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唐記酒家一片落魄凋零,布幔破碎,滿是塵土,甚至無人肯從門前經過,只怕平添染上了晦氣,酒家裏一個單薄的身影還躺在案下,幾壺蘇州美酒還倒在身旁,仿佛還如昨日醉卧桃花鄉中,一切都美好的讓人不願意醒,但人終歸是要醒的。
所以祝枝山來了,他輕叩酒家的門,為唐伯虎帶來了一個消息,是科舉考試的消息。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唐伯虎仍舊吟誦着名師名句,他懶洋洋的站起身來,并不看身旁的祝枝山,而是顫抖着拿起毛筆,筆尖微頓,墨跡落在紙上,但他眉眼似乎毫不在意,就順着這個墨點,直接揮灑潑墨,畫了一張畫,一張大氣磅礴的重山峻嶺的畫。
“若你金榜題名歸來,我定在此處,以好酒祝你,不醉不歸。”祝枝山一如既往的站在他身旁,提筆,題詩,面上帶着欣慰高興的笑容,他知唐伯虎的聰慧,也相信他定能一展宏圖。
可惜的是早知道無明無夜因他害,想當初不如不遇傾城色。
唐伯虎初入京城,随着大流想要交好主考官,可惜口袋空空,最終只得用了一個金幣向程敏政乞文,走出程府卻是自嘲一笑,後又堅定似笑非笑的戲言道:“他日我定當高中榜首!”
可卻不知正是這一切為他埋下了禍根。
影視城的明皇宮裏,雖然歷史上的考試并不是在這裏,但李修終究最後還是選擇了在皇宮裏進行這最後的一場考試,一種為唐伯虎鳴冤,而反抗皇權的藝術手法是有必要的,更何況,唐伯虎這一生最大的轉折點反而并不是之前的家事,而是被這明朝的國事所折斷,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便斷送了一個人一生的前途,在那之後,唐伯虎才回家建造了桃花邬,只寄情于詩畫,甚至游歷山水,寫下衆多有名的詩篇。
從殿堂走出,與舉子意氣風發,念誦紙上錦繡文章。
一身淺青色褥衫,頭戴方巾,身長而修容,立于槐樹下,葉知寒微微擡頭,身旁是簡單的木案,木案上畫着一支桃花,唇角微勾,眼中流露自信,如此這般一顧俊顏,便是傾心。
當這張寫真被李修發到微博裏,并且被邵風和劇組衆演員轉發多次後,立刻就蹿紅網絡,被衆多影迷粉絲封為最顏值帝唐伯虎,沒有之一。
“聽說江露正在拍的《天降術》劇組就在旁邊,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她的戲份。”李修拿着一瓶水湊到葉知寒跟前,面上不懷好意,“那可是個靈異的古裝電影,非常有特點,要不要過去客串一下,我跟對方導演還挺熟的。”
“《天降術》?”葉知寒心中一動,也顧不得李修想要看熱鬧的心情裏的,他對這部電影非常感興趣,可惜這個是以一個混混為主角,當即就選下了一個喜劇大咖,演出來的效果也非常幽默,算是靈異電影中的佳品,而江露是在《天降術》裏面飾演一個美豔凄涼的女鬼,跟了主角一路,吓了主角一路。
“我能有什麽客串的角色?”
李修嘿嘿一笑,“早幫你看好了,就等你說同意,一個戲份不多,但我覺得很精彩的……一個神經病。”
“什麽意思?”葉知寒眉角跳了跳,翻出以前這部電影的回憶,也完全沒有回憶到有什麽神經病的出場。
但的确是有這麽一個很有意思的神經病,只可惜到現在為止導演還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看李修和葉知寒過來湊熱鬧,也就摸了摸腦門,爽快道:“那就直接試試戲,不過話說到前面,不行的話,我也肯定會砍掉的。”
“那就先給我看看劇本。”葉知寒微微笑了起來,“很高興能跟導演合作。”
“嗯,那你的這一身剛好也不用換了,我們這邊正好是古裝。”導演叫了造型師只對葉知寒做了小小調整,順便跟他講了一下戲,或許是靈異電影裏的慣性颠覆,這一次葉知寒要客串的竟然是一個一心沉醉于歌女淺唱的癡情男兒,然後被主角的男扮女裝而雷到,決定要把男主弄死的癡情男兒,哦,不對是男鬼。
雖然劇本上的寫法和臺詞更奢靡一些,可是因為導演和男主角都是喜劇上十分有傑出貢獻的人,想必最後拍出來的也一定是以幽默為主,這個短暫的戲份恐怕要惹不少人噴飯吐槽了。
《天降術》劇組也因為聽到這個消息而八卦起來,雖然說這種離得近就肯定會有拉客串這種事情,可是放在有葉知寒,和有江露的兩個劇組上就有些讓人想要揣測其中內涵了。
