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論如何，兩個人還是安全上路了。

一段時間後，進藤上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位博士，似乎是--

“抱歉，我多問一句，您是……不能說話嗎？”

光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開頭的三個小時內，只是必要的點頭或者搖頭，那位博士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塔矢亮正低身系著自己的鞋帶──剛剛一氣狂奔中它們散開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沈默。

光嘆了口氣，诶，看來人無完人，是啞巴啊，難怪了。

油然升起的憐憫使他立即蹲下，耐心的示範，“這樣系不容易散開，你看--”

細長卻粗糙的手指伸過去，重新拆開鞋帶，将動作放慢，

随後靈活地打了個結。

塔矢朝他笑了一下，

将另一個學摸學樣地系好。

然後兩個人并排坐下來，喝水，休息。

即使依然靜悄悄，而氣氛卻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離黎明還有五個半小時。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

Advertisement

他們正在城市一環與二環的銜接處。

一環是這次的重災區──一災難爆發的一開始，地圖上的紅□□域四圍都布防了一整支部

隊，以阻止任何能移動的物體向外逃逸。

不過，他們失敗了。

病毒從城市的中心往四周飛快地蔓延開，所及之處，不留活物。

一周後的現在，這些軍人，也都成為僵屍大軍的一員了吧。

進藤光如是判斷。

而正當他們穿過街道的當口，塔矢亮突覺腰間輕輕一震。

低頭再看，拴在那裏的水壺被一槍打穿。

飲用水嘩啦嘩啦地流著。

塔矢亮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要不是剛才進藤光猛地拉住他，恐怕現在打穿的不是水瓶，而是他的身體。

直覺真是驚人。

他注視著前面貼牆的中尉。

看起來年紀比自己還小，卻早習慣了出生入死的戰場。

在這樣的年代，不知道算是幸運，

還是不幸。

緊簇的眉頭突地一松。

是那人扭回頭，

又遞過一個大大的笑容。

很是燦爛。

他的口型在說，有我在，你放心。

是啊，一路上，一直在這樣說著，只要有我進藤光在，就一定能夠平安地将你救出去。

還真是──

眉頭真正舒展，平靜的眸子裏浮現淡淡的波紋。

而進藤正低著手，朝牆體外側探出一枚鏡子--他想找出狙擊手的位置。

“啪--”，鏡子一記被射飛。

他搖了下頭，“不行，得先幹掉他。”

對方也是同伴，但這個時候，已經成為阻擋任務的敵人了。

那麽無論前方阻攔他的是誰，通通都得讓開！

再開一槍，他就足以判斷，所以--

需要一個餌。

一個引誘對方開槍的目标。

光快速打量了一記塔矢亮，手則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而他，正不明所以地回望著自己。

毫不猶豫，

猛地使力，他将塔矢亮從掩體中一把就推了出去！！！

“噠噠噠--”

塔矢亮猝不及防，已完全暴露在彈射範圍之內，也虧得他機靈，立即倒地打滾，險險避過了一串點射，子彈密集如暴雨，打在他剛剛停留過的地方，騰起一片煙霧。

但下一秒--

“啪！”

手上一陣劇痛，他下意識捂上，而鮮血從指間一股接一股地冒了出來。

這個時刻，停頓便是死亡。

又是一聲槍響。

前幾秒呼嘯而過的子彈聲，這時突兀地，停住了。

進藤光并沒有放過那一秒，他的瞄準器準确地鎖定了目标，并十分沈著地，拉下了扳機。

目标應聲而倒。

而他的餌，卻靜靜地坐在黑暗裏，不發一聲。

“我們走吧。”進藤光有些局促地，

要去拉他。

意料中，沒有回應。

他不知所措地抓了下劉海，“抱歉，如果我受傷了，恐怕就不能帶你出去了。”

所以，你就這樣做。

塔矢亮抿緊嘴唇，慢慢站了起來。

手臂是一陣接一陣的抽痛。

這個時候，光才發現，他受了傷。

“啊！先止血！”他抽出小包，而繃帶剛要纏繞上對方的手臂，立即被粗魯地搡開。

“那個……你也不方便，我說──”進藤緊緊地跟在對方的身後，鮮血的腥味在空氣中越來

越重，“你要再不包紮，可不要怪我──”

話到這裏嘎然而止，“沙漠之鷹”的黑色槍口正抵著他的腦袋，而握槍的主人拿過了他手中的那半卷紗布。

非常明顯的提示：不要再靠近我。

進藤光又嘆了口氣。

也不想坐在一旁看他如何費力去系緊左臂，他直接起身，說了一句，

“我出去找找，有沒有代步工具。”

即使發動機的聲音會引來什麽東西也無所謂了，當前的麻煩必須先解決掉。

塔矢包紮的動作一滞，很快打了個結，拎起那把手槍，迅速起身。

他現在所處的環境是很安全，可要是進藤光也出了事，憑他一個人，是無法逃出去的。

所以，兩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分開。

進藤光見他跟了出來，於是從地上揀起另一把M11，抛了過去，“彈匣還是滿倉，你單手不方便，還是用它吧。”

塔矢亮接過沖鋒槍，自己正想尋找彈藥補充，而不巧擡頭的瞬間，夜視儀裏綠色屏幕上，突

然出現了幾個黑點。

他怔了一下。

黑點越來越密，

也越來越清晰。

鑽進路邊一輛空車的進藤從後視鏡裏也看見了這一幕。

是屍群。

“見鬼！”他詛咒著，卻怎樣都無法發動汽車。

四面八方趕來的人群，越聚越多，搖晃著，一步一步走來。

是被鮮血的味道吸引來的嗎？

進藤光無暇多想，探身叫他，“塔矢，快進來！快！！”

說著從車的另一端滑出了車廂，“你來發動汽車！！”

将狙擊槍反背身上，光繞到了汽車的尾部。

塔矢亮疑惑地轉頭。

“不要看我！！快發動！！”進藤光一邊叫著，一邊正用盡力氣地，使勁推。

汽車開始緩緩滑行。

一點一點。

而汽車仍未啓動。

屍群已是越來越近了。

塔矢亮一次又一次地轉動鑰匙，踩下油門，卻只有空轉的響動！

見鬼！

他在心裏咒罵著，惱怒地猛踩油門，禁不住又，再次擡頭朝後視鏡看去！

這一看，幾乎迫使他停止了呼吸！！

屍群已經追到了只剩幾步的距離，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及！！

而進藤光卻不管不顧地，依舊在車後推行！！！

最前面的那人，正朝背對他們的進藤光伸出手，

指尖距離進藤已不逾盈尺！

不要！！！！！

油門轟然而響，汽車猛地向前一沖！！！

進藤光頓覺得手下一輕，不由自主地朝前沖出一步，便再也不能挪動。

背在背後的狙擊槍，已被那人拽住！

進藤光掙了兩下，卻掙不脫！

塔矢亮通過後視鏡，只見進藤光背後那人又擡起了手，不覺失色張口──

進藤光斷然卸卻狙擊槍，猛地朝前一沖。

“嘶”的一下，只覺得頭頂風聲疾落，衣衫的後襟撕下了一大片。

他緊跑了幾步，從未關嚴的後門蹿上了汽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直到這時，塔矢亮怦怦直跳，險些蹦出喉嚨的心髒才落回了實地。

他借前視鏡，謹慎地審視著背後，

還好，沒有受傷。

汽車越跑越快，已經把那條街道遠遠地抛在身後。

進藤光的呼吸也平靜了下來，“體育場。”

作者有話要說：