個唱着怪誕歌謠的簡爍,又何嘗不是呢?

她們都沒有艾咪那樣的幸運。

******

周四中午,阮漠寒去買三明治時,不是艾咪接待的她。

她敏感的耳朵,聽到備餐店員在低聲議論:“男朋友這樣子,以為在拍甜寵偶像劇呀。”

語氣酸酸,像吃了檸檬。

阮漠寒拿到三明治走出店外時,果然看到樹下角落,兩個年輕的身影依偎在那裏。

看來今天來給艾咪送午飯的人,是她男朋友。

一個妖魅聲音在阮漠寒耳旁響起:“哎呀哎呀,真般配,是不是?”

阮漠寒又遠遠看了那男孩一眼。

高高瘦瘦,頭發略長,廓形羽絨服和球鞋,一身書卷氣。

和瓜子臉很幹淨的艾咪站在一起,一道青春風景。

阮漠寒不置可否。

簡爍得不到她唯一觀衆的回應,自顧自把臺詞說下去:“可惜呀。”

她拿出手機給阮漠寒看:“是個中央空調。”

阮漠寒不伸手,她就服務到位,一頁頁把照片翻給阮漠寒看。

男朋友在來給艾咪送飯以前,還在附近的咖啡店,連續約會了兩個女孩,撩發摸臉,姿勢暧昧,都被跟蹤他的簡爍拍了下來。

全是實錘,辯無可辯。

“你的艾咪妹妹還被蒙在鼓裏呢。”簡爍陰陽怪氣的。

阮漠寒淡問:“這跟你要追她有什麽關系?”

“你沒看你的艾咪妹妹,對她男朋友那麽上頭?要猛然發現這是一渣男,哪裏承受的住。”

“我追她,在她注意力被我轉移、又還沒對我上頭的時候,讓她發現真相,我再及時撤退,讓她開開心心追尋新生活,豈不是好?”

簡爍說的頭頭是道,笑的一臉和善,好像真在做什麽替□□道的大善事。

配上她妖冶的長相、毫無感情的眼神,就顯得格外詭異。

阮漠寒撕開三明治來吃,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簡爍急了:“你還吃?到底對你的艾咪妹妹上不上心?”

阮漠寒嚼着三明治離去。

簡爍在她身後喊:“那我可真追了啊。”

阮漠寒沒理他。

******

周五,阮漠寒一進三明治店,就覺得氣氛詭異。

店員們竊竊私語,艾咪低頭不語,一張清秀的臉龐通紅。

阮漠寒排隊之時,敏感的耳朵已聽到店員們的議論:“好大的排場!”

“艾咪真這麽迷人?”

艾咪遞給客人一杯氣泡水時,指尖微微顫抖,全程低頭,像是根本不敢看店的角落。

一聲輕不可聞的笑聲響起,氣聲。

阮漠寒看過去,果然看到簡爍勾着嘴角,坐在店的最角落,面前的小方桌上,三個巨大的奢侈品牌紙袋,系着精致的絲緞蝴蝶結,裏面應該裝着三個包。

散發着金錢的奢靡味道。

是送給艾咪的禮物。

阮漠寒并不理會,簡爍剛要出聲,卻被一個尖而厲的女聲打斷:“白樂!”

簡爍一愣。

阮漠寒已知道這個聲音是誰,是鐘韻麗。

她今天中午也來買三明治,順着店員和顧客們八卦的目光,捕捉到了躲在最角落的簡爍。

她一個箭步上前,逼近簡爍:“你為什麽從不回我消息?!”

“手機停機了又是怎麽回事?!”

簡爍盯着鐘韻麗,臉上漸漸浮出一個懶洋洋的笑。

“這位小姐,你認錯人了吧?”

鐘韻麗一怔。

“我知道你,你是我雙胞胎妹妹的女神姐姐,是不是?”

她眨眨眼睛:“我叫白悅,初次見面,你好。”

阮漠寒在一旁抿了抿嘴角。

鐘韻麗一臉狐疑的盯着簡爍。

簡爍慵懶的打個哈欠,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別不信了,你覺得樂樂會這麽打扮?”

她今天穿一件黑紗裙,上面綻開一朵一朵盛大的玫瑰,裙擺蓬蓬的,連本來修身的羊絨大衣都被撐開來,像綻開的花。

而最像花的,還是她那張過分明豔的眼,上挑的細長眼睛描了濃黑眼線,配上眼尾一顆墨黑的痣,妖冶而誘惑。

和鐘韻麗印象裏那個穿牛角扣格子大衣的小白兔,着實太不一樣。

鐘韻麗半信半疑的問:“那你妹妹呢?手機怎麽停機了?”