可惜江露現在不在,不過晚上還是有她的戲份,到時候還是可以看好戲,這是衆人暗搓搓的陰暗心理。
“诶呀,有小寒在,我看我們整個劇組的顏值也都可以提高了嘛!”喜劇大咖挂着臉上招牌式的笑容走過來跟葉知寒撞了下拳頭,視線雖然透露着打量和好奇,但卻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他姓韓,長得并不英俊,但很有特色和味道。
韓大咖飾演的是一個酒老鬼的後人,學了些淺薄道術,可惜的是學藝不精,時靈時不靈,他總喜歡到各個有錢人家裏騙吃騙喝,尤其是皇親貴族的家裏,那些人家裏陽氣重,一般沒什麽大事,畢竟他實在是很容易撞鬼。
可惜劇本設置,皇宮陽氣重是重,但若是有鬼,則定是怨氣無法散去非常強大的孤魂野鬼。
這一天他就再次撞鬼了。
深巷旁邊的一個河道,有一艘無人的小舟在緩緩前行着,主角方磊正背着到處走南闖北的算命招牌,他剛剛才從王府裏逃出來,還穿着侍女的衣服,畫着誇張的腮紅和唇蜜,正抓着手裏的紫玉簪子,露出嘿嘿的傻笑。
這等尊榮走在路上,絕對不是一個影響市容可以簡單概括的。
在葉知寒顯出身形之前,劇組的道具組已經弄出了很多靈異效果,比如方磊走着走着掉進旁邊的船裏,去看河道裏的水看到的竟然是一張花容月貌的臉,這驚吓的他猛的一頭栽進了水裏,而再出來,就是一條黃莺婉轉的煙花巷了。
“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忽有男子輕吟淺唱的聲音,情緒低落而憂愁,滿腹憤懑。
方磊跳了幾步,雙手叉腰大喘氣,累呼呼的一擡頭,就看到帷幔掩映下一與歌女嬉戲玩樂的男子,看這打扮還是個書生,早知自己撞鬼的方磊眼睛轉了轉,咳了兩聲,大聲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
他說完就大步竄進了這家淩煙閣,上去二樓後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整面牆的大鏡子,二樓空地的宴桌上只有一個人坐着,而且其他的歌女莫不是彈琴高唱,便是偏偏作舞。
看到葉知寒的韓大咖心中漬漬稱奇,畢竟是男性演繹這種陰柔的一面,很多男演員說不定畫皮不成反倒讓人覺得妖豔難看,可葉知寒卻并不如此,他簡單的坐在桌前,似是憂傷的看着周圍的歌女,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第一眼看到他竟是會讓人覺得心中酸楚,險些為對方落下淚來。
“你也是歌女嗎?”書生斜眼瞥着方磊。
方磊臉上閃過非常迅速的不悅之色,他堂堂七尺男兒,只是無奈之舉穿上了女裝,怎麽可能會是歌女,可當他接下來說出話的時候,卻是讓他大驚失色,因為他的嗓音竟因為對方的話,而變成了女人的清脆嗓音。
“怎麽回事?”
方磊渾身一震,下意識的看向對面的鏡子,鏡子裏穿着侍女的人看起來清秀美麗,淺藍色的描眉和眼線,腮紅和唇蜜都恰到好處。
“還是這樣好看些。”書生輕笑一聲,他頭上的緞帶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俊美的側臉輪廓讓人深入夢幻之境,他的聲音是輕柔而溫和的,擡眼間的流光霎是醉人,“你喜歡嗎?”
“天哪,這個角色實在是太适合他了。”旁邊有人忍不住的出聲驚嘆,卻獲得李修和導演瞪了一眼過去。
但也因此出了韓大咖和葉知寒營造的氛圍,李修捏着手機偷偷的為葉知寒拍了幾張照,着重拍下了造型師為葉知寒設計的發型,以及額角的一抹丹砂,與領口間的幾瓣似有似無的桃花瓣。
這麽勾人的照片,必然要第一時間發給邵風,讓他幹看着大吃醋了。
李修偷笑。
而在攝像機中,劇情也進展到了最緊張的時刻,方磊在桌下捏着了一方三角黃紙,偷偷丢入酒杯中,捏着蘭花指,故意嬌柔做作的端起酒杯,“有緣相逢與此,若是有心,不若飲下奴家的這一杯敬酒?”
書生輕瞥他一眼,終是端起了酒杯,這欲飲不飲的姿态,勾起了不少人千萬種遐思,若是飲了這般美人怕是要魂飛魄散,可若是不飲,主角又要怎麽樣突破重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