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謝潛篤定林致就是那個他要找的人。
他當然記得那個夜晚,老爺子七十歲壽辰,連他都被從荒漠召回國。上流社會的觥籌交錯叫他感到無趣,昂貴的西裝裹得他難受,正當他打算偷偷溜出去到他來時看到的那個街頭球場打會球的時候,那個Omega出現了。
林致真是無二的漂亮,喝得半醉,臉上飛着淡淡的紅暈,真正演示了什麽叫笑靥如花。謝潛每天看到的都是戈壁荒漠,身邊都是些徒手捉沙蛇取樂的Alpha,這麽一打照面都有一瞬的愣神,仿佛看見一株臨水開的七裏香,清麗又脫俗。林致說在找送酒水的酒保,又半是糊塗半是嬌憨地湊過來對着謝潛手裏的杯子啜了一口,脖頸間散發着濕潤又芬芳的白花香。
後來謝潛的記憶就很混亂了,他只記得他跟一具結實火辣的身體在床裏糾纏,身邊盡是鋪天蓋地濃郁襲人的晚香玉的味道。
謝潛從不知道會有這樣的Omega。國內受歡迎的Omega大多柔軟又順從,或者沉靜又優雅,像是花朵。在部隊的時候,休息日招妓是合法的,那裏的Omega大多是混血的小麥皮膚,柔韌又奔放,親吻時嘴裏都是槟榔和煙草的味道,算得上野性,可總覺得膩歪。
可他懷裏的Omega跟他們都不一樣,他矯健又有力,高傲又不屈,叫他想起他第一次在沙漠裏看見的龍舌蘭,高大又帶刺,五六十年開一次花,可一旦開花,它就死亡了。謝潛總覺得對方的吻帶着一種決絕,就好像龍舌蘭生前最後一次開的花。他埋進對方的身體,終于嗅到他頸間某種奇怪的氣味,可他分辨不了,他就像
第一回喝那杯地獄射手的時候,烈酒如箭穿腸,心肺都被燒灼起來,熱得無法思考。
謝潛總覺得自己生命中缺乏激情,沙漠的戰火都無法點燃他靈魂裏的火焰,可那個Omega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謝潛向來對自己的嗅覺很有信心,Omega的信息素味他記得清清楚楚,直到再次遇到林致,抑制貼下那抹幾不可聞的白花香,立刻讓他鎖定了目标。可他隐約記得自己在忘情處咬了那人的後頸,可林致明顯是未被标記的,他也想過看看林致抑制貼下的腺體,又轉念一想,過了這麽長時間,咬痕肯定都痊愈了。
但沒可能是別人了,信息素的氣味絕不會騙人。
跟自己飯還沒吃過的待定老婆,居然被喻野給啃了。
謝潛莫名覺得自己頭上綠光沖天,把車急停在野火樓下,沖進去就要找喻野讨個說法。
“謝上校,真不好意思,我們總裁身體不舒服,半個小時前剛被秘書送回家了……”前臺抱歉地說明。
“明天,讓喻野等着我。”
“這,實在抱歉,總裁這段時間都不來公司了,在家裏休養,您要是有要緊事,可以聯系我們副總……”
謝潛愣了愣,問:“他出什麽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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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也不清楚,這段時間醫生都上門好幾回了。”
謝潛抓抓下巴,感覺很可疑,這都還能思淫欲能有啥重病啊?不過喻野的信息素的确很奇怪,謝潛回想前兩回見面,感覺他的信息素變淡了許多,對于Alpha來說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謝潛坐回車裏,很快放棄了思考,有病沒病,見一面不就得了?
臭名昭著的軍火販的住處自然是不會公開的,但謝潛在軍部,只要喻野沒改國籍,任何信息對他來說都可以是透明的。
謝潛朝保安出示了證件,保安為難地說:“外來人員沒有事先登記,我們規定不能放行的。”
謝潛說:“我跟喻野認識,老朋友了。”
保安:“……”
謝潛掏出手機:“不信你看我給他打個電話。”
謝潛撥過去,不一會兒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謝潛?”
喻野這號碼是項目開始時就拿到的,只是喻野為啥一接就知道是他?
謝潛把開着外放的手機朝保安遞了遞,說:“喻野,在家嗎,我在小區外邊了,保安不放行啊你說說他?”
那頭靜了幾秒,又聽到簡潔的三個字:“滾回去。”
謝潛和保安在電話被挂斷的忙音裏尴尬地對視了幾秒。
謝潛扯扯嘴角,說:“看,我們是認識的。”
總之最後謝潛還是靠上校的軍銜強行進了門。
摁了一會門鈴,來開門的是個高挑的混血女Beta,謝潛認識她,是喻野的秘書。在軍部重視血統的帝國,種族鄙視鏈總是暗自存在的,尤其像這樣膚色格外顯眼的。喻野身邊似乎總跟着“異類”,手握實權滿口祖安話的Omega,還有巧克力色皮膚的美豔Beta秘書。
如同喻野本身一樣,傲慢不羁,特立獨行。
老板奇葩,全司奇葩。
秘書堆出笑來,說:“不好意思,老板不見客。”
謝潛按着門微微使勁,叫秘書不得不後退了幾步,笑眯眯道:“我就罵幾句,不打架,行吧?”