“她躲我?”

簡爍臉不紅心不跳:“她死了,車禍。”

鐘韻麗冷笑一聲:“你以為在演狗血偶像劇啊?”

簡爍眨巴眨巴眼睛:“好吧,她出國了。”

“為什麽?”

“爸媽知道她迷上一個女人,逼她出國,斷了念頭。”

鐘韻麗又一怔:“因為我?”

“唉。”簡爍長嘆一聲:“出國之前,哭得可慘了,眼睛都哭腫了,像只小兔子。”

她揉揉眼睛,委屈的“嘤嘤嘤”兩聲,漆黑的眸子裏泛起一點水光。

這副委屈又柔弱的神情一出現,鐘韻麗又覺得她像曾經的那個小女孩了,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

簡爍覺得自己的表演欲有點過,收起委屈神情,又變得慵懶而妖冶:“咳,總之,她出國了。”

她指指櫃臺:“女神姐姐,你的三明治做好了。”

正在這時,鐘韻麗的手機響了,她接起,是辦公室有急事找她。

她走到櫃臺接過自己的三明治,深深看了簡爍一眼,匆匆離去。

簡爍卻笑着,望向在偷看這邊的艾咪。

艾咪立刻移開眼神。

簡爍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笑。

只有阮漠寒一個人能聽到。

******

周六下午兩點,1704。

阮漠寒瞥了一眼來給她開門的簡爍,就被簡爍一把拉進房內。

腳尖一踢,關上門。

她把阮漠寒拉到鏡子前,大衣脫了,直接扔到地上。

從背後的環住阮漠寒的肩,尖尖的下巴,擱在阮漠寒的肩膀上,來回蹭了兩蹭。

又伸手,捏住阮漠寒的下巴,微微上擡。

阮漠寒一雙微垂的眸子,就不得不看着鏡子裏兩人的身影。

簡爍的聲音,像魅惑的人魚:“你看,我們倆像不像?”

她“啪”一聲關了燈,屋子裏的光線,就變得跟窗外一樣,灰蒙蒙的,一片陰霾。

她抱着阮漠寒的肩,帶着阮漠寒的身體輕輕搖擺,嬌豔的紅唇湊到她耳邊,輕輕哼着一首情歌:

“陰天,在不開燈的房間,

當所有思緒都一點一點沉澱,

愛情究竟是精神鴉片,

還是世紀末的無聊消遣。(備注2)”

阮漠寒被她帶着,身體微微擺蕩,像在陰天的海面上漂浮,又像在跳一支你進我退的舞。

簡爍閉着雙眼,一臉陶醉,嘴裏哼着歌,鼻尖蹭過阮漠寒的耳廓,又用嘴去摩挲阮漠寒耳垂上的小痣。

阮漠寒睜着眼,冷冷注視着落地鏡裏,兩人擁在一起擺蕩的身影。

今天簡爍故意模仿了阮漠寒的穿着。

白襯衫配黑窄裙,緊緊貼在身上,袖口挽起來,露出瑩白一截小臂,有一種幹練又優雅的感覺。

她的頭發濃密而卷曲,太過妩媚,此時為了更精神,在腦後盤成一個髻。

修長的天鵝頸露出來,蹭着阮漠寒的脖子,變成灰暗房間裏一點耀眼的白。

阮漠寒盯着那一點白。

簡爍好似一只狡黠的野獸,故意露出一點脆弱的地方,吸引着獵人上前,讓她伺機反咬一口。

阮漠寒不為所動。

簡爍睜開眼:“怎麽,不喜歡我這樣穿?”

“你不是有自戀情節、喜歡跟你相像的人嗎?”

在說艾咪。

“我還以為這樣穿,會讓你很有興趣呢。”

她又去用鼻尖摩挲阮漠寒的耳垂,嘴繞到耳垂背後吹着氣。

“我不會穿淺色的絲襪。”阮漠寒忽然說:“也不會穿超過六厘米的高跟鞋。”

簡爍“哈”了一聲,退開一步。

手一甩,阮漠寒倒在柔軟鵝絨的大床上。

一頭柔順飄逸的長發,随倒下的姿勢揚起,發尾沾在她唇邊。

阮漠寒咬咬唇,發尾就鑽進她嘴裏,刺刺的。

簡爍甩開兩只高跟鞋,一只腳踏在阮漠寒的耳邊,阮漠寒這才看到,腳尖處有一個洞。

“阮總監。”她帶着狡黠笑意:“我絲襪破洞了,馬上要見客戶,能借您的絲襪應應急麽?”

“那我穿什麽?”

“穿我的咯。”簡爍懶洋洋的:“将就一下。”

她手伸到腰際,眼睛卻一直盯着阮漠寒。

阮漠寒抿抿嘴,絲襪就從她手裏,被簡爍搶走。

兩人各自穿好後,簡爍将阮漠寒拉起,帶到玄關處的落地鏡前。

“看。”簡爍湊在阮漠寒的耳邊說話,聲音妖冶而魅惑。

她穿着阮漠寒的絲襪和高跟鞋,從鏡子裏看上去,真像一個幹練的職場精英。

而阮漠寒不是。

發尾沾在嘴唇的口紅上,又被阮漠寒咬進嘴唇一點點。

絲襪腳尖處破了一個洞。露出腳趾,被簡爍鉗着下巴注視鏡子裏的自己,稍顯不自在,腳趾微微彎曲,摳着地毯。

“別咬唇。”簡爍甩開她的下巴。

“怎麽,有感覺?”她轉向簡爍。

“怎麽,你沒有麽?”簡爍反擊。

她攬着阮漠寒的腰,往上一抱,讓阮漠寒踩在她的高跟鞋上。

忘了是誰先開始吻誰的,但與其說兩人在擁吻,不如說兩人在較量,連舌尖的力道,都是惡狠狠的。

“你想麽?”

“不,并不想。”

******

阮漠寒撿起地上的大衣披在身上,推開窗,手臂支出去,燃着一支煙。

簡爍懶洋洋仰躺在床上,盯着阮漠寒的背影,小腿白得發光,腳踝纖細而美麗。

簡爍拖着調子叫她:“喂——”

“你剛才,真的沒興趣的樣子哎。”

阮漠寒擡起手臂抽一口煙,怕引發房間內的煙霧報警器,又快速把手支出去。

纖長的手指在細細煙卷上輕輕一點,煙灰簌簌落下,像今日陰霾天空憋了整天、而最終沒有落下的雪。

不知掉在了哪位過路人的頭上。

阮漠寒淡淡“嗯”了一聲。

“為什麽?”簡爍翻了一個身,變成趴着。

手臂支着下巴,小腿揚起,腳腕無聊的轉着圈,晃啊晃啊。

“你不是喜歡我對你不好麽?”

阮漠寒伸在窗外的手指點點煙灰,轉頭看一眼簡爍:“你是說表面的那些?沒用。”

簡爍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她。

“我說了,你得找到一個合适的對象、對她好,讓我覺得你對我不好。”

“艾咪到底行不行嘛?”

阮漠寒沒說話,又抽了一口煙。

簡爍慵懶一笑,撤開手臂,下巴“哄”一聲砸進鵝絨被裏。

她把臉埋在被子裏說:“你真神經病。”聲音像從地下傳出。

阮漠寒把抽完的煙掐滅:“彼此彼此。”

她關上窗:“絲襪還我。”

簡爍脫了,扔還給她。

簡爍摸起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還有三分鐘到四點。”

阮漠寒一邊穿,一邊像是随口問簡爍:“為什麽給艾咪送包?”

“哦,艾咪妹妹啊——”

簡爍拖長了調子,陰陽怪氣的。

阮漠寒問:“她和男朋友那麽好,不是很重感情的一個人麽?金錢攻勢算怎麽回事?”

簡爍一笑:“你是不是真的從來沒談過戀愛?”

“我不是說過麽?若她見過世面,就帶她去坐旋轉木馬。若她一派天真,就帶她去看世間繁華。”

“像艾咪這種乖乖女,覺得男朋友空口白牙幾句空話就叫對她好,我得讓她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好。”

她頭頭是道:“一個人願意為你花錢,不一定愛你。一個人不願意為你花錢,一定不愛你。”

阮漠寒已經準備走了。

簡爍失望:“不留下來探讨一下愛情哲學麽?”

“愛?”阮漠寒反問一句:“這東西真的存在麽?”

她毫不猶豫的走了。

******

周一中午,阮漠寒去買三明治時,不出意料的見到了簡爍。

簡爍還是坐角落那張桌子,面前的絲絨盒子裏,是兩對耳環和一枚戒指。

鑲了鑽,集體閃閃發亮。

艾咪低着頭擦着櫃臺的桌子,拼命讓自己對簡爍視若無睹。

阮漠寒排在隊伍裏,用無比正常的語氣對艾咪說:“火雞胸三明治。”

艾咪擡起頭,感激的沖她一笑。

從周五到周一,已經很少有人用正常的語氣跟她說話。

阮漠寒在吧臺前等三明治時,前輩過來拍拍艾咪的肩:“你男朋友來了。”

艾咪一愣。

她伸手想解開圍裙:“不好意思,我馬上回來。”

“不,不找你。”前輩指指坐在角落桌邊的簡爍:“找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