秘書幹笑幾聲,就聽後頭喻野說:“開門放狗。”
謝潛往裏跨的步子生生止住,伸手搭住門框,探頭道:“喻野,你有本事搶男人,你有本事出來談啊?”
喻野慢吞吞出現在秘書身後,他似乎才洗過澡,發梢往下落着水珠,身上裹着毯子,看上去慵懶又柔軟。
謝潛有些日子沒見着喻野的,總覺得他似乎哪裏不太一樣,就感覺……整個人柔和了許多。謝潛感到怪吓人的,移開視線,咳嗽一聲,“你對林致幹什麽畜生事了?”
喻野嗤笑,伸手抹了抹濕漉漉的頭發,說:“謝潛,上門興師問罪嗎,你哪來的臉?”
謝潛嘶了一聲,怒氣值一下上來了,說:“誰不要臉啊,追Omega能不能用點陽間手段啊?”
喻野挑眉道:“你自己跑得慢還不許別的競争者先沖線了?聽聽你講的是人話嗎?”
秘書想笑又不敢笑,低下頭去。
謝潛噎住了,瞪大眼睛悶了半天,怒道:“人家林致不是自願的!你瞧見他下午來開會那狀态了嗎?喻野我沒想過你是這種王八蛋!”
喻野眼神微微一閃,撇開頭去,低聲道:“這是我跟他的事。”
秘書表情也變了,回頭看了喻野一眼,轉回來冷下臉道:“謝上校,我們老板今天不太舒服,就不接待了,您請回吧。”
謝潛忽覺氣氛古怪,莫名其妙被蓋了一臉的負罪感,按着門道:“喻野,你別擱這兒給我裝,咱今天把話說清楚了……”
“哎,私闖民宅不太好吧謝上校,老板當心……”秘書到底力氣壓不過謝潛,被推得節節後退,怕撞着喻野連忙伸手去護他,沒想到喻野一把将她拽到身後,沖着闖進來的謝潛就是一拳。
謝潛反應靈敏,立刻偏頭一躲,對着鼻梁的拳頭便擦着顴骨過去,面上一陣火辣辣的疼。謝潛咬牙制住那只手腕,将人往自己這邊扯,這一般下一招就是提膝重擊敵人胃部使對方失去反抗能力,謝潛猛地想起來上次吃飯喻野吐得一塌糊塗的樣子,真怕他是胃有毛病,就改按住他後腰想把人先壓制住,但對方也不是個吃素的啊,喻野立刻換了一只手攻擊,所以謝潛胸口就結結實實又吃了一拳,差點兒給他捶吐血了,立即死死摁住喻野的後腰把他整個人禁锢在懷裏。
“操,瘋了吧你?”謝潛壓根沒想到喻野火氣這麽大,直接跟他上手,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好像有點不妥,因為秘書摁着額角轉開身去。
“他媽放手呃……”喻野使勁掙了掙,身體又猛地繃緊了。
謝潛的下颚貼到他頸間滾燙的皮膚,他渾身一激靈,似曾相識的感覺。味道,喻野的信息素味怎麽這麽淡了?等等,最奇怪的是……
謝潛松了松手,喻野攥着他胸口的衣服微微彎下腰去,剛才兩人争執間喻野披的毯子已經滑落在地上,秘書急忙撿了正伸手過來要給他重新裹上,謝潛已經先一步探手過去,正落在喻野腹上,喻野沒來得及擋住,後來的手急急壓在謝潛手背,更是把他的手整個往下摁了摁。
膨隆的,微微柔軟的觸感。
謝潛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意味着什麽,直到手心傳來一陣頂撞,一處小小的凸起又回落,謝潛吓得急忙收回手,盯了自己手心半天,道:“操,你肚子裏什麽東西?”
喻野也是頭一回遭遇這麽大動靜的胎動,身體裏那只脆弱的孕囊似乎都被撕扯變了形,他按着肚子踉跄了幾步才被秘書扶穩,慘白着臉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痛息。
謝潛略顯崩潰地抹了把臉,道:“你他媽是個Omega?”
“……你他媽才是個Omega。”
喻野的手緊緊托着腹底,似乎想要強行限制孩子的動作,這讓謝潛瞧得更清楚了,也更崩潰了。
喻野懷孕了。
這他媽什麽國際玩笑,喻野懷孕和喻野跟他上床一樣,完全不可能的事好嗎?
等會,我幹嘛要用這種